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夫人!”柳叶跑的跌跌撞撞,一进门就扑倒在苏夫人跟前:“公主邀请姑娘去跑马,可谁知姑娘的马受了惊,可吓坏姑娘了!”
“吓坏了?哎哟,我的囡囡啊。”苏夫人担忧的推开面前的牌,挥挥手:“不来了不来了,今天到此为止。”
其他三位夫人不乐意,看着空空如也的荷包,再看苏夫人面前堆起来的银票,三人作势在苏家不走了。
“你不过一个时辰就赢了我三百两。”
“我一千两呢!”
“我那五百两也贴进去了。”
苏夫人着急苏凝,“成啊!你们要给我送银子我还能拒绝?柳叶,阿凝现在在哪里?”
“姑娘去王府算账啦。”柳叶搓了搓手,抄起桌上的鸡毛掸子递给苏夫人,“夫人,咱们去给姑娘撑腰!”
苏夫人顿了顿,着人去找回苏漠三兄弟:“老大去找老爷,他知道该怎么做。老二和老三好好在外头寻摸好东西,一个时辰后带回来给阿凝压惊。”
说完,苏夫人带着柳叶坐上了前去永王府的马车。
“走错了。”柳叶跟车夫道:“咱们原路返回更快,这条路得绕过皇宫。”
苏夫人抱着胳膊,眉眼含霜:“傻柳叶,咱们就是往皇宫方向去的。“
柳叶惊的心肝儿都颤了。
她磕磕绊绊的问:“夫人,您和老爷在宫里还有亲戚呐?是小太监还是小宫女?”
“不是太监,也不是宫女。”苏夫人卖了个关子,“咱们去阿凝的新宅子,新宅子后门出去过一条街就是永王府。”
柳叶还没来过新宅子,马车从宅子旁的小胡同绕过,到了后门就可以看见永王府巍峨的大门。
“半个时辰就到了。”柳叶惊呆了,“原来可以这么近,早上姑娘坐了一个小时的马车。”
此时的苏家下人,是在烧炭铺子找到的苏老爷。
苏老爷一身墨色长袍,手上脸上染着煤灰,听苏漠讲了苏凝差点出事的消息,顿时生了怒气:“给你妹妹讨公道去!谁敢动我女儿,不让他扒层皮下来我就不姓苏!”
父子两个气冲冲的朝外走去。
苏漠在后头点火:“就扒一层皮?”
苏老爷走路生风:“从商之人要学会谦虚。就算九层皮也得说一层皮啊,这点你得记住!”
苏漠好笑,成!这意思就是能扒几层是几层了。
*
“马受惊了?”永王妃一拍扶手:“查!给本妃好好地查查。今日是纤儿的好日子,谁敢利用本妃给纤儿办得赏花宴来害人,这是在打永王府的脸。”
齐嬷嬷低头,“王妃,此事要惊动其他几位王妃和老夫人吗?”
“她不过是一个小辈,做长辈的能去算计她?”永王妃不屑道:“顶多就是女儿家争风吃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知道的人多容易坏了她们的名声。此事,先不要惊动王妃和老夫人了。”
齐嬷嬷退下,将来赴宴的姑娘们聚在暖阁,而千王妃明王妃以及几位老夫人都在客房小憩。
永王妃坐于上头,右手搭在扶手上,容色冷淡的道:“本妃听说了一件事。今儿公主约着阿凝去跑马,可阿凝的马却中途受惊,差点害了阿凝的性命。这马是王府的,本妃身为王妃,自然得查清楚。”
秦妤妍立刻走过来,担忧的拉着苏凝上下看:“阿凝,你可有受伤?下次别去跑马,太危险了!”
“你是在怪本公主?”凤穗不悦的看着秦妤妍。
秦妤妍笑道:“公主严重了。我只是觉着跑马这般惊险的活动,骑术比不上公主的便得少参与。若是出了事,会闹出人命的。”
凤穗幽幽叹气,可惜的道:“原本我还打算明日约了你去郊外泡温泉的。既然你觉着马儿危险,那我就不来约你了。”
说着,凤穗朝着凤郁苏和六皇子挑眉:“六哥和世子明日可一定要去啊!”
秦妤妍眸光微动,唇角轻抿,压住眼中的不甘心。
苏凝拂开秦妤妍的手,直接道:“其他事情我没兴趣,我只关心是谁在我的马上动了手脚。公主邀我跑马是临时起意,那马儿也是在马棚里随便挑的。按理不会是事先做好的手脚,而是临时起意。”
“银针。”凤郁苏淡淡道,“马的体内有两根银针。银针一开始入的不深,随着策马时间越长,银针的疼痛到了难以忍受的地步,自然就受惊了。里屋有丫鬟伺候,凤纤盯着,请各位姑娘进去一趟。若搜身无误,王府会做出赔偿,我会和凤纤一起上门赔礼道歉。”
凤郁苏将话圆的整整齐齐,众人找不出反驳的理由。
姑娘们一个接一个的进去,又一个个的出来。
苏凝观察众人的脸色,过了许久,她突然笑了一下,缓步朝着祁灿媛走去。
祁灿媛面色微白,强撑着看她:“你做什么?”
“让你看看失败的战利品?”苏凝在她面前绕了一圈,避开旁人低声道:“祁姑娘,你再逃避可真就是最后一个了。除非你没问题,否则逃不掉的呀。”
“你胡说八道什么!”祁灿媛怒瞪,“我就是不乐意被搜身。搜身这般辱人尊严的事情,我为何要配合!”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大了不少。
不止苏凝听到,连永王妃和凤郁苏也听到了。
苏凝单手撑着下巴,端起新倒得茶美滋滋的喝了一口,“祁姑娘当真不乐意进去?你是不愿,还是怕呢?”
“自是不愿!”祁灿媛抿唇,她对着永王妃道:“王妃,您是长辈,我本不该如此无礼。可自古只有嫌犯才会被搜身,我们是清白人家的姑娘,怎能搜身?”
永王妃脸色难看,拧着眉不语。
秦妤妍笑着打圆场,“祁姑娘,不过是检查袖口和腰封里藏没藏银针,没什么大不了的。里头郡主盯着,也没人敢冒犯了我们。”
祁灿媛对秦妤妍没什么好脸色,她知道这人十八岁不定亲就是在等凤郁苏。
一直以来,秦妤妍都被她视为最大的敌人!
是她嫁给凤郁苏路上最重的绊脚石。
“不查了。”苏凝抬头,双眸眨巴着。
祁灿媛松了口气,紧绷着的那股劲松了。
下一秒,祁老夫人绕过回廊走了过来,看到祁灿媛就道:“闺女儿,我的那副银针你拿去后怎么少了两根?”
万籁俱寂。
祁灿媛:“……”
苏凝低头掩去唇角的笑意。
当真是老天爷都在帮她啊!她想过会查不出的。
如果祁灿媛只拿了两根银针,剩下的银针包不在她身上,他们只能无功而返。
所以,才会想出“搜身”这样的笨法子。
其实,进了里屋的姑娘没搜身,只不过是跟凤纤喝了一杯茶就出来了。
秦妤妍落在苏凝身上的眸光微微加深,她以前还真是小看了苏凝……
祁老夫人松开搭在丫鬟身上的手,温和的说:“你们这是在说话?我来的真不是时候。王妃知道的,我这人素来喜欢针线活,闲着无事就得扎上两针。那副银针我用了十几年都用习惯了,少了最顺手的两根才会这般着急。”
永王妃嘴角微抽。
她忍不住扶额,对祁灿媛生出了诡异的心疼。
苏凝弯着眼笑:“老夫人,您那银针是何时给祁姑娘的?”
祁老夫人对长得好看的人态度一向不错,“午膳后。对了,就是你这小姑娘说要去跑马,让人来找郡主借马的时候。”
祁灿媛脸色煞白。
祁老夫人看着摇摇欲坠的闺女儿,蹙了蹙眉,“又犯事儿了?”
有下人将惊马的事情告诉了老夫人,祁老夫人忍不住了,她拉着祁灿媛给苏凝道歉,又给永王妃道歉。
永王妃不想把祁郡王这门亲事弄丢,想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阿凝,此事王府也有干系。今儿老夫人给你赔礼,王府再出一份,此事就过去了吧。”
苏凝抬起头,认真无辜的看着王妃说:“可我差点死了。”
“你这不是还没死么?”王妃不耐,怨苏凝不懂事:“我以前教你得饶人处且饶人,怎的回了苏家没几日就学的如此咄咄逼人?”
“母妃!”凤纤撇撇嘴,护着苏凝道:“您不怪做坏事的人,却怪阿凝这个受害者,天底下哪有这般道理的?大哥,你觉得此事该如何解决?”
凤郁苏收起扇子,眉心舒展,淡淡的道:“郡王府去苏家上门赔礼道歉,凤纤和祁灿涟的亲事解除。”
“什么!”永王妃一拍桌子,震惊的起身:“郁苏,你说的什么混账话?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妹妹的亲事是我和老夫人亲自定下的,哪能说断就断?”
“母妃着急什么,我还没说完呢。”凤郁苏起身,长靴落在地上,他走到凤纤和苏凝面前,高大的身躯挡住两人:“阿凝,你是受害者,祁灿媛你要怎么解决?”
“三天。”苏凝说,“我要祁灿媛连着三天去我家门口跪着。”
“我不去,你做梦!”祁灿媛严词拒绝,“是我害了你不错,那又如何?若不是你先口出不敬,我为何要对你动手?你已经不是郡主了,你就算死了也没人知道……”
“我这暴脾气。”苏凝低语,下一瞬就要冲过去找祁灿媛算账。
凤郁苏忍俊不禁,抓住她的胳膊:“宫里来人了。”
苏凝眨了眨眼,不解的看着突然到来的刘公公。
刘公公不是空手来的,一进来就喊道:“皇上有旨。”
大家呼啦啦跪了一圈。
刘公公抖开圣旨,“祁郡王府祁灿媛心思歹毒,谋害贵女未遂,朕知晓此事,深感痛心。”
贵女?众人惊疑,苏凝算哪门子贵女?
刘公公又道:“其一,祁郡王亲自去苏家赔礼道歉,送上价值不低于一万两的赔偿。”
一万两!果然是商户出身,铜臭太陪苏家了!
可,可那是一万两啊!
苏凝此刻完好无损,就替苏家坑了祁郡王……郡公府一万两!
这么好的事情,怎么就不在她们身上呢。
嫌弃又有点羡慕。
“其二,祁灿媛去苏家门口跪上整整三日,风雪不论。其三,祁王氏教女不严,郡王府门风不正,遂降为郡公。”
连降两品!
这可是大罚啊。
众人心思各异,偷摸的拿眼角去瞧祁灿媛和祁老夫人。
而刚回到郡王府的祁灿涟也在跟人争论,眼睁睁的看着郡王府匾额换成了郡公府!
天降横祸,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祁灿媛不可置信的看着刘公公:“皇上偏心。”
刘公公不慌不忙的道:“那匹马是贡品,是皇上赏赐给凤世子的。姑娘对那匹马不敬,便是对皇上不敬。对皇上不敬,这惩罚可不算重了。最重,都要五马分尸呢。”
祁老夫人拉着祁灿媛,咽下满心满眼的不甘,深深伏地:“老身接旨。”
大家心中也有万般不解,皇上远在皇宫,不知事态发展到何地步。
他们这边刚揭穿祁灿媛做的事,宫里的圣旨就到了,连罪魁祸首都找的这般准。
难不成皇上开了天眼?一眼就望到了永王府?
大家正准备起身,就见刘公公抖开了另一份圣旨:“莫着急,说完了惩罚,自然还有嘉奖。”
永王妃一颗心落回了肚子里:“给郡王……”
“王妃,他们已经是郡公府了。”苏凝轻声提醒。
刘公公的视线落在苏凝身上,扬了扬浮尘:“苏凝接旨!”
苏凝头上冒出满满的问号,迟疑了一会儿,才转着僵硬的脖子正对着刘公公,指了指自己:“我?”
皇上不仅惩罚了祁郡王府,竟然还奖赏她一个商户女。
凤穗跪在六皇子身边,闻言低声嫌弃:“父皇这么闲吗?连这样的事儿他都下两道圣旨?”
虽说是低声,可实际声音不小。
苏凝跟着点点头,捂着噗通噗通跳的小心肝:“我有点怕。”
“哎哟!”凤穗拉着她的手细细把玩,“不怕不怕,有我护着你,父皇不敢对你怎么样。”
刘公公忍不住咳嗽,提醒道:“公主,苏姑娘,这是圣上嘉奖,并非惩罚。”
凤穗尴尬的笑道:“我这不是怕么!你刚刚说对马不敬就是对父皇不敬,祁灿媛是对马动了银针,可我们……”
苏凝捂着胸口,艰难启齿,点头如捣蒜:“我们好像更不敬。”
刘公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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