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古代言情 > 柔嫁 > 第三十章
    ◎她唯一的亲女儿。◎

    一夜好梦。

    好些日子没有睡得这般沉稳踏实, 陈柔直接睡到了日晒三竿,她还是沉溺在梦中,不肯醒来。

    迷迷糊糊中, 锦画来叫过她三次, 她仍旧睡在被窝里,一个软枕将自己蒙头盖住。

    锦画无奈地摇摇头,紧接着偷笑了好几声。

    想起小侯爷离开时事无巨细叮嘱了她好些事, 锦画终是放下心来, 姑娘与小侯爷和好了。

    这几日看姑娘自己难受着,她又于心何忍。

    睡到了正午, 哪怕再不愿,陈柔还是被饿醒了。

    醒来后陈柔四处一看, 床上只剩下她一个人, 找不到戚戎的影子,或许他早就走了,也或许他昨夜根本就没有来过。

    如果昨夜只是一场梦怎么办?

    想到有这样的可能,陈柔的心脏便觉得抽疼了一下, 浑身如同堕入冰窟。

    她掀开锦被,拼命想找到戚戎来过的证据。

    而在这时,她身上突然掉落下来一块东西。

    落在床褥上时发出一道闷响,显然那是一个如石头一般沉重的事物。

    陈柔低头一看。

    是一块令牌。

    上面明晃晃的印着三个字。

    这一刻, 她只觉得外面的阳光全都刺透窗户照射了进来, 浑身暖洋洋的, 沐浴在一阵令人感到舒适温暖的阳光中。

    再也不需要找其他的证据。

    戚戎他真的来过!

    陈柔将令牌捂在自己的心口, 在床上翻了一个滚, 滚进了柔软的丝被中。

    怎么办?

    又想睡觉了。

    关于昨夜那样的美梦, 她还愿意做几十次。

    只是可惜, 老天爷不给她这样的机会,睡得太足,这会儿便是想睡都睡不着了。

    陈柔换上一套浅紫襦裙,早膳和午膳并在一起用了。

    小歇了两盏茶的功夫,陈柔便将人唤来,说自己要改一改闺房内的陈设。

    以前她对自己闺房的布置还算满意,这会儿却觉得怎么看都瞧不顺眼,总有叫她不满意的地方,外面的院子也是。

    这个花瓶怎么能放这?这面镜子也不算好看……不如在这挂上一副书法?

    下次戚戎来的时候……

    “咳咳。”陈柔颇为不好意思地咳嗽了两声。

    她轻轻拍了下自己的脸,心中自我唾弃,你在想什么呢陈柔?

    你居然在期待一个外男偷偷入你闺房。

    谁家的贵女有你这么大胆?

    “也不能说是偷偷……”

    陈柔想,也不是哪个外男都有这样的本事,居然把贵女身旁伺候的人半数都换成了自己的人。

    “下次我也去——”

    陈柔没把话继续说完。

    她想的是,她下一回,也要悄悄跑去戚戎的侯府,去偷看他的“闺房”。

    这两日陈柔的兴致很高,令牌回来了,信也回来了,再加上连日阳光明媚,心情亦是明媚,每日粥都能多喝两碗。

    陈柔找雁书做了钓竿,主仆几个盘坐在园中小池边,开始垂钓。

    钓鱼是个考验耐心的活。

    陈柔一向认为自己极有耐心,今日肯定能收获颇丰。

    陈柔将钓竿一抛,鱼饵入水中,池中飘着几朵碧绿的莲叶,时不时见一群金色的游鱼晃动而过。

    “雁书,你之前按我说的去做了吗?”

    雁书点头,姑娘吩咐的,她哪有不从的道理,“姑娘,我已经叫厨房的人前儿个倒了一桶鱼。”

    陈柔点点头,“那就好,想来咱们今天一定会满载而归。”

    正好晚上她要大书特书,好好吹嘘一番。

    垂钓总是一件风雅事。

    锦画:“……”

    希望如此吧。

    三个人目不转睛盯着水面,盯了大半天,却都不见有鱼咬钩。

    陈柔狐疑问:“为什么钓不上鱼?”

    雁书建议道:“姑娘您不如再等等,这才多久呢?”

    陈柔又等了两盏茶的功夫,还是没有鱼儿上钩。

    “为什么它们都不吃饵?”陈柔身子往前一探,能清晰看见池子里红的黄的黑的……成群结队的鱼,偏生愣是钓不上一条。

    还不如直接拿网去捞,估摸着这会儿早就捞了一桶鱼。

    锦画想起了什么,“姑娘,我见早上小喜喂了鱼。”

    陈柔手撑着下巴,难道是因为这些鱼被喂得太饱,所以竟不吃鱼饵。

    想到这里,陈柔意兴阑珊,她把鱼竿扔在一旁,正打算起身离开之时,水面上传来了扯竿的动静。

    上钩了!

    陈柔心头一喜,慌忙跟着雁书锦画三人去拽鱼竿,她们一齐感受到了水中的拉扯之力,待要一起把鱼拽出来的时候,只听得“噗嗤”一声。

    刚出水面的黑鱼不知怎的又跌回了池中,入水时向四周旋起一圈一圈的涟漪,吓的无数条鱼往角落里躲去。

    虽然这次鱼没钓上来,却给了陈柔极大的自信心。

    她跟锦画雁书两人又稳稳地坐在池子边,安静地垂钓。

    又过了两盏茶的功夫,还是没能有鱼上钩。

    陈柔打了个哈欠,眼皮子垂了一半,这钓鱼的确不是普通人能干的事,她居然要打瞌睡了。

    左右看看,雁书和锦画两人皆是如此。

    锦画体贴道:“姑娘,您想睡就睡吧。”

    雁书去叫人来搬了张贵妃榻。

    “我在榻上坐一会儿。”陈柔还是不肯放弃自己的钓鱼野心,便说自己在榻上小歇,谁知道一上了贵妃榻,吹着徐徐的小风,顷刻间睡着了。

    等到她醒来时。

    锦画和雁书钓上来了一条小鲫鱼,估摸着是前儿个厨娘倒进去的。

    陈柔:“……”

    三个人盯着一条小鲫鱼看了半天,陈柔不忍杀生,想想还是把这个难能可贵的小鲫鱼放回了池子里。

    小半天就这么过去了。

    “七姑娘,二姑娘今日回来了,正在东园里吃茶,五姑娘叫人来问,七姑娘要不要一起去见见人。”

    陈柔想正巧无事可做,不如一同去见见。

    “跟五姐姐说一声,我与她一同去。”

    陈柔对这个二堂姐陈英的印象不深,只记得她很早便出嫁了,嫁去了外地,多年未曾回长安。

    陈英是三房庶出的女儿,嫁的不算好,眼下的日子更是每况愈下,她的公公去年获罪没了官,丈夫是个扶不起的阿斗,再加上……如今是来长安投奔陈家的。

    如若不是实在过不下去了,她也不愿来陈家挨眼色。

    陈英原本以为自己带着夫家的人来陈家,会被三夫人等刁难刻薄几句,却没想到当初不可一世的三夫人,已经失去了管家的权利,现在府中是二夫人做主,二夫人还算是个善心人,倒是好好的接待了这个侄女。

    如果是三夫人,陈英回来,少不得要被冷嘲热讽赶出去。

    陈柔跟陈静一同来到东园见到陈英,从旁人那得知了陈英夫家原本所在的地方,蓦地想起了一件事。

    她想起了梦中的些许事。

    如今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旧粮将空,新粮未收,陈英他们从邯地来,那里去年遭了灾,老百姓日子本就过得不好,还出现了贪官吞没,闹出了极大的动静,二皇子正是被派去处理这事,而后一并处理了大批官员。

    陈英的夫家受到了牵连。

    梦中还是三夫人当家,三夫人根本没让庶女带着夫家回来投奔,给了些银两便打发走了,因此陈柔没见过陈英。

    此时陈柔不仅回忆起了这件事,她还想起了另一件事。

    怕是一场疫病来势汹汹。

    二皇子和他下面的人为保功劳,隐瞒疫病,导致疫病扩散,难民流离失所,最后灾民竟涌到了长安城外。

    最后闹得城中人心惶惶,二皇子也因此失了民心和圣心。

    想到这里,陈柔不禁叹了一口气,天灾人祸,避之不得。

    她之前让人收了不少药材,能救多少,是多少。

    “现在咱们陈家,还真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带上门来。”八姑娘这些日子憋了一肚子火,她学的是三夫人一样的脾气,如今见了同房庶出姐姐,瞧她日子过得不好,拖家带口前来投奔,少不得嘲笑几句。

    陈英低着头,全当自己没听见这话,她身边带着个四五岁的孩子,是她的长子。

    她给孩子喂了块糕点,只是庆幸孩子还小,听不懂大人的话。

    “娘,这个好吃。”

    陈英心酸的点了点头。

    只叹孩子年纪还小,家遭变故,没享受过几天锦衣玉食的日子。

    “五姑娘和七姑娘一道来了,来见见你们的二堂姐,还有这小侄子,还没到五岁吧?”

    “福宝儿,叫你五姨和七姨。”

    “姨姨……”

    陈柔见到了这个不到五岁的小男孩,只见他身材矮墩墩的,里一层外一层穿得圆滚滚的,头上扎着两个小揪揪,脸蛋微圆,腮帮子肉乎乎的鼓起来,拿着糕点笑起来的时候,会露出两个圆圆的小酒窝。

    她一见之下,竟有些喜欢。

    “你叫福宝儿?”陈柔笑着问他。

    陈英在一旁连忙道:“是家里给取的小名儿。”

    陈英心下慌乱,她可没想到今日这位七姑娘会出现,七姑娘是长房嫡女,在陈府中地位不同一般,更是自小身体病弱娇贵,她怕自己的孩子不小心冲撞了她。

    “……姐姐?”福宝儿手拿着糕点,仰头看陈柔,只觉得眼前的姐姐长得十分漂亮,“我是福宝儿,阿福……”

    “叫错了,那是你七姨。”

    “不打紧的。”陈柔给锦画使了个眼色,没一会儿就有人捧了孩童用的金锁玉牌玉如意等等过来。

    陈柔将一个金手镯套到福宝儿的手腕上,笑道:“小阿福,这是七姨送你的。”

    也是巧了,见到这个虎头虎脑叫阿福的小侄子,她难免有些爱屋及乌,忍不住想到以后她跟戚戎的孩子。

    他们的孩子会不会也是这么虎头虎脑的招人喜欢?

    旁边的人见陈柔喜欢这个小侄子,便跟着送上了不少心意,二夫人最近也成了个人精,自是想讨好家里的七姑娘,见了她的态度,当下对陈英的语气都热络了不少。

    “你们一家就先在府中歇下,找人清个院子出来。”

    “听说你们家这次来,还带个了表少爷,张家的说这表少爷生得俊。”

    ……

    陈英听周围人话里态度变了,自是暗自欣喜,忍不住用一种感激的眼神看向陈柔。

    女眷们聊着聊着,陈家三郎五郎带着几个陈英夫家周家的男人过来,有好几个陈柔不认识的男子,更让她意外的是,五皇子李瀚也在其中。

    五皇子李瀚见到好些日子未见的陈柔,一时之间,神色难掩复杂。

    他近来从母妃那得知了一件事。

    李瀚的出身在皇子中并不算好,他是个普通宫女所生,那宫女为生他难产而死,李瀚小时候过得卑微,后来被现在的母妃,也就是贤妃收做了儿子。

    贤妃膝下无子,却是在后宫中极为特殊的一个女人,她的容貌在美人众多的后宫里算不得出挑,偏生皇帝每个月仍然会去她的宫里待上几天。

    即便皇帝再宠哪位妃子,都不会为此破例。

    贤妃让五皇子李瀚想方设法接近陈家七姑娘,求娶陈相的嫡女为妻。

    只是李瀚出师不利,还未能讨到好处,却将自己喜欢的宫女元元暴露了出去。

    贤妃警告他,还将元元带回了自己宫里伺候。

    李瀚再想办法接近陈七姑娘,却是毫无收获。

    不仅七姑娘对他没有好脸色,便是陈家父子,也不让他再靠近陈柔。

    李瀚只得回去跟贤妃道:“若是要获得妻族势力帮助,倒也不一定非得是陈七姑娘,陈家还有别的女子,长安城中亦有别家贵女。”

    贤妃冷着脸摇了摇头,定定道:“必须是陈七姑娘,陈献的嫡女。”

    “若你能娶到她,这皇位八成,不,恐怕有九成要落在你头上。”

    李瀚心头一颤,他没想到贤妃竟会说得如此笃定,他是心中有野心要登上那个位置,可是……

    娶了陈家七姑娘,他就能得到皇位?

    李瀚心中不信,他苦笑道:“我即便是娶了陈家七姑娘,难道陈相就能全力助我上位?”

    “我觉得陈相他……恐怕并不愿意我来当他的女婿。”

    贤妃冷冷地嘲讽一笑:“你以为你娶了她,得到的仅仅是陈家和崔家的支持吗?”

    “不是陈家,那能是?”李瀚心中不解,在他看来,陈家的助力是好,另外几家却也不差。

    谁知贤妃竟说陈七姑娘的背后,站着的不仅是陈家和崔家。

    “陈献他自然不愿意你来当他的女婿。”贤妃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想起过去的种种往事,她眼睛里闪过愤恨和无尽的嘲讽,“如今在这宫里,恐怕只有我才最清楚那些事。”

    “五皇子,张贵妃在这宫里荣宠不衰作威作福,你可知为何?”

    张贵妃是四皇子的生母。

    李瀚低着头,他自是知道一些宫中秘闻:“张贵妃她……她与当年的宸妃极为相像。”

    贤妃听后大笑了几声。

    听到她的笑声,李瀚很是疑惑:“难道并非如此?”

    张贵妃长得像已逝的宸妃,这件事几乎成为宫里人心知肚明的事,更何况皇帝的后宫中,几乎大半的人都有几分像当年的宸妃。

    不少人心道当今的圣上,可真是个痴心人。

    “皇帝他的确是个痴心人不假。”贤妃嘴边的笑容越来越冷,甚至变得扭曲,她眼神一狠,再也维持不住往日的端庄,咬牙切齿道:“只有我才知道,这些女人究竟像谁。”

    “张氏那个贱女人在我面前趾高气扬的,她有什么可得意的?她一言一行都学那个……那个可笑的宸妃,她又何曾知道,她学来学去,学的不过是一个可笑的赝品。”

    “她连一个赝品都胜不过。”

    “我的瀚儿,你是见过陈七姑娘的,想必你现在已经很清楚了,这些女人究竟长得像谁,她们都是谁的影子……”

    “你父皇他——”

    “觊觎臣妻。”

    李瀚登时心头大震,如果真是真相,可是这……

    “若是如此,父皇见到七姑娘难保不会将她纳——”

    “不!”贤妃眼中的恨意更深了,她别有深意地说道:“你瞧瞧你父皇一手教出来的外甥,就该知道他骨子里是个疯的。”

    “他从来不缺赝品。”

    “他能轻贱伤害全天下任何女人,却绝舍不得伤了自己最心爱的女人,就连让她伤心都不能。”

    哪怕每月来她的宫里,靠的也是……

    “你父皇的心眼偏的很,那可是……她唯一的亲女儿。”

    “她怎能与那些个下贱的赝品相提并论?”

    五皇子李瀚抬起头:“母妃,你的意思是……?”

    “你是长得最像他的皇子,若是你娶了陈七姑娘,他会很高兴吧。”

    “这一高兴起来,就容易昏了头。”

    李瀚犹豫道:“可若是如此,陈相他……”

    “他?这么多年来,他还不是个一声不吭的窝囊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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