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悟面色一滞,托着下巴沉吟了一会:“……你说得也有道理。”
初鹿野没想到五条悟会就这么赞同他的反驳,闻言怔了一下。
“那……”
“那有兴趣来当高专的助教吗?”
五条悟以拳击掌,仿若恍然大悟般推销道:“待遇很棒的哦,有全东京最好的工作环境、超高的薪资,作为临时工来说是绝对地划算,更别说还有这个——”
他又指向了自己。
“最帅最强的教……”
“我、拒绝。”
初鹿野打断了五条悟没说完的话,语句虽然并不流畅,但是十分坚定。
“咒术界、是、屎。”
五条悟缓缓放下了举起的手。
被眼罩遮挡了大半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初鹿野的术式也捕捉不到他心底的声音。
但是初鹿野看得出来,对方很震惊,没有预料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
这样应该就可以了吧。
初鹿野心想。
按照他之前激怒祖父的经验,这种不讲礼仪的最直接的咒骂,通常最能够激起那些常年身在高位、思维固化的人的愤怒。
一旦对方因为这个产生愤怒或者其他负面情绪,初鹿野就可以听到他内心的声音,从而做出更进一步的针对。
如果能够气到对方愤怒离席,甩袖而去,那就更好了。
初鹿野甚至不需要再考虑下一步的行动,他给对方留下的印象就只会是“虽然实力还不错,但是粗鲁无礼冒犯自己的小辈”。
之前钟离先生为了保护房子显露出来的护盾,还有对方猜到的莫娜的预言能力,就都会被这个印象一并掩盖过去了。
不过……他为什么还没听到对面的人的心声?
初鹿野有点疑惑地想到。
难道最强就连心声都会比别人延迟一些吗?
“你在疑惑为什么听不见我的心声?”
五条悟笑着问道,没管对面的人被猜中心思、骤然瞪大的眼睛,站起来身用力拍了拍初鹿野的肩膀。
“早就听说初鹿野家到处宣扬他们家的术式可以跻身御三家,甚至对付我也不落下风了。”
他绕着初鹿野打量了一圈,啧啧称奇:“没想到啊,那种腐朽的家族竟然也能培养出这么一个看破咒术界本质的后代。”
“没在你高中的时候把你招到高专来实在是令人遗憾。”
他长吁短叹。
初鹿野:?
“谢、谢谢?”
“哈哈哈。”五条悟大笑,掀起眼罩,蹲下来平视初鹿野。
“那么,要不要和我一起改革这个咒术界呢?把那些烂橘子一个不留地都换掉。”
“……”
初鹿野张了张嘴,对上那双湛蓝剔透的天空之瞳,感觉自己无法在这种目光的注视下说出拒绝的话来。
——他不希望咒术界的悲剧再源源不断地重演。
但是,难道就这样把原本与咒术界并没有关系的钟离先生他们,卷进这个麻烦的烂摊子里来吗?
而且,他这种人……
初鹿野想起离开咒术界前的那一天,再次沉默下来。
“对、对不……”
“即便不能知道你母亲去世的真相也无所谓吗?”
五条悟冷不丁地道。
“……什么、意思!”
初鹿野猛然一惊:“你、知道、什么?”
“我并不知道什么,但我知道你想知道的东西在哪里。”
五条悟一笑,那双六眼让他说出来的话格外有说服力。
“我调查过初鹿野家的资料,这么多年来,他们一直不甘心于术式没有完整的传承下来,想要重振家族,恢复之前的荣光。”
初鹿野家的野心从来没有消退过,这件事初鹿野是知道的。
毕竟他曾经在这种野心的笼罩下,被迫进行了那么多年的训练,就是为了克服口吃,能够完整地发挥他身上的术式的威力。
同时也是为了,战胜五条悟,跻身御三家。
然而初鹿野一直对家族的野心很不感冒,甚至十分厌恶自己的术式——一个只能听见人的恶念,只在对付人这件事情上格外强力,甚至就连想要振兴家族,都只能依靠伤害他人来达成的术式,有什么存在的必要吗?
某种意义上来讲,初鹿野至今未能痊愈的口吃,也是他为了反抗家族做出的行动的一部分。
“身处在这个家族里,你应该对他们的野心十分了解。那么,你知不知道,他们私下里建立了实验室,想要制造出完整传承了家族术式的个体。”
五条悟盯着初鹿野,缓缓道。
“而你的母亲,就曾经进过那个实验室。”
初鹿野瞳孔骤缩。
这句话几乎是在明示他,他的母亲是因为生下了他这个完整传承了术式的孩子,才被送进了实验室里的。
初鹿野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想到,如果他当时好好配合家族的安排,如果他真的摆脱了口吃的话,他的母亲是不是就不会这么死去,他是不是……就还能挽回她。
“我……”
初鹿野声音颤抖,纯黑的眼瞳里满溢着仇恨与怒火。
“不要被仇恨掌控,旅行者。”
耳机里传来了钟离冷静的声音。
“都说了远离灾祸,远离灾祸啊!”
莫娜愤恨道。
“……无论如何,我都会护你周全。”
魈许下了承诺。
“……我要、考虑、一下。”
初鹿野被愤怒和后悔冲昏了的头脑稍微冷静下来了一点。
“好吧。”
五条悟状似十分遗憾地叹了口气,留下了他的手机号码。
“想好了随时找我。”
他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道:“虽然不一定接得到啦,最强可是很忙的。”
五条悟离开了。
一直躲在初鹿野口袋里,手办形态的三只终于可以出来透口气了。
“旅行者。”
钟离对他露出了隐含着担忧的眼神。
“我、没事。”
初鹿野摇了摇头,打起精神来想要去地下室,把温迪和香菱放出来。
“我去就好。”
钟离变回原来的体型,伸手拦住要站起身来的初鹿野,对他轻轻摇了摇头。
“我、我也去。”
莫娜看了一眼初鹿野,也变回原型,跟上了钟离。
只剩下一个还没跟上节奏的q版魈站在茶几上,左右看了看,开口道:“我……”
“魈就、算了、吧。”
初鹿野想起上一次魈把初音未来认成莫娜的事情,抿唇笑了一下。
魈看了初鹿野一眼,犹豫了一下,安慰道:“……逝者不可追,不必介怀。”
初鹿野点点头,垂着个黑发卷卷的脑袋,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两人之间就此沉默下来。
直到地下室的方向传来了温迪絮絮叨叨的声音:“……你怎么也来了呀,老爷子,你不是都退休了吗,怎么来得比我还快,是因……”
抱着竖琴斐林的风色诗人从楼梯下的门里走出来,青空一般的眼睛转到了初鹿野的方向。
他眼神一亮,立刻抛弃了走在他前面的钟离,轻盈地跃到了初鹿野面前。
“好久不见啊,旅行者,最近有什么值得一讲的冒险故事吗?诗人的竖琴可一直在等待为你一展歌喉呢。”
初鹿野抬了抬头,对上温迪跃动着明亮笑意的青色眼眸,忍不住被他感染,也弯唇笑了笑。
“抱、歉,没什么、值得、讲的。”
“……怎么会没有!”
和香菱手挽着手,亲亲密密地从楼梯下走出来的莫娜忍不住反驳道:“我们刚刚才经历了一场惊险的冒险——香菱你也知道的吧?”
“唔……好像不怎么记得起来。”
香菱仰头想了想,有点抱歉地吐了吐舌头。
“啊!不过有一件事我记得很清楚。”深蓝短发的少女以手击掌,看向初鹿野,“我和旅行者之间,还有一场厨艺比赛没比呢!”
“什么时候?我可以做评委吗?有酿酒环节的比拼吗?”温迪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把亮闪闪的期待目光投向了香菱。
“啊,这个,好像没有吧……”
香菱挠了挠头,有点不确定道。
“……不要带坏旅行者。”
钟离摇了摇头,对着不正经的风神露出了不赞同的目光。
“诶——不要这样嘛,老爷子。旅行者不是都已经成年了吗?”
温迪十分可怜地道。
“旅行者还没满二十。”
钟离认真道,这段时间网上冲浪十分成功的老爷子已经了解许多这里的法律和契约。
“二十岁、以下、不得、饮酒。”
初鹿野小声补充道。
“……不是吧!”
温迪宛如被雷电将军当头劈了一刀。
“难道我在这里也没有酒喝了吗?”
“在旅行者面前不行。”
钟离定下条款,然后在温迪的眼睛又闪起希望的光芒时补充道:“但是外面的店铺也不会卖酒给如此外貌的你。”
温迪眼里的光芒瞬间又黯淡了下去。
他抹了抹眼睛,假哭着拨动了琴弦。
“小白菜呀地里黄没有酒呀长不壮”
一串简单但意外悦耳的旋律从诗人的竖琴里流泻了出来。
魈转头看了一眼初鹿野,看见他黑卷发下同样黑色的眼睛里闪着一点亮亮的星光。
香菱笑着举起胳膊:“好!今天就让我来大展身手,让你们尝尝万民堂的招牌特色菜。”
今天的晚饭再次热热闹闹地开始了。
东京郊外,咒术高专。
硝子含着香烟,点燃吸了一口,眼睛瞥向了旁边坐着的五条悟。
“那么,你今天突然跑到我的医务室来,又是想要做什么,最近没有学生受伤吧?”
“受伤的学生是没有,但是我的心受伤害了啊!”
五条悟以手捧心,演技浮夸道。
“为什么,明明我在门口等了他那么久,被放了鸽子还在坚持不懈地等待,但他一见面就拒绝了我的邀请,还说了绝对不可能入学高专之类的话。”
五条悟选择性地忽略了他在等待的那一段时间中溜去买了个甜品的行为,仿佛一个被渣男狠狠伤害了感情一样的苦情女主捂着眼罩假装垂泪。
“难道我还不够帅,还不够强吗?有我这样完美的教师,还不能把他招来高专吗?”
“你之前有跟对方说过要去拜访吗?”
硝子指间夹着烟,懒懒地抱着手臂,指出了五条悟话中的漏洞。
“咳,这个嘛……”
五条悟放下那套浮夸的演技,毫不心虚地道:“这些都是可以忽略的小事嘛。”
“……你被放鸽子真是一点也不让人奇怪,大快人心。”
硝子赞赏地为那个放了五条悟鸽子的不知名人士鼓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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