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是因为国孝期间禁止嫁娶, 所以国孝刚结束,各处都迫不及待提起亲事。

    贾赦一味好色,只顾自己痛快从不管儿女, 与贾琏尚且不亲近, 更别说迎春。见到赖尚荣手上的银票和扇子,喜上眉梢。

    “好东西, 这扇子是唐朝的吧?”

    虽然好色, 却到底有几分鉴赏能力,一眼就看出来扇子珍贵之处。爱不释手地摩挲,细细看过每一寸,好半晌才小心翼翼打开。

    赖尚荣上前笑道。

    “这扇子是我上个月从南方富商手里买来的,当时只是瞧着好看,花了数百两银子, 心都滴血。后来瞧着不似寻常扇子, 特意请了人鉴赏, 才知道竟是古物。”

    见到贾赦眼睛恨不能定在扇子上,赖尚荣得意, 故意放慢语速。

    “我年纪轻, 才疏学浅, 这样的好东西属实浪费,只有在老爷的手上才算是有人能够鉴赏它。如今只是拿来两把,家中还有几把, 如果大老爷喜欢,回头我叫人送来。只是, 我说的事……”

    刻意停顿, 赖尚荣已经胸有成竹。

    果然, 片刻后贾赦抬起头来, 紧紧拿着扇子不松手。

    “迎春是我的女儿,唯一的女儿,从小我最疼爱她,如今她到了年纪我实在是舍不得,所以才一直留在家中,并未提起亲事。如今你上门来,也算是有缘,况且咱们两家本就是祖上的缘分,也还算合适。”

    眼中只有银子和扇子,他哪里还在乎这个养在老太太处自小不亲近的女儿?眼睛贪婪地扫过桌上匣子,故意露出为难神色。

    “只是你也知道,老太太最心疼姑娘们,若是轻易许出去,恐怕不行。少不得还要我去说些好话,费把子力气,即便如此,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啊。”

    赖尚荣立刻抱拳。

    “老爷请放心,我既然求娶二姑娘,必然如珠似宝。这两千两银子和扇子,只当做是我给老爷的贺礼,另有聘礼送来。”

    果然说到心坎上,贾赦喜笑颜开。

    “好好,哈哈哈,果然是青年才俊,将来前途不可限量,二丫头跟了你,我很放心。”

    得到贾赦口头上答应,这件事没有十分准也有五分。赖尚荣再恭维一番,出去后马上找人写聘书下聘礼,生怕耽误的时间久了夜长梦多。

    王熙凤在屋里骂人。

    “在这里哭有什么用,若不是环哥儿和琮哥儿听见,等婚事定下我们都不知道。混账混账,混他的狗屁大账!”

    屋子里坐了半屋人,迎春在角落里低着头哭。

    平儿刚劝过她,又来拉王熙凤。

    “奶奶息怒,到底是姑娘们的终身大事,大老爷不能这样轻易答应吧?”

    “呸!他有什么不敢答应的?若非姑娘们养在老太太面前,他敢直接卖了你信不信?昨儿还骂二爷不孝,能在乎姑娘?”

    如此糊涂的事情摆在眼前,王熙凤也顾不得什么规矩,脾气上来谁都骂。转头见迎春还在哭,过去指着她鼻子。

    “但凡你还有点子气性,就去老太太跟前哭。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你打小是在老太太跟前养的,即便大老爷答应也要过了老太太这关。若不去,你就等着被人笑话一辈子吧!好好的千金小姐,两千两就把你卖了!”

    了解自己这个小姑子,王熙凤已经不抱希望,气的倚在贵妃榻上揉肚子。

    谁料迎春竟真站起来。

    “我懦弱了半辈子,到底老天还是站在我这边。实在不成,我就给大老爷两千两,自己买了自己!”

    说完转身出去。

    如此干脆,让王熙凤大惊,起身就要追。

    “你要上哪去?平儿快跟着,别让她做出什么傻事来!”

    探春起身扶住王熙凤,面色平淡,全不意外。

    “难得硬性一回,叫她去吧。”

    这般平静,定有猫腻!王熙凤盯着她上下打量。

    “你们还有什么事情,火烧眉毛,快告诉我!”

    探春面露愁苦,自嘲一笑。

    “能有什么事情?不过是给自己留了条后路罢。”

    长叹感慨,扶着王熙凤坐下,才道。

    “嫂子可还记得当年我们闹着玩攒下来的钱?都给林家两位姐姐带出去了,如今虽不敢多说,也有千两之数。二姐姐敢站起来,就是因为她有这些钱,但凡再多几两,她都不敢。”

    人在拥有足够底气的时候,才会有相应的胆量。

    王熙凤恍然,愣了会子突然冷笑。

    “堂堂国公府的姑娘,底气不是来自家里和父亲,倒要自己攒钱,传出去谁敢相信?荒唐,荒唐!”

    迎春按照司棋的主意,带着首饰私房去老太太跟前哭,肝肠寸断也不说话,哭完就走。

    一句话没说,却比说了有用。老太太被惊到,命鸳鸯使人去打探原委,当天便将贾赦和邢夫人叫到荣庆堂大骂一顿。

    末了叫他们滚出去,大房的哥儿姐儿再不用他们管。

    这法子虽然笨些,却最适合迎春,她不会吵不敢闹,也就只能哭一哭。亏得老太太心疼孙女,替她做主。

    晚间王熙凤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二姑娘到了年纪,躲得过一回,却不能回回躲着,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总要想个法子彻底解决才好。”

    平儿困得眼睛挣不开,脸蛋儿黏在枕头上胡乱回答。

    “她那性子这辈子就这样,明儿来个人五千两提亲她说不准就应了,能有什么法子?除非趁早嫁出去,免除后患。”

    “你说的有道理,可家里如今境况,能给她找什么样的人家?明儿二爷回来,叫他去打听问问,不求身份多高,人要老实正经。赖家实在黑心,但凡他们有良心我都不会气成这样。”

    枕着胳膊,王熙凤盘算贾府日常往来人脉,却找不出合适人选,愁的又翻个身。

    动静传到平儿那边,下意识抬手给她盖被子。

    “奶奶快睡吧,外间的事叫二爷去想,您只管养好身子平安生下哥儿。再不然去找林姑娘,程家二爷如今是京城赤手可热的人物,谁家的哥儿好他最清楚,若他不同意,定然不是好人。”

    半梦半醒之间说胡话,却叫王熙凤眼睛发亮。

    “我怎么没想到,还有谁比督察院更清楚谁是好人?林姑父又是探花出身,谁有真才实干轻易就能看出来。就这么办!”

    想到办法身心放松,不一时瞌睡上来。

    平儿半眯着眼,给她盖好被子,自己也睡过去。

    第二日早上起来,平儿早忘了昨晚说的胡话。王熙凤却记得,将贾琏从尤二姐房里叫来。

    “昨儿的事情你也知道,咱们家几个妹妹都没定下人家,少不得就有混账盯着。他们想要攀高枝,难免算计上咱们。你和林府的程二爷走得近,叫他给打听合适的人家。”

    贾琏净了手上榻吃饭。

    “沿海战胜,正好有不少年轻有为的将领,你这样一说,的确都是联姻好人选。吃完饭我就去问。四妹妹还小,二妹妹和三妹妹却都可以寻人家了。”

    贾家日渐衰弱,却有新的将领崛起,若能联姻,对双方都是机会。

    喝着粥,贾琏想起件事。

    “听二姐说,你把三姐带回来了?”

    王熙凤眼神瞬间犀利,勺子扔进粥碗。

    “是又怎么样。你如今房中已经有两个姨娘,还想要第三个?横竖我大着肚子,不如将你那什么多姑娘少姑娘,脏姑娘烂姑娘都纳进来?”

    胭脂虎永远是胭脂虎,威慑犹在。贾琏忙告饶。

    “好奶奶误会我,是二姐跟我说三姐看上个男人,请我帮忙说亲。既然要打听妹妹们的事,索性一起打听,早些将她嫁出去,也省的奶奶疑心我。”

    边赔笑边夹菜,才将王熙凤的脾气哄下来。

    “这还差不多。”

    吃过早饭,贾琏先去尤二姐屋里,叫她好生劝尤三姐不可胡来,之后才去找程潜。

    却说京城之中权贵子弟万千,有能力的就那些,程潜费尽心思将他们找出来,剩下的扶不上墙他也懒得费心,逐渐空闲在家。

    听闻贾琏相请,干脆约在酒楼。

    “你家中几个妹妹我远远见过,都是神仙模样,怎么遇上这种事?若被蕴儿和黛玉知道,必然动气。放心,咱们也算转折亲,她们就是我的妹妹,这件事包在我身上!”

    程潜言辞恳切,听的贾琏大为感动,倒两杯酒过来。

    “好兄弟,若能为几个妹子找到好归宿,我必谢你。满饮此杯!”

    “干!”

    二人对饮,门外传来动静。

    “哪里有好归宿?”

    冯紫英推门而入,身后简儿和兴儿面露菜色。

    “二爷,拦不住。”

    程潜眉头一跳,决定下次约人见面还是不要选在酒楼。

    偏冯紫英没发现自己被人嫌弃,大马金刀进来坐下,毫不客气自斟自饮。

    “我才回家不到半月,每天都有几十人上门拜访,着实烦人,幸亏我跑出来快,才没被他们发现。你们刚才在说什么,哪里有好归宿,也给我听听?”

    贾琏将拜托程潜的事情再说一遍,却没提迎春的事。

    冯紫英一拍桌子。

    “好主意,我怎么没有想到?家里正有几个妹妹,父亲总催着给她们找如意郎君,可把我愁坏,竟没有想到此法。辛苦程兄,若有好的也来告诉我,最好是同轩那般。”

    程潜嘴角抽搐。

    他是替陛下甄选能臣委以重任,不是做媒的!贾家也就罢了,怎么谁都理所当然,简直不可理喻!

    危险视线扫过两人,突然灵光一闪。

    “紫英,你尚未婚配,亦不曾定亲,可有意与荣国府联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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