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丽耳尖瞬间红了,忙接过鸡蛋囫囵两口吃完了,还差点被噎到,周宪起急忙又递了杯水,温声叮嘱她:“别吃太急。”


    裴丽接过喝了几口,喉咙才顺畅过来,支吾着说,“没事没事。”


    说完忙推开车门下了车透气。


    要不是她对自我认知够明确,只怕刚刚真的就沉浸在周宪起的眼神里了。


    裴丽回头又看了车内的他一眼,小跑着去厕所,接水洗了把脸,冷水一冰,整个人瞬间就清醒了。


    等再坐回到车上时,钱金明也回来了,正在吃她带来的萝卜鸡蛋饼,边咬边说,“你还别说,你这饼做得真不错。”


    “香得很。”


    “好吃就多吃点。”


    裴丽礼貌回他,说话时偷瞄了周宪起一眼,此时他也没了方才的热络,一样安静地在吃着蛋饼,她拿到一颗鸭蛋,身子转正,开始剥鸭蛋。


    钱金明一连吃掉了三个蛋饼,又歇了会儿,终于再次启动车子,一鼓作气开到了宁市。


    裴丽望着窗外的风景,远远的高楼小区林立,公路上汽车也不再是稀罕物,人们穿着颜色多彩,个个都洋溢着希望的笑容。


    钱金明要去干货市场,在城北,附一医院则是在市中心,还要往前走,碍于吃了她不少干粮,又是老乡,他也没等裴丽提,直接就往附一医院开。


    临到了才说,“小丽啊,我一会儿把你俩拉到医院附近,等下你先下车找个地住下,明天再去看医生。”


    “带着这么多东西不方便。”


    裴丽第一次来宁市,不识路,只知道眼下进了市里,闻言才知道他的好心,连连道谢,“谢谢钱叔。”


    钱金明也道,“没事,等到了你先去找宾馆,我先等着。”


    周宪起望着眼前飞快掠过的街景,有序整洁的民居,总觉得好像在哪见过,车子没停,他却已经隐隐估算出了到达医院的时间。


    过了这个路口,步行过去大概要十分钟。


    如果开车的话,两三分钟可能就到了。


    为什么能下意识说出从这个路口步行过去附一医院的时间呢?


    周宪起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果然不过两分钟,钱金明停下了车子,转头对裴丽道:“差不多到了。”


    “那好,等我一会儿。”


    裴丽背上包下了车,站定后先看到了附一医院的门口,她往前走,一家家看过去。


    基于周宪起需要坐轮椅,肯定尽量要找离得近的。


    医院附近餐饮店颇多,走近都能闻到味,裴丽走了五六分钟,终于看到一家名叫乐福的宾馆,是座两层的小楼房,门口还摆了常青绿植,很干净。


    裴丽踏上台阶走进去,正门柜台前正站着一个年轻的姑娘,扎着麻花辫,瞧见她立马笑开,殷勤问道:“住宿吗?”


    裴丽点了下头,“两间单人间有空的吗?”


    “有的,住几天?”


    不知道周宪起会不会住院,到时估计要陪床,裴丽也不确定能住几天,略一思索后答:“先两天吧,说不好会不会续租,退房的话我提前跟你说一声。”


    “行,我领你上去看看。”


    女孩说着从柜台走了出来,要带她上楼梯,裴丽一看要上楼,想到周宪起还要坐轮椅,没立刻跟上,指了指一楼的房间问她:“这里一楼有房吗?”


    “一楼都是双人间,没有单间。”


    严珍表情纠结,“但是床很大,如果不介意的,您跟朋友可以一起住。”


    睡一张床,她还没那个心思。


    大不了一个住楼上,一个住楼下,问题也不大,裴丽冲她笑笑,“先去看下环境吧。”


    严珍领着她走到最近的一个房间,边开锁边跟她说:“通风都很好的,里面也有电话,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打电话。”


    有电话倒是方便很多。


    裴丽进屋细细观察起来,这间房门右侧就是洗手间,水泥地板,还放了镜子和洗手台,往里走是一张大床,床头有一张小桌,上面放了一个电话,窗帘大开,敞亮又整洁。


    最主要的是,空间足够大,周宪起坐轮椅在屋里走动也不会觉得逼仄。


    裴丽心里满意,随后又跟她去了二楼的单人间,陈设跟一楼类似,就是面积稍小,她一个人住也足够了。


    严珍带着她下楼,笑着问,“怎么样?”


    那边钱金明还在等,裴丽也不想耽误太多时间,眼下这个环境和距离都合适,便想直接定下:“一单一双,两晚多少钱?”


    “单间五毛,双人间一块,一共三块。”


    裴丽直接给了三块钱。


    严珍笑盈盈把两间房的钥匙递给她,“有什么不懂的随时来前台。”


    裴丽把钥匙装好,跟她道了声谢,赶紧回去找钱金明,又花了几分钟终于到了车前,“钱叔,我们找到住宿的地方了,麻烦您再往前开一会儿。”


    钱金明把车窗降下来,跟着她的脚步慢慢往前开,看到她挥手才停,从车上走下来。


    裴丽去后车厢拿周宪起的轮椅,推了过来,钱金明扶着周宪起坐到轮椅上,指了指正对着的乐福宾馆,“这家吗?我帮你推过去。”


    “谢谢钱叔。”


    裴丽接着把剩下的东西也拿起来,跟前台的严珍打了声招呼,“我们来了。”


    谁入住了,肯定是要记住脸的,严珍视线扫过周宪起和钱金明,在周宪起身上停留了几秒,总觉得这张脸莫名熟悉,但又想不起来,纠结了几秒后很快对裴丽笑道:“都收拾好了,赶快进去休息吧。”


    裴丽带着两人往方才预定的房间走,“105号房。”


    周宪起好奇地打量着,被推进了房间,裴丽把东西放到桌上,跟他说:“你先坐着,我去把剩下的东西都搬回来。”


    随后两人又出了门,一番折腾下来,已经是下午三点,裴丽心里抱歉,除了车费,又多给了一块钱,“钱叔,您今晚还开车回去吗?”


    钱金明笑呵呵收了她的钱,也没见外,“不回去了,我在市场那边找间房住一晚明天下午再回去。”


    裴丽把剩下两个包裹搬下来,跟钱金明告别完回了宾馆,进屋时周宪起坐在轮椅上正在收拾东西,洗漱用具被他整整齐齐摆在桌上,衣物也全都叠好摞在一起。


    裴丽开玩笑道,“你之前当过兵吗?”


    周宪起挠了下耳朵,“不知道,你也知道我失忆了。”


    “我订了二楼的201号房,有什么事记得打电话给我,直接拨房号就成了。”


    裴丽顺势找了个木凳子坐下,“等下我去买点晚饭来,我们今天早点睡,留足精神。”


    周宪起有些意外地望了她一眼,也问不出她为什么要单独再租一间房的话,低下头嗯了声。


    孤男寡女独处一室确实挺尴尬的,裴丽浑身不自在,没坐一会儿拿着东西上楼收拾自己的房间了。


    临近傍晚她去附近的饭馆打包了一些菜回来,两人在一起吃饭后,裴丽又看着他洗漱完收拾好躺到床上,才放下心回了自己房间。


    忙碌的日子过得总是很快,周宪起也没想到看病这一天会来的这么快,半兴奋半担心的情况下,在床上想了许多,良久才睡着。


    裴丽躺在床上心里只有开心,满心都在想赶紧把他腿治好,到时自己也能全身心投入在餐饮业里,揪出害原主落水的凶手,在八零年代大展宏图。


    到时她也能买个车来开开,住在有热水有电的房子里,还能买个电视来看。


    日子美滋滋。


    带着对未来的美好期许,裴丽很快睡着了,天一亮就醒了去买早餐来,简单收拾了一个常用包裹后,推着周宪起往附一医院走。


    寒风凛冽的早晨,医院门口也围了不少摊贩,吆喝着买包子和粥,守夜的家属三三两两从住院部出来买早餐,脚步飞快,买了就赶紧回去,时不时露出愁苦的表情。


    周宪起抓紧了手边的轮椅,心里被带起几分紧张感。


    王延平提前跟老师凌可为打好了招呼,裴丽直接挂了骨科凌可为主任的号,因为他们来得最早,直接就挂上了一号。


    前台的护士登记完,派了另一个短发护士带他们来了凌可为的诊室,短发护士跟她聊天,“凌医生刚上班,你们还真巧。”


    裴丽冲她礼貌笑笑。


    护士敲了敲门,“凌医生,第一位患者已经来了。”


    “进。”


    裴丽咽了下口水,不由得也有些紧张,推着周宪起走进去,温声问好,“凌医生好,我是裴丽。”


    周宪起也道,“我是周宪起。”


    凌可为头发已经半白,戴着眼镜,面容很慈祥,“延平跟我说过了,你们一路过来也不容易。”


    在经过前期问询之后,凌可为开始给他检查起来,过了几分钟后,叮嘱护士带他去拍片。


    周宪起被推走了。


    屋里只剩裴丽在,凌可为吸了一口气,跟她说:“结果可能没那么快出来,不过我看状况不太理想,断裂的可能非常大,可能需要手术。”


    “那能治好吗?”


    “说不准,等下看片子。”


    周宪起很快被推了回来,裴丽坐在医院的走廊上,跟他一起等待结果。


    凌可为是骨科主任,曾留过洋的,经验深厚,一上午诊室门口几乎没停过人,古人还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伤了骨向来不是那么好治的,不时能听到诊室家属的啜泣声。


    裴丽心情逐渐焦躁起来,终于临近上午结束,拍片结果出来了。


    两人再次回到诊室里,凌可为看着周宪起,把片子拿给他看,指了指断裂的地方,又移到脚踝处,声音也沉重了几分,“情况比我预想的要糟糕,胫腓骨断裂,可能需要手术固定,除此之外,脚踝处有个囊肿,目前无法确定是否是良性的。”


    “可能要进一步检查,今天先安排住院吧。”


    两人的心顿时凉了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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