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夫子离开之前,他对正在收拾桌面的安乐说道:“明天我要吃烤馒头片,听到没。”


    安乐把铁签往小推车里放,头也不抬十分敷衍地回答他:“知道什么叫盲盒吗?盲盒便是到你打开盒子前,你也不知道里面装是什么。烤馒头片属于盲盒内容,不接受许愿。”


    “那为什么今天没有盲盒内容?”岑夫子吹胡子瞪眼睛,气鼓鼓地质问道。


    “因为盲盒不是必点菜单,不会每天上新。”


    安乐腹诽:不是她不想搞新菜式,而是现下囊中羞涩,买不到多少食材,她就算变出花来,这些食材也不能支持她日日上新。倒不如隔三差五地上新,即能保持新鲜感,也能缓解她目前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困境。


    但她心中所想岑夫子又不知,岑夫子道:“明天,明天该上盲盒了吧?我要吃好吃的!”


    刚想拒绝,她看到岑夫子殷切的样子话说不出来。


    今日刚利用过人家,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好似不太人道?


    无法忽视心中那份该死的愧疚感,她认命道:“好好好,明天一定。”


    得了她的许诺,岑夫子才满意离去。


    陈末跟在岑夫子后面,直至拐进一条小巷他忽然说道:“夫子难道没有看出来,今日那安乐不过是在利用您刺探其他烧烤摊的水平?”


    前方岑夫子顿住脚步,他半回身,面容早无在安乐摊前的那种和善,取而代之的是威严。


    他负手在那,眼中闪过精光,犀利的眼神打在陈末身上,仿佛能把他看穿。


    “你天资聪颖是颗难得的好苗子,我相信不日你定会高中状元。”岑夫子顿了顿,话锋急转,“但你知晓我为何一直不愿收你入我门下吗?”


    陈末紧咬牙关,藏在袖中的双手紧紧賺成拳头。


    几月前他到县里去考试的时候,机缘巧合知晓岑夫子曾在京中任教。


    因京中官宦皆求岑夫子入府教学,岑夫子厌烦了和那些人虚与委蛇,于是逃离京中,来到这里扎根住下。


    有如此夫子,陈末自是想拜到其门下,得他悉心教学。


    却听岑夫子道:“今日安乐所意我如何不知?可你却知我心中又做何想?”


    “她欲利用我打探情报,我顺水推舟去尝试新奇的事物,还能得她愧疚之情,你又是如何断定是我被她欺骗,而不是我欺骗她?”


    岑夫子的话令陈末瞪大双眼,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岑夫子,不敢相信这是岑夫子说出来的话。


    见他这副模样,岑夫子叹口气,放缓语速:“陈末,这个世界从来都不是非黑即白,你该好生看看这个世界本来的面貌。”


    留下呆愣住的陈末,岑夫子摇头转身离去。


    但愿今日这番话能点醒陈末,否则来日他高中也要吃不少苦头。


    而另一边,许家院子里的气氛欢乐祥和,与巷子这边完全不同。


    安乐在温水里加入少许盐,筷子搅拌化开后慢慢倒入面粉里,和面成絮。


    许母坐在她旁边绣手帕,眼神时不时往她那边瞟,看她把面揉成团后,放入碗中盖上张白布,很是新奇:“这是做什么?”


    “这叫醒面。”


    她去洗净手,拿了把小白菜来到许母身边坐着,慢悠悠地择菜,烂叶和发黄的叶子丢掉,能吃的菜叶则放进簸箕里。


    许裴昭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看见的便是这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他拿着书坐到安乐空着的那边,靠在椅背上悠闲看书。


    而择好菜的安乐则是悠闲端菜到院子中间的水井旁,打水洗菜。


    冰凉的水冲刷掉菜上沾染的泥土,翠生生的小白菜摇晃着,愈发娇艳欲滴。


    把洗好的小白菜切段备用,还有木耳、青椒切丝放到一旁,取六个鸡蛋敲碎放入碗中打散,辅料便算准备得差不多。


    零零碎碎的东西摆了一桌,许母好奇:“今晚要吃什么?感觉乐儿你准备了好多东西。”


    安乐揭开白布,面醒得差不多,她边刷油边回答许母:“今晚我们吃炒面吧,如果你们觉得可行,明天我带些去镇上卖。”


    刷好油后,她把面团取出,洒些面粉后,擀成厚面皮,切成长条,揉揉搓搓变成一根根圆棍,一一摆入筲箕里,又把白布扯过来盖上。


    剩下的便是等面二次发酵,她坐到椅子上,成了唯一闲着的那个人。


    左看看许母的手帕,栩栩如生的牡丹花在她针下诞生,安乐由衷夸赞:“娘您绣得真好,这花儿跟真的似的。”


    许母捂嘴轻笑,眉眼柔柔:“那等这条帕子绣好了,娘便赠与你。”


    “诶?!”安乐坐直摆手,忙拒绝,“这是娘您辛苦绣了拿去卖的东西,我不能收。”


    这时一只大手按到她手上,阻止她动作,她顺势看向右手边的许裴昭。


    许裴昭眼神不离书本,淡淡地说:“长者送,子岂敢辞?收下吧。”


    许母视线落到他们相交的手,无声勾起嘴角。


    她状似无意,眼神却往安乐和许裴昭的脸上瞥:“咱们家现在和和美美,日子愈发好转,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添丁,再加喜事。”


    “咳!”


    安乐被口水呛住,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


    她同许裴昭才刚成亲不久吧?这是被催生了?!


    偷偷瞄了瞄许裴昭,发现他也正偷偷望着自己。


    他脸色微红,眼里含羞带怯,猝然见她望过去,他如惊慌的小鸟四散,飞快移开视线。


    “娘、娘,您瞎说什么!”


    “我哪儿在瞎说,咱们家人丁稀少,只盼你和乐儿开枝散叶,趁娘现在身子骨好,还能帮你们带带孩子。”


    许母话音落下,安乐只觉手上一重。


    她下意识看许裴昭,他目光晦涩不明。


    想想也是,她与许裴昭之间的婚姻,一个是为了躲避张家人的逼迫,一个是为了让母亲安心,协议婚约上哪儿去弄个孩子?


    垂下眼,安乐望着地面宽慰许母:“当务之急我想多赚些钱把阿昭送回书院,让阿昭考取功名光宗耀祖才是大事。”


    旁边许裴昭听她这般说,只觉嘴里发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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