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灶房里的十瓦小灯泡已经工作了大半个小时，昏黄的灯光下，李老太坐在灶前搅着锅里的热粥，灶边还窝着一只取暖的大胖橘。
锅里的米粒已经煮烂了，大胖橘闻到了米粥的香味。
不用李老太支使，它站起来抖了抖毛，就绕过堂屋进了一个房间。
房间里黑漆漆的，大胖橘直奔屋里唯一的一张床，动作利索地蹦了上去，站在枕头上看着被窝里的小女娃，这小女娃长得粉雕玉琢，睡颜跟个小天使一样乖巧可爱。
大胖橘低头用毛茸茸的猫脸去蹭小女娃的脸。
“咪呜呜——”
【橘橘，快起来啦！】
小女娃在睡梦中无意识地蹭了蹭猫猫的脸。
她没有睁眼，却动作熟练地把猫猫捞进被窝里，还搂在怀里轻轻地拍了拍。
十几斤重的大胖橘乖乖让她抱着，等她呼吸平稳了，它在被窝里拱了拱，才把脑袋从被子里探出来，之后就乖乖躺着给她当抱枕。
这小女娃可不是普通人，大胖橘也不是普通的猫。
他俩一个是摇钱树，另一个是招财猫，都是财神爷一手养大的小宝贝。
半年前他们组团去太上老君的炼丹房偷吃仙丹，偷吃也就算了，还被逮了个正着，把太子老君气得哟，当场就拎着他们找财神爷理论！
财神爷虽然护崽，可自家小宝贝理亏呀，不罚又说不过去。
这不，他借着罚他们下凡历练为名，实则是让他们出来游玩，避避风头。
当然了，这个世界也不是普通的世界，而是书中世界。
有太上老君盯着，财神爷也不能做得太过分，摇钱树崽崽金橘也就是被窝里的小女娃，给她安排了一个倒霉蛋角色，三个月后会丧母，以后她会发高烧变成小傻子。
只要金橘躲过这一劫，就算任务完成了。
他们下凡已有半年时间，财神爷担心得不得了，只可惜终究是错付了，这一树一猫玩得乐不思蜀，这半年压根没惦记过回天庭。
只是偶尔会有一丢丢的想念财神爷。
……
过了几分钟，李老太来了。
她拉动门内的绳子，屋里的小灯泡就亮起来了。
“奶奶的橘宝哟，昨天还说要去赶集，今天又睡着不想起了。”
“赶紧起来，奶奶帮你穿衣服。”
招财猫警觉地睁开了眼睛，它已经忘了自己也是来叫醒金橘的，还警惕地盯着走近的李老太，就在她伸手来掀被子时，它的肉垫已经拍在她手背上。
喉咙里还发出警告的呜呜声。
走开啦，不许吵金橘睡觉！！
“你这只懒猫，让你喊橘宝起床喝粥，你还睡下了。”李老太瞪了它一眼，不顾猫猫的威胁，直接掀开被子把小金橘一把捞出来了。
招财猫很不服气，可它猫小势弱，敌不过李老太，又不能真的抓咬她。
只能用它那双琥珀色的猫眼气愤地瞪着李老太，并暗暗地埋怨她打扰金橘睡觉。
“喵嗷嗷嗷——”
坏老太太，天气那么冷，时间也早，干嘛非得喊金橘起来？
就不能让那几个去赶集的人等等金橘吗？她可是猫猫的小宝贝，没睡够她会不开心的！
招财猫是真的宠小金橘，还是不讲道理的那种宠，在它看来，就该让那几个人等着，等金橘睡够了再说，她还是个崽崽，怎么能不让崽崽睡觉呢？！
李老太边给小金橘穿衣服，嘴边边念叨着。
“你吃我的喝我的，还瞪我？你就是只白眼猫。”
“要不是橘宝喜欢你，我早就把你丢出去了，你还冲我凶？”
大胖橘嘴里发出嗷呜声，它比李老太还生气。
它用猫语回敬了几句，如果不是橘宝喜欢你，就你天天来吵橘宝睡觉，猫猫早就挠花你的手了，你还在这里叫嚣个什么劲啊？！
这老太太才是恃宠而骄的那个，不就是仗着金橘喜欢她吗？
哼！但凡她对小金橘坏一点，猫猫是就上爪子了！！
可惜李老太听不懂猫语，唯一能听懂猫语的小金橘还没睡醒。
李老太帮小金橘穿好衣服就把她抱出去了。
李老头早就舀好了热水放在脸盆里，这边人一出来，他就拧干了毛巾，动作熟练地帮小金橘擦脸，之后再擦手，整个过程都没有惊醒小金橘。
两老口的生活过得很舒心，三儿两女早就成家了，也分家很多年了，儿女都孝顺，孙辈也很努力，唯一需要操心的就是小孙女金橘了。
小金橘是三儿子的小女儿，也是这一代最小的孩子，和哥哥姐姐们年纪相差十几岁，又是赶在计划生育政策前怀上的，自打出生以来就是全家疼宠的宝贝蛋。
李老头和李老太更是把她疼进了心坎里。
三儿子李爱军和大舅子合伙做电器生意，经常南下，忙得很。
老三媳妇金喜和她娘家嫂子在市里开服装店，平时不比李爱军闲。
他们家有四个孩子，大儿子在外地上大学，二儿子和大女儿在市里上高中，金喜要做生意还要照顾两个高中生，两个老人放心不下，怕儿媳妇生意太忙顾不到孩子，也怕小孙女被人顺走，自从小金橘断奶后，就被他们抱回家自己带了。
小孙女是两老口一手带大的，宝贝得不得了。
瞅着她睡不醒的小模样，李老头嘴里还说着：“今儿这天怪冷的，我刚去院子里摘菜，外面都下霜了，冻得手指疼。等会把包被拿上，免得橘宝着凉了。”
“要不咱俩跟着一起去吧？”李老太琢磨了一宿，实在放心不下。
主要是孩子太小了，顿了下又说：“朵朵也要去，老二两口子又忙，顾不上两个小的。咱们还能帮忙收拾下桌子，帮他们洗个碗也行。”
小金橘才三岁半，正是撒手没的年纪。
小朵朵是他们的曾孙女，刚到四岁，也是个不能撒手的。
集市上又人挤人，这么小的孩子如果走丢了，基本上找不回来。
二儿子李爱党和媳妇林秀莲一起在集市上支了个面摊，生意特别好，基本上要从大清早忙碌到下午，没什么休息时间，更别说要看顾好两个小孩了。
今天赶集人又多，可别把孩子弄丢了。
两个小姑娘都赶过集，以前是正常赶集，吃完早饭再出发。
今天之所有起那么早，全是李爱党惹的事，昨天下午李老太已经逮着他骂过一顿了。
事情是这样的。
昨天上午两个小姑娘捡了碎瓦片和小棍子玩过家家，李爱党见了就多嘴了一句。
“呀，咱家橘宝和朵朵都做饭了，明天要不要帮二伯和二爷爷出摊卖面条？”
两个小姑娘当真了！
看着她们兴致勃勃的小脸，李老太还怎么拒绝？
本来就是大人主动开口说的，又不是她们闹着要跟去，不能让孩子失望啊。
只能让她们去看看出摊是怎么回事了，今天早起一次，以后就不好奇也不想去了。
李老头瞥了她一眼：“还用你担心？我昨天就跟老大说了，让他早点起来。”
李老太终于安心了，“等会再跟他说说，让他机灵一点，看好两个孩子。”
“老大做事你放心。朵朵是他亲孙女，橘宝是他亲侄女，他能不看好？”李老头说着，又补了句，“要是看不好孩子，他也别回来了。”
李老太又忍不住骂二儿子，“都怪老二多嘴，他就是个惹事精！”
李老头：“老二今天还要做生意，早上就别说什么了。等他收摊回来再骂。”
大儿子李爱国在村里开了个小卖部，大儿媳陈玉书在村小学教书，大房的五个孩子都成家了，最大的孙辈已经上小学了，小日子过得红红火火的。
李爱国是个靠谱的，他平时赶集也要去进货，今天让他早点出发，在老二的面摊坐一会照看一下孩子。有他在，也怕两个小孩没人照顾。
小金橘睡得迷迷糊糊，突然被拍醒，手里还被人塞了一根牙刷。
有人牵着她的手把牙刷放进嘴里。
她脑子还没清醒，但满嘴都是熟悉的小青蛙牙膏清凉的味道，她就下意识地刷牙。
等刷完牙，小金橘稍稍清醒了一点。
之后又被喂了半碗热粥，又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直到听见拖拉机轰隆轰隆的声音，小金橘从睡梦中醒来。
她已经坐上去镇上赶集的拖拉机了。
刚动了两下，旁边就传来小朵朵兴奋的声音：“小姑姑，你醒了。”
“唔……”小金橘拱了拱脑袋，她肉嘟嘟的包子脸从包被里拱了出来，两只白胖的小拳头抓住包被的边缘，表情还有些迷糊。
头顶上方传来一个温温柔柔的声音：“橘宝，睡醒了。”
“醒了。”小金橘轻轻地应了一声。
很快她就反应过来了，她人在四嫂怀里！
四嫂许小纯是个孕妇，小金橘挣扎着想坐直身子，免得压到她肚子。
“别事，没压着。”就这么一小会，她的纯已经冻红了，许小纯把包被往上一拉，她脸上一盖，还轻轻地拍了拍她，“外面冷，你乖乖呆在包被里，别吹了冷风。”
是很冷！
小金橘把小拳头收回了包被里。
一旁的李爱国见状，也拉着包被把小朵朵从头盖到腿。
“朵朵听话，你看小姑姑都呆在包被里不出来，你也不能吹风。”
两个小姑娘被裹在包被里，还是挣扎着露出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
有限的视线范围也阻挡不了她们旺盛的好奇心。
小金橘看到坐在对面的二伯和二伯娘，还看到冻红了耳朵的四哥李四海。
估摸着是抱她比较暖和，所以让四嫂抱她，没看到四嫂两只手都伸进了包被里吗？
嘤~猫猫不在，钱钱成了四嫂的暖手小工具！
她在包被里戳了戳四嫂的手，再次看向李四海的耳朵。
看了几秒钟就被抓包了，李四海还朝她眨了眨眼睛。
小金橘恼羞成怒地瞪了他一眼，又重重地“哼”了一声，就别过头不看他了。
……
去镇上的路凹凸不平，晃得厉害，好在没下雨，雨天更不好走。
晃着晃着，就晃到了镇上。
下车后，二伯和二伯娘还有四哥挑着担子，扁担都被压弯了，可见他们肩上的担子有多沉，大伯还用背篓帮他们背了一筐炭，帮他们分担了一点压力。
四嫂走在后面，她一手牵着小金橘，一手牵着朵朵。
他们来得早，集市上都是一些来做生意的人，倒是不挤。
到了地方，二伯和四哥放下东西就去搬炉子和桌凳，还有碗筷和锅这些必需品。
有同村村民在镇上开店，东西寄存在他店里，每个月给点保管费意思一下，帮他们省了不少事，如果是每次坐拖拉机带来带去，多交钱是小事，还很讨嫌。
二伯和四哥把大火炉和桌凳搬了过来，又离开了。
一个去挑水，一个继续搬东西。
二伯娘从家里带来一个小火炉，里面全是烧红的块煤，她把烧红的炭转移到大炉子里，在添了些新炭，把炉子烧起来了再干别的。
大伯帮忙摆桌凳。
一切有条不絮地进行着。
小金橘和小朵朵表情呆滞，卖面条有那么多事？
她们以为只是摆个小摊就能卖面条了，结果还有那么多东西要搬。
两个小姑娘昨天还揣着一颗热切的心，现在有了打退堂鼓的想法。
好像没有她们想象中那么好玩。
支好了面摊，四哥还在面摊旁边摆了个小摊，摊上只有个大罐子，底还有个炉子。
“小姑姑，二爷爷卖面条，四叔卖什么呀？”小朵朵凑到小金橘耳边问。
“四哥在卖罐子？”小金橘小声说。
“就一个吗？卖完就没有了。”小朵朵表示疑惑。
“我知道了，四哥在卖水！”小金橘想起四哥往罐子里倒水，突然有了答案。
“还有人买水吗？”小朵朵迷茫了，水还能卖呀？
“肯定有人买。四哥又不傻，没人买他就不会卖了。”小金橘理所当然地说。
“好吧，四叔是个卖水的。”小朵朵掰着手指头数自家人是干什么的。
二爷爷和二奶奶是卖面条的，四叔是卖水的，她爷爷是开小卖部卖零食的，她奶奶是卖书的？
不对，奶奶只是教书，不卖书呀，那奶奶是卖什么的呢？
小朵朵纠结上了。
小金橘得知了小朵朵的困惑，她小胖手一挥，貌似很懂的样子，直接丢给她一句：“大伯娘是卖字的，书本上的字，书还是自己的。”
“小姑姑说得对。”小朵朵很快就接受了这个答案。
两个小姑娘挨着肩坐在一起，看到四嫂端着两个碗到四哥的小摊，过了两分钟又端着碗过来了，放在她们面前桌子上，还温声嘱咐她们。
“橘宝，朵朵，现在碗很烫，你们别碰。”
不让碰，但没说不让看。
两颗圆圆的小脑袋凑了过来，下一秒就惊奇地睁大了眼睛。
咦……四哥/四叔不是卖水吗？
碗里不是装着水，有点粘稠，还撒了黑芝麻和花生碎。
小金橘摸摸圆滚滚的小肚子，突然饿了，她小声问：“四嫂，这是什么呀？”
四嫂说：“这是葛根粉。”
虽然不知道它为什么叫葛根粉，但小金橘搞懂了一件事——
“四哥是卖葛根粉的，不是卖水的！”
小朵朵赞同地点点头，“四叔不卖水了！”
听到两个小姑娘奶声奶气的声音，四嫂抿唇一笑，“你四哥卖的东西可多了。”
两个小姑娘齐齐地转头看着她，等她说下去。
“天冷的时候卖葛根粉，天热了就卖凉粉。山上的梨和柿子熟了，就卖梨卖柿子。看季节的，有什么卖什么。家里没东西能卖了，还能去市里批发一点小东西来卖。”
小朵朵震惊地张着小嘴，卖一样东西就很厉害了，四叔还会卖那么那么多东西！
四叔好厉害呀！
小金橘比小伙伴淡定多了，她知道四哥卖那么多东西是为了搞钱，毕竟她的本体是棵摇钱树，和钱有关的事，还有搞钱的事，她可敏感了。
还有哦，她搞钱更厉害，也更轻松。
她只用可可爱爱地晃动一下小脑袋，就有小钱钱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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