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太子在和安然用膳时提到了白天九格格的事,安然的是他从来都不会放心。
“今日我不在你身边,可还好?”
今日本是他带着安然骑马但是临时被皇阿玛喊过去伴驾,无奈只能摆脱大阿哥来带着安然跑马。
面对太子的询问安然一愣,咽下嘴里的饭菜,满不在意地说道,“很好啊,我骑射的本事你又不是不知道,不用担心!”
她倒不认为二哥会知道她与十一之间的谈话。毕竟那时两人身边都没有带着宫人,说话又极为小声。
太子放下碗筷,双手交叠于胸前,身子前倾,淡淡地注视着安然,闻言没有多说,只是点点头。
安然的性子向来让人捉摸不透,九格格那事大概在安然眼里算不上事吧,毕竟这小丫头心里的那根线还是很明确的,只要没过她那根线,顶多心里不舒服刺上几句,但是过后就忘了。
待要走的时候,太子才出言提醒,“不要落人口实!”说完就冲安然摆手,让她离开。
这是在提醒安然即使不喜,最起码面上也要过得去。
安然挑眉,点点头,嗯了一声,那一声尾音极长拖了好久。才慢慢走出去,回到自己的车架上。
晚上,太子命人为四阿哥和九格格送了不少东西。就是大阿哥也命人送了四阿哥一套弓箭,九格格一套精美的茶具。
他感觉九妹妹很像小狐狸平时嘴里说的茶,然后就给送上一套茶具。
安然见此也让南墙准备了不少东西送了过去。这氏都传到康熙耳朵里了,康熙让人送了安然一套精美的骑装还有宫装。那天德妃和九格格那里不知失手打碎了几套茶具。
到达行宫的,安然被安置在含辉堂正殿,其余格格都被安置在含辉殿的偏殿,安然对此到是没什么,毕竟是她得便宜了不是吗?
但是有人就不这么想了,大格格处杨嬷嬷就愤愤不平,脸上敷着厚厚的脂粉,一张口说话脸上的横肉就哆嗦,那脂粉都好像是要掉似的。
“格格也不是老奴多嘴,论长幼嫡庶怎么也轮不到四格格居正殿,还是格格性子太过于绵软。要我说格格不妨去求求皇上,定四格格个不敬之罪……”
主位上的女孩,衣着朴素,那衣服甚至都已经有了毛边。脸上未施粉黛,素面朝天。头上梳着简单的小两把头,上头别着两支简单的银簪,上头镶着简单地蓝色宝石。
大格格闻言,抬手摸了下佩戴的簪子,眼里闪过几分讥笑,随即又变成在宫中那样死板规矩。
找皇阿玛,给四格格定罪?怕不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了,当年她不过是失言几句就被冷落至此,四格格甚至对阿丽玛动了私刑都无人敢追究她的过错,就能看出四格格究竟有多受宠。
自从当年她在御花园失言知道后,太皇太后就给她赏赐了杨嬷嬷,让她抄写佛经以沉心静气。那锦衣华服的生活就再也不属于她了,即使恭亲王福晋进宫求情都无用。
多年以来她除了请安等再也没有踏出过宫门半步,早已经被众人遗忘,而这次能跟着皇阿玛来此处,不出意外是要为她指婚蒙古了。
她不恨四格格,毕竟当年确实是她失言了。只求四格格能念着往日的情分救她一救。
抬头看了眼还在数落四格格不知礼数的杨嬷嬷,大格格垂眸掩饰住眼底的嘲讽。
这老虔婆还以为四格格是她吗?即使她多年未踏出宫门但是对四格格被太子亲自教养一事还是略有耳闻的。毕竟此事都被大臣上奏折弹劾,轰动一时。
就连当时病重的太皇太后都亲自过问,但那又如何?
可是皇上不管,太子自己乐意,太皇太后式微,那些大臣又有什么办法,最后那些折子都留中不发。甚至皇上还在朝堂上当重贬了几个大臣才事了。
“大格格,不是老奴多嘴,一个格格应该贤淑温良,怎么能像四格格那样天天舞刀弄枪耍鞭子!咱们女子就应该学管家女红,为男人打理好后院,去学什么四书五经有什么用?”
“男子学了还能科考,能进朝堂,老奴看啊,四格格学了也白学还浪费了太子爷的时间精力,得不偿失!”
老奴要格格去佛堂抄写佛经也是为了格格好,这样格格日后出嫁才能过上好日子。好了格格,今日时辰也到了,该去佛堂抄写佛经了!”
大格格借助喝茶的动作掩饰住嘴角的嘲笑,她是公主,那个男人敢指使她来管家,敢让她来屈躬讨好?
不过是个死板刻薄的老嬷嬷罢了,这是当初太皇太后特意为她挑选的,她还真要好好谢谢太皇太后啊!
她有预感杨嬷嬷不会猖狂太久。放下茶杯,大格格轻微扶下衣袖,转身向佛堂走去。
太皇太后已死,杨嬷嬷现在不过是靠着太皇太后的余威在这里作威作福罢了,一旦犯到四格格手里,就可以借四格格的手把她处理掉。
佛堂里,摆着一个简单朴素的小桌案,上面摆着佛经,纸笔。另一边则是两个小碗里面放着彩色的豆子,这是平时她挑豆子用的。
这时外面传来声音,“杨嬷嬷,刚才四格格那里着人送来东西,奴婢看了都是些金贵玩意。”
“是吗?待我去看看!哎呦,这得宠的格格就是不一样,随手送人的东西都能抵咱们格格一个月的份例了。”
听着外面杨嬷嬷大呼小叫的声音,大格格已经心平气和没有任何波动了,毕竟这么多年已经习惯了不是。她院子里的东西都要先经她的手,好东西早就被杨嬷嬷拿去了。
对于有人要借她手之事安然倒是不知道,她现在兴致勃勃地带人在含辉殿周围散步。
一身简单的粉色软罗烟衣裙,上面用银线勾勒出瑞风祥云,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头上的头发简单地梳了个小两把头,上面别着碧玉龙凤簪,旁边还有几朵绒花。额前是点翠的华盛。
不远处一个身着官服身材臃肿的男人,旁边跟着几个白面小太监,小太监手里抬着一个半人高的笼子,笼子上面被盖着黑布让人看不清里面关着什么,后面还跟着几个带刀的侍卫。
安然好奇地看过去,笼子里时常发出几声低吼,是猛兽发动进攻威胁的怒吼声。能看得出来几个小太监抬笼子抬的艰难,时不时摇晃几下显然里面的野兽并不安分。
“那是什么?”安然好奇地问道,南墙顺着格格的目光望去,躬身回答,“格格,那是当地知州献上的一个狼孩,说着废了不少力气才逮到的。特意献上给皇上看个新鲜。”
安然皱眉,“狼孩?”
南墙抬眸看了一眼安然的神色,继续说道,“自小被狼养大,不习人言不通人理,已经称不上是个人了。格格把他当个畜生对待看个稀罕就是了!”
因为知道格格心善,所以南墙才特意这么说,以此来削弱格格心里的同情,毕竟那已经不能说是个人了。
笼子里的狼孩似乎已经发怒,喉咙间发出嘶吼声,疯狂地对笼子发动攻击,太监抬着笼子摇摇晃晃,走至安然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道木头断裂的声音。
“啊!救命!”几个小太监呼地一下扔下笼子跑到一边,边跑边喊护卫,几个侍卫也一时不敢上前。
南墙等人立马站到安然身前,为安然挡住危险,“格格,快走!”
不远处的狼孩被笼子和黑布困在里面,现在还没有完全获得自有,安然快速扫视一眼,抿唇转身向远处走去。
要是这狼孩真是凭自己走出笼子,那她身边这几个宫人还不够一掌拍死的。
几乎片刻,狼孩就从笼子里出来,以手为爪几下杀死周围的几个小太监。周围呼救声尖叫声混成一片,安然皱眉,这样的嘈杂的呼喊声更容易使他产生应激反应。
慌乱间安然转头看向后面,狼孩并不想她想象的那样浑身黑毛,头发凌乱,茹毛饮血的野人。相反,狼孩身上穿着一身黑色劲装,头发被人整齐地梳在后面用发带绑起来。
看样子是有人专门打理过的。
棕色的皮肤尽显野性,一双剑眉入鬓,鼻梁高挺。眉目间满是浓浓的杀意,薄唇轻启露出森森白牙,嘴角时不时溢出几声怒吼声。
还不待回神,安然猝不及防和狼孩满是杀意的目光相对,安然一惊急忙转过头向前跑去。
她知道自己的本事,绝对打不过这个狼孩,但是安然还是紧紧地握住腰间别着的鞭子,以备不时之需,那是她唯一的武器。她心跳的极快总感觉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没等她想明白,突然耳边传来风声,隐约好像还有呼叫救命的声音,还有人在喊她。等回过神安然面前赫然就是刚才与她对视的那个狼孩。
狼孩一只手紧紧地锁住安然的脖颈,另一只手一直保持爪状以保证随时出手了结安然。狼孩似乎对安然很好奇,像小动物一般慢慢把自己的头伸向安然,时不时皱鼻以显示他并不喜安然身上的味道。
安然深吸一口气,强制自己稳定下来。她感觉这个狼孩对自己好奇大过于杀意,至少现在她是安全的。
这么近的距离让安然更清楚地看清狼孩,五官清明,极为好看。不是现在流行的文人君子形象,是一种草原的粗狂,野蛮美。右侧脸颊上还有三道浅浅地疤痕,最长的那一道从眉棱骨一直划到下颌处。
应该是被野兽所伤,一抬眸安然再次对上狼孩好奇的目光,眸光一闪,安然又垂下眸子。
安然记忆力极好,她刚才看到了,地上躺着的几个人就是刚才抬笼子还有后面跟着的几人。
看样子这还是个有原则的狼人,只杀和他有仇的。思及此处,安然放下心来,那样她就是安全的。
南墙等人正小心护送格格离开,谁知不过一个晃神本应该在人群中央的格格竟不知所踪。原本四处逃串的宫人也不不敢再跑,四格格在这畜生手里,要是救不出格格他们即使跑出去了也是死路一条。
原本一直远远离着不敢上前的侍卫,也只能慢慢靠近,但是不敢轻举妄动,生怕万一惹怒了那个畜生因此伤到了格格。
安然倒是比外面那些宫人侍卫还淡定,见狼人一直在耸鼻子闻自己身上的气味,想到自己脸上的脂粉,大概他是不喜的。
安然略微一偏漏出娇软无害的脖颈,白嫩的皮肤下甚至能看到青黛色的血管,安然毫不掩饰地将自己的弱点展示在狼孩面前。
这种行为在动物眼里是认输的意思,狼孩头略微一歪,眼里有些疑惑,这知道这种两脚动物的认输不是这样的,但是这又确实是他们那里认输的方式。
已经被知府抓住有一段时间的狼孩,很显然已经学了很多东西,这本来是知府担心狼孩在皇上面前太过野蛮,而特意教授的。
看到皱眉疑惑地狼孩,安然灿然一笑尝试慢慢抬手,将自己纤细白嫩的纤纤玉手慢慢放在狼孩的手心处。
狼孩一愣,看了眼安然见其笑的温婉,像是春天雪白的梨花,纯洁无垢又满含勇气。狼孩尝试性学着自己曾经看到的样子,缓缓握住安然的手。
安然心头一松,看来这个狼孩确实对她并无恶意,至少现在她是没有危险的。
太子大阿哥等人在康熙处谈话,这时外面跌跌撞撞跑进来一个小太监。梁九功闻声望去那是个眼生的小太监,心想可能又是行宫里那个小主子来争宠,不过梁九功还是过去拦住那个小太监进行询问。
皇上每年都来行宫,每次都会临辛不少美人。有的得宠会带进宫,但是大多都是留在这行宫里,待皇上日后再来。
不过留在行宫里的大多已是日后黄花,每年大臣送来的美人不少,皇上又怎么会想起曾经的美人呢?所以她们只能在这行宫里慢慢老死。
不过梁九功还是温和地拦下小太监,并未有什么不屑的情绪。
“公公,梁爷爷救命!知府大人送来的狼孩不知怎么跑出了笼子,挟持了四格格!”
梁九功一听,心中大惊,不敢多问怕耽误了时间,急忙带着小太监进入殿内。在小太监又说了一遍之后,梁九功看到一向稳重的太子爷失手打翻了茶杯。
大阿哥直接起身向殿外走去,后面太子也匆匆向皇上潦草行了一礼,不待皇上发话匆忙跑了出去。
康熙并没有计较两个儿子的失礼,相反他很欣慰。一开始放任安然接触太子与大阿哥,为的不过是有条能牵制住两个儿子的枷锁罢了。
那时也不过是无意而为,他也从没想过安然会如此好用,屡次让太子等人投鼠忌器。
“来人,让御前侍卫去!”安然绝对不能出事,这是他不允许的,这么好用的棋子他还不想她出事。
只要他手里握住安然,就不担心两个儿子失去掌控,甚至可以放任二人在朝堂扩大势力,只要二者能相互牵制就好。
至于顺妃,不是还有十一在吗,想来一个格格大抵没有多大事的。
安然啊,这是除了太子意外唯一一个被他抱着长大的孩子,唯一一个不怕他与他亲近的孩子。他曾经也想过给安然一个好的结局,让她风光大嫁成为宫中最幸福的孩子。
是从什么时候变了,从顺妃生下小十一她有了新的更坚固的依靠开始。是他发现安然在太子大阿哥那里的特殊地位开始,还是太子在朝堂大放异彩开始的。
一时间康熙心里有些惆怅麻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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