裴衍之的回答一出,傅吟惜当即愣住:“什么?”
她没有听错吗,他竟然应了要与他们一起。
裴琅谌目光有些晦暗,但还是扯着嘴角,嗓音带笑:“四弟怎么突然愿意与人同行了?”
裴衍之凤眸朝他一扫,薄唇翕动:“想要往林子深处走,此路最为宽敞。”话说完,他便收紧马缰,长腿一动,直接朝着前面的小路走去。
这俨然一副并不是特意要与你们同行的架势,让傅吟惜一时不知该高兴还是生气,但不管她到底怎么想,在心里有答案之前,她的身体已经给出了回答。
裴琅谌正因裴衍之的态度有些不悦,下一刻却见傅吟惜直接驾马跟了过去,他下意识想要喊住她,可又毫无理由,只好也紧跟上前。
三个人各自隔着一小段距离,看着也不觉突兀,但附近的内侍撞见却都不约而同地感觉到有些诡异的别扭。
傅吟惜并不在意这些目光,走过一段路后不动声色地靠近前头那人,在他反应过来之前,与他并列而行。
“翊王方才是想护着我吗?”她歪过脑袋,双眼直盯着裴衍之瞧。
裴衍之早就发现她走到自己身边,本想装作没看见,却不料听到这么一句话,他微微一怔,反应过来便蹙起眉心,睨了她一眼:“什么?”
傅吟惜也不打哑谜,直接道:“荣王欲要朝我射箭,你当时挡在了我跟前,你……是不是担心我?”
最后半句话,她的声音里明显带着些许紧张,又或者还有一点点的期待。
可话音落下,裴衍之的马却突然一停,连带着她也跟着停下,“怎么了?”
裴衍之侧头朝她看来,面上神情看不出喜怒,他道:“傅姑娘曾经替我挡过一鞭,如今不过是还姑娘人情,况且荣王一事多是厉王在劝和解围,姑娘不必在意我的举动。”
傅吟惜愣了愣,唇边原本漾着的笑意也渐渐褪去。
她忽然宁愿他否认自己的说法,也不愿意他将他们二人之间的事划分的如此清楚,当初她在裴琅月手下替他挡了一鞭,并不是为了他有朝一日还她人情。她愿意那么做,甚至没有任何犹豫,那是因为她在乎他,不愿让他受伤。
“……厉王那儿我自会答谢,可翊王殿下你是不是也有些自相矛盾呢。”她垂下眼眸,语气沉沉道,“那日在慧乐宫,殿下亲口让我远离你,我自认为今日见面自己做得很好,可适才是殿下自己先出现在我的眼前,还替我挡住可能会伤害我的箭。如此说来,那便是殿下主动招惹的我,又如何有资格要求我不在意。”
林子里,远远能听见狩猎与欢呼的声音,衬得这条小路异样寂静。裴衍之沉着眉眼,握着马缰的大掌无意识地缩紧。
“随你。”他冷冷说出口,骑着骏马没有任何预兆地拐进了小路一侧的林子里。
不过眨眼的功夫,傅吟惜反应过来抬起头,视线里已经没了那人的身影。
“吟惜!”裴琅谌中途猎了两只野鸡与一只兔子,赶过来时就看见碍眼的裴衍之策马进了林子,他心里一喜,面上却一副不解的模样,“方才是四弟进去了吗,他不是要同我们一起进前面深林?”
傅吟惜十分熟练地收拾好心绪,抬眸淡笑了下:“许是翊王发现这边有好的猎物吧。”
裴琅谌只是客套一问,压根不关心裴衍之到底是去做什么,听到回答后点点头:“既是如此,那我们先行过去吧。”
“……嗯。”
之后一个时辰,傅吟惜一直与裴琅谌待在一处,她说过要用自己的方式答谢他,这自然不是嘴上说说。一路狩猎下来,除了最开始的猎物,其余的她都让内侍记在了裴琅谌的名下。
大楚春猎还有一个惯例,那便是三日下来谁人射猎最多,谁将获头筹,此人也同样能得到皇帝嘉奖与封赏。
头几年的魁首多是傅家大公子,傅吟惜的大哥傅聿得之,后来傅聿接傅桓征之职镇守北疆,这魁首的位置才数次换人。诸如厉王,荣王,还有一些善骑射的世家公子都有过拔头筹的时候。
说起来,只有裴衍之一直没有主动争取过这些名头与赏赐,这也是为什么之前马球赛,傅吟惜会因为他拼尽全力而感到奇怪。
裴衍之的骑射远比其父盛年时还要精湛,只是他很少展现这些能力,以至于有时大多数人都会忽略他的存在。唯有傅吟惜,作为一个同样擅长骑射的人而言,她从第一眼见到裴衍之上马开始便知道他的骑射之术有多么厉害。
不过既然裴衍之刻意掩其锋芒,她也乐意当那个唯一欣赏他的人。
午时初刻前,傅吟惜等人回到了大营,她迫不及待地将自己今日的收获告知温珍儿,自然也得了一些夸赞。
“午膳过后,好好在营帐里歇一会儿,夜里篝火宴可万万不能缺席。”温珍儿提醒道。
傅吟惜乖巧点头:“放心吧姨母,我这就回去更衣休息一会儿。”
“春迎待会儿会送午膳到你那儿,用过再歇。”
“是是是,姨母放心吧。”
一个上午过去,温珍儿的情绪明显有所好转,傅吟惜便忍不住像小时候那样向她撒一点娇。
“行了行了,怎么还像小孩子似的。”温珍儿话虽这么说,可面上笑容却并未减少。
成功哄笑温珍儿,傅吟惜总算安心回营帐,一路上,云珠不停地问着今日在林中的细节,她起初还有些耐心,可说到后面,脑子里就只剩下裴衍之最后说的那一句“随你”。
“咦,姑娘,那不是翊王身边的内侍吗?”
云珠突然地话头一转,让傅吟惜下意识抬头顺着她视线看去。
这一片都是女眷的营帐,按理说不该看见裴衍之的内侍,可就在距她们两个营帐远的一个角落,崇林那清瘦的身影确确实实一闪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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