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你不用去公司了。”李震白说。
林真心里一颤,几乎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什么,却听见后座的人继续道:“后天是你和正箫回门的日子,明天你让方管家安排,让家里常用的那些品牌派人过来,你多挑些礼物带回去。如果你自己有喜欢的,也都留下,每个月家里财务会一起结账。”
他的声音里有淡淡的惫懒,音质中本来机械感的冷淡少了几分,像狩猎过后眯着眼睛打盹的狮子。
这算什么,打个巴掌再给颗甜枣吗?
如果没有白天的经历,林真几乎要以为眼前人真的是宽厚温和的好夫兄了。
“好的,大哥。”林真敛了眸子,温顺回应。
“哦,还有这个,也都放在你这里。”
李震白交给林真两张银行卡。
“这张是正箫的,公司分红和平时的工资奖金都在这里,婚礼前我跟他要了过来,以后你替他保管,控制他的花销。”
“......好。”
“另一张是给你的,你的工资卡在人事那里,这一张用来放家里给你的零花钱,这个月的已经存好了,你自己随意用,不够可以跟我说。”
林真愣了一下,听话地把两张卡收好:“好。”
李震白靠在后座椅背上,瞥了他一眼,笑了笑,似乎对他的乖顺是满意的。
二十分钟后,汽车驶入李家大宅。
林真透过车窗看着这栋有了年岁的宅子,内心和陈旧的建筑外墙一样灰暗。
眼前还有一关要过。
回到房间,李正箫正等在小客厅,见他进门,就气急败坏地一把关上房门,扯着他手腕就往沙发上一甩。
林真没像第一次见面那样和他硬碰硬,而是随着他的力道摔倒在沙发上。
“装什么柔弱啊,你怎么不打我了,害怕了?来啊,动手啊,朝这里打!”李正箫拽着他的手往自己脸颊上使劲。
林真一把把手抽了回去,坐在沙发上戒备地看着他。
李正箫满脸怒气,眼睛都红了,“你倒是识时务,嫁进这个门,就不敢动手了,你不动手,我可不会饶了你,你这个恶毒的男人把小璃赶走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说着,李正箫一巴掌朝林真脸上扇了过去。
林真业余练过多年散打,反应很灵敏,立时用手臂挡住他的手,李正箫用的力气很大,一下子把他手腕打得通红。
一下子没打到,李正箫胸口剧烈起伏,更愤怒了,抬手又要打。
林真一下子站起身,一手技巧地抓住对方手腕,李正箫哎呦一声就卸了力气,他眼睛通红,扭着身体还要反抗,林真压着他肩膀转了个身,哐一声让他后背撞在墙上,低喊一声:“够了!小璃离开李家对你未必是坏事。”
这一下是真疼,李正箫龇牙咧嘴地,眼圈都红了,他张嘴就要骂人,一抬头却愣住了。他的身材比林真要高大一些,林真想把他完全控制住,就用了全部力气压制,两个人距离极近,近到他能看清林真的眼睫毛有多浓密有多长。
这双眼睛可真漂亮,皮肤也真好啊,李正箫分神想。
“以前你们要在一起还得偷偷摸摸,小璃离开李家以后,你完全可以在外面找个房子安置他,这样不是更方便吗?”林真语气淡淡地给自己的丈夫出主意,教他怎么隐藏小情人。
李正箫从刚才的怔愣里回过神来,眼睛一亮。
林真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卡:“你选地方,钱我帮你付。”
李正箫思考了一会:“行,就这么定了,如果被我发现你捣鬼,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林真身体放松下来,让他起来:“放心,我说话算话。”
吃过晚饭,该睡觉了。
林真以为这个事就算过去了,李正箫不会再找他麻烦,却没想到,李正箫的心眼比他以为的要小得多。
晚上林真在洗手间换完睡衣,准备去沙发躺下时,李正箫说卧室里没水了,让他下去倒杯水。
林真没问他为什么不叫家里的佣仆做,这点小事他不想跟他计较,于是就穿着睡衣下了楼。
等他回来,他发现,李正箫把房间从里面反锁了。
林真敲了一阵,不敢发出太大声影响别人,李正箫坚决不开门,打电话他也不接。
林真在房门外站了一会,垂下眸子,端着水杯又回了一楼。
他自己把那杯水喝完,刷了杯子以后,去了一楼东侧的阅读室。
真正的大书房在一楼西侧,连着阳光房,那是李震白专用的,别人不能随便进去。
这里则是一间三十平的小书房,一般供来访客人使用,设计得很精致,顶部是个小穹顶,窗子是落地的,很大,有点欧洲中世纪的洛可可风格,阳光好的时候,会在地上映出玻璃上漂亮的彩色花纹。满墙的书架环绕在房间四周,绿色植物随意地散落在各个角落,房间中心是两个单人沙发。
这是李宅里,林真最喜欢的地方。
他随便从书架拿了一本书,窝进其中一个布艺沙发里,把抱枕当被子,蜷缩起来,慢慢翻看。
没过多久,他就缓缓闭上了眼睛。
书掉了下去,砸在厚实的地毯上,林真感觉到了,轻轻皱了一下眉,却还是没醒过来。
前一天繁复的结婚仪式、前一晚的失眠,再加上白天遇到的刁难和工作,让他已经筋疲力尽,尽管这样子非常不舒服,林真还是很快睡熟了。
夜里,林真做了很多梦,梦境凌乱,鼻端好像一直能闻到一股香味,那是一种他很熟悉的味道,他努力地想,可惜梦境里的他辨别不出来。
凌晨时,林真被冷醒了。
他才动了动,就感受到一阵剧痛,双腿麻得一动不敢动了,他忍着疼伸展身体,用手敲击双腿,试图疏通血脉。
弄了好一会,那股子难受的劲才算过去。
目光无意地扫过沙发边上的圆几,林真愣了一下。
他昨晚上随意翻看的那本书,正翻开着倒扣在圆几上。
林真坐起来看了眼脚下的地毯,目光又回到原处。
几秒后,林真伸手拿起那本书,就着翻开的书页,低头看其上的内容。
翻开的前一页正好是章节间的空白,空白之后,是下一章的句子节选。
那些方正的黑色印刷字体组成了一句话:“高空中挣扎的,是用铅做翅膀的飞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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