榜前的那块地挤了太多举子,读书时都清高冷静,到了放榜时就稳不住了,你推我攘站作一团。


    容岚站在他们身后,听闻小吏的话,眉宇轻扬,浅笑着问道:“吏官的意思是?”


    小吏怕自己说得还不够明白,又补充道:“这次参加科举的容姓子弟只此一家,榜首自然是容二少爷了。”


    第一场虽然考得顺畅,笔下也没有过多迟疑,但是京城才子众多,容岚倒是没想过能够拿到头名。


    小吏满脸都是笑意,容岚笑了两声,从腰间的钱袋里面取出几两银子,双手奉着递给他。


    电视上总是见过的,小吏来报好消息,大半是为了趁人高兴搏个彩头。


    只是这位小吏报喜比较早,才过了第一场罢了。


    容岚出来没带多少银子,剩下还要撑过后面几日,不能像其他人那样,能直接把钱袋子给出去。


    小吏见状却连连摆手,后退几步。


    “容二少爷客气了,小的只是崇仰少爷。少爷气质出众,第一场不到两个时辰就出来了,还得了头名,小的也就是佩服,想告诉少爷,免去少爷跟别人挤的功夫,没有旁的心思的。”


    容岚浅笑,将银子放回钱袋,“倒是我狭隘了,多谢吏官告知。”


    一会功夫过去,榜前的人大多都瞧清楚了,有哭的也有笑的,陆陆续续离开。


    杨修几人总算是知道了自己的名次,站到容岚身边。


    杨修左右打量容岚,见容岚神色自然,不像他,方才紧张得脸色都变了。


    杨修道:“景之是一点不慌啊,你猜你第几名?”


    容岚轻咳一声看向别处:“方才有小吏与我说了,头名。”


    谢斌抱头,一脸艳羡,“景之不愧是李先生夸赞说,近几年见过最有天分的人。”


    如果不是容岚不喜与人身体接触,谢斌都想握住容岚的手,好好蹭蹭这份天资。


    容岚笑道:“你们如何?”


    几人脸色都还称得上是红润,想来名次都还不错,容岚便不用担心问到他们伤心处。


    果听杨修道:“除景之外,王兄考得最好,第三名。我二十七名,谢斌二十九名,宋琛三十二名。”


    第一场的榜上共有两百人,这些位次倒都算不错了。


    放榜时本就是下午,几人话谈几句,便是黄昏的时候,约着寻个馆子简单庆祝,明日再上考场。


    而王元白在榜前看了好一会,才回来走到容岚身旁。


    听见几人说吃饭的事情,就邀着一块同去。


    路上,王元白垂头拨弄了一下袖口,说起他在榜前站了这么久的原因:“我刚来回看了三次,没想到白昊苍真的没过第一场。”


    这话将杨修等人都惊到了。


    宋琛探过身子,“不应当啊,白昊苍好歹也在王家私塾读了这么多年了,这头一场都过不去?


    王家私塾是王祭酒一手创办的,其中的夫子都是往年进士,教举子都是有一套自己体系在的。


    这几年京城的解元都出自王家私塾,白昊苍读了这些年却没有过县试第一场,也不怪几人震惊了。


    容岚想起王元白先前笃定的模样,问道:“前几日还未放榜时,你为何认定他过不了?”


    王元白道:“父亲与我提起过,白昊苍上次就没过县试第一场,他这两年也不曾认真读书,自然过不了。”


    几人到了酒楼,只点了些清淡的小菜,担心吃坏了肚子影响明日的第二场考试。


    杨修坐在靠窗的位置上,夹了筷桌上的豆腐,盛在碗里,叹了口气,“我没有说别人不好的意思,但白昊苍确实不是考科举的料啊,不喜欢又学不懂,搁谁身上都难受。”


    他好像深有其感,又是叹了一口气。


    容岚笑道:“你可别这个感同身受的模样,名次二十七,算不错的了。”


    杨修继续装作愁苦的模样,“这得看跟谁比,跟景之比我就不行,我这块朽木李夫子都直呼雕不动。”


    王元白瞧不下去了,筷子磕在杨修碗沿,“得了你,别演了,快些吃完回去温书。”


    谢斌应和,“就是,能多看一点是一点。”


    但是提到这,王元白想起父亲的说辞。


    几人关系都亲近,是相识两年知根知底的,王元白便压低声音直说了:“这县试第一场虽然好过,但是各个举子在考官心中的印象便是初步定下了。景之既然这次拿了头名,后面稳住,县试头名便也不难了。”


    容岚倒是头一次听见这种说辞,深思后觉得也有道理。


    县试头名便可跃过后面的府试,直接获得秀才的功名。


    这可省去了不少心力。


    杨修等人开始给容岚打气,让容岚好好考,府试没有容岚作陪也无大碍,总归都是在私塾一起念书的,还能让闲下来的容岚指点一二。


    几人吃完饭后就回了客栈,各自在自己房间拿起书册来看。


    容岚看了会杂文,摸透了其中意思后抬起头来看,窗外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顾虑到明早要早起,洗漱后埋在绸被里睡了过去。


    *


    这件客栈生意最好的时候,就是各个考生前来考点科举的时候。


    客栈为了得考生心意,专门在后院养了几只公鸡,每次到黎明时分就叫了起来。


    声音尖锐此起彼伏,绝不让考生睡过头了。


    容岚还没睡到公鸡打鸣的时候,却被一阵争执声吵醒了。


    不知是同一层的哪间房,不停传来磕磕绊绊的声音,掺假着毫不掩饰的斥责声。


    听不清在说些什么,但是在深夜就如同在耳边乱飞的蚊子,声音不断。


    容岚皱眉,闭着眼睛打算继续睡,却难以入眠。


    容岚叹了一口气坐起身来,点了烛灯,想找个小二问道两声。


    刚刚披上外袍,就有小二前来敲门,敲门声控制地还算轻。


    容岚打开门,小二弯腰道歉:“客栈来了个大人,要带走一位公子。这事我们拦不住,惊扰了客官了。客官明两日的房费客栈概不收取,以作赔偿。”


    能矗立在京城考点外的一所客栈的,没有京城贵胄背景,约莫是不可能了。


    既然如此,拦不住的大人又是何等身份,能深夜闯入客栈,搅了诸多举子的清梦?


    容岚一身月白棉袍,依靠在门边。


    京城参加科举的大多都是高官门户家的少爷,小二只是受命通传,脸色也已经吓白了。


    容岚不想为难他,蹙眉道:“无碍。”


    小二见他皱眉,有些慌神,局促道:“小的们也是无能为力,那位大人乃是兵部尚书,我们不敢拦他。”


    容岚劝他下去,只道自己并没有在意。


    合上门,容岚回走两步躺回床上。


    竟然是兵部尚书,白昊苍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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