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渝没回话，到座位上坐下，从校服里拎出一本书。
毛晃横看竖看，没看出林渝伤在哪里，视线自然下移：“？”
《罗翔说刑法》。
即便他对刑法非常陌生，但这个能把整个法庭上的所有人都送进去的法学讲师，毛晃还是很熟悉的。
林渝没理会毛晃，在桌洞里翻了半天，都没找到笔，只好找同桌借。
同桌颤巍巍递了一支，林渝说了声谢谢，写了几个字，便翻开了书。
毛晃以为林哥只是猎奇心理，直到他凑近看到笔记本上的三个字——
读后感。
毛晃恍恍惚惚地回自己的位置。
同学甲凑过来：“毛哥怎么了？”
毛晃：“小甲啊，我就是说，如果我让你去干什么不好的事情，你会去吗？”
同学甲听完他的叙述，人也恍惚了。
同学乙选择了听不见这个方式，他认真地意识到，这个队伍不适合他这个脑力活动者。
俗称：有脑子。
但是他屏蔽不了同学甲，同学甲愁了半天，选择拍同学乙的肩膀：“小乙，你愿意为我犯罪吗？”
同学乙：？
毛晃和一众小弟一起思绪万千。
毛晃眉头皱紧，想了半天，还是忍不住又跑回了林渝面前，沉痛道：“林哥，违法乱纪我们真的不能做。”
林渝刚翻完前言，被毛晃的嗓门一瞬间喊回了神。
林渝：？
看到毛晃悲痛的神情，他活生生气笑了：“谁说我要违法了？”
同学甲满脸沉痛，小小声：“林哥，咱不能犯罪。”
好心解释了半天的同学乙：？？？
林渝揉了揉眉心，当场下单了三本书。
看到面前的毛晃和同学甲，林渝头一回体会到了心梗。他把自己的书名发到毛晃创的小弟群里。
经过上一次教导主任苗家驹的‘用心培训’，群成员非常干净，只剩毛晃这个光头司令和同学甲乙两个小弟。
‘八班非同一般’群里：
管理员——木木：［书壳照片.jpg］
管理员——木木：@所有人，今天买到这本，每个人两万字读后感。
管理员——木木：再说违法乱纪，下次直接抄《刑法》。
管理员——木木：毛晃，三万字。
群主——毛晃：？？？？？？
群主——毛晃：别啊林哥！！
群主——毛晃：今天就要干点违法的勾当.jpg
该消息已被撤回。
林渝抬眸，不远处毛晃心虚低头。
‘叮’。
毛晃点开消息，居然是难得林渝私聊他。
他以为有什么转机，点开——
同学甲和毛晃同声叹气。
毛晃：读后感怎么能写出五万字，在线等挺急的。
＊
沈凌回了班，林姐手艺很好，他中午吃了大半碗，现在有些食困。
连打了几个哈欠，他从书包里翻出几本书，准备看一会儿就休息。
结果一转头，前桌同学李子苓和乔一书目光炯炯有神，盯着他不说话。
沈凌：“？”
沈凌琢磨了一下，没琢磨出来，眨了眨眼。
少年眼眸湿润，眸色深浓，窗边的绿柏投下的阴影里，像是一幅美好到静止的画。
前桌李子苓在论坛里和姐妹们磕得昏天黑地，看到这样的画面不禁一阵心跳加速。
……羡慕林渝.jpg
她舔舔嘴唇，问：“沈凌，你什么时候认识的林渝啊？”
她记得很清楚，沈凌刚开学的时候，还在和他们打听林渝，明显就是……
？
等等？
刚开学的时候？
李子苓仔细分析，如果是不认识，为什么沈凌刚开学就来打听林渝？
沈凌想了一下，同居要是被扒出来，真的很难解释，再加上娃娃亲这种情况，他长八百张嘴也解释不清。
于是，沈凌选择偷换概念：“嗯……他找人堵我的时候。”
李子苓：“？”
这个回答她是万万没想到，但是仔细一想，早就认识对方的死对头们因为一场架擦出情愫……
呜呜呜呜呜呜，死对头变真爱太香了太香了！！
看到李子苓猛然惊醒般摸出手机敲字，沈凌心虚地低头翻书。
唔……不能说出同居就只能先这样了。
他翻开书签，指尖敲着书页，不自觉想到林渝那边。
……不知道他有没有开始看书。可他又不能明目张胆地劝反派从良，如果反派要是警觉到产生叛逆心理，可能会黑化得更彻底。
他想了想自己划线做的那些笔记，觉得林渝应该能看的进去。
……实在不行就带他一起上罗翔老师的课。
同桌乔一书听完沈凌回应后就开始学习，学了一半觉得肩膀酸疼，活动了一下后，想看一眼留学生的日常。
于是余光看了过去——留学生在认真看书。
乔一书心说不愧是直接进一班的留学生，午休也在认真学习。
于是他凑近了一些，想看看书页上书角的标注——
《看得见的正义》陈瑞华著。
同桌乔一书：“？”
……论留学生奇怪的书单。
沈凌看了半个午休，睡了个午觉，醒来正好是下午刚打铃。
学委帮班主任抄写材料，边说：“同学们，马上又要迎来宁川三中的经典节目——月考！”
讲台下顿时一阵哀嚎。
“不是刚开学吗？”
“进度刚开始怎么又要考试了？”
“救！我怎么记得高二的月考有个什么变态规定来着？！”
……
学委委婉一笑：“是的，宁三的传统节目，高二上的期中考开始实行分班考。”
哀嚎声此起彼伏。
“委，你别这么委婉，不就是滚蛋考试吗？我懂的。”
“好的朋友们，很开心和你们做一个月的同学，下个月我将滚远去~”
……
沈凌好奇问：“什么分班考？”
同桌乔一书和他科普：“宁三的实验班是按照成绩分的，用高一最后期末考的名次分了七个实验班。
然后在高二开始采用实验班倒数十名调进对应名次的班里，如果掉出前两百名，会直接分到普通班。”
前桌李子苓也很紧张考试，唉声叹气：“是啦。像一班来说，同时也会调十名进入年纪前三十的学生进班里。大家都很怕被调出去，因为往年来说，调出去后基本是不可逆的，没有同学再被调出去后调回来的。”
沈凌若有所思：“那如果普通班考进前三十名的话……”
前桌李子苓摆摆手：“不可能啦，一般进了普通班，他们都会走别的路，很少会专注在高考了。”
沈凌‘嗯’了一声，思考良久后，翻了一页书。
＊
晚上放学，司机到了门口，沈凌和林渝刚准备上车，沈凌的电话就响了。
沈凌看了眼名字，觉得有些奇怪，“喂，妈妈，我是小凌。”
林渝把车门关上，去了远一些的便利店买东西，顺便给沈凌留出接电话的隐私空间。
沈母嗓音温柔：“小凌，卢家那边下午就一直在急吼吼给你爸爸那边打电话，想今天晚上约我们吃一顿便饭。”
沈凌觉得好笑，上午卢家小儿子刚带人打了林渝，下午就急匆匆要约吃饭。
他并不太想赏脸，于是不太开心地回：“那爸爸妈妈要去吗？”
沈母一听到他的语调就知道了他的情绪，对儿子难得的小脾气觉得有趣，笑道：“爸爸没空，卢太太说是要约我去吃一顿饭，我本想今天过去好好教训一下她们，但是想了一下，不带着小凌，小凌不就少看一场热闹吗？”
沈凌闻言一笑，感觉妈妈多少还是损到家了，于是应下来。
沈母让他在学校门口等一会儿，她叫了另一个司机，马上接他去会所。
林渝站在远处便利店，拎了瓶矿泉水，抬头看着被树荫遮蔽的落日。
余晖照在少年高挑的身材上，沈凌目光却只停在他拎着瓶子的手指上，修长干净，但是虎口处被擦伤，红肿的伤口破坏了画面本该有的美感。
他于是跟电话里的沈妈妈说了一句：“妈妈，我带着林渝可以吗？”
沈母一顿，委婉开口：“卢家的事情，直接用沈家压就可以了。妈妈觉得林渝出面其实会让局面变得有些复杂。”
沈凌垂眸，很清楚沈家拿权势压制卢家是最好的办法，带着林渝会让沈家的‘压’变味，但是——
沈凌只软软叫了一声：“妈妈。”
沈母无奈笑了笑：“好吧，那你们要听我的安排哦，不准乱跑。还有，你要看好你的林渝哦。”
沈凌乖乖应声。
注意到沈凌挂断电话，林渝拎着水走了过来，他从兜里拎出另一瓶，拧开递给沈凌。
沈凌这才觉得有些渴，喝了几口，说：“林渝。”
林渝视线很轻地停在他唇边一会儿，慢了半拍应：“嗯。”
沈凌把晚饭的事情跟他说了一遍，问：“你想去吗？”
林渝手指在瓶身点了几下，“去。”
他眸底情绪翻涌，沈凌看不出意味，但他有别的想法。
沈凌：“那你先跟我回家。”
林渝：“？”
虽然卢家约的八点钟，但是沈凌并不想随他们愿，“你的伤口需要处理，我让唐爷爷提前准备好了药酒。”
林渝：“没事，我……”
他感觉自己的脖子上被人戳了一下，伤口突然一痛，他没提前预料到，‘嘶’了一声。
林渝低头看见沈凌的神情，哑然。
沈凌重复：“先回家，处理完伤口再去。”
兜里，沈凌没注意到的电话界面，对面沈母遗憾地挂断电话。
沈母：儿子好像有点双标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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