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羽来访得突然。


    因为他事先没有预约,季凡笙也不在家,所以保安特地请示了家里能做主的二主人——陆易阳,得到的结果是,拒绝裴羽入内。


    为季家服务多年,保安知道裴羽与季凡笙的关系,哪怕今日的风向不对,他们也不敢轻易得罪裴羽。


    更何况,管家梅姨拟好的第二日到访的宾客名单里,裴羽赫然在列,任谁也想不到季、裴二人的恋情实际上已走到尽头。


    所以,拦住归拦住,裴羽对此表达不满时,他们也少不得要把裴羽当大爷伺候,说一些好听的、恭维的话。


    “您是不是记错日子了?”保安毕恭毕敬地问,“宴会明晚才举办,要不您明天再来?”


    裴羽不悦:“什么宴会?”


    年轻的保安正欲解释,身后资历更丰富的保安队长轻轻捣了他一胳膊,他立刻不说话了。


    “裴先生,您看雨下得那么大,季先生和管家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为您安全着想,您今个儿要不还是先回吧?”保安队长岔过话题,委婉地下了逐客令。


    裴羽冷哼一声:“不回去了。我今天就在这里等季凡笙回来。”


    他看出这些保安不会再给他透露任何关于宴会的信息,也不再多搭理他们,直接将车窗关闭。


    小型私人宴会他又不是没举办过,里面的礼节规矩他清楚得很。主人家用不着发请帖,邀请了哪些人,自家保安自会背清楚。


    很明显,现在的情况是,季凡笙明明邀请了他,但出于某些未知的原因,却没有通知他。至于这未知的原因是什么——


    除了季凡笙想见他,却又不好意思低头主动求和外,别无可能。


    换做平时,裴羽才懒得理会季凡笙这点别扭的小情绪,但是近来季凡笙的异常表现,令裴羽隐隐有种失控感。


    为了早点让一切恢复正轨,重回他掌握范围内,裴羽一反常态地,决定给季凡笙一个台阶下。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裴羽足足等了近两个小时,季凡笙才姗姗来迟。


    他肚子饿的难受。一想到季凡笙到现在才回来是去和其他野男人一起吃饭,留他独自在雨里挨饿,裴羽就感觉妒火中烧。几乎是看到季凡笙的车驶来的瞬间,裴羽就迫不及待地命令秘书撑伞,接他下车。


    大雨瓢泼。


    裴羽走到季凡笙渐渐停稳的车旁,“咚咚”敲了两下车窗。


    回应他的是车门打开的声音。


    ……


    季凡笙已经很多年没打过架了。


    但是打架的要义他还是记得的——就算揍人,也要有绅士精神,尽量不牵扯到无辜的人。


    所以,哪怕雨很大,季凡笙下车时,也是独自一人。


    为了方便动手,他甚至没有打伞。


    这一幕本该很震撼——雨夜,代表正义的青年哪怕浑身被雨淋湿,也义无反顾要惩治恶人。这一幕本该很热血——被恶人欺压了两年的青年愤然崛起,农奴翻身把歌唱,与恶人进行激烈搏斗。


    但下车的时候,季凡笙的脚却意外地被车上的地毯绊住了。


    他一个踉跄,战歌尚未扬起,就因他一头跌进裴羽的怀里,而寂静消音了。


    头顶,传来裴羽的嗤笑声。


    季凡笙:“……”


    “投怀送抱?”裴羽得意问道,“和外面的野男人相处够了,想起来我的好了?”


    季凡笙挣扎着后退,意图拉远与裴羽的距离,但却被对方紧紧箍住,动弹不得。


    “你怎么那么骚?扑都扑过来了,还要玩欲拒还迎那套?”裴羽在季凡笙耳边低声呢喃,暧昧的鼻息喷到季凡笙的面部皮肤上。他低下头,作势要强吻对方。


    这下,季凡笙彻底怒了。


    在裴羽即将亲上来的时刻,季凡笙低下头,眼底寒芒一闪,狠狠地朝裴羽的嘴巴撞去。


    “砰”的一声,裴羽捂唇倒退三步,痛得龇牙咧嘴,五官扭曲,一时间竟连骂人的话都说不出口了。


    而季凡笙像一匹狼一样,幽幽地看着裴羽。


    大雨打湿了他的头发和衬衫,衬得那白皙的皮肤越发冷艳。


    这让他看起来极具攻击性,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


    裴羽原本非常愤怒,但看着这样的季凡笙,他却发不出火,只捂着嘴“嘶嘶”痛呼着问:“你干嘛突然撞我?”


    “撞你怎么了?”季凡笙语气冷冷的:“我不仅要撞你,我还要打你——以后你再敢用恶心的手段纠缠我,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季凡笙说着,大步走向前,挥出了气势万钧的一拳,正中裴羽腹部!


    裴羽本是可以躲开的,但有属下给他打伞,他活动不开,又不好意思躲得太明显,于是一时间竟像个弱鸡似的,真的被季凡笙一招ko了。


    一拳下去,他捂着肚子,蹲在地上,半天没起来。


    季凡笙:“……”


    裴羽,就这?


    真的假的,他的战斗力也太弱了叭。


    季凡笙都做好跟他恶斗一场的准备了,结果裴羽竟弱到毫无还手之力。


    ……真是白长了一身腱子肉。


    季凡笙不愿意干单方面殴打弱者这么没品的事,他一言难尽地停下手,居高临下看着裴羽,目光中隐隐透露出鄙夷。


    另一边,裴羽的秘书杨驰吓坏了,他陪裴羽一起蹲在地上,这让两人看起来像极了一只巨大的、沮丧的蘑菇。


    季凡笙扫兴地打开车门,准备撤离,他连句狠话都不想放了。


    他觉得,今天这件事情过后,但凡裴羽还有点自尊,都不会再像苍蝇一样在他跟边转来转去了。


    但季凡笙低估了裴羽的脸皮。


    就在他即将坐上车的刹那,裴羽窜了出来,一把握住季凡笙的手。


    “你打我?你居然打我?!”裴羽的语气充满了不敢置信、愤怒和悲伤,“你打了我,连句安慰的话都没有,转身就走,我在你心里到底是什么?!”


    雨水太大,模糊了季凡笙的视线。


    季凡笙抬起手,想要甩去脸上的雨水,但这个抬手的动作不知哪里触动了裴羽纤弱的神经。他似乎是以为季凡笙又要一言不合揍他,立刻抬起胳膊做出支挡的动作。


    “……”


    这下,季凡笙彻底没有再和裴羽废话的欲望了。


    他毫不留恋地甩开裴羽,坐上车,进入别墅中。


    裴羽像演电视剧似的,追在车后气急败坏地喊了几声他的名字,最后被保安无情地拦在别墅门外。


    而别墅三楼,一盏灯亮着,在厚重的窗帘后面,陆易阳嘴角扬起微笑,放下了一直被他撩起的窗帘一角。


    裴羽完了。


    这只他费尽心思布置了四年的网,终于可以放心地收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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