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朔:“……有。”
萧朔的回答出乎云皎预料,她之前替他包扎伤口,衣服都脱光了,没发现他身上有银子。云皎疑惑的目光审视萧朔,他真的有吗?
“给你。”萧朔掏出两张银票,递给云皎,其余还有二十几两现银,他嫌拿着麻烦,只拿了五两。
云皎还没见过银票,展开了仔细分辨,上面写着一百两,两张就是二百两!二百两可以买好多东西!
云皎把银票还给萧朔,“你哪来的银票啊?”
萧朔直言,“黑衣人身上搜的,你收着。”
搜的?云皎手一顿,目光灼灼盯着萧朔,“何时搜的?”
萧朔说漏嘴,默了一瞬,直言道:“……你去搬土豆时。”
果然和她想的一样,云皎咬牙,萧朔这人怎么回事,完全不把自己的伤当回事,那时才处理好伤口换上药吧?让他休息,他去搜黑衣人的身。
云皎忍不住想苦口婆心,可萧朔的伤没事,她再说就太啰嗦了。只是……这病人也太不听话了吧!
云皎恨铁不成钢瞪了萧朔一眼,把银票塞回给他,率先走进破庙。
庙中有好几处生火的痕迹,云皎看了一圈,火烧过的痕迹都在屋檐下,她猜想,应该是前天晚上下雨,楚笙一行人在此停留修整过。
他们快追上楚笙了。
云皎道:“我去找柴。”天快黑了,她得赶紧找柴生火。
后面是树林子,萧朔不放心她一人去,把马儿牵进破庙,和云皎一起去。
或许是因之前楚笙一行人捡过了,林子外枯枝桠枯树干少,云皎统共没捡着多少,不够烧一晚上的,夜里没火不行,云皎道:“萧大哥,我们往里边走一点。”
“好。”萧朔颔首,走到云皎身前,替她探路。
云皎看着他背影,身形顿了下,赶紧抬脚跟上。
不用往里走太多,枯枝桠就多了,云皎堆了两捆,用藤蔓绑一起,放在一旁。她没急着走,而是蹲在一根腐木前捣鼓着什么。
萧朔走近,腐木与枯叶之间,长着一堆椭圆状白褐交杂的蘑菇,萧朔提醒道:“一些蘑菇有毒,不能随便乱吃。”
“我知道,这是松口蘑,没有毒,可以吃。”云皎一边说一边挖,让萧朔摘几张大叶片垫着,把松口蘑放上去,“走,回去吧。”
萧朔提上一捆柴,云皎也提了一捆,怀里抱着松口蘑回破庙。
天已经黑了,云皎升起火,松口蘑不方便处理,云皎打算等明天进城买了马勺后再吃,便没处理松口蘑,依旧是烤土豆吃。
就着竹沥,云皎填饱肚子,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走到马儿身旁,轻轻摸了摸它脖子上的鬃毛。马儿低头吃草,没理会她,云皎胆子便大了,指尖插进鬃毛中,顺毛的同时,顺便用藤蔓给它扎了两个小辫。小辫似冲天鬏一般支棱在马脖子两边,看着非常诡异。
云皎仔细打量,满意地点点头,是匹俊俏的马儿。
萧朔失笑,往火堆里添了两根柴,烤明天准备带着上路当干粮的土豆。
夜渐深了,云皎打了个哈欠,坐回火堆旁,倚着身后石柱,阖上眼。
次日,林间鸟叫声叽叽喳喳,聒噪闹人,云皎早早就被吵醒,望着灰蒙蒙的天愣了好一会。
烤土豆是现成的,放在火堆边温了一会,简单用完早饭,两人便继续赶路。
萧朔骑马,云皎在身后揪着萧朔衣裳,有闲心打量四周景色。现在还早,太阳没出来,山间薄雾弥漫,远远看去,似仙境一般。
太阳出来了,薄雾散去,偶尔能瞧见山林间飘出几缕炊烟,“萧大哥,你看那边是不是有人家?”
“是。”萧朔看着炊烟,心知容城不远了,马儿拖着东西不能跑,以他们现在的速度,最迟今天晚上,便可到达容城。
越往前走,人烟越多,偶尔还能看见山坡上的梯田,有旱田有水田,水田里绿油油的,洒满了秧苗,旱田里零星有几人在劳作,隔得太远,也看不清他们在忙什么。
云皎就这般远远看着,便觉得很有意思。
上午很快便过,烈日挂在头顶,云皎和萧朔下马在树荫下休息。马儿在一旁吃草,云皎拿出最后一个大饼,和萧朔一人一半,到了容城可以再买,她不心疼。
云皎一手水袋,一手大饼,就着竹沥啃大饼,又硬又干的大饼似乎都变得美味了许多。
“婶,前日我托您办的事可有音信了?”
“有眉目了……”
脚步声与人声渐渐靠近,云皎竖着耳朵听八卦,一边听一边啃大饼,正听得津津有味时,她倏地一顿,低头看向自己衣裳。
身前大大一个囚字,背后……好像也有一个。
云皎:“…………”
她穿的是囚衣,被人看到不就完了!人声愈来越近,云皎挪到萧朔身后,“萧大哥,你挡着点,我还穿着囚衣呢。”
两名村妇背着背篓,拐过山包,看见路边背靠背坐了两个人,一个人背对着她们,身材娇小应该是女子,面朝她们的是男子,只是鼻青脸肿半边脸都是伤,她们吓了一跳,当即收了声,奇怪地看了他们几眼,低声交谈快步走开。
两人走远后,云皎从萧朔身后探出个脑袋,“我衣裳怎么办……”
穿着囚衣别说进城了,半道上或许就会被人发现,报官把她抓了。
萧朔解开腰封,将外裳脱给云皎,“你穿在外面。”他里面是一件玄色长中衣,单这般穿也无碍。
萧朔身量高,比云皎高了一个头,云皎穿上他的衣裳,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下摆都拖地了,像是小孩偷穿大人的衣服。
云皎卷了一叠折在腰间,腰封固定,下摆恰好到脚踝,袖子挽上去,露出手来。
她收拾好,萧朔看了她一眼,便移开了目光。
啃完大饼,休息了一刻,两人骑上马儿继续往前走。越往前,遇到的人越多,男女老少皆有,多是容城周边村子里去城里赶集的人。
他们看见衣着奇怪的两人,神情皆是一愣,旋即低声交谈走开。
云皎觉得,她和萧朔就像猴一样,“我们会不会太招摇了?”
她是逃犯,骑高头大马进城……使不得吧?
前方隐约可见容城的城墙,萧朔骑马走到路边,“下马,把马藏起来,我们走过去。”
萧朔把篓子解下来,和云皎一起固定在马背上,拍了拍马儿脖颈,轻轻吹了一声马哨,马儿跑入山林中。
云皎看向他,好奇地看着他的唇,以及他放下的手。
萧朔:“走。”
他走在前,云皎走在后,比照方才萧朔的动作,右手抬起,大拇指和食指圈起来,抵着唇,“噗——”
云皎:“…………”
萧朔回身,疑惑地看向她,“怎么了?”
云皎默默放下手,“咳咳……没事。”
萧朔颔首,转身继续向前,云皎气愤地拍一巴掌自己的手,让你胡乱尝试。
走了一阵,容城全貌显露,萧朔远远便看见城门口一字排开的军士,银白的盔甲,飘动的红缨,萧朔停下脚步,神色变得沉重。
城门值守不需要那么多人,多出来的人为了什么,不言而喻。
云皎追上他,看着城门口的军士,心为之一颤,为了抓她们一群逃犯,已经这般大动干戈了吗?
云皎不安地看向萧朔,他们还进城吗?
萧朔收回目光,转向云皎,神色不变,“我需要你配合做一场戏。”
云皎被他的镇定感染,抿了抿嘴角,“怎么做?”
萧朔微微低头,一句一句与云皎确认该如何回复官差的盘查,如何行事,何事该有什么反应,将现银全部给云皎。
云皎一一记下,“走吧,过去。”
夕阳西斜,快要到宵禁时间了,城墙高处响起暮鼓声,要离城的人都在匆匆忙忙往外走,萧朔和云皎逆着行人进城,成为最特殊的存在。
官差早早就注意到了他们二人,方一靠近,便将他们拦下,“这么迟了,为何还要进城?”
云皎费力扶着站不稳的萧朔,眼眶鼻头红红的,刚哭过一般,柔弱又坚强,“求医……我们进城求医……我相公进山打猎摔伤了,我想带他进城求医……”
官差呵斥:“要关城门了,求什么医,赶紧走!”
云皎哭道:“官爷您行行好,我们走了一天才走到这,您别让我们回去……相公等不了那么久了……”
官差皱起眉头,审视萧朔,和身旁之人低声说了两句,“行,你们进去,别犯了宵禁。”
“谢谢官爷!”
云皎扶着萧朔往城里走,官差忽然叫住她,指向墙上两张画像,“你,有没有见过这两人。”
云皎看了又看,其中一张似乎是萧朔,另一张……容貌与萧朔有六分像,是他兄弟吗?
军士是都为萧朔布下的,云皎扶着萧朔的手收紧,摇摇头,“……没见过。”
官差看向萧朔,“他呢?”
云皎道:“相公已经人事不省卧床几日了,应当没见过……”
官差终于高抬贵手,“进去吧。”
云皎连连道谢,半扶半拖萧朔进城。再耽搁就要犯宵禁了,犯宵禁要仗责二十,云皎不想挨打,城门口恰巧有一间客栈,云皎便扶着萧朔去投宿。
店小二甩了甩帕子,热情招呼,“客官……”
最后一道暮鼓声落下,城门关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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