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上弹出了一条又一条的溢美之词。同时出现的，还有系统的款项到账提示。
【您的账户收入[80，000]星币。】
屏幕前的少女翘起嘴角，数了两遍后面的零后，笑容更甜了。
好耶！
又有小钱钱了！
时晚晚开开心心地给对面的甲方回复：“合作愉快呀！”
配上一个害羞的可爱表情包。
做完这些，她才伸了个懒腰，放松地瘫在人体工学椅上。
既然工作告一段落，那给自己点奖励，不过分吧？
时晚晚关闭聊天光屏，利索地滑开光脑首页。顿时弹出了好几条平台推送信息。
“伽玛星系出现极端异常气象，帝国气象局提醒您出行注意安全。”
“皇室紧急取消狂欢节庆典，点击就看背后内幕。”
“中心实验室宣布开启基因组新一轮计划，实现人类与上古基因再融合……”
……
最后一条推送后，还跟着一个“爆”的字样。
显然是今天的网络热门话题。
星际时代的人们，经过了宇宙动荡和星际战争的洗礼，对于自身力量也有了越发强烈的追求。
尤其是以如今的皇室贵族为首，不少人都曾在千年前的“人类大迁徙”中，获得了更具有优势的动物基因。
他们被称为，“新人类”。
兽类的血脉让他们拥有了压倒性的武力值，而经过进化的基因组也让他们更适应宇宙中的各类极端情况。
简而言之，赢在了起跑线上。
这也令不少普通人对“新人类”的血统迷恋甚至到了发狂的地步。
要么参加实验室的各类基因融合计划；要么就和新人类结合，诞下后代。
——不过，这都是和时晚晚无关就是了。
比起脱离普通人的身份，她更关心自己挣了多少钱……
以及，怎么享受这些钱带来的快乐。
因此，时晚晚目不斜视，一律略过这些新闻，双眼放光地直奔游戏区。
她还记得前段时间自己的同学们都在玩一款vr游戏，据说画质精良、策划良心、体感优秀，不玩不是帝国人。
安利卖了一波又一波，要不是前段时间太忙，她早就下载开冲了。
不过现在也不晚嘛。
时晚晚其实一直都想要养一只宠物，可惜由于害怕自己照顾不够尽心，一直没付诸实践。
现在趁着休假期，来个云宠物也不错。
啊……
找到了！
时晚晚看着目前在游戏区养成类销量第一的《萌宠大作战：治愈养成》，毫不犹豫地点击下载。
比起据说含有各类动物基因的新人类，她其实更喜欢纯粹的小动物。
就像此刻游戏宣传图上的画面，就是几只雪白的小兔兔在草丛里打滚吃草，小耳朵一颤一颤，让人忍不住想伸手摸一摸。
旁边的大灰狼伏在草丛之中，双眼微眯，紧盯猎物。看着就威风凛凛，充满力量美。
一个柔软可爱，一个野性十足。
时晚晚忍不住“呀”了一声，内心已然被狠狠戳中了！
难怪同学们都在玩。
毕竟谁能拒绝这么可爱的养成萌宠游戏呢？
人人都爱毛绒绒，人人都是福瑞控！
没有给时晚晚等待的时间，超高速网络几乎在一瞬间就完成了游戏下载。
很快，光屏上便跳出了一连串的防沉迷警告提示。
这也是vr游戏的必备项目了。
如今的vr游戏已经做到了几乎可以和现实世界以假乱真的地步。
为了防止玩家太过沉溺游戏世界，而无法辨认现实与虚幻，游戏厂商都会配备相关的警告提示和监测管控。
时晚晚驾轻就熟地看完，便戴上了自备的vr头盔，点击同意数据同步。
vr头盔开启了对时晚晚的扫描。
屏幕上逐渐显露出了一个少女的全息投影。
微微卷曲的栗色头发在脑后扎了个简单利索的丸子头，额前几缕碎发垂下，露出明亮的大眼睛。睫毛宛如小扇子一般，卷而浓密。
在几乎堪称苍白的整张脸上，这双眸子格外灵动，温柔而不失俏皮。
要不是穿着的是格子条纹的睡衣睡裤，几乎让人怀疑这是该出现在霓虹灯广告牌上的少女偶像。
时晚晚轻咳了一声。
屏幕上的少女也随即露出了略带尴尬的表情。
没想到这游戏居然是直接扫描玩家，不带捏脸啊……
不过这也是为了玩家的体验真实吧？
其实真不怪她不化妆不打扮。
连续好几天赶设计稿，再加上学校里的作业连番洗礼，高强度的工作实在是让时晚晚懒得去折腾。
反正里面都是可可爱爱的小动物，穿着睡衣……也不影响撸毛？
这么想着，她直接点击了“开始游戏”，充满期待地打算和毛绒绒们来一场快乐的治愈之旅。
短暂的黑屏后，周围灯光大亮。
此时已经变成了第一人称的vr视角。
时晚晚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身处一个明亮而温馨的会议室内。
会议室一侧的墙壁上挂着不少动物的照片。另一侧则是全景落地窗，刚好面对着一片大草坪。
几只温顺而娇弱的小猫咪，正挤在窗边喝奶，小嘴巴一动一动，柔软得不像话。
这游戏……画面相当可以啊！
时晚晚忍不住走到窗前，隔着玻璃碰了碰那几只可爱的小猫咪。
“您好。”
还是一道女声打断了她。
时晚晚回过头，就看见面前站着一位一脸温柔的npc小姐姐，穿着制服。正微笑着开口道：“欢迎光临‘萌宠领养区’，请问您怎么称呼呢？”
这是需要玩家提供id了。
时晚晚也忍不住露出一个笑容，回答道：“叫我晚晚就好啦。”
系统很快识别了语音。
npc小姐姐立刻点点头：“晚晚小姐，这边就是我们的领养观察区了。旁边的光脑可以详细查看所有宠物的信息资料，请问您是否有心仪的宠物呢？”
时晚晚顺着玻璃看去。
这才发现玻璃外不止有草坪，还分门别类地规划了雨林区、海洋区、冰雪区……
而不少动物正在其间，惬意地享受着大自然的馈赠。
一身红色皮毛的小狐狸摇晃着大尾巴，像是在和她打招呼。憨态可掬的黑白配色大熊猫啃着竹子，一脸娇憨。猫头鹰展翅而飞，双目炯炯有神。一头鬃毛的狮子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却无损草原领主的雄霸之气。
“……”
对不起，但这属实是有点难以抉择了。
时晚晚看这个可爱，看那个霸气。一时间竟然有种“全都想要”的冲动。
但很可惜，这么贪心的想法是不可能实现的。
npc小姐姐遗憾地摇摇头：“抱歉，我们认为一位主人的精力是有限的。所以目前您只能选择一位宠物带走哦。”
时晚晚不免有些怅然：“也对哦……”
就算是游戏，也是要对宠物负责的。
不过，npc小姐姐似乎看出了她的为难。
又或者，是游戏厂商预料到了玩家摇摆不定的情况。
她很快开口道：“如果无法决定的话，也可以交给命运。我们这里提供抽卡的选择。您可以从我们的所有领养备选中，抽选出和您最有缘分的小宠物哦。”
哇！
时晚晚立刻惊喜地睁大了眼睛。
养宠物这件事，可不就是看缘分的嘛！
这个提议很不错，至少解救了选择恐惧症！
她立刻点头同意。
vr游戏的抽卡界面也很有代入感。
时晚晚的面前瞬间出现了一大捧白色的羽毛，它们以缓慢的流动速度在空中盘旋，宛如一场盛大的羽毛雨。
时晚晚也不多犹豫，随手就捻住了其中一根。
与此同时，其他的羽毛瞬间落下，消失不见。
而时晚晚选择的那片羽毛，则静静地躺在她的手心。
下一秒，便散发出了令人刺目的金色光芒。
第一次，npc小姐姐的脸上显露出了标准的微笑脸之外的表情。
她略带震惊，又十分敬畏地说道：“晚晚小姐，恭喜您，抽取到了我们的超级隐藏款动物——龙！这是只有0.001%的几率才能抽到的宠物哦！”
……龙？
时晚晚一愣。
这种生物早就已经在星际时代灭绝了，不过帝国人都知道，如今的皇室就是拥有龙族血脉的“新人类”。
虽然皇室的资料都是绝密，尤其是变身为兽形态的视频或图片更是从未流传出来过。
但这不妨碍大众对于龙有着别样的感情。
时晚晚也不由地想起了那些电影或者游戏中龙的形象。
狠厉的双眼、嗜血的性格、霸气的战斗。
扬起翅膀时，地面都会被掀翻。摆动尾巴时，能扫平一切障碍。而龙愤怒时的吐息，更是能燃烧整片大地！
——这才是真正的万兽之王，绝对霸主！
时晚晚立刻很没有节操地倒戈了。
虽然龙和毛绒绒没有一毛钱的关系，可龙龙听上去就很帅很酷啊！
试问，谁不想要一只能骑着飞上天的龙龙呢？
时晚晚眼睛闪亮，期待道：“能让我康康吗！”
npc小姐姐微微一笑：“当然。马上会为您带来和宠物的第一次试接触会面……您不用担心。如果不满意宠物的话，还有机会重新抽选。”
很贴心很人性化的选择。
连玩家可能会后悔都考虑到了。
npc小姐姐带着她走出会议室，顺着楼梯逐渐往下。
不知道是不是时晚晚的错觉，似乎越往下走，越能感觉到一种寒冷冰凉的肃杀之气。
就连周围的装饰，也从原本的温馨可爱风，逐渐走向了现代工业风……
毕竟是龙，住的地方怎么能和可爱挂钩呢？
那当然是怎么酷怎么来了。
时晚晚感觉自己窥见了真相。
终于走到了最后一层的地下室。
楼梯前方只有一扇门，门虽然关着，却隐隐约约能听见一些若有似无的声音。
……什么动静？
时晚晚忍不住侧耳细听。
可这会儿认真捕捉，又感觉似乎只是风声罢了。
npc小姐姐站在一边，示意她打开门。
显然，时晚晚的宠物就在这扇门之后了。
时晚晚深吸一口气，半是期待、半是好奇地往前一推。
没有用多大的力气，门就自动缓缓打开。
比起视觉，时晚晚的嗅觉更早一步，先闻到了一股……诡异的味道。
像是被泡过的铁锈，又像是腐烂的肉，整个空气里都充斥着浑浊的黏稠感。
——vr游戏，连嗅觉都做到了最真实的体验。
过了两秒，时晚晚这才辨认出了面前的情况。
和刚才宽大的落地窗外那仿真模拟的优美自然环境不同，这里简直就像是她误入了游戏的什么测试区。
入目所及，是一个狭窄逼仄的长方形空间，完美地扣住了从门框到外面大概三个平方的空间。
没有“窗户”，甚至没有任何可见的透气之处。
就连看上去像是“墙壁”的东西，也像是某种劣质的塑料。沾染了各种污迹和不明的液体，黑漆漆一团，几乎无法辨认出本来的颜色。
……这和她想象的画面完全不同。
时晚晚以为的试接触，会看见龙在广袤的地平线上振翅高飞，跃过峡谷山川。
晚霞时天边红云一片，而黑龙会在宽广的海平面上轻扫水面，撩起淡淡波澜。水面波光粼粼，野兽与自然呈现出柔与刚的融合之美。
而此刻现在出现在她面前的，除了这令人摸不着头脑的空间，就是一坨缩在脏兮兮水泥地面上的“肉”。
说实话，时晚晚都不敢辨认那到底是什么。
“它”看上去简直和这个空间的其他东西一样，脏兮兮，乱糟糟。四肢纠缠，环抱成一团。在昏暗的光线下，根本分不清“它”哪里是头，哪里是身体。
看上去就像是一团被人揉皱了用脏了之后，团成一团扔掉的抹布。
但时晚晚知道这绝不是什么抹布或者垃圾。
虽然很小，但她还是能隐约看见“它”的身体在起伏，随着呼吸一上一下。
很微弱。
但的确存在。
这说明，这东西还活着……
时晚晚抱着最后一丝期望，询问了旁边的npc小姐姐。
“我、我没走错吧？”
这真的不是她卡bug了吗？
npc小姐姐点点头：“这就是您的隐藏款宠物龙哦。请问是否确定要收养它呢？”
不是bug，也不是什么测试。
这就是她的龙龙。
npc说过，如果和宠物试接触不满意的话，在正式领养前都是可以重新选择的。
很显然，面前这只……龙，和时晚晚的期待完全迥异。
说不失望，那是假话。
按理说，时晚晚应该立刻摇头，然后回到那个温暖又治愈的会议室。透过玻璃窗，去选一个或是可爱、或是威风的动物。
它们健康、干净，还刚好是她喜欢的模样。
玩游戏而已，当然是自己怎么舒心怎么来了。
可时晚晚刚后退了一步，目光被便凝住了。
从她现在的角度，刚好看到那团伏在地上的小东西露出来的一小截尾巴。
npc没有说错，从那尾巴来看，这的确是一条龙。
只不过，是一只明显受过伤，还发育不良的体弱幼龙。
露出来的尾巴其实只有一小段。
只是明显应该被厚实表皮包裹住的尾巴，却像是遭受了什么巨大的打击，被拦腰斩去。
后面的尾巴尖尖，则彻底没有了。
只剩下一截断尾，暴露在空气之中，时不时地抽搐一下。
而伤口大面积破裂，沿着断裂面一直持续到了看不见的地方。表皮被撕破，露出了血红色的肉。
倒刺有几根被掰断了，剩下的也七扭八歪，明显是遭受了重击。
这些伤明显是没有被处理的。
一部分流血的地方凝固了，和灰尘杂土黏在一起，变成了灰白色，明显引发了感染。
还有一部分依旧在持续渗血。
时晚晚忽然想起自己刚刚打开门时，闻到的那些味道。
所以铁锈味，是从它身上流下来的血。
而腐烂的肉……毫无疑问，则是这些没有被好好处理的伤口。
时晚晚已经完全挪不开视线了。
明明是非常可怖甚至恶心的场景，可她却连别开头都做不到。
随着视力逐渐适应了这昏暗的光线，她也辨认出来了更多的东西。
比如，它的翅膀拢住了身体，但右翅却像是被折断了，以一种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
身下的其他的伤口，也因此被暴露了出来。
又比如，它很明显非常虚弱。
甚至看上去……快要死了。
这也是为什么明明时晚晚和npc就站在它面前，可它却一动不动，毫无反应。
要么是没有力气做出回应。
要么……就是它甚至感应不到外界的动静了。
就算知道这只是个游戏，时晚晚也忍不住问旁边的npc小姐姐。
“你们……都不给他治疗的吗？”
明明玻璃窗外的那些动物都得到了很妥善的对待啊！
为什么这只龙就这么惨，甚至还待在这么个阴冷潮湿的地下室？
npc小姐姐依旧面带微笑。
只是此刻的笑容，看上去显得十分公式化。
她毕竟只是一个人工智能，并不能理解此刻时晚晚的震撼。
“虽然这是隐藏款的宠物龙，不过经过检测，它的伤势已经无法治疗，预计会在三小时内生命值归零。在此情况下，系统会自动放弃它的生命。”
……居然已经严重到无法治疗了吗？！
明明只是第一次见面，甚至还没决定要不要领养。
但时晚晚还是有种莫名的心疼的感觉浮上心头。
大概，是面前的画面实在太有冲击力了吧？
时晚晚忍不住问道：“……那为什么还要替它寻找主人？”
就不能……给个安乐死什么的吗？
后半句话她没忍心说出口。
npc却像是理解错了时晚晚的意思，以为是在质询。
她满怀歉意地开口：“在没去世之前，它依旧存在于我们的数据库中。不过您可以随时放弃，选择新的宠物领养。”
简而言之，每个宠物都有自己的初始数值。
从年龄、性别到品种，所有的数值都由游戏系统随机决定。自然也包括健康。
虽然说云宠物的一大卖点，就在于它可以永久地陪伴着主人，不会经历天人永隔的痛苦。
但也有一些玩家特别偏爱于救治那些体弱的、受伤的动物。
所以游戏公司并没有把所有动物都设定为活蹦乱跳的健康宝宝。
这条龙似乎很幸运，因为它是万里挑一的珍贵品种，仅此一份的超级隐藏。
但它似乎又很不幸。
因为它由系统决定的初始健康值……甚至低到了生存线之下。
所以它一出生，就面临着死亡。
虽然这只是游戏设定，可在这种情况下说“放弃”，时晚晚好像也做不到。
她忍不住咬了咬唇，问道：“那……我要是选择收养的话，能治好它吗？”
少女面带期冀。
npc温柔地看着她。
“晚晚小姐，根据系统检测，这条龙的伤势已经无法治愈。”
换言之，它已经……没救了。
这是领不领养，都无法改变的结果。
啊……
虽然是预料之中的回答，但时晚晚还是忍不住有点失落。
这样看来，果然最终还是要放弃吧？
毕竟就算她收养了这条龙，也没办法改变它的结局。
时晚晚感觉鼻子有些酸涩。
她忽然有些后悔下载这个游戏了。
“那就算——”
“算了”两个字还没说出口，面前的那只小龙忽然动了。
它像是感应到了什么，深埋在翅膀之中的头微微抬起，看向了时晚晚的方向。
眼帘微微掀开。
露出了一双鎏金色的眸子。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呢？
整个空间似乎都被那抹光辉色照亮。
最纯粹的金宛如流动的液体漩涡，几乎让人沉溺其中。
只余下正中央的一道黑色竖线般的瞳孔。
隔着不长不短的距离，它就这样静静地注视着时晚晚。
然后轻轻地，发出了一声微弱哀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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