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大早。李勤上完早朝刚回到勤政殿就听到身旁的侍从禀告说是五殿下求见。
他换了声轻便的衣服坐在龙椅上,向侍从点头示意。传旨的公公年纪稍长了,慢吞吞的派遣身旁的小公公出去传召。
李衍穿着进宫面圣时才会穿的朝服。全身皆有金色丝线,两肩绣着金龙。朝带通体都是金黄色,头上的发冠还镶着五颗珍珠。
他向前跪拜行礼,随后立在那儿。
“今日无召,你怎么来了。”李勤打量着自己的儿子说道。
李衍走上前,又鞠躬行礼说道:“今日前来,想请陛下赐婚。”他言语简洁明了,没有多说什么。
李勤有点惊诧,他接着问道:“哦,不知我儿看上了谁。”
“礼部侍郎江侍郎的长女,江溪玥。”
身旁的老太监抬起头来看了一眼李衍。
“你又是何时认识江侍郎的女儿的。她可不仅仅是江侍郎的女儿,她还和侯府关系密切。这你知道吗?”李勤微微地加重了语气,言语里有点威慑的意味。
李衍皱起了眉头答道:“我只想求娶江姑娘,她是谁的女儿亦或是和谁有关系,与我何干。”
“放肆。”陛下脸上带着些怒气。
他最不喜欢的就是李衍的这个态度。他背靠着龙椅俯瞰着李衍,微微叹了一口气。
突然门外传来了一阵喧哗,一个小太监慢慢的打开殿门,向陛下行礼说道:“陛下,二殿下求见。”
“让他进来。”陛下说道。
李潇今日也身着盛装,一副规规矩矩的样子。他进来之时看见李衍,略有一丝惊讶。
不过他似乎并不在意自己这个弟弟的存在,一进来就在陛下面前跪下,行了一个跪拜的大礼。
“潇儿为何行此大礼,起来说话。”
“父皇,儿臣有一个心意的姑娘。想请父皇下旨,为儿臣赐婚。”他言辞真挚的说道。
陛下的眉毛翘了起来,略有兴趣的问道:“哦,不知潇儿心怡何人。”今日真是奇怪,自己的两个儿子竟然都来找自己赐婚。
“就是武试进入前三甲的江姑娘。”李潇看着陛下笑着说道。
此话刚一说完,李衍瞬间看向自己的兄长,他的眉头紧锁。以手握拳,死死地盯着李潇的脸。
李潇浑然未觉似乎沉浸在自己的话中:“父皇,儿臣曾经在白马寺与她有一面之缘,之后就心存爱慕,可那时还不知道她的名字。之后在京中苦寻了数日都未得消息。如今江姑娘参加了武试,儿臣这才知道她的名字。求父皇赐婚,圆了儿臣的心愿。”
李勤较有兴趣的看了一眼自己的而小儿子,又看向李潇说道:“你的婚配之事还需同你母后商量。”
还未等他说完,李潇又接着说道:“父皇,母后已然同意,正要去同江大人还有萧老夫人商议。”
李衍的拳头攥的更紧了,发出了骨头碰撞的声响。
李勤看着李潇说道:“你先回去吧,此事容我考虑一二。”
李潇即刻行礼说道:“是,父王。儿臣先去探望一下母亲。”说完他瞥了一眼李衍,退出了大殿。
待殿门关上后,李勤看着自己的小儿子冷笑了一声说道:“你呢?你也是对那江姑娘心存爱慕。”
李衍看着自己的父皇,他慢慢地跪了下来。
“请父皇赐婚。”说完朝着龙椅的方向磕了一个响头。
陛下沉默了,他从未见过李衍如此。这个孩子性格很倔,又不爱说话,从未向自己求过什么。
“朕可以给你赐婚,但有条件。”李勤说道。
“从今天起,你要接管朕的龙镶军。负责京都城内的巡防和护卫。你只是个皇子,无权无势。若是你二哥坚持要娶江家的女儿,你怕是争不过他。还有今后的早朝按时来参加。身为朕的儿子,整日无所事事像个什么样子。”陛下严肃地说道。
李衍看着自己的父亲,没有说话,点了点头。
“还有,去跟皇后请安。”他平静地说道,语气里有着不拒绝的威严。
他惊诧地抬头看向自己的父亲:“陛下。”
李勤的话中带着隐隐的威胁:“去请安。你的婚事难道无需嫡母操办吗。”
李衍的眼里涌起一丝水光,但很快的被他压制了下去。他的父亲竟然以婚姻做要挟,要他向杀母仇人低头。
他看着陛下,眼里满是绝望之情。
李勤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儿子,用手按住额头说道:“你可以不去请安,甚至可以不理会皇后。但是,一旦你娶妻,你的妻子也得向嫡母请安侍奉左右。若是你再如此强硬,得罪你的嫡母,你今后的妻子怕是也不会好过。”
李衍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艰难的爬起来向陛下行礼说了一身“是”。随后走了出去。那一步一步的踩在地上,那步伐似乎格外的沉重。
勤政殿的门被关上,屋内只剩下了陛下和老太监一人。
李勤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疲惫的靠向身后的龙椅。
“陛下,五殿下竟然愿意同江姑娘成婚,这真是件好事。为何陛下如此闷闷不乐。”老太监问道。
李勤说道:“是呀,是件好事。”他看着紧闭的殿门神思恍惚。
武试的最终场的比试在含元殿的侧殿。三位入围之人今日皆着盛装,步入殿内内监早就备好了纸墨笔砚,并附有一张合上的书册。
江溪玥将书册打开,看见书册上的题目。随后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她奋笔疾书,将整张纸写满,还在纸张的背面绘好了一幅图。
其实她对自己的策论本就没什么自信。前世只读过基本脍炙人口的兵法,对内容也不是完全能够掌握。
今日殿试也就是走个过程,陛下说只要进了前三甲就不用嫁给太子。她已然完成了这个约定。
策论的给的时间是两个时辰,她半个时辰就写完了所有的文章。随后就坐在那里打起了瞌睡。
先是趴在案几上,小鸡啄米般磕着脑袋。偶尔还会忌惮的看几眼监考的太监。再后来就是将整个头都埋在书桌上,不管不顾起来的趴着。
监考的太监看她如此,只能无耐摇了摇头。
待时辰到了,她被摇晃着叫醒,随后就是收卷,起身离开皇宫。整个流程都晕晕乎乎的。
又过了数日,有宫内的太监带着圣旨来到了江府。
“恭喜江大人。江姑娘的武试获得榜眼之位。陛下特赐了一套镶嵌宝珠的禁军的服饰给江姑娘。三日后,陛下将协众皇子去西郊行猎。姑娘就随禁军统领姜大人一同伴驾。”
说完他身后的内监递来了一个盒子,里面有一套金灿灿的跨甲和一个令牌。
江溪玥听到此话后,疑惑的问道:“公公不知我的职位是?”
那小公公笑着说:“姑娘说什么呢?姑娘身份尊贵,不比寻常百姓。陛下的意思是让姑娘先去禁军那里历练历练。就先不给姑娘定下职位了。况且萧贵妃娘娘可是说了,姑娘是女孩家家的可不能天天窝在男人堆里,也不能累着了。”
江溪玥倒吸了一口气。她听说世家公子们若是顽劣不堪就会被送入禁军里历练历练,最后再混个像样的官职,可她是正儿八经的武试考进来的,怎么也沦落到跟这些人在一起。
尽管不情不愿,她还是接下了圣旨。再看看那套花里胡哨,不文不类的铠甲。江溪玥的无语到了极点。
“公公,我不会得每日穿着这个出去吧。”
那小公公又笑了说道:“江姑娘说笑了,只有正式面见陛下才需穿着这个。”
交代好了一切,那公公就带着身后的内监浩浩荡荡地回去了。
江父看着江溪玥脸上露出了一副难以言语的神情,他犹豫了一会儿说道:“父亲本以为你回来之后就在家温习功课,为父再教一教你学问,将来去考个科举做个编撰或者文牍的文官即可。没想到你在武学上能有如此成绩。你果然还是你娘的孩子。”
“娘?我娘怎么了?”这还是第一次听到父亲议论娘亲。
“你娘是个有能力的女子,功夫也很好。”江远成边说边陷入了回忆。
待江溪玥想要继续多问一些关于她亲身母亲的事,江远成转移了话题,似乎不想再继续多说了。
“快去做些准备吧。不要辜负陛下对你的期待。”
江溪玥白了一眼,陛下能有什么期待,将我丢到禁军里最负盛名的天策军中。
天策军是禁军中的一分支,多为世家子弟,守卫在陛下身侧。天策军也有另一个称号叫京城子弟兵。
其中的侍卫多为京城权贵的儿子,非富即贵,没啥真本事。城中惹事打架的多半都出自天策军。
可谓是臭名昭著。
三日后,陛下亲自带领三位皇子和宗亲去京郊狩猎。冬猎是大微的传统,大微崇尚武力,对骑射也尤为重视。
即便是武功平平的太子,骑射的功夫也是极其高强的。除了三位皇子,同行还有宗亲的家眷,郡主和县主。
一大支队伍浩浩荡荡地从京中出发,一路去往郊外。
走在最前头的是禁军中的神策军,若是天策军是臭名昭著,那龙策军就是陛下最强的盔甲。领头的正是岳统领,大微前三的高手。
昨日殿试上除了江溪玥,其他两名前三甲的考生都被编入了神策军中。
江溪玥看着自己身后的一群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孔雀们,虽说功夫参差不齐,但这装备倒是统一的很。
金丝冠挽起头发还要配上上等白玉发簪,锦缎长衫配黑色鼠毛裘皮披肩,再加一柄祖传的镶嵌着宝石的佩刀。简直就差将家里的赏赐全都搬出来炫耀一番。
再看看最前头,统一着装,威风凌凌的神策军。江溪玥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她架着马,目视前方。左侧有一男子悄悄逼近,将马头挤了过来。她想右避让,可那男子依然向她这处靠近,越发猖狂。
江溪玥皱着眉头抬眼望去,对上了一张嫩生的脸。那脸上还有一双圆滚滚的大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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