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过来的时候,苏苑已在皇后娘娘的寝宫待了足足有大半个时辰,手里的茶都已经换了三盏。
“让皇后和皇妹久等了,朕也没想到这次大朝会开这么久,早知道如此,朕就换个时间了。”
身为一国之君,也不是什么都说了算的,苦恼与普通人相比只多不少。
他与安乐虽然是义兄义妹,还是有着血亲的表兄妹,不过因着年岁渐长,也要避嫌,否则这天下悠悠众口便堵不住了。
于他是没什么,自古哪位君王也没少了风月之事,不过于安乐而言,这些谣言蜚语还是杜绝了好。
“这事儿本该是朕与舅舅商议,但你身为大燕的公主,与旁的女子不同,即便是婚嫁,也理应由你自个儿同意了才行,再说了,皇家公主嫁人礼仪规矩颇多,你也要早做准备。”
此事由父皇下旨赐婚,肯定不如他下旨赐婚来得方面,赐婚的同时,顺便把婚期和驸马府都定下来。
若是想要处新府邸,那就把婚期往后定,若是急着成婚,可找处现成的宅院做驸马府,面积大小、位置如何、与安乐公主府距离远近,这些都可由着安乐的意思来,不必听取旁人意见。
苏苑与皇后交情不深,有些话不好说,但是跟表兄不说有过命的交情,但这几年却如嫡亲的兄妹一般相处,哪怕对方成了皇帝,也并未加深距离感。
当然这跟苏苑的‘心大’脱不了干系,她毕竟不是土生土长的古代人,对于皇权,心中的那份畏惧感并不深,尤其上任皇帝是她姑父,这任皇帝是她表兄,都是相处不错的实在亲戚。
苏苑有什么就说什么:“此事阿爹也跟周大人商量过,本来是打算请太上皇赐婚的,婚期最好是定在今年秋天,若是入了冬,天气寒冷,总归是不如秋日气温宜人。”
“那也好,朕会让钦天监在秋季选个好日子,不过这样一来,驸马府肯定是来不及建新的了,朝廷空置的宅子当中,距离公主府最近的也还隔着一条街呢,那原也是一座驸马府,修缮的不错,不过面积不大,在驸马府当中只能说是中规中矩。除了这一处,西城面积最大的是原来的赵国公府,赵国公是异姓王,他的王府面积肯定比驸马府要大,但与你的公主府还是没得比……”
“此事全听皇兄的,驸马府在哪儿都无所谓,将来空着的可能性比较大,皇兄也不必费心找一处离得近、面积又大的宅院,随意指一处就是了,省下来的银两倒还不如与我做嫁妆。”
“哪里还能少得了你的嫁妆,既然驸马不去驸马府上住,那也就不必考虑跟公主府的距离远近了,便把原来的赵国公府改成驸马府吧,那里离国公府近些,你们到时候也可以一块搬到驸马府上去住,未必要一直待在公主府。依着周大人的本事,想必是不怕有人说三道四。”
……
这兄妹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便把事情定下来了,绕是见惯了大世面的皇后娘娘,这会儿也需要喝口茶压压惊了。
她这位枕边人,别说如今已经是九五之尊了,就算是之前做太子的时候,也没有如此……平易近人,这般予取予求的样子,便是嫡亲的兄妹也难见。
看来安乐公主在皇上心中的地位,比她之前认为的还要高些,让皇儿跟安乐公主多些接触,或许并不是坏事。
小皇子被抱到正殿来的时候,三个人正在用午膳,御膳房的手艺自然是没得说,只是皇家规矩多了些,连用膳都需要让太监布菜,自由自在惯了的苏苑不太习惯。
“小家伙总算是醒了,快让父皇和姑姑看看,咱们阿礼今日精神头好不好。”皇后示意乳母抱着孩子向前。
对于自个儿的嫡长子,皇上还是很给面子的,亲自把孩子接过去抱着:“阿礼瞧瞧,这是你安乐姑姑。”
皇室的颜值果真是一代比一代强,当然很有可能是苏苑自带了滤镜,小孩子嘛,不哭不闹的时候,大都是讨人喜欢的。
小家伙单名一个‘礼’字——宋礼,谐音便是‘送礼’,还好作为皇子,应当没有几个人会对小家伙直呼其名,若换做是普通人,怕是会因为名字苦恼一辈子。
苏苑轻轻捏了捏小家伙露在外面的小手,一点劲都不敢用,还得特意收着劲,至于抱孩子那就更不敢了,冬郎小时候她都没敢抱过,就怕一个不注意手上的劲儿使大了,这么点的小孩子可承受不来。
所以表兄把孩子往她怀里送的时候,苏苑就毫不犹豫的拒绝了:“我不会抱孩子,这么小的娃娃,我不敢抱。”
“还是臣妾来抱吧,皇妹还是个小姑娘呢,哪懂得抱孩子。”皇后伸手把孩子接过去,晃悠了没几下,便又把孩子交给乳母。
不是她不想抱久一些,而是这刚满一周岁的孩子虽然还不会说话,但已经挺重的了,再过段时间,怕是她连抱都抱不动了。
午膳吃到一半,总不能因为孩子来,就把膳食都撤下去,逗了没多长时间,皇后便让乳母把皇子抱下去了,三个人接着用膳。
苏苑待到午膳用完,就立马提出要告辞回家,这宫里规矩太多,虽然表兄和皇后对她已是极为优待了,可也让人觉得浑身都不自在,还是回家去,打打拳、练练武、写写字,怎么舒服怎么来。
安乐公主出孝没几天,齐国公府和周府就收到了赐婚的圣旨,婚事定于今年的九月二十八日,算算日子,只剩下四个月的时间了。
四个月的时间要走完六礼,还要布置好公主府和驸马府。
公主府还好说已经修缮完毕,到时候把嫁妆和常用的物件搬进去就是了。
驸马府是直接用得原来的赵国公府,需要重新修缮,那院子面积大,而且里面荒芜许久,想要修缮区区四个月的时间可不够。
“晚辈本来也没想搬到驸马府去住,夫妻一体,理应住到一起,驸马府那边慢慢修着也就是了,晚辈不着急,如今当务之急还是走六礼,晚辈这一年多有准备,四个月的时间足够走完六礼了,必不会有任何的失礼之处,还望伯父放心。”
周怀城等这一日不是一天两天了,数着阿苑出孝的日子,早就已经做足了准备。
他虽然心急,但该有的礼数不能少,更不能有任何怠慢的地方,一辈子的事情,自然是慎之又慎,不能马虎,不可懈怠。
苏父对未来女婿别提有多满意了,对亲儿子都没这么满意,婚事定在秋日,原本就是他的主意,俩孩子能早日走到一块,也是他乐意见到的。
“你我是信得过的,说句实在话,虽然你跟阿苑还未成婚,但在我这里,已经相当于是半个儿子了。不必这般紧张,依着规矩来,总是不会出错的。”
周怀城也知道这会儿不该如此紧张,毕竟离婚期还有四个月呢,可就是控制不住自己,一想到四个月后大婚,脸颊便忍不住发烫。
都是从少年时过来的,未来女婿的心境,苏父很能理解,安抚的拍了拍少年人的肩膀:“放心吧,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就来问老夫,咱们爷俩一块,必然是不会出现什么纰漏的。”
“那就劳烦伯父了,晚辈确实有很多不懂的地方。”
第一次大婚,不懂的地方多着呢,比起终日忙碌的父亲,周怀城确实更想过来麻烦未来岳父,一是性情相合,二也是想多往这国公府里走几趟,多走几趟,便能多见几次面。
苏父看周怀城,如同看当年情窦初开的自己,但是看自家闺女,夫人当年待嫁之时必然不是如此。
苏苑绣工不怎么样,勉强能绣个花花草草,可若是绣嫁衣,那实在有些难为她了。
好在府里头不缺绣娘,精致的纹路皆由绣娘来动手,苏苑不过是在衣领上绣几针,就这还得绣娘亲自盯着,免得有哪一针出了错。
嫁衣不比旁的衣服,就算只有一针返工,也是个不太好的意头。
婚嫁是女子一生的大事,方方面面都要求个好意头才是。
待嫁之女无需忙着绣嫁衣,管家理财的本事这些年跟阿娘也学得差不多了,苏苑真是没什么好忙的,赐婚之后的日子好像与往常也没什么不同,照样每日都和爹爹对招。
之前是拳脚功夫,后来比骑射,再后来用刀剑,如今苏苑已经跟爹爹学起了闻名遐迩的苏家枪法。
所谓一通百通,学过刀剑的苏苑,再学枪法的时候,进度是比较快的,再加上她本人又对武学极为感兴趣,一天花一个时辰的功夫跟爹爹学习,花一个时辰跟爹爹对着,再花将近两个时辰的时间练习。
一天总共才十二个时辰,光是花在练武上的就足足有四个时辰,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准备去考武状元呢,哪里有待嫁之人的样子。
苏父拿着银枪跟女儿对打,父女二人过招不至于拼命,但也得耍出样子来,他在招式上略胜女儿一筹,可是每每打到最后,他拿着银枪的虎口都震得发麻。
人的力气在少年时随着年纪渐长也会变大,他当年如此,阿苑如今也是如此,只是年仅十六岁的阿苑力气已经远大于他了,这要是等到二三十岁,怕不是连五六百斤的鼎都能举起来。
如此想想,苏父一方面为自家女儿觉得骄傲,另一方面也有几分同情怀城,无关感情与否,有一个力能扛鼎的夫人,这滋味儿想想也觉得……酸爽。
连苏父都觉得女儿力气大,当事人就更是清楚无比了,苏苑依稀还记得小说当中的内容,女主虽然力气比常人大,但也绝没大到她这份上。
虽然没有试过自己具体能搬动多重的东西,但苏苑一年前就能用手劈开棍棒,用来对打的银枪也被她掰折过。
这力气简直不可思议,已经超过了科学可以解释的范畴,好在经历了穿书一事,苏苑已经不再是一个唯物主义者了,对于自己怪异增长的力气,也接受良好。
力气大总好过手无缚鸡之力吧,这也算优点,只要自己平时多注意一些,就不会因为力气大而破坏掉那么多东西了。
梳头发的时候,不能因为心急捏烂了簪子;生气的时候,多做几次深呼吸,别把面前的桌子拍散架;气不顺的时候,也别招惹花草树木,哪怕有成年男子腰一般粗细的树,也不一定能挨过她一脚……
可惜了,她这辈子不是男儿身,一身的力气无用武之地,不过既是多出来的一生,苏苑已经在偷着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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