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眼,视线所及是雪白天花板。
温阮偏过头,身侧躺着一个英俊的男人,此刻闭着眼睛睡得很沉。
正是他男朋友杨时俊。
直到现在,温阮才敢真正地相信,自己真的重生了,在遭遇一切不公后,重新回到大二那年。
昨天醒来。
他深怕这是个梦。
温阮慢慢坐起身,盯着面前白皙修长的手指,眼尾泛红。
他记得大学肄业后,在主角受哥哥的施压下,没人敢收自己,自己只能进小饭店洗盘子。
那双手早已变得粗糙不堪。
而不像现在这样光洁。
他动了动被褥下的双腿,久违的感觉让他眼底泛起水光,压抑在心底的奔腾情绪将他吞没。
双腿还没有被打断!
温阮有些恍惚,前世的一切历历在目,男朋友被抢,论文被陷害抄袭,发小的背叛……
还有双腿被打断。
现在一切都还没有发生。
也是去世后,他才知道这个世界是一本书,他温阮只是一个男配。
主角受叫孟潺,是一个豪门贵族的小少爷,所有优秀的男人都为他倾倒,不倾倒的人成了反派,为了衬托主角受,阻碍主角受爱情之路事业之路的配角都成了牺牲的炮灰。
他温阮便是其一。
“阮阮。”
床上的男人睡眼惺忪,抻着懒腰慢慢坐起身,伸手去搂温阮的腰。
温阮身体僵了一瞬,但很快就放松下来,伸手推男人:“杨哥,你今天不是还要上班吗?”
“给我抱一会儿。”
“我还要上课。”温阮低声道,语气藏着几许无奈。
身后的男人只好松开。
下床穿上拖鞋,温阮站起身,起身的瞬间踉跄了下,差点摔倒,在他下意识扶住床头柜之前,一双手有力地揽住他腰,将他牢牢禁锢。
“怎么这么不小心。”杨时俊笑了,见温阮坐稳,拍他屁股:“昨天也差点摔,是不是抽筋了。”
温阮垂眸:“嗯。”
杨时俊对这事上了心:“那我下班路上给你带两瓶钙片。”
“谢谢杨哥。”
男人凑过来亲了下温阮的脸颊,笑声温和:“谢什么,我是你男朋友,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直到男人进了浴室,温阮才低头看向自己的腿。
他已经很久没有用过双腿,站立的感觉对于他来说有些陌生,两年时间真的改变很多。
杨时俊是一个比较温柔的人,这是当初温阮看上他的一点,后来,他才知道人家是主角攻。
只要是熟悉杨时俊的人都知道,杨时俊有洁癖。
就连谈恋爱,也必须是柏拉图,当初在一起时对方说得很清楚。
温阮其实并不介意。
后来去世,灵魂飘在虚无空间看完了这本书,才知道柏拉图精神恋爱只是对于男配而言。
主角受永远是例外。
这就是书中的设定。
“发什么呆。”出来的时候,杨时俊头上盖着毛巾,揉了揉温阮的头发:“去洗漱,别迟到了。”
温阮轻声回应:“好。”
浴室里,温热的水从头顶淋下,滑过笔直修长的小腿,这时,温阮才感觉自己是真正活了过来。
水雾中他睁开眼睛。
眼底明亮有光。
——
大学时期,许多大一新生都会选择住校,温阮大一也住校,后来跟杨时俊交往才搬了出去。
已经住了大半年。
杨时俊今年大四,在一家知名企业实习,每天穿西装打领带,俨然一副成功精英人士的模样。
下班后吃完饭就进书房,准备毕业设计和论文,忙碌得很。
“阮阮。”杨时俊走到玄关处换鞋时顿了顿,不经意说道:“……晚上我有个饭局,可能会很晚回来,你饿了就提前吃,不用等我。”
温阮抬头:“跟领导吗?”
杨时俊低头换鞋,他不擅长撒谎,鞋子穿了几次都没穿进去。
他抿唇:“嗯。”
男人离开后。
温阮放下筷子。
他知道杨时俊不是跟领导吃饭,而是跟集团的小少爷在一起。
孟潺,孟氏集团董事长的二少爷,性情骄奢傲气,衣服低于五万块的绝不穿,食材低于一万的不碰,就连喝的饮用水,也要空运过来。
他被家族长辈们宠着长大,要星星给星星,要月亮给月亮。
这便是主角受的待遇。
其哥哥孟宇是精英海归,前年学成归来,接手自家企业。
说起来,孟宇的性情与孟潺完全相反,他有商业头脑,手段果决,子承父业后,将公司的业绩带向顶峰,短短时间便赢得业界的认可!
人人说起他。
都要感叹一声。
除此之外,孟宇还是个宠弟狂魔,上辈子温阮得罪孟潺,得到的教训就是没一家企业要他。
他温阮曾是天之骄子,邺城数年来最高分理科状元,学院专业第一。
却只能进饭店洗盘子。
还真是可笑。
而这背后,宠弟狂魔孟宇出了不少的力。
这是温阮悲剧的源头。
温阮眼睫低垂,漆黑如鸦,手指搁在桌上,似有似无轻敲一下。
本该是上学的时间段,温阮却没有出门,他盯着客厅墙上精巧的挂钟,时针慢慢走向十点。
最后一秒——
他的手机铃声响了。
“喂,你好。”温阮捏着手机的力道微微用了力。
哪怕让自己别在意。
但该有的紧张还是来了。
“请问……是温阮同学吗?”那边是一个中年女人的热情声音,“听说你在找兼职家教的工作,我是杨娅她妈妈介绍过来的。杨娅你记得吧,山城高中的学生,你之前教过她,她今年考上了q大,多亏了你!”
温阮:“嗯。”
其实他已经不记得。
那都是上辈子的事了。
“是这样的,我儿子现在高三,学习很差。”对面的女士斟酌着道,“那个……性格也很不好,我就想请你过来辅导辅导,价格什么的都好谈,不是问题,只要能教好他!”
温阮:“我接。”
“你先别急着拒绝,我儿子他——”正想着怎么劝说学霸来教自己儿子的严雪玫一愣:“哎?”
“你刚说什么?”
刚才她莫不是幻听了。
她记得杨娅妈妈说过,这理科状元可是很难请的,排着队的人很多,花高价的更是不在少数。
但人家学霸不一定接。
温阮淡淡道:“阿姨,你没听错,我愿意当你儿子的家教。”
“那……那价格?”
“按市场价吧。”温阮本想说不用给钱,但想了想,还是收了口,“……可以提前预付薪酬吗?”
严雪玫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学霸是因为经济拮据,才什么也没问就答应了她。
她听杨娅妈妈说过,学霸一直勤工俭学,但其实并不愿意把大部分时间浪费在兼职家教上。
只有偶尔需要维持生活才会接单,这不,自己来的时机刚刚好。
“当然没问题!”严雪玫连忙说,“要不我们约个咖啡馆聊聊,电话里一时说不清楚。”
“好。”
温阮轻声说。
他换了身衣服出门,前世的这个时候,他大概已经上完专业课,泡在图书馆里安静看书。
当初在图书馆外,他也接到了这个电话,那时自己刚好缺钱。
次日到了别墅。
他很后悔来这一趟。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薄崭,男生姿态懒散倚靠着墙,眼皮拉耸,眼角透着讽刺意味,挑衅意味十足。
但容貌却是一等一的好。
是那种校草级别人物。
一天相处下来。
温阮直接摔门而走。
这段教与被教的关系便告一段落,温阮还记得,自己离开时很不耐烦,耐心已经完全告罄。
他不喜欢不思进取的人。
谁知道,他们再一次见面,已经是几年后了。
一个成了街头断腿的乞丐,蓬头垢面,另一个是集团总裁,开着劳斯莱斯停在金碧辉煌的会所外。
本就该就此错过的两人,却因男人偏头多看一眼,而有了交集。
薄崭认出了他是谁。
男人牵着他四岁的妹妹薄雅,慢慢走向温阮。
那一刻温阮逃避视线。
想装作不认识他。
没有嘲讽,没有恶言相向,这些都是年少才会做的事。
薄崭彼时已经是一个成熟的男人,他老练沉稳,手段雷厉风行,不到两年,就让环恩集团在邺城顶起半边天,可谓是商业奇才!
环恩集团是白手起家,薄崭没有靠自己的家族。
对比孟氏集团孟宇倚靠祖宗堆砌起来的金砖,薄崭是从红砖开始砌,这才是两人最本质的差别。
这是压倒性的胜利。
后来,温阮被带到薄家,由最贴心的佣人照料,他坐上轮椅,每天都有最顶尖的医生为他治疗。
他以为薄崭对他有所图。
所以温阮在等。
可他的身体这些年透支得厉害,断腿的那段时间落下病根,伤了根本,再好的治疗也无用。
顶多延长几个月寿命。
直到临死,温阮才轻声问薄崭,问他想要从自己这里得到什么。
但薄崭什么也没要。
他说,只因为温阮曾教过他,当过他一天的老师。
他想让他体面离开。
那一刻温阮眼眸湿润。
最艰难的那几年,他咬咬牙都忍过来了,从不落泪,直到此刻,得到了最简单的关心。
温阮眼眶泛红。
严雪玫把他约到咖啡店谈了许久,最终定了下来。
还反复提醒他,说她这个儿子已经气跑几个家教,恶作剧点子很多,让他平时多担待。
温阮全程都有些出神。
一周后,温阮来到别墅外,他抬头看着红墙,仿佛能看到里面模样。
客厅里,严雪玫气得头疼:“今天是家教老师来的第一天,薄崭,你能不能有点学生样子!”
薄崭懒懒靠着沙发,手里握着游戏柄,头也没抬。
“让他滚。”
“起来!”严雪玫拽起男生胳膊,把人拉起来,“去厨房切水果,人小温是我好不容易请过来的!”
她警告:“别欺负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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