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玩家们可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身上的嫌疑了。


    村民们叫嚣着冲过来,玩家们中有的人想解释,但村民们一点都不给他们机会。


    拿着绳子把追着他们,水库的门口被他们堵上了,玩家们再怎么逃跑都只是在水库里面左冲右突。


    不一会儿全都被五花大绑,被强壮的村民提着领子扔到墙角排排坐。


    “你们在水库里杀了人,还想让我们放过你们。”村长点上了烟,抽了一口,“这是不可能的。如果不是你们杀的人,等到了村祠堂就都知道了!”


    村长是个浓眉大眼的中年男人,长相端正。他在村里的威望很高,村民们对他的话言听计从。


    玩家们一听都有些愣住了,他们不知道在这个村里还有一个村祠堂。


    昨天大家在村里走了一圈,什么样的地方都有看过,可是都没有看到过他们口中的村祠堂。


    玩家里面还有拿着村长亲戚身份的金武,而村长只是看了他一眼便收回目光,“走吧,把他们都带走。”


    金武的身后有一个强壮的男人,他手中拿着一条绳索,迟迟未动。他刚刚一直在思考和纠结要不要对金武下手。


    要是村长怪他可怎么办。


    村长这句话让他打消了顾虑,他面上一喜大声道:“好嘞,这就来。”


    玩家们被命令排成一排跟在他们的身后走,储苏御被小飞牵连,而被众人排挤到了最后头。


    小飞是鬼怪,他们害怕储苏御也是鬼怪,每个人都不敢对他掉以轻心。


    储苏御默默地站到了最后,兄弟两个想说什么,想了想还是闭上了嘴巴。


    不过两人站在倒数二三的位置和青年做个伴。


    一行人没有说话,他们跟着村民们走。在转过一个弯后惊讶地发现,所谓的村祠堂就是在那棵消失了玩家的大树下面。


    此时有一座小房子突兀地立在那儿。


    剩下的玩家们看着这莫名出现的房子,心中一跳。


    那些第一天消失的玩家有可能进入了村祠堂。


    只是不知道这村祠堂出现的契机是什么,昨天白日里也不曾见过它出现。


    玩家们闷不作声地要跟着村民们进去,被守在村祠堂的人给拦了下来。


    “一个一个进去。”


    他们按照顺序来让玩家一个接一个进去,储苏御是最后一个,稍稍可以松口气。


    第一个被架进去的是金武,不是他身先士卒,而是村长当着所有人的面,亲手把他推了进去。


    “村长。”等金武进去大门被合上之后,才有村民小声地说话,“您没必要这样做。大伙都信任您。”


    村长又抽了口烟。


    他眼神放空,在回忆什么。


    “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觉得我这亲戚这次来让我感到陌生,和以前变了许多。我宁可认错教老祖宗试探试探他,也不能放过一个,谁也不能例外。”


    开口说话的村民沉默了很久,他望向了玩家队伍,眼神纠结。


    “害!那就看造化吧。要是真的证明他有罪,我也当没有这个儿子。”


    大家不由自主地看向那个被点名的玩家,是个三四十岁和中年男人,而npc爸爸看起来才三十还不到。


    大的人竟成了小的人的儿子。真叫人唏嘘不已。


    这游戏可真会做事。


    气氛在凝重之外多了一丝丝的尴尬。


    中年玩家气得脸红脖子粗,不吭声了。


    太阳慢慢爬了上来,日头渐渐毒辣。大家一开始都耐心地等着,可等了好久金武都出来。


    在外面的玩家们一个个热得汗流浃背,全都坐在了树阴里。


    储苏御皮肤白,人家都被晒出汗来了,可他却什么事都没有。


    浑身清清爽爽,叫人看了眼热不已。


    尤其吸引人的视线。


    “你是王花她孙子吧。”


    王花就是储苏御在游戏里奶奶的名字。


    青年点点头,“是的。”


    眼前这些村民他都不太认识,也没见过几个,他不敢乱叫人。


    之前村长说觉得金武不对劲时,他有点怀疑是身份卡的问题。


    金武这张村长亲戚的卡是捡的别人的,那会不会在身份卡被npc识别的时候,绑定这张身份卡信息的还是第一个主人呢?


    但又很奇怪,金武第一个被识别的身份应该就是他自己的,可怎么是别人的。


    难道他把自己的身份卡丢了?


    那也说不通,丢了身份卡任务怎么完成,这算谁的任务?


    储苏御心里扭成了一把麻花,面上丝毫不慌。


    和他搭话的是个面容祥和的爷爷,与他游戏中的奶奶年纪差不多。


    应该是同一辈的。


    爷爷笑容慈爱,“都好久没见到你奶奶了,她最近身体还好吗?”


    青年飞快抬头看看他,没成想看到他身边的两个眼熟的村民。


    就是昨天白天一直阻拦他去自家田地里的那两个。


    储苏御眼睑下垂,端端一副无辜的模样。他有一个想法。


    青年略微有些紧张地抿了下嘴唇,脖颈间的红痣颜色鲜艳。


    他说出来的话结结巴巴。


    “奶奶最近身体好了些,她说大概很快就能下地干活了。”


    对方顿了下,青年看到他脸上的笑容凝固住。


    “是吗?你奶奶年纪那么大了,身子也不好。你在家多陪陪她。田里的事太多了,你年纪还小,也不懂这些。”


    这一段话下来,丝毫没有提什么时候归还田地的事。


    无聊的玩家们通过他们之间的对话了解了些内情,不过这又不关他们的任务,一个个都只当是听了个笑话。


    储苏御去看村长的反应,结果村长也不说话,已经是默认的态度。


    在储苏御接受的记忆中,青年一家的收来源早年间全是靠着那块地。


    奶奶在家种地,将自己捡来小孩养大。小孩长大了去山外打工,这才让这个家稍稍有了喘息的空间。


    青年上班那地方包吃住,如果每天来回,山高路远不太方便,奶奶心疼他,让青年回来得少些。青年听奶奶的,每一次回来都会给老人带很多山外的好东西,有吃的有用的。


    惹得村里人眼红不已。


    青年一开始不知道,直到第二次他回来后看见很多村民,不管是认识还是不认识都围在他家门口,他都愣住了。


    奶奶一张脸没了笑意,眼间隐隐有泪花在闪烁。


    自己打工赚钱带回来的东西在七大姑八大姨与各种舅舅爷爷手中分得所剩无几。


    他们只给这对祖孙留下了几个空空如也的方便袋和没人想要的菜籽。


    从这次之后,青年就很少回来了,每次回来都跟做贼一样,得在深夜,有时候深夜也会被村民逮到扯东扯西地要东西。


    村子里的人他们的作法让青年内心很难受,可他放心不下奶奶,想带奶奶去村子的外面生活。


    他把这想法同奶奶说了,却被老人拒绝。


    奶奶到了这时候才告诉了一些事情。


    只要是这个村子的人生生死死不能离开村子,没人可以去到外面,除了在年幼时期的孩子可以有一次逃离的机会。


    所以村里的孩子都会在他们很小的时候就被家长拜托过路的人送走。


    但只要长大后回来了,就会和自己的亲人一样,逃不开了。


    哪怕是一直沿着山路,甚至是冒险爬山,都会再走回来。


    青年明白了。


    因为村里的人永远都离不开这儿,但他可以出去,这就成了村民们最大的心病。


    他本有机会离开,可是舍不得抚养他长大的老人,最后还是没有走。


    而这一次回来,是村里人给他传话,老人下地时摔了腿要好好休养一番。


    青年立刻急匆匆回来了,可才到村口就被村民们拦住。


    说他回来了要照顾老人,还要上班,又要种地,这太忙了。乡亲们想了想,以前也收过他的礼物,这回他们来帮忙,帮他看看地。


    好让他安安心心地照顾老人。


    青年当时察觉不对,打起精神笑着说之后再说。可村民们将他团团围起来,非要让青年有个说法来。


    青年上前几步,含笑道:“这地是奶奶的,我没有权利可以代表她做决定,伯伯先让我回去看看奶奶吧。”


    “我和她说说看,听听她的意思。”


    众人还是无动于衷。


    “别,你看大家都在这里,正好选个人来照顾你家的地。免得日后会有什么纠纷。”


    许是平时拿惯了好处,要人家的地的话都说得冠冕堂皇。这好像就是他们的了,与原来的主人没什么关系。


    自己主动伸手从别人那边抢来的东西都在言语之间被包装成了是青年一家送他们的礼物。


    这脸皮得厚到了什么地步啊。


    青年沉下了脸色,可对方人多势众,来势汹汹,让他不得不屈服。


    “好,那就拜托大家吧。大家自己看看谁有空来照顾,我就先回去了。”


    有了这句话,村民们终于肯放他离开了。


    青年走了几步鬼使神差地回过头来望。


    他是个很奇怪的人,从小就能见鬼。


    此刻在他的眼睛里,所有人身上出现了重影,像是有两个灵魂在慢慢融合进一个身体。


    又或者是一个灵魂在试慢慢吞噬另一个,试图占领这个躯壳。


    白色的是他熟悉的村民的灵魂,而绿色的则是张牙舞爪,面目可憎。


    它们警惕地察觉到青年看过来的视线,一个个都停下了小口咀嚼白色灵魂的动作,朝青年看过来。


    青年胆子也小,腿直接被吓软了,要不是这些绿色的灵魂离不开这些躯壳,青年敢肯定自己也逃不掉。


    他连忙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储苏御又猛地被灌进一段记忆来,他怔怔着站着在脑中看完了。


    他抿了下嘴,“但我知道拿了别人的东西是要还回来的。”


    “诶,村里邻居里的事情这怎么就叫做拿呢1,你这孩子说话前可要多想想,你这话一说出来这可不是寒了大家的心嘛。”


    “你之前不在家,你奶奶都是大家伙一起帮忙照顾的,你怎么能这样说……”有长辈看不下去,张口要好好地说说储苏御。


    储苏御不知不觉间红了眼眶,心中涌起一股子的悲凉。


    这不是他的情绪。


    是原来的青年留下来的。


    青年将这事回家告诉了老人,自己哭红了双眼。老人一又眼也红了,满是凄凉。


    祖孙紧紧抱在一起,老人一直说,“没事,没事。只要人没事就好。”


    可青年明白,这地是老人一辈子的心血,他的内心十分煎熬。他发誓一定要拿回来。


    储苏御听着村民对他的声讨不说话了,他嘴巴笨,说不过人家利落的嘴皮子。


    可他也不想让他们好受。


    他冷笑了一声,“谁想要我家的地,我就算是做鬼都不会放过他的!”


    祠堂的大门“嘎吱”一声被打开了,露出里面空荡荡的屋内。


    第一个进去的金武没了身影,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村民们看到大门被打开后顿时也不再顾及着什么了,他们被储苏御的话刺激到了。


    他们中间直接出来了三个壮汉,在背后推搡着储苏御要他进去。


    原来第二个玩家以为自己死到临头了,没想到柳暗花明又一村,自己不用去了,第二个有人顶上了。


    玩家沉默着站队。


    与储苏御关系好的兄弟两个互相看了眼,心中挣扎了一下,最后低下了头。


    储苏御一个人的力气大小了,他比不过这三个壮汉。无论他怎么挣扎,都被人牢牢地压住,不让他逃脱。


    青年累了,他被抓到祠堂的门口。


    双脚刚刚跨进去,他转头来用自己的眼睛细细地将所有人的脸都刻在了脑子里。


    他突然笑了,放声大笑。


    “你们不会好过的!不会好过的!”


    他红着一双眼睛,大声说话。


    玩家们精神一震,看来这储苏御也是鬼怪,必须要他死。


    在这一刻,玩家和npc村民们的立场一致,没用村民再动手,排在最前面第二个玩家就伸出手用力推了一把青年,青年没防备,跌落在地上。


    “快快!关门!”


    “呯”地一声,大门被人从外头死死地给关上。


    储苏御吃力地爬起来,身上全是灰尘,他用力地拍打着大门“呯呯”作响。


    “开门啊!”


    可是没有一个人给他开门。


    他推门时,察觉到外头有一股阻力。


    想必外面有人在用力推门不想让他出来吧。


    储苏御想到这儿,浑身跟被抽走了力气似的,又重新坐到了地上。


    村祠堂里没有什么采光,两扇又小又旧的窗户上布满了灰尘,祠堂内异常沉闷。


    空气中似乎都满是灰尘。


    祠堂的正前方有一张桌子,上面摆放了许多的空白牌位,像在等着谁来给它们写上名字。


    桌子旁边立着两座雕像,是两个神情慈悲的佛像。


    它们身上全是灰尘与蛛网,表情悲天悯人,但那雕刻出来的双眼中,竟是满满的凉薄,甚至是恶毒。


    储苏御盯得时间久了,竟觉得这眼珠能转动似的。


    他往后挪了几步,心在紧张地直跳,敲击胸膛发出激烈的“噗通噗通”声。


    “喵呜——喵呜——”


    突然从祠堂的后面传来阵阵猫凄厉的叫声。


    储苏御下意识地赶紧起来,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这佛像而逃跑,还是因为担心猫。


    祠堂有一扇门可以通往后院,青年一边跑一边大声喊:“咪仔!是你吗?”


    这样喊似乎就感觉自己胆子有变大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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