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星舟懵懵地揉了揉眼睛，“阿诺。”
程诺不冷不淡：“坐起来。”
段星舟听话地顺从他的意思坐起来了，程诺用小量杯倒了半杯，喂到他嘴边，他也没问是什么，张嘴傻乎乎地全部喝下去了。
“是甜的。”段星舟困顿地冲他弯了弯眼睛，模样乖顺得不得了。
程诺拧了瓶盖正要起身，段星舟张开双臂扑进他怀里，抱住他清瘦的腰身，半梦半醒地朝他撒娇：“阿诺，要抱抱。”
黑绒绒的脑袋就这样在他胸前拱起来，程诺刚抬手想把他拉开，他的半边脸贴在他身上，身体软下去，居然就这样睡着了。
程诺出神地坐了片刻，才将他扯开，让他躺回去。
段星舟第二天是在床上醒来的，面对的是又冷着脸的程诺。
不过他也没有沮丧，照旧围着程诺打转。
“阿诺，我昨天晚上又梦到你啦，你还对我笑呢。”
程诺嗯了一声：“那你的确是在做梦。”
程诺发烧有些反复，又挂了两天针才好，而段星舟就什么都不干，在旁分秒不离地守着他，居然也不觉得无聊。
病彻底好了之后，程诺回家了一趟。
剩下的两百万都还完了，欠条也全部收回来了，方丽红边撕边忍不住流泪，终于不用再承受每天被亲戚催债的压力了。
“小诺，我们要不要买点什么感谢一下人家？毕竟人家帮了我们这么大的忙。”
“不用了。”程诺很果断，怕方丽红多想，很快又补充一句：“人家什么都不缺，我给他们照看好孩子就行了。”
要他像之前那样好好照顾是不可能的，他现在对段星舟，基本就是一个放养的状态。
别的他都不用管，但是要忍受他如影随形跟在身边。
他其实很想让段星舟知难而退，甚至讨厌起他来，可无论他如何给脸色，那个小傻子前一秒还在伤心，后一秒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缠上来，阿诺阿诺的叫个不停，记吃不记打，赶都赶不走。
今天他回家，段星舟非得跟过来，但是程诺不可能带他上楼来，于是让他跟许今在楼下车里等着。
许今是直接听从段明昱吩咐的，如果没有他的同意，是不可能带段星舟出来。以前因为各种顾虑，段星舟大多时候都是被关在家里面，现在却允许他时常跟着一起出门，程诺也是不太理解他们的想法。
不过这样也表明了，只要他肯带着段星舟，不去什么危险的地方，段明昱确实不会干涉他的行踪。
总比每天都闷在屋子里强多了。
程诺又给方丽红备了一些食材放冰箱里了才下楼，他在楼上呆了三个多小时，还以为段星舟会无聊到在车里面睡着，没想到一下楼，却看到他戴着口罩帽子在和一群小朋友玩踢毽子，长手长脚的居然踢得还不错，最终获得了第一名。
他欢呼雀跃，满身孩子气又蹦又跳的。
程诺本来远远看着，忽然注意到旁边有两个大妈正指着段星舟的方向交头接耳，紧接着满脸防备地把自家的小孩给拉回来了。
程诺脸色微变，几大步上前去，把还在傻乐的段星舟抓住就走。
“阿诺，阿诺，我有糖哦！”段星舟毫无察觉，还眉开眼笑地向程诺显摆自己得到的棒棒糖，“我毽子踢得好，他们给我的。”
程诺感到有点恼火，扯着他越走越快，呵斥道：“不是让你在车里等吗？谁让你下车的？这么不乖下次别想我再带你出来！”
段星舟突然挣开了他的手不走了。
程诺还以为他在耍脾气，忍耐地一个深呼吸，冷着脸转过头去看他，却见他在低头专心地剥棒棒糖的糖纸。
程诺心情极差，不耐烦道：“你到底走不……”话没说完，唇边袭来一阵草莓的香甜。
“很甜的。”段星舟把刚剥开的棒棒糖抵在他唇边，冲着他绽放出一抹纯真而清甜的笑：“阿诺，你吃。”
“……”程诺望进他那双干净无邪的眸子，神色僵了片刻，冷冷丢下一句：“不吃。”转身大步走了。
“阿诺，等等我。”段星舟急忙追上去。
林珠住在一楼，她的卧室有两扇门，一扇是通往客厅，另一扇打开，就直接是别墅的大花园。
一行人回家的时候，她正开着外侧的门，坐着小板凳，搭了个小桌子在美滋滋地吃螺蛳粉。
“换班了。”程诺把段星舟扯到她跟前，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林珠差点呛死，站起身激动地冲着他的背影叫道：“喂，你好歹让我先把粉嗦完啊！”
段星舟捏着鼻子离她远些了。
“珠珠姐，好臭！”
“你懂什么，不臭，这个才好吃。”林珠也是最近才爱上了吃这玩意儿。不过为了不让屋里有气味，她都是在室外用小电锅煮了，然后在室外吃。
她望了眼程诺的方向，皱着眉拷问起了段星舟。
“说，你今天又怎么惹他了？”下午出门的时候都还算比较正常的，怎么回来又是一副冷飕飕的模样。
段星舟在花园里的秋千架上坐下来，委屈地摇摇头：“我不知道呀。”他这个时候没有追在程诺屁股后面，是因为回来前程诺就跟他说好了，让他跟林珠玩一会儿再上楼。他自然是不情愿，可是程诺很凶地告诉他，如果不答应，晚上就不让他回房间睡觉了。
他想回房间睡，虽然是睡地上，但是他只想跟他呆在一块儿。
“行吧。”林珠向来捉摸不透程诺变幻无常的情绪，对段星舟充满怜爱地道：“那你就在这里玩儿，咱先别去招他。”
林珠重新坐下去，才刚往嘴里嗦了满满一口，忽然就听到段明昱的声音响起：“在吃什么呢？”
林珠激动地又是猛地一呛，嘴里的全吐出来了不说，一根粉还直接从鼻子里喷出来，黏在了下巴上。
她形象狼狈地望着几步外，已经好些天没见的段明昱，顿时扔了手里的筷子，一脸生无可恋。
程诺快步上楼之后，胸口的烦闷之气仍是挥之不去。自从来段家之后，他的心情就没有平稳过。
他本来是要直接回房的，脚下突然顿住后退了几步，张望一圈后迅速换了个方向，鬼使神差地朝着段明昱的书房走去。
他推门而入，四下翻找起来。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找什么，他只是临时起意，如果书房里能翻到一些能威胁对抗段明昱的东西就好了。
可是发热的头脑很快冷静下来了，那些事关紧要的东西不可能就这样大咧咧地摆在书房里，退一万步，就算他拿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恐怕也是段明昱先灭了他。
……算了。
程诺正要关上随手打开的抽屉，眼神一顿，发现里面放着一个小的手提袋，而袋子里装着一个蓝色餐盒。
他拿出来端详确认，的确是他之前装糖醋排骨的那个盒子，被清洗得很干净，一点油腻和气味都没有，跟新的一样。
程诺着实想不通他为什么还留着这个，而且还放在书房里。
程诺慢慢直起身来，毫无防备地，就这样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进来的段明昱撞了个正着。
程诺心中暗暗一惊，然后表情丝毫不心虚地冷冷睨着他。
段明昱双手插兜，微笑着盯着他：“想找什么？我帮你。”
“自然是拿回属于我自己的东西。”程诺大大方方走出来，段明昱看到了他手中拿的那个餐盒。
段明昱点点头：“正好，原本是打算找时间还给你的。”
程诺也没管他有没有起疑，神色镇定地直接绕开他出去了。
段明昱原地站了站，走到书桌后，望了眼抽屉里空空的袋子片刻，动作缓慢地将抽屉关上了。
程诺才刚回到房间，林珠就一脸菜色地把段星舟送上来了。
“……你怎么了？吃个螺蛳粉不至于吧？”
林珠沉痛地道：“你不懂，我想死的心都有了。唉，算了，不跟你多说，反正你先看着孩子吧，我深夜emo时间到了。”说还没落音，就满脸委顿地撤走了。
程诺也不知道她怎么了，伸手一把隔开了就要凑过来撒娇的段星舟。
“别腻歪了，赶紧洗澡去。”
其实他还没吃晚餐，不过程诺这时候不想理他，只是想给他找点事，打发他走。
段星舟抱着他的胳膊哼唧两声，果然还是听话地去浴室了。
程诺给手机充上电，屁股才刚挨着椅子，忽然就听到浴室里段星舟一声大叫。
程诺心头一紧，以为是他不小心摔了，不经思考便焦急地冲过去打开浴室的门：“星舟！”
段星舟全部衣服全都脱了，好端端地站在那儿，屁事儿没有。
“包！阿诺你看。”段星舟睁圆眼睛，戳戳自己的胳膊上的那个红疙瘩给他看：“蚊子咬了我好——大一个包！”
程诺推开门时，目光猝不及防就扫到了他的某个部位，脑袋顿时一阵充血，耳朵嗡嗡叫着。
段星舟却一点都不害羞，怕他看不清似地，还走近了给他看。
程诺用力推了他一把，咬牙道：“滚远点，混账东西！”愤怒地把门给摔上了，回到房间坐下，过了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
这他妈的还真是……人不可貌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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