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现代言情 > 娃娃亲 > 16-20
    🔒第 16 章

    为了配合婚礼, 今天整个庄园都尽量不用电。

    叶初芽还戴着红盖头,凌霜白牵着她的手,一路走来, 烛火摇曳,花香阵阵。

    穿过长长的廊桥,前面就是贴着大红喜字的婚房。

    叶初芽在门口揭起红盖头一角, 回头看了一眼,地上的烛火和天上的星光遥相呼应, 美得像一场梦,忍不住道:“这场景也太浪漫了, 我忽然感觉有点愧对伯母。”

    “完全不用。”凌霜抬手轻轻揉了下眼睛, 回过神来。母亲确实很用心,刚才有一瞬间, 他也有点分不清今夕何夕,像闯入一个瑰丽的幻境, 但他不愿意给叶初芽太多压力, 轻描淡写地说,“她在家其实挺无聊,有事让她忙她自己也高兴。”

    婚房门从里面打开, 谭茵茵走出来, 接过叶初芽的手, 笑着道:“新郎官去忙吧,这里有我们, 保证替你照顾好新娘子。”

    “好,辛苦你们。”凌霜白细细叮嘱, “先吃点东西, 需要什么给江河打电话, 让他亲自送过来,别人来敲门别随便开。如果无聊……”

    “你就放心吧。”叶初芽推了他一把,“我们这里有五个人,凑一桌麻将之外,还能剩个人看门,不会无聊。”

    凌霜白:“……”

    他匆匆返回婚礼现场,菜已经上齐,但宾客显然并不关心吃什么,都在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看到他过来,每一桌都有人在朝他招手,而且大部分人表情隐隐有不快。

    凌霜白接过助理递来的酒杯,直接走向主桌,站在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身边,躬身低头敬酒:“三叔公,谢谢您来见证我的婚礼,我先敬您一杯……”

    “先别着急敬酒。”三叔公一把握住他的手腕,虽然老态龙钟,力气却不小,“我有点事想问你。”

    “您问。”凌霜白态度很好,“我一定知无不言。”

    三叔公朝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马上有人让开座位,请凌霜白坐下。

    这是要跟他掰扯的意思,不过也看得出来,他们还是对他有所顾忌,都不敢让他站太久。

    凌霜白放下一半的心,撩起大红裙摆,坐下来道:“三叔公想问什么?”

    “你这个新娘子,到底是何方神圣?有多金贵?”三叔公也开门见山,表示自己的不满,“都不配让我们这些老东西看看真面目?”

    “怎么可能?三叔公您想到哪里去了?”凌霜白态度诚恳地打着太极,“不就是赵家的小丫头吗?我们定过娃娃亲的,您老仔细想想,肯定有印象。”

    三叔公微微一愣,有点迷糊:“赵家……赵玉醇的女儿?”

    “不是她。”凌霜白唇边含着浅笑,眼底却没什么温度,“当年她父亲说她爱上了别的男人,生死不弃,于是将婚约转移到了赵家那个小丫头身上,您忘记了?”

    三叔公记得这事,却又记不太全,有点着急。

    旁边一位五六十岁的女士提醒道:“就是那个父母双亡的小叶子?我想想她叫什么来着……赵艾叶?”

    “对,就是她。”凌霜白点头。

    “好像是有这回事。”三叔公皱了皱眉,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

    同桌其他人倒是七嘴八舌嚷嚷开来。

    “这婚约……应该不作数吧?”

    “就是,当年是他们先不守约,现在我们也可以不守约!”

    “说实话,赵家有点拿霜白你当冤大头了,不能认。”

    “领证了吗?没领证可不算真的结婚。”

    ……

    凌霜白也不说话,耐心听他们叨叨,直到一个个自己安静下来,凌霜白才说:“赵家确实不厚道,可谁叫当年人家提出转移婚约的时候,我们没有反对呢?”

    这一桌坐的都是家族里有点分量的长辈,亲历过当年的事情,一提起来都还有印象。

    那时候凌家摇摇欲坠,赵家背刺。

    最开始按照孟锦君的意思,当然是直接解除婚约。她性格要强,受不得这种屈辱。

    可是,家里长辈并不同意。

    因为当时赵家势大,他们觉得不管怎样,不管对象是谁,只要和赵家还有这层关系在,赵家没有直接撕破脸,外人看在赵家的面子上,多少也会给凌家几分面子。反而是和赵家闹僵就平添一个劲敌,实在不明智。

    今天在座某一位当年就说过:“众所周知,赵艾叶是老爷子最疼爱的孙女,小小年纪就继承了大笔遗产,长得又好看,怎么看都是霜白占便宜,为什么要在这时候解除婚约,惹怒赵家?”

    前尘旧事浮上在座各位的心头,众人一时无言,当年说话的那位更是默默转开了脸。

    谁能想到,风水会轮转得这么快?

    “我们凌家是怎么走到今天的,过程有多艰辛,相信各位长辈心里比我有数。”凌霜白眼神一一扫过他们,表情并不如何严厉,但态度很坚定,“诚信对商人最重要,背信弃义的事情,我现在确实不能做。我不想让一个小丫头,成为我一生的污点。”

    他这样说,大家便知道,这是不会再听劝了。

    的确,他们也没有立场没有脸劝什么。

    桌上众人互相看看,都是既生气又无奈,憋屈得狠。

    “不管怎么样,那丫头怎么也该出来敬个酒吧?”沉默半晌,有人小声道,“我们倒是无所谓,三叔公还在这里,是不是也太托大了一点……”

    凌霜白眼神扫过去,那人的尾音都没能吐出来,就慌忙闭嘴。

    “她倒是不介意出来敬酒。”凌霜白倒是也回应了他,“就怕大家不愿意见她,再吓着各位长辈,就是我们的罪过了。”

    这话说得有点含糊,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一时间面面相觑,都不明白。

    “什么意思?”

    “为什么会吓着我们?”

    “她是什么妖魔鬼怪吗?”

    “我记得那小丫头好像长得不错啊?”

    ……

    一群人窃窃私语,都没得出结论。

    凌霜白冷眼旁观,也不着急说话。

    还是刚才那位女士,喜欢听八卦,最先想起来:“如果我没有记错,那小丫头当年出过事,那张脸……好像是毁容了?”

    她这么一说,陆续有其他人也都想起来了。

    “确实有这事。”

    “我当年在医院看到过,硬是没忍心看第二眼,太惨了。”

    “唉,本来多漂亮一小姑娘,实在可惜了。”

    “所以说,赵玉醇真不是东西!”

    “就是,还是不要跟赵家人打交道的好。”

    “我明白了!”

    “什么?”

    “难怪婚礼要办成这样。”

    现场安静下来,所有人看凌霜白的眼神又变了。

    有了然有心疼有鄙视也有看好戏甚至有窃喜的。

    凌霜白为了自己的名声,娶一个毁容孤女,对外确实可以称得上重信守诺。

    可是,他知道自己娶了个毁过容的丑女,也不敢让自己老婆被别人看到。才借着这看似盛大的婚礼,来掩盖新娘的长相。

    这样的婚姻,肯定长久不了,到时候大家不就又都有机会了吗?

    众人心思各异,唯一一致的是,对这次婚姻,他们没有再提出任何异议。

    “不管怎样,今天是霜白大喜的日子,开心最重要。新娘子不愿意敬酒就不敬吧,又不是什么大事,我们看的也不是新娘的面子,看的是新郎的面子,霜白在就好。”

    “就是,我们凌家不是那种只会守死规矩的人家。”

    “反正结婚的两个人的事情,年轻人开心就好。”

    “对,不提这些了,来喝一杯。”

    “祝霜白新婚快乐。”

    “新婚快乐!”

    ……

    桌上的气氛瞬间变得其乐融融起来,凌霜白心里明镜似的,面上只字不提,挨个跟他们喝了一圈,还不忘叮嘱:“小叶子现在的情况,你们也知道,她的身份,还希望各位长辈先保密。”

    大家都认定他是在作秀,不久就会离婚,所以才不想大肆宣扬,他们本就希望如此,一个个答应得都很痛快。

    他们也不愿意凌霜白公开这个消息,免得影响他以后的行情。

    凌霜白敬完一桌,刚想起身离开,三叔公忽然又一把抓住他的手。

    “三叔公。”凌霜白只得又坐回去,“您老还有什么吩咐?”

    “没什么吩咐。”三叔公年纪大了,喝了几杯酒,有点醉意,话也变多了,“就是你忙,好久没见你了,想和你说几句话,你有时间吗?”

    “我当然有时间。”凌霜白没有丝毫不耐,摆出洗耳恭听的架势,“您说。”

    “你既然做了这选择,我也不多说什么,我知道你从小就是好孩子……”三叔公拉着他的手,浑浊的眼底有光点在闪动,“这些年确实委屈了你,我知道你很难很难,承受了很多不足为外人道的艰辛,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够守住初心。你爸爸在世的时候,常说的话是先做人后做事……不管怎么样,赵家那小丫头都是无辜的,她已经很惨了,你不可以再欺负她。”

    这几年为了个人利益,家族里人心浮动,大家各自算计。表面上维持着和平,其实私底下联系已经不多,有的甚至已经反目成仇。平时哪怕过年说聚个会,也全都有事,一大半来不了。

    今天凌霜白突然结婚,所有人都慌了,才纷纷前来。

    今天算是近几年家族聚会,到的最齐的一次了。

    老人家上了年纪,难免触景伤情。

    又因为新娘子的身份,大家提起很多往事,老人家更是伤感,刚硬了大半辈子的人,突然就变得柔软起来。

    这还是今天这么多宾客里,第一个怜惜叶初芽为她说话的,凌霜白心也跟着软了一下:“三叔公您放心,我始终记得我爸临终前的话,我不会让他失望。”

    “你爸是个天才,可惜天妒英才……”三叔公抹了把眼睛,彻底陷入回忆里,“当年他多厉害啊,带着我们做了好多事,本来马上就可以迎来一个属于他的盛世……可他一离开,我们就陷入内忧外患中,那时候可太难了。我还记得当时有一家公司想收购凌氏,雇了那些收高利贷的,趁你妈妈去工厂考察时,来堵你妈妈、威胁她。那些人真是要钱不要命啊,大庭广众拎着铁棍就上来了,你妈妈一个女人,哪里是他们的对手,我去帮忙也挨了一棍子,现在这腿一到阴雨天骨头都还会痛……”

    凌霜白看着他枯瘦的手颤颤巍巍去摸同样枯瘦的腿,眼眶也有点红。

    这事三叔公还说得轻松了,当年事发的时候他不在,带着人赶过去时,就看到三叔公带着好几个长辈,将妈妈护在最中间。

    那一次的恶□□件中,孟锦君丝毫无损,同行几位长辈却都或多或少受了伤,三叔公伤得最重。

    但最初,这几位之所以会陪着孟锦君一起去工厂,是因为他们不放心孟锦君。

    三叔公事后是这样说的:“孟锦君现在是凌氏当家人,她就是凌氏的门面,不管我们对她满不满意,那都是我们自己家的事。在外人面前,谁都不能碰她,这是凌氏的颜面。”

    那次之后,凌家人才开始学会团结。

    就是因为这样,母子俩才能熬过最艰难的时候,坚持下来。

    也就是因为这样,无论后来发生什么,他们对凌家这些长辈,始终心存几分感激。

    “你也是好样的……”三叔公到底还是没忍住,老泪纵横,“你后来将那些人送进去,来告诉我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你每年都会给我们送药,你其实才是吃亏最多的,今天看到你结婚我真高兴……”

    他后面已经有点语无伦次,想到哪里说哪里,反而更显真情实感。

    能上主桌的,年纪都不小了,三叔公说的事,或多或少经历过。即便没有经历过,也有过其他同甘共苦的经历。

    一时间,几乎所有人都红了眼眶,暂时将利益抛开。

    等到三叔公醉到彻底昏睡过去,凌霜白才从这桌离开。

    幸好其他人都不敢这么跟凌霜白闹,今天宾客也不多,凌霜白每桌依次敬了酒,最后来到鹿见青他们这桌。

    这一桌是外宾,生意场上的合作伙伴。

    前面主桌发生的事,其他桌都不知道,最后一桌更是连八卦都没得听,难免无聊。

    “凌总你再不来,他们就要当场签合同了。”有人打趣。

    “那是好事。”凌霜白在鹿见青身边坐下来,懒洋洋地笑道,“你们现在签,我给你们发红包。”

    众人都大笑起来。

    鹿见青顺势将他手里的酒换成白水,低声道:“还好吗?怎么还真喝?”

    “没事。”凌霜白摇摇头。

    他本来酒量很好,今天宾客又不多,一开始想着就算每个人都敬一杯也没什么事,所以没有去搞那些虚的,免得说出去叫人笑话。

    谁知道三叔公一上来就放大招,他就喝得多了一点。

    确实有点醉,但也不至于很严重,他现在意识清醒,只是脚下稍微有点不稳,不细心根本看不出来。

    “小鹿总。”凌霜白还跟鹿时调笑,“谢谢你的花。”

    鹿时现在抓心挠肺想知道新娘子的身份,好不容易忘记了花的事,被他一提,再次差点喷出一口血来,真想扑过去咬他一口。

    “行了。”鹿见青推了凌霜白一把,“春宵一刻值千金,你不赶紧回去抱新娘子,在这里磨蹭什么。”

    这两位都是著名的煞星,今天又是凌霜白结婚,鹿见青一开口,众人都跟着附和,没人敢胡闹:“就是,这都快十二点了,还不回去,当心新娘子等得不耐烦,不让你上床。”

    “行,这就走了。”凌霜白还是敬了众人一杯,然后才离开。

    江河带着几个助理和孟锦君在送客,他本想过去看看,还没靠近,林姨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直接将他拖到院子里:“太太说了,那边不用你,去陪叶子吧。今天不仅是你的婚礼,也是她的婚礼,她只有一个人。”

    凌霜白微微恍了下神,然后才点头:“好,辛苦你们。”

    同样的廊桥,同样的烛火摇曳,今晚走了三次,三次心境完全不同。

    第一次像在做梦,什么都没想;第二次想的是怎么应对那些老狐狸;这一次,或许是酒精刺激,思绪特别活跃,无数回忆纷至沓来。

    最后的画面停留在小时候,赵玉醇夫妻俩说要将娃娃亲婚约转移到叶初芽身上那天。

    当时叶初芽脸上受了伤,整天戴着漆黑面罩,整个人也消沉了许多,几乎不怎么开口。

    听到赵玉醇夫妻俩的话,她破天荒地主动问了句:“娃娃亲的意思,是以后要嫁给哥哥吗?”

    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奶萌,却再也听不出往常的活泼灵动,只有不属于这个年纪的孩子的死气沉沉。

    “是的。”赵玉醇听到她开口还挺高兴,“你不是喜欢哥哥吗?以后嫁给哥哥好不好?”

    他本意是她说了好,孟锦君肯定不好意思拒绝。

    结果,小丫头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不好。”

    “轮得到你来说不好?”赵玉醇老婆很不高兴地说,“人家还没嫌弃你不配……”

    “没错,我就是不配。”小丫头冷笑一声,“姐姐也不配!”

    凌霜白一脚踩了个空,心像是也跟着空了下。

    他低头一看,才发现廊桥已经走完,这里有个台阶,他刚才走神,一时没注意,才会踩空。

    惊吓过后心脏本能地跳快了几拍,凌霜白站在原地缓了缓。

    看来什么东西需要时常温习,连酒量也是。

    他第一次喝酒都还没成年,跟着孟锦君去某大佬举办的酒会,本来是想长长见识,但有人为难孟锦君,他逞强喝下一瓶酒,醉到吐,吐到撕心裂肺。

    那滋味真是不好受,但他知道自己成年后需要面对什么,后来就开始有意识练酒量。

    确实也是天生有点酒量的,练习后几乎没怎么碰到过对手。

    随着凌氏地位越来越高,他需要喝酒的时候越来越少。

    没想到今天晚上反而差点在自己的主场喝醉,出洋相。

    凌霜白站在这里任有思维发散了一会儿,才忽然觉得不对劲。

    这里太安静了,一点声音都没有。

    虽然谭茵茵他们没有上桌吃席,但他特地让人准备了酒席放在婚房里,嘱咐他们陪着叶初芽。除了谭茵茵,还有茜姐方迟和苗朵。

    按照叶初芽的说法,他们五个人凑一桌麻将还能有个看门的,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

    不会真有人跑到他的地盘上来对他的人动手吧?

    凌霜白快步走上台阶,隔着窗户朝里一看,哑言失笑。

    房内没有开灯,只燃着对龙凤蜡烛,谭茵茵他们已经不见踪迹,留下一地杯盘狼藉。

    叶初芽单独坐在另一张桌子前,已经将红盖头揭了下来,正安安静静地用自己的左手跟右手玩石头剪刀布。

    怎么会有人这么可爱?

    凌霜白轻轻吸了口气,推开房门,问道:“不是让他们陪着你?人呢?”

    “都喝醉了,回去休息了。”叶初芽飞快将旁边的红盖头又盖回去,嘴里还不忘吐槽,“你也不看看这都几点了?”

    “抱歉。”凌霜白忽然想起刚才有人打趣,说新娘子不让他上床的事,低低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叶初芽问。

    她这会儿正襟危坐,双手交叠放在小腹处,仿佛刚才自己跟自己玩石头剪刀布的事不存在一样。

    凌霜白走过去,喝多了酒后,嗓音微微有点哑,轻声问:“都揭开了,又何必盖上?”

    “做戏要做全套。”隔着一层红布,叶初芽的声音也莫名温柔了许多,“该有的仪式都得有,不然对不起伯母的精心安排。”

    “也对。”凌霜白配合地去拿旁边的玉如意,挑起红盖头。

    虽然不用露面,可叶初芽今天依然化了精致的妆。刚才隔着窗户,只看到影子,凌霜白还觉得她幼稚可爱得像个孩子,此刻近距离一看,才意识到自己大错特错,叶初芽早就不是孩子了。

    她垂眸静坐,一派温婉端庄,大红的盖头在她清艳绝伦的脸上恰到好处地映出两分羞赧。盖头揭开那一刻,她刚好抬头,对上他的视线,柔柔一笑,唇边梨涡轻漾,美丽不可方物。

    所谓倾国倾城,大约也不过如此。

    凌霜白呼吸微窒,今晚的酒,后劲有点足。

    这段时间跟叶初芽接触,她几乎都是素颜或者淡妆,哪怕在戏里,她的打扮也偏素净。凌霜白之前一直以为,她适合淡妆,现在才明白,什么叫淡妆浓抹总相宜。

    两人视线胶着,谁都没说话,一阵风忽然吹进来,吹得烛火差点熄灭。

    光线随之一暗,凌霜白猛地清醒过来。

    他带着玉如意和红盖头就去了窗边,将窗户仔细关好。

    做完这个动作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好像更尴尬了,洞房花烛夜点的蜡烛不能被吹灭,那是对人家真实夫妻来说,他们本来就是假的,何必在意这些?

    凌霜白在窗边站了几秒,才转过身来,眼神在屋子里搜索了一圈,若无其事地问:“接下来还有什么仪式?”

    “还有交杯酒。”叶初芽抬眸,似笑非笑地看他,“我们喝不喝?”

    “你不是说该有的都得有吗?”凌霜白心底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拿过旁边准备好的古朴酒杯,“当然要喝。”

    “好。”叶初芽看着他倒酒。

    两杯酒倒满,一人端上一杯,对视一眼,默契地挽手。

    酒送到嘴边,叶初芽忽然说:“喝一半。”

    凌霜白听话地喝了一半,然后停下来。

    叶初芽将自己手中剩下的半杯酒喂到他唇边,微微一笑:“正宗交杯酒要这样喝。”

    凌霜白低头看了眼,他们用的是古酒杯,颜色深重,其实看不出丝毫痕迹。

    可知道她刚喝过一半,心底还是闪过一丝微妙。

    不过他也没多说,有样学样将自己手里的酒杯喂到叶初芽唇边,然后低头含住眼前的酒杯。

    这里准备的酒好像格外烈一些,入口就辣得厉害,从嗓子眼一路烧到心脏,连带着将之前的酒意都勾了起来。身体里像有一群小蚂蚁在爬,说不清具体哪里不舒服,只知道从内到外一片燥热。

    “还有什么?”凌霜白放下酒杯,转头试图找点事做,可不知道是不是烛火的关系,看什么都透着点朦胧的粉色,好像处处都暧昧。

    “没有了,终于结束了。”叶初芽开心地说。

    酒意上涌,情绪被放大,凌霜白忽然觉得自己有点不舒服。

    可没等他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叶初芽又道:“不过,我还有件小事要请你帮忙。”

    “什么事?”凌霜白问。

    叶初芽指指自己头上的凤冠:“帮我把这个摘下来,伯母也太实诚了,纯金打造,你知道有多重吗?我脖子都快断了。”

    凌霜白被她逗得笑起来,情绪也放松一些,转到叶初芽身后。

    为了方便戴凤冠,造型师将她的头发全梳了起来,凌霜白一低头,猝不及防就看到一片雪白的后颈。

    之前见叶初芽,她几乎都披着头发,凌霜白也不会去关注她身体其他部位,所以根本没注意过,她不仅脸漂亮,身材也很好。楚腰蛴领、玉骨冰肌,比起娱乐圈那些整天营销天鹅颈的女明星,不知道好看多少倍。

    “是不是不好取?”叶初芽感觉到他没动静,问了句。

    “嗯。”凌霜白闭了闭眼再睁开,“这凤冠做得太精细了,你的头发甚至还有点衣服都被勾上了,可能有点慢。”

    “没关系,我都等这么久了,不差这一会儿。”叶初芽倒是很乐观,“凤冠是伯母花高价请人做的,你小心一些,别弄坏了。”

    她这样一说,凌霜白压力更大。

    大部分男人的手本就相对粗笨,凌霜白又没怎么跟女孩子接触过,对于这些精细的首饰,更是毫无研究。加上今晚还喝多了酒,眼神有点飘。又怕弄疼了叶初芽,还要注意不损坏凤冠……简直比他谈个十亿的项目还要困难。

    拆到后面,凌霜白感觉自己汗都快下来了。

    好在到底是能力出众的凌霜白,摒弃杂念、静下心来后,还是完美地将凤冠摘了下来,没有弄坏一丝一毫。

    “确实有点重。”凌霜白长舒一口气,将凤冠拿在手上掂了掂,才放到桌面上,“这得有十斤吧?”

    “九斤九两,寓意长长久久。”叶初芽一边揉着自己脖子,一边仰头看他,也不知道是在吐槽还是在委屈,“我今天才知道,我原来这么柔弱,感觉都被压矮了两公分。”

    凌霜白再次被她逗笑,行动快于思想,伸手握住她的脖子,想要帮她放松一下。

    入手细腻柔滑,比身上最好的缎面做的衣服手感还要好。

    凌霜白喉结上下滚动,感觉好不容易压下去的酒意又涌了上来。

    “算了,我也没学过按摩,别弄巧成拙。”凌霜白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仓皇收回手,转身想走。

    但他没有注意到,叶初芽婚服的裙摆铺在地上,慌乱中一脚踩了上去。

    而叶初芽恰好在这时候站了起来,婚服裙摆还被踩着,直接从她肩头滑落到腰间。

    可能是天气热,叶初芽这婚服外面看着裹得严严实实,里面却只穿了一件红色的小吊带。

    婚服堆叠在腰间,玲珑有致,明艳的红和娇嫩的白,形成最强烈的视觉冲击。

    凌霜白听到自己脑子里“嗡”地一声,有什么东西直接炸开了。

    叶初芽也有点慌,抓着礼服匆忙想转身,结果被团在地上的裙摆绊住脚,不仅没能走开,反而失去控制,朝前扑倒。

    凌霜白下意识上前一步,将她接在怀里。

    慌乱中凌霜白的手刚好搂在叶初芽腰上,不盈一握,皮肤比脖子上还要细腻光滑。

    凌霜白明白自己该放开,却不知道是不是酒精影响,脑子里想了,手上却迟迟没有动作。

    而叶初芽也像是被吓到了,松开手用力抱住他的腰,慌乱抬头,凌霜白也刚好低头来看她,两人视线撞上,谁都没有躲开。

    宾客已经散去,庄园里其他人也都休息了,空气安静得不像话。

    燃烧的蜡烛爆了个灯花,但这一次的动静,并没有让任何人清醒过来。

    反而是刚才强行压下去的酒意忽然以更强劲的势头,浪潮般卷土重来,彻底将人淹没。

    说不清是谁先动的手,大红色的喜服纠缠着坠地。可能是蜡烛燃烧消耗了太多的氧,空气变得稀薄燥热,两道呼吸急促而粗重,交织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身体落在床上的瞬间,凌霜白有过短暂的清醒。

    他想这样不对,他们说好的只谈利益,不谈感情。

    可就在这时候,一只温软的小手伸过来,从指缝间塞了个薄薄的四四方方的袋子到他掌心。

    叶初芽半阖着眼,粉面桃腮,嗓音酥软:“哥哥,别弄出人命。”

    凌霜白心底绷着的最后一根弦,彻底断开。

    🔒第 17 章

    龙凤喜烛燃了一整夜, 到晨光熹微,才终于耗尽最后一滴蜡。

    太阳升起来,从蛋黄橙慢慢度上浅金色, 到光芒渐盛,让人不敢直视。

    明媚的阳光从没拉严实的窗帘透进来,照在凌乱的喜服和大红的喜被上。

    被子拱起一个大包, 一眼看去仿佛只有一个人在睡觉,再往上才能看到是两个人紧紧搂在一起。

    叶初芽靠在凌霜白胸口, 凌霜白下巴抵在她头顶,两人都睡得很沉。

    直到阳光爬上脸颊, 凌霜白眼皮轻轻一跳, 苏醒过来。

    眼睛才睁开一半,就被强烈的光线刺激得又闭上了。

    怎么睡到日上三竿?昨晚好像还没吃药……

    脑子里闪过凌乱的念头, 凌霜白下意识想抬手挡一下光,但这一动, 才意识到自己臂弯里躺了个人。

    昨晚发生的一切自动在脑子里回放。

    凌霜白一个激灵, 浑身肌肉瞬间绷紧。

    他慢慢低下头,看到瀑布般的黑发散在自己胸口和手臂上。

    不知道是被凌霜白的动作惊醒,还是垫在脸下软绵绵的肌肉突然变得硬邦邦, 让怀里的人觉得不舒服了, 她转动脑袋, 迷迷糊糊地在他胸口蹭了蹭。

    凌霜白的肌肉绷得更紧了。

    怀里的人醒转过来,随后抬起头, 带着点茫然看过来。

    视线相对,眼底的迷茫渐渐散去, 慢慢变成震惊和尴尬。

    屋子里安静极了, 甚至能听到窗外风吹动树叶发出的沙沙声。

    最后还是凌霜白先开口:“对不起, 昨晚我……”

    “嘘。”叶初芽抬起手,在他唇上轻轻一按。

    凌霜白整个人一僵,后半句话直接吞了回去。

    叶初芽大概也意识到这个动作有点亲昵,脸颊染上两分薄红,缩回手转过身,从凌霜白怀里离开,睡到旁边的枕头上,懒懒地说:“不用说对不起。”

    不知道是因为刚刚睡醒,还是昨晚使用过度,她的声音不复平时的清冽,有点哑。

    凌霜白揉揉耳朵,盯着突然空下来的臂弯看了两秒。

    “你情我愿的事,谁也别说对不起。”叶初芽打了个哈欠,继续道,“再说了,作案工具还是我提供的呢。”

    凌霜白回过神来,昨晚那种情况下没想太多,现在确实有点好奇:“你怎么会有那东西?”

    “他们五个送我的新婚礼物,一人送了一个。”叶初芽将被子拉上来,蒙住半张脸,“可是,凌霜白!你也不能一晚上就用掉三个吧!”

    她说出来的内容虽然在谴责,但可能是没睡好,声音软绵绵的,反倒像嗔怪更多一点。

    但这也足以让凌霜白尴尬得恨不得直接钻进被窝里了:“……”

    昨晚确实疯狂,连他自己想起来都很意外。

    可能是酒精刺激,也可能是昨晚情绪波动过大,思绪繁杂急需找到一个出口,让他有点失控。

    当然,这并不是在为昨晚做的事情找借口,实际上凌霜白承认自己昨晚意识一直在线,他清楚自己在干什么。

    没什么好说的,凌霜白第一反应仍是道歉:“对不起。我……”

    “我都说了不要说对不起,成年人正常的生理需求,没什么大不了。”叶初芽的声音有点无奈,“你与其跟我说对不起,不如……好好练练技术。”

    最后几个字明显带了笑意。

    凌霜白:“……”

    刚才他已经觉得是这辈子最尴尬的时候了,没想到几秒钟之后就刷新了记录。

    不过,在巨大的尴尬中,凌霜白还是凭着本能找到重点:“弄伤你了?”

    叶初芽没吭声。

    “让我看看。”凌霜白顾不得其他,想要去检查她的身体。

    “别。”叶初芽按住被子,转头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你饶了我吧。”

    凌霜白明白过来她的意思,老脸一红,很想说自己没有那么禽兽,到底没能说出口。

    毕竟事实摆在眼前。

    可这会儿他情绪很乱,除了对不起,甚至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真没事。”叶初芽收起玩笑,“只是有点困,你再让我睡个回笼觉好不好?”

    凌霜白当然不会说不好。

    幸好这边有孟锦君准备的睡衣,他穿好后轻手轻脚下了床,将窗帘拉严实,然后走出房间。

    刚关上门,就看到林姨在廊桥探头探脑地张望。

    凌霜白上前,低声打招呼。

    “醒了?”林姨朝他身后看了看,“叶子呢?”

    “她还在睡。”凌霜白脸有点红,又故作镇定,“林姨,能麻烦您煮点清淡的粥吗?”

    “当然可以。”林姨转身去厨房,走到一半又跑去孟锦君的房间,“太太,太太。”

    “怎么了?”孟锦君正在挑衣服,“叶子他们起了?”

    “没有,霜白起了,说叶子还在睡。”林姨指指自己锁骨,“刚才我看到,霜白这里有抓出来的痕迹……”

    孟锦君猛地睁大眼睛:“所以……”

    “所以太太你可能猜错了。”林姨激动得不行,“俩孩子应该是真的。”

    她在孟锦君身边的时间太久,早就处得跟亲人差不多。

    孟锦君有些事不方便跟家里那些亲戚说,就会和林姨说。她对凌霜白和叶初芽的猜测,林姨也知道。

    这么多年,林姨也将凌霜白当成自己孩子一样,她见叶初芽第一面就很喜欢,真心希望两人能够成真。

    孟锦君也跟着激动起来:“那真是太好了……等等,我以为他们是假的,没有准备……”

    两人对视一眼,孟锦君推着林姨朝厨房走去:“姐,午餐做点有营养的。”

    *

    两位长辈偷偷摸摸猜测昨晚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凌霜白也偷偷摸摸在好几个房间进进出出,最后找到一管外伤用的软膏,藏在衣袖里,做贼似的带回婚房。

    房间内只能听到叶初芽均匀的呼吸声,凌霜白将地上凌乱的衣袍捡起来,放到一旁,然后才靠近床边。

    叶初芽睡得很熟,侧身面朝着窗户,半张脸都陷在枕头里。

    一缕头发滑落下来,落在露出的脸颊上。

    可能睡梦中也察觉到不舒服,叶初芽胡乱伸手拨了下,但并没有抓到重点,反而又拨下来一缕。

    眼见着她神色急躁,凌霜白赶紧上前帮忙。

    他抓着不听话的头发,想要别到叶初芽耳后,一凑近却看到她耳朵下方有一块红色的痕迹,动作忽然一顿。

    这痕迹他印象特别深刻,是他昨晚吸出来的。

    耳朵下方是叶初芽的敏感点,她的声音实在太诱人,他没控制住。

    即便现在回忆起来,依然口干舌燥。

    凌霜白半晌才退开,靠在窗户边平复心跳,眼睛盯着叶初芽的睡颜,心里在翻江倒海。

    他知道自己对叶初芽的感情,一直很特别,但在昨天之前,他以为那是一种感情投射。

    从某些方面来说,叶初芽和他其实很像。

    出身好是真好,遇到的坎坷也是真坎坷。

    他们都有着别人羡慕的一切,都体会过从天堂坠进地狱的惨,也都见过最极致的善与恶。

    他曾经跟叶初芽说“我们很像,我懂你的感受”,可凌霜白其实不希望叶初芽像他。

    这些年的辛苦不足与外人道,他只希望叶初芽以后的路能走得更顺畅一些。

    所以,她说要结婚,他也几乎没怎么犹豫。

    他想保护她,像保护曾经的自己一样。

    现在凌霜白明白了,自己对叶初芽的感情,并没有那么单纯。

    只是,他以前没有过感情经历,在这方面确实是白纸一张。

    昨晚事情的发展有点超速,让他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喜欢叶初芽,还是就像叶初芽说的,单纯是“成年人的生理需求”。

    他那个圈子里,这种事情很正常,爱和性分开来谈,凌霜白一直以为自己不是那种人。

    现在他有点不确定了。

    凌霜白陷入自己的思绪里,直到床上的叶初芽一觉醒来,他才意识到,自己竟然盯着她看了一个多小时。

    “你在那里干嘛?”叶初芽睁开眼就看到凌霜白雕塑一样靠在那里,小小地吓了一跳。

    “给你拿了点药来。”凌霜白下意识将手里的软膏递上去,“我不看,你自己上点药。”

    他说着就准备离开避嫌,却听到叶初芽“噗嗤”一下乐出声来。

    凌霜白只得停下来问:“笑什么?”

    “我说没事你怎么不信呢?”叶初芽单手垫在脑后,弯着眼睛看他,“不要把自己想得太禽兽。”

    实际上,凌霜白虽然没什么经验,但他骨子里是个温柔的人,一直很小心翼翼,真的没有弄伤她。

    只是,第一次难免有些不适。

    凌霜白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帮我递一下衣服。”叶初芽不再逗他。

    凌霜白替她取来睡衣,孟锦君准备的,还是情侣款。

    他递完就转身,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他朝外走出两步,忽然听到叶初芽“嘶”了一声。

    凌霜白下意识回头,叶初芽正在扣衣服扣子,他急忙又回过头去。

    “你也不怕把脖子扭断。”叶初芽吐槽道,“昨晚可真看不出来你这么纯情。”

    凌霜白一直被她吐槽,脸皮在不知不觉中也变厚了,觉得自己不该这样,还不如一个女孩子淡定。

    他一狠心,重新走回来:“难受就别下床,我抱你去洗漱。”

    果然他脸皮变厚以后,叶初芽就不好意思了,一把按住被子。

    两人对视,叶初芽忽然道:“凌霜白,你不用给自己套枷锁。我说了,昨晚是你情我愿,谁也不吃亏,你不用因此想着对我负责。如果你真那样做,对你对我,才都是不负责。”

    凌霜白脸色微微一变,欲言又止。

    “还有……”叶初芽继续道,“我们这样顶多算是成年人的互相帮助,也是某种意义上的‘利益’合作,远不到谈感情的地步,所以我们的君子协定还算数,对吧?”

    凌霜白微微皱眉,不是很赞同,却也说不出“不对”。

    他不回答叶初芽就当是默认了,直接从床上下来,朝洗手间走去,路过凌霜白身边时,忽然踮起脚尖,凑到他耳边说了句:“不过,你技术真的要再练练。”

    🔒第 18 章

    叶初芽在凌霜白面前淡定得要命, 要不是亲身体验过,凌霜白几乎要以为她真是个老司机。

    没想到两人一打开房门,刚好看到孟锦君和林姨在门口打转, 一副想敲门又不好意思的样子,叶初芽一下就涨红了脸。

    “伯母,林姨……”叶初芽硬着头皮打招呼, “不好意思,我睡懒觉了。”

    “没事没事。”孟锦君反过来替她打掩护, “你平时拍戏那么辛苦,难得休息, 反正也没什么事, 多睡会儿没关系。不过,饭还是要吃的。”

    “嗯。”叶初芽低声道, “谢谢伯母。”

    “怎么还叫伯母呢?”孟锦君塞给叶初芽一个巨大的红包,“不是说好了, 婚礼之后就改口?”

    叶初芽有点不安, 转头去看凌霜白。

    “收下吧。”凌霜白点点头。

    老实说,证领了婚礼也办了,不收确实说不过去, 叶初芽只得接过来:“谢谢妈。”

    孟锦君顿时喜笑颜开, 拉着叶初芽就走:“来, 妈给你炖了鸡汤,你看你都瘦了, 要多补补……”

    凌霜白快步跟上去,下意识道:“妈, 慢点。”

    孟锦君一愣之后很快反应过来, 放慢了脚步:“好, 慢点。”

    只是她这慢得有点夸张,像是生怕踩死地上的蚂蚁。

    叶初芽:“…——LJ PanPan…”

    她错了,她就不该调戏凌霜白,都是报应。

    午餐丰盛得有点过分,只可惜一眼看去,全是很清淡的菜。

    叶初芽在孟锦君面前跟在凌霜白面前完全是两个样,乖得要命,不挑不拣,每样菜都吃一点,但都吃得不多。

    “叶子你吃太少了。”孟锦君越看越心疼,“难怪这么瘦。”

    “这些菜都营养丰盛,不敢吃太多。”叶初芽微笑着道,“我怕胖了连不上戏。”

    孟锦君自己是管理过大公司的,退休前也是妥妥的女强人,看不得不敬业的人。

    叶初芽这样一说,她倒是没法再劝。

    “还有两三个月就拍完了。”叶初芽明白她的心情,紧接着又道,“到时候我回来多吃点。”

    “好好好。”孟锦君瞬间高兴起来,“我跟你林姨学学,到时候亲自下厨做给你吃。”

    “嗯。”叶初芽也不拒绝,“谢谢妈。”

    孟锦君真是越看她越喜欢:“这次有几天假?明天我们去逛街?”

    “对不起,妈,拍摄日程很紧,我只请了两天假。”叶初芽婉拒道,“明天就得回剧组拍戏。”

    “这么赶吗?”孟锦君有点失落。

    “也是为了尽快拍完,就可以安心休息。”叶初芽解释道,“拖拖拉拉反而不好。”

    “对。”孟锦君想的也挺远,“等拍完这部戏,你俩刚好可以去度蜜月。”

    叶初芽:“……没错。”

    “想好去哪里度蜜月了吗?”孟锦君马上追问。

    “这不是还没时间吗?”凌霜白急忙解围,“我们会考虑的。”

    “计划就是要早点做嘛,不然到时候手忙脚乱。”孟锦君一摆手,“没事,知道你俩忙,我来帮你们选。”

    “妈。”凌霜白委婉道,“这不太好吧?”

    “那你俩有喜欢的地方吗?”孟锦君问。

    两个年轻人都没开口。

    “放心,我只是给你们一个参考,看看哪些地方好玩,不会非要你们去我选的地方。”孟锦君又放柔了态度,“就算你们蜜月不去我选的地方,平时旅行可能也用得上,没坏处。”

    话说到这份上,叶初芽也不好再拒绝,只得答应下来。

    饭后,凌霜白悄悄问叶初芽:“我去给你买点小吃?想吃什么?”

    他之前以为叶初芽受伤了,只顾着担心,倒是忘记了她是无辣不欢,午餐没有吃好。

    叶初芽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

    “我不是因为昨晚……”凌霜白瞬间get到她的意思,有点无奈,“你以前想吃什么,我没给你买?”

    这话倒也没错,凌霜白给她买过很多吃的,叶初芽印象最深有两次。

    一次是她还在北城养伤时,一天半夜实在疼得难受,刚好凌霜白去看她,问她想不想吃什么。

    她那时候已经很沉默了,从来不提什么要求,那天就突然有点绷不住,说想吃糖炒栗子,还指定了某一家。

    当时凌霜白也很辛苦,之所以会半夜去看她,是因为他白天实在太忙,那时候才有空。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去了那家卖糖炒栗子的店,用几十倍的价格,大半夜叫老板起来给她炒了一份糖炒栗子。

    还有一次,是在她去乡下后。

    那时候她还没跟他提解除婚约的事,他们还时常联系。

    一次凌霜白打电话问她,想不想吃什么零食,给他寄过去。

    叶初芽随口说想吃小鱼干。

    但之后十几天,都没有任何消息。

    她以为他忘记了,没想到二十天后,她收到一个大包裹。

    里面有很多小鱼干,但又不是真的小鱼干。

    她当时身上还有伤,不能吃辣不能吃鱼虾海鲜,凌霜白就找人用面粉替代,加上蔬菜等等不容易过敏的东西,做了好多“小鱼干”。几乎市面上能见到的口味,除了辛辣的,都有。

    他还给她写了一封信,说等她伤好了,一定请她吃真正的小鱼干,吃全世界最好吃的小鱼干。

    叶初芽当时眼泪就快下来了,可她不能哭,拼命忍着,每天只敢吃一个小鱼干,可吃再慢小鱼干也有吃完的一天,然后叶初芽就跟凌霜白提出解除婚约。

    有时候,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太好,会变成一种残忍。

    她只能断了自己的念想。

    “怎么?”凌霜白看叶初芽表情奇怪,忍不住问,“都不记得了?你五岁那年想吃马卡龙,我逃课给你送;六岁那年非要吃切糕,结果买的时候差点跟人打起来,也是我救的你……”

    他说的,都是她受伤之前的事情。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多少年前的事了,还记这么清楚?”叶初芽从回忆里抽离出来,笑吟吟地道,“想吃马卡龙还是切糕,我现在就给你买。”

    凌霜白:“……那一起出门?”

    “算了。”叶初芽想想还是拒绝了,“我不饿,只是不想动。”

    他俩最后都没能出门,被孟锦君抓住打了两天麻将。

    凌霜白正常时候情商还是很高的,两天下来,确保三位女士都赢了不少钱,他一个人输。

    孟锦君心情大好,又给凌霜白下命令:“必须亲自把叶子好好送到剧组。”

    北城离长遥影视城其实不算很远,叶初芽现在也有点名气了,保险起见,凌霜白决定开车走高速。

    上高速前,叶初芽对凌霜白道:“你回去忙你的吧,我自己可以。”

    他是真的日理万机,虽然因为婚礼,已经提前做了安排,但两天没去公司,还是堆积了不少工作。

    昨天晚上,他在家里办公到凌晨,休息的时候叶初芽都睡着了。更多免费好文在【工/仲/呺:xnttaaa】

    “没有太紧急的事。”凌霜白摇摇头,“实在不行,我在车上也能处理工作,还是不要给妈留下把柄的好。”

    成年人做任何事情,心里都该有数,叶初芽也不再劝。

    不过,刚过高速,凌霜白电话就响了。

    听着他低声跟人讨论项目数据,叶初芽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醒来时已经到了长遥,身上披着凌霜白的外套。

    “昨晚没睡好?”凌霜白看她一眼,有点奇怪。

    他明明记得,她昨晚很早就睡着了。

    叶初芽将衣服还给他:“我只是爱睡觉,说明年轻,老年人才觉少。”

    莫名其妙就被怼的凌霜白:“……”

    算了,不重要。

    车子刚好在剧组门口停下来,苗朵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叶初芽和凌霜白说了声再见,就跳下车,进了剧组。

    “凌总,我们现在回去吗?”司机问道。

    “去机场。”凌霜白还看着窗外剧组的方向,“我们坐飞机回去。”

    刚才的项目还没处理好,确实需要他回去处理,但司机开太久不安全,时间也慢。

    司机答应一声,调转车头。

    快到机场门口的时候,凌霜白手机响了一声,是叶初芽发的消息。

    他顺手打开,看到是一张照片,她穿上戏服,被吊在威亚上的照片。

    紧接着,叶初芽又发过来一段文字。

    给点阳光就发芽:【凌霜白,拜托你,好好练练技术。】

    凌霜白第一反应是尴尬,过了一会儿却对司机道:“回影视基地。”

    “啊?”司机愣了下,“航班马上要起飞了。”

    “先回去。”凌霜白坚持。

    司机不明白他什么意思,只得再次掉头。

    *

    剧组,叶初芽没等到凌霜白的回复,以为他睡着了。

    昨天晚上,可能是为了避免两人再次同床的尴尬,他真的睡很晚。

    叶初芽将手机交给茜姐,真正上了威亚。

    这一场是打戏,吊在空中的打戏,除了保持姿势优美,还要做招式,难度极高。

    叶初芽才出了一招,傅航就手忙脚乱。

    看样子这一条要磨很久,或者直接用替身了。

    “咔。”韩一驰也挺无奈,上前道,“你俩先在地面对几遍动作,完全熟悉以后再上威亚。”

    他对自己的戏要求严格,还是不太想用替身。

    叶初芽倒也没意见,认真跟傅航对起招来。

    傅航在打戏这块确实不太行,只能跟着武行老师一招一招学,进度相当缓慢。

    正练得难受,片场忽然一阵骚动。

    傅航下意识抬头看过去,又没接住叶初芽的招。

    叶初芽有点生气了,微微拧眉。

    “凌总来了!”傅航急忙解释,他刚开始对叶初芽还抱有一些暧昧想法,想凭着自己有经验,借着拍戏勾搭她,结果拍了一段时间下来,他已经彻底打消了勾搭的念头,甚至有点怕她。

    明明是他更有经验,却在各方面被叶初芽碾压。

    男人大部分时候,都不会喜欢比自己强的女人。

    叶初芽听到“凌总”果然顾不得责怪傅航,瞬间回头。

    她本来还在想是不是听错了,结果一转头就看到英俊的男人站在人群中,格外出众。

    他怎么来了?

    “芽芽,小航,你们先休息一下。”韩一驰拿着喇叭喊道。

    叶初芽抱着剑就跑了过去,不过表面看着还是很淡定地打了个招呼:“凌总,您怎么来了?”

    “原来凌总上次过来是来考察项目的,只是那个项目不合意,刚好遇到小鹿总,说我们剧组有资金缺口,他现在决定投资我们了。”韩一驰很开心,主动道。

    叶初芽微微挑眉,才不信这说法。

    凌霜白看她一眼,转头对韩一驰道:“叶小姐和傅先生这套戏服略显粗糙,既然做了就要做好,要不先暂停拍摄,做几套精致点的衣服?”

    “好啊!”有人主动送钱,韩一驰自然愿意,满口答应。

    叶初芽:“……”

    🔒第 19 章

    叶初芽仔细了解过凌霜白, 包括他家的产业和他的朋友。

    凌霜白和鹿见青关系一直很好,除了曾经的友谊,还因为两家产业几乎没什么交集, 不存在竞争关系。

    凌氏业务很少涉足娱乐行业,凌霜白不会轻易来抢鹿见青饭碗。退一万步讲,就算他要跟麓年合作, 这种小项目,随便派个助理已足够, 哪里用得着董事长亲自跑一趟?

    更何况叶初芽这几天都跟凌霜白在一起,之前也没听他说要投资《赤凰》。

    很显然, 凌霜白是看到她的消息后, 担心她身体吃不消,才临时回来, 以投资为由,拖延拍摄。

    叶初芽有点后悔自己玩笑开大了。

    她的身体其实早就无碍, 发那条消息不过是想逗一逗凌霜白。

    没想到他关心则乱, 居然直接就信了。

    可韩一驰突然天降一笔“横财”,生怕凌霜白反悔,大手一挥, 给剧组众人放了假, 然后拉着凌霜白去找制片人商量具体投资细节了。

    叶初芽根本没有机会跟凌霜白说话。

    以他的身份, 既然说了要投资,也不太可能出尔反尔。她只得先去换下戏服, 打算等他忙完再去找人道歉。

    换完衣服,叶初芽将发簪拿去还给道具组。一进门就听到大家在兴奋地讨论凌霜白, 看到她进来只是瞥了一眼又继续, 完全没拿她当外人。

    叶初芽反而有点不习惯。

    上次凌霜白来剧组, 表现得有点暧昧,让不少人猜测他对叶初芽有意思。所以大家议论凌霜白的时候,都会避开叶初芽。

    今天怎么回事?

    “芽芽……”傅航刚好买了咖啡分给大家,给叶初芽也递过来一杯,同时问道,“你知道凌总结婚的事吗?”

    “嗯?”叶初芽一愣,手上滑了下,没接稳,咖啡洒出来一些,溅在她手背上。

    叶初芽“嘶”了一声,猛地跳开两步。

    她反应太大,又反过来吓了傅航一跳,那杯咖啡终究没保住,“啪”一声摔在地上。

    房间内一时安静极了,叶初芽平时并不是娇气的人,吊威亚很辛苦,常常会受点小伤,她从不叫苦叫累。

    今天怎么叫两滴咖啡给吓成这样?

    莫非真是和凌霜白有暧昧,还不知道他结婚,听到这消息有点接受不了?

    叶初芽摸摸手背,注意到大家微妙的眼神,也意识到现在场面有点尴尬,正在想要怎么解释,手机忽然响了。

    看到来电显示,叶初芽心里一喜,接起来先甜甜蜜蜜地喊了声:“老公~”

    凌霜白那边像是被噎了下,隔了好几秒才问:“你怎么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叶初芽淡定地笑道:“来都来了,就先别走呗?正好我们剧组放假,晚上我可以陪你。”

    凌霜白:“……那我给你一个地址,你先过去等我。”

    “好。我这边还有事,先挂了。”叶初芽也没演太过,很快挂断电话。

    然后迎着众人复杂的眼神,若无其事地冲傅航道歉:“对不起,我有点怕烫,刚才吓着你了吧?”

    “不会,没事。”傅航顿了顿,试探着问,“芽芽,你结婚了?”

    “对啊。”叶初芽视线在屋子里扫了一圈,见大家都挺惊讶的模样,也惊讶地问,“你们都不知道?我跟韩导签合同的时候说过呀。”

    “你进娱乐圈之前就结婚了?”有人问道。

    叶初芽点头:“早结了。”

    那看来和凌霜白没什么关系,众人松了口气,七嘴八舌地八卦起来。

    “你老公是烧了什么高香,能娶到你这么漂亮的老婆?”

    “有照片吗?能不能看看?”

    “做什么工作的?”

    “你老公来长遥了?不来剧组看看吗?”

    ……

    叶初芽等他们差不多问完,才笑着道:“是我烧了高香,在我心里,我老公可不比凌总差……肯定有机会见的,他等我呢,先走了。”

    她是发自内心地开心,大家都能看出来,彻底打消了对她和凌霜白关系的怀疑。

    叶初芽走出片场才问身边几人:“怎么回事?他们怎么知道凌霜白结婚的事?”

    “已经上了热搜。”刚才咖啡打翻的时候,方迟就趁机去打听过了,将手机递到叶初芽面前。

    #凌霜白结婚#确实挂在热一,后面跟了个“爆”字。

    是一个营销号爆的料,放了两张配图。一张是凌霜白搂着新娘子骑在马上的照片,一张是凌氏官网凌霜白的信息更新为已婚,除此之外没有更多信息。

    凌霜白关注度本来就高,还搞得这样神秘,网友吃瓜的热情高涨。

    【竟然真的结婚了!我还以为是P图。】

    【不得不说,凌总古装真帅!比那些男明星帅多了!】

    【你有本事爆料,你倒是爆全啊。】

    【新娘子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搞这么神秘?】

    【据说就是前段时间传得沸沸扬扬的那个神秘未婚妻。】

    【可是,不是说未婚妻长得很丑吗?】

    【所以新娘没露脸啊。】

    【卧槽!这么一说好像就说得通了。】

    【但是又不能瞒一辈子,这样有意思吗?】

    【就是,嫌弃就别娶人家啊。】

    【有没有一种可能,凌霜白这样是出于对妻子的保护呢?不想被你们指指点点。】

    【突然嗑到了。】

    【真的,听凌氏总部的员工说,凌霜白这几天都没去上班,看来感情挺好。】

    【有钱人果然会玩。】

    ……

    评论说什么的都有,看着像自然热搜。

    “应该是凌总授意吧?”茜姐也看了热搜,猜测道,“毕竟官网更新了信息。”

    叶初芽和她想法一样,暂时松了口气:“估计是,先别管,我等下问问。”

    凌霜白给叶初芽的地址,是市区一家凌氏旗下的酒店。

    他在自家酒店有专门的套房,单独一层,叶初芽上去没惊动任何人。

    她到酒店没多久,凌霜白也到了,进门先问了句:“之前怎么回事?”

    叶初芽将之前的事情说了。

    “确实是我让人放的消息。”凌霜白在沙发上坐下来,松了松领带,“你不是想引赵家上钩吗?总得给他们一点信号。”

    他偏爱灰色,今天穿的也是一套深灰色西装,贴身的剪裁完美勾勒出他雕塑般的身材,尤其一双大长腿,极具侵略性。

    叶初芽视线在他身上来回转了两圈,在凌霜白得不到回应看过来的时候,她才不慌不忙地说:“我也是这样猜的,只是剧组那些人脑洞大,我没办法,只能那样做……是不是打乱你行程了?没耽误你事吧?”

    “还好。”凌霜白朝后以放松的姿势靠在沙发上,微微侧头看她,“晚上原本你们韩导要请客,便宜他了。”

    “那算我欠你一顿饭。”叶初芽笑道,“今晚我请客,补偿你。”

    她明明说的是正经事,凌霜白却感觉有点口干舌燥,扭过头去给自己倒了杯水。

    叶初芽没注意到他那点微妙的不自然,直接叫客房服务订餐。

    从凌霜白专属套房打出去的电话,谁都不敢怠慢,饭菜很快就送上来,还有一瓶红酒。

    “我要跟你道个歉。”叶初芽开了酒,给两人各倒上一杯。

    凌霜白这几天都没沾酒,但她这样说,他也不好拒绝,接过酒杯问了句:“为什么道歉?”

    “你突然投资《赤凰》,是因为我给你发的消息吧?”叶初芽开门见山地说,“对不起,我本来只是想和你开个玩笑,没想到……”

    “没事。”凌霜白跟她碰了下杯,打断她道,“反正你们这剧肯定赚钱,投资不亏。”

    其实叶初芽之前开过类似玩笑,也解释过自己无碍,凌霜白心里清楚她那条消息多半是调侃,但他依然不放心。

    现在叶初芽郑重其事道歉,他反而有点尴尬。

    叶初芽本来还有话没说完,见状也不坚持,顺着他的意思转移话题:“肯定赚钱?谁给你的自信?鹿见青吗?”

    “你向来不是最自信?”凌霜白反问,“怎么不猜自己?”

    “鹿见青现在毕竟也算我金主嘛。”叶初芽笑起来,“给他一点面子。”

    凌霜白看她一眼,慢悠悠道:“你对鹿见青倒是一直这么好。”

    “我对鹿见青好?”叶初芽有点懵,“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她虽然认识鹿见青,但真不熟。

    凌霜白酒杯在手里转了两圈才道:“忘了?小时候你有零食都只分给他。”

    叶初芽:???

    她怎么不记得有这种事?

    鹿家以前跟凌赵两家没什么来往,他们根本没什么机会在一起玩,印象中只有一次……

    叶初芽想起来了。

    那时候她大概才三四岁,凌霜白他们也还只是名副其实的小学生。有一天好像是学校有个什么活动,凌霜白、鹿见青和赵恬还有几个同学一组,刚好碰到被保姆带出来玩的叶初芽。

    活动做到一半,突然下起暴雨,他们被困在外面,地势低洼,有点危险。

    鹿见青提议大家直接跑回去,赵恬死活不愿意,担心完衣服又担心鞋子,也不愿意一个人留下,言下之意是希望有人背她走。

    她哭一次,凌霜白安慰一句,非常绅士,就是丝毫没有要背她的意思。

    都是家里的小姐,赵恬不走,保姆也不敢单独带叶初芽走。

    鹿见青没那么多耐心,直接从地上捧了一捧泥水洒在赵恬身上:“现在衣服脏了,鞋子也湿了,你不用担心了。”

    赵恬:!!!

    “如果你嫌不够,我不介意再推你一把,到泥地里打个滚。”鹿见青又道。

    赵恬第一个冲了出去,边跑边哭,从此恨鹿见青恨得牙痒。

    别人都说鹿见青混不吝,是个痞子,叶初芽却觉得他好帅。

    她身上本来带了很多零食,都被淋湿了,最后剩下一颗包装完好的糖,转头送给了鹿见青。

    那时候小,没那么多想法,只是不喜欢赵恬,看到鹿见青让她吃瘪就开心,类似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倒是没想到会让凌霜白记这么多年。

    一个人心里能记多少事?他平时已经那么忙了……

    叶初芽嘴角一点点翘起来,然后矢口否认:“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记得?你可别冤枉我。”

    凌霜白其实在说出那句话的时候也后悔了,他也没想到自己会记得这种小事。

    “那可能是我记错了。”凌霜白顺着台阶下来。

    叶初芽轻哼一声:“我给你吃过那么多东西,也没见你记得。”

    “记得,都记得。”凌霜白急忙道,就是听着反而显得敷衍。

    叶初芽撇撇嘴。

    凌霜白夹了一筷子菜放到她碗里:“我错了。”

    叶初芽绷不住,乐出声来。

    两人聊着天,不知不觉就将一瓶酒喝光了。

    凌霜白还好,叶初芽却有些醉,起身的时候踉跄了一下。

    凌霜白伸手扶住她:“没事吧?”

    “没事。”叶初芽推开他,走向浴室,“我洗个澡就好。”

    凌霜白本想吃完饭就离开,这下不敢再走开,只能坐在外面。

    担心叶初芽醉酒后洗澡滑倒,他不敢离得太远,可离得近了,能听到浴室的水声,他的心也跟着滴滴答答地闹腾。

    凌霜白枯坐一会儿,干脆给江河打了个电话,询问项目的情况。

    说到一半,听到叶初芽在浴室喊“凌霜白”,他匆匆挂断电话:“明天再说。”

    “叶子,怎么了?”凌霜白来到浴室前,敲了敲门。

    浴室门从里面被人一把拉开,凌霜白背对着门口,感觉手臂被人戳了下。慢慢回头,就看到一张被热气蒸得粉嘟嘟的脸,纤长的睫毛湿漉漉地黏在一起,剪水双眸里闪着雾蒙蒙的光,莫名娇憨。

    凌霜白又感觉有点热了。

    “能不能把你睡衣借我一套?”叶初芽小声问道,“我没带衣服。”

    凌霜白这里日常用品很齐备,包括衣服,他特意找了套自己没穿过的新睡衣。

    “谢谢。”叶初芽伸出手来接,露出的一节胳膊也泛着粉色。

    凌霜白脑子里自动回放出婚礼那天晚上的片段,她情动的时候,皮肤也会变成粉色,她说自己从小练武,胳膊却纤细得过分,他一只手就能完全握住,都不敢用力,生怕给她捏碎了……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凌霜白急忙甩甩头,准备离开。

    但就在这时候,叶初芽已经换好衣服打开了门,还喊了他一声:“凌霜白……”

    凌霜白回过头。

    叶初芽恰在这时候说了下半句:“好大啊。”

    他个子高,睡衣本来又是宽松款,穿在她身上就大得有点过分。

    半袖快成长袖了,裤脚卷了好几圈,衣摆被她当成腰带,打了个蝴蝶结。

    知道她说的是衣服“大”,凌霜白心底还是不免一阵火烧火燎。

    他努力转移视线,注意到她的手背格外红一些,忙问了句:“手怎么了?”

    “被咖啡烫了下。”叶初芽语气里带了点委屈。

    凌霜白皱眉去拉她的手:“怎么回事?”

    叶初芽将之前的事说了。

    “烫伤了?”凌霜白眉头皱得更紧,“还疼吗?”

    “没烫伤,被我揉的。”叶初芽又想伸手去揉,“就是心理上有点不舒服。”

    凌霜白拦住她的手:“要不,还是上点药,这样就不会揉了。”

    “不想闻药味。”叶初芽眨眨眼,忽然踮起脚尖,神神秘秘地说,“要不,我们来做点刺激的事,转移注意力吧。”

    她凑得近,说话呼出的热气拂过唇瓣,还带着淡淡清香。

    掌心的皮肤触感细腻光滑,凌霜白手指紧了紧,嗓音微哑:“你想做什么刺激的事?”

    “这个。”叶初芽忽然抽出手,拿起旁边的手机,“我们剧组最近都在玩这个游戏,特别刺激。”

    凌霜白:“……”

    🔒第 20 章

    凌霜白是个大方的金主, 原本《赤凰》的资金缺口并不大,他一出手就是好几倍。不仅将缺口补上,还更换了一批服装道具, 让整部剧的质感都提升不少。

    刚好前期大部分拍的是凡间剧情,几乎不存在连不上戏的问题。

    韩一驰特别开心,特意给鹿时打电话道谢。

    “我介绍凌霜白投资?”鹿时一头雾水。

    上次凌霜白好像是说来考察项目, 难道他考察的竟是《赤凰》?

    可《赤凰》是大项目,资金预算本就有弹性, 麓年也没说不继续投资啊?

    不过,虽然疑惑, 鹿时倒也没在韩一驰面前表现出来, 含糊应付过去。

    凌霜白跟鹿见青关系好,可能他俩私底下协调过了吧, 反正他只是个吃闲饭的,从来不操心正经事。

    那俩都是出了名的煞星, 惹不起。

    鹿见青还好一点, 他骨子里带了点痞气,要收拾一个人的时候,往往大张旗鼓, 就像扛着四十米大刀在手里, 还能让你先跑三十九米。

    而凌霜白则是清冷孤傲但又爱做绅士, 你还在迷恋他的谪仙模样,低头才看见心口已经插了一把刀。

    鹿时上回惹到凌霜白, 吃了大亏,再也不想跟他有任何交集。

    他愿意投资什么都不关他的事。

    可总有人不肯放过他。

    鹿时这边才挂上电话, 助理就过来报告, 说元千千来了。

    “不是说不让她再来吗?”鹿时皱眉道。

    上次赏花的事情后, 鹿时也知道自己被人利用了,打过招呼不要再让元千千进会馆。

    “是赵小姐带她进来的。”助理为难道,“我们不能不让赵小姐进来啊。”

    “哪个赵小姐?”鹿时一时没反应过来。

    助理说:“赵恬。”

    鹿时愣了下。

    虽然都在北城,但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会有小圈子。

    像麓年和凌氏,因为两家掌权人关系好,所以私底下走得比较近。

    跟这两家有仇有竞争的,又会形成另一个圈子,赵家就是那个圈子的,几乎不和他们这边的人交往。

    他这会馆,还从来没来过赵家人,今天怎么回事?

    鹿时带着迷惑出来,远远就看到元千千和赵恬在院子里对着他的花指指点点。

    虽然私底下没什么交集,但鹿时认识赵恬,近距离看本人比照片更漂亮。

    身材高挑,五官精致,还有一丝熟悉感,只是鹿时一时想不起这熟悉感来自哪里。

    赵恬打扮也时髦,她不像元千千那样从头到脚都戴满珠宝,但只一条项链,就抵过元千千一整套。

    “小鹿总你好,早闻大名,一直想来看看你的花儿。”看到鹿时,赵恬迎上来打招呼,态度大方有度,“不请自来,打扰了。”

    鹿时吃软不吃硬,瞬间就消气了:“不打扰,欢迎欢迎。”

    他还亲自带两人去参观,一一给她们介绍那些珍品。

    但是很显然,两位女士醉翁之意不在酒,她们根本不是来看花的。

    对于鹿时的介绍,一个比一个心不在焉。

    “两位来找我,到底有什么事?”鹿时停下来,“直说吧。”

    赵恬歉意地笑笑,似乎还打算再掩饰一下,元千千等不及,抢着道:“那我们就直接问了,凌霜白老婆到底是谁?”

    听到她提凌霜白,鹿时就加倍不爽:“这事你们不该去问凌霜白?”

    “你不是参加了婚礼吗?”元千千说,“那个新娘子神神秘秘的,到底什么来历?”

    鹿时想说他要知道还神秘什么,随后反应过来:“你怎么知道新娘子神神秘秘?”

    她们可没参加婚礼。

    “前两天就上热搜了。”元千千气道,“你还想帮他瞒着?”

    鹿时不怎么关注新闻,还不知道这事,先找手机。

    热搜已经下了,但还能搜到痕迹,鹿时简单翻了翻,心里有点不安。

    婚礼现场的人不多,是谁爆的料?

    那天去的,基本都是和凌霜白关系不一般的,好像只有他是个添头……不会又成为背锅的人吧?

    “婚礼现场新娘子不可能不露脸……”元千千忍不住,催道,“她到底是谁?长得漂亮吗?脸上有没有疤?”

    鹿时看看两人,元千千就不提了,心思都写在脸上。赵恬看似淡定,但手指抠着包上的搭扣反复摩挲,鹿时感觉她甚至比元千千还紧张。

    他不明白,人家凌霜白都结婚了,不管新娘是谁,跟她们有关系吗?

    知道了又怎样?就算人家不漂亮,脸上有疤,她们难得还想上赶着当小三?

    不过,以这个圈子里那些人的道德水平,似乎也不是没有可能。

    鹿时以前不爱管这些,他只是单纯颜控,对美人格外宽容。反正又不一起过日子,人品好不好有什么关系,只要脸好看,他看着舒服就行。

    可今天他忽然很烦,他不计较,就总有人拿他当冤大头,觉得他毫无底线。

    “你不会也不知道吧?”元千千看他不回答,还使出了激将法,“凌霜白说请你去观礼,莫非还反悔了,没让你去?”

    “我知道又怎样?不知道又怎样?”鹿时冷下脸,“凭什么要告诉你们?”

    “你……”元千千在鹿时这里待遇向来很好,从来没看鹿时这样怼过人,有点懵,“你这样跟我说话……”

    上一次她利用他,害他被凌霜白薅走无数珍品,他那么爱花的人,事后也只是委婉提醒她不要招惹凌霜白。

    今天怎么回事?

    “那我应该怎样跟你说话?”鹿时一旦撕破脸,就完全像变了一个人,“你是我的谁?”

    元千千看了赵恬一眼,看到她眼底有失望,顿时有点挂不住,怒道:“鹿时!你心情不好别拿我撒气!我告诉你,我来找你是把你当朋友,既然这样,你以后也别再找我!”

    她还是递了一个台阶的,可鹿时根本不接,他冷笑一声道:“你不是拿我当朋友,是拿我当冤大头。”

    元千千嘴唇动了动,没找到反驳的话。

    “可能是我以前对你太好,让你产生了一些误解,今天就把话说清楚也好。”鹿时神色略微缓和下来,“我对你好,是因为小时候有段时间你总带我玩。虽然我知道,你带着我,是为了接近我哥和凌哥,但对我来说,那些都不重要。那段时间我挺难的,身边没有朋友,我一直很感激你。”

    元千千脸色不断变化,最后也放柔态度,说:“我也不是……”

    “我说过你的出发点不重要。”鹿时打断她,“你签约麓年这几年,我帮过你不少忙,我想如果要算,当年的恩情应该早就还清了。你要东西要资源都没关系,但你不能当我是傻子,明白吗?”

    元千千还想说什么,赵恬拉住她,对鹿时笑了笑:“小鹿总,抱歉,今天是我们打扰了。”

    “保安,送两位小姐出去。”鹿时也不是得理不饶人的人,最后还叮嘱了她们一句,“并不是所有男人都是绅士,二位好自为之。”

    但那两人明显没听进去,元千千的脸更是臭得要命。要不是被赵恬拉着,她可能还会撒泼。

    等人离开后,鹿时才转身对助理道:“以后这两位都别放进来了。”

    “可是……”助理一脸的欲言又止。

    “有话你就直接说。”鹿时有点烦,“别跟我吊胃口。”

    “夫人还想让您和赵家二小姐相亲。”助理知道这位外界很多人瞧不上的小鹿总其实也不简单,私底下脾气更是不好,小心翼翼道,“要是夫人知道……”

    鹿时更烦了,揉了揉额头,直接打断他:“你去给我买张到长遥的票。”

    “去长遥?”助理一愣。

    鹿时瞥他一眼,解释说:“凌霜白给《赤凰》追加了投资,我得过去看着点,要是出问题,我哥得打死我。”

    鹿时一个人去的长遥,下飞机后已经是晚上。

    “去影视基地。”鹿时打了辆车。

    到门口下车后,他却一拐弯,去了隔壁酒吧一条街。

    影视基地人多且杂,这边酒吧生意特别好,鹿时随便进了一家,已经座无虚席。

    他扫了一圈,刚想离开,忽然发现靠窗一桌的两位美女有点眼熟。

    *

    这几天剧组调整拍摄进度,叶初芽没什么事,刚好谭茵茵过来采访一个艺人,两人便约了在酒吧见面。

    “你不是不做娱乐新闻吗?”叶初芽知道谭茵茵的工作习惯,有点好奇,打趣道,“这次怎么破例了?又是什么美人,入了我们谭大记者的眼?”

    “别提了,要真有美人就好了……我这次过来是躲相亲,唉。”谭茵茵上来就灌了一杯烈酒,看得出是真烦。

    谭家在北城也算是有名有姓的有钱人家,谭茵茵选择当记者的时候,就答应过家里,会为了家族利益去联姻。

    可是,家里这次给她安排的男人,疯狂在她雷点上蹦迪,实在忍无可忍。

    谭茵茵家里给她介绍的联姻对象叫盛玎,家里很有钱,人长得也帅,身边女人数不胜数,最长不会超过两个月,就这样还大言不惭地说自己初恋还在,对谭茵茵提出一堆要求。

    盛玎表示,他可以和谭茵茵结婚,但她不能干涉他的私生活。然而,相对应的,他却要求谭茵茵“洁身自好”、“不能丢他的人”。他还假绅士,说尊重谭茵茵的工作,但每一篇报道都需要跟他报备,他同意才能发表……

    谭茵茵说起来还气得不行:“要不是我妈拉着,我当场就翻脸了。”

    “这人什么玩意儿……“叶初芽先是骂了盛玎一通,然后才问,“那你打算怎么办?”

    谭茵茵当然可以不管不顾,远走他乡去过自己的生活,但她放不下妈妈。

    谭茵茵的母亲出身不好,在谭家日子并不好过,为了让谭茵茵过得好一些,她年轻时吃过很多苦受过很多委屈。

    或许她确实有点虚荣,但生活原本也没那么简单,老人家一辈子的喜怒哀乐都在这里,舍不得离开也能理解。

    谭茵茵自己可以扛着相机远走天涯,却不能让母亲因为自己再去吃苦或者遭人白眼。她对婚姻本来也没兴趣,便想着联姻也好,大家互不干涉,谁能想到谭家看中的却是盛玎。

    “不知道。”谭茵茵苦恼地又灌了一杯酒,“北城富豪不少,但刚好有年龄差不多的联姻对象、家世又比得上盛家的还真不多。”

    “你说说都有谁。”叶初芽倒是觉得联姻没那么可怕,拥有相似家庭背景和经历的人,往往更能聊得来,只是对象确实需要好好选择,至少人品要好,否则女孩子太容易吃亏。

    “凌家。”谭茵茵故意逗她。

    叶初芽:“……也行啊,凌家又不是只有凌霜白一个人,他还有很多堂兄堂弟、表哥表弟……”

    “算了吧。”谭茵茵就是开个玩笑,“凌家除了凌霜白这一支,也都不怎么样,跟鹿家一样,虽然看着风光无限,其实主要靠一个人……”

    “鹿家?”叶初芽眼睛一亮,“鹿见青?我好像听说他确实也准备联姻。”

    “可别。”谭茵茵忙不迭摆手,“那个痞子……咳咳,据说鹿见青喜欢女霸总,凶悍一点的。”

    叶初芽:“……没想到鹿见青居然有这爱好。不过,鹿家也不是只有一个鹿见青,我记得鹿时好像就和你是同一年的?”

    “鹿时?”谭茵茵嗤笑一声。

    “怎么了?”叶初芽不解,“我觉得他还不错啊。”

    她对鹿时不了解,但她知道凌霜白的性格,结婚那天他能请鹿时来观礼,对他印象应该不错。

    “北城纨绔多,最出名的有两个,你知道是谁吗?”谭茵茵也不等叶初芽回答就自顾自地说,“一个是盛玎,一个就是鹿时。都是打着‘欣赏’的名义,整天泡在女人堆里,能干什么好事?元千千背后的依仗就是鹿时,你不是知道吗?那种男人……哼。”

    一提起盛玎,她就生气,一口将杯子里的酒喝完,抬手道:“服务生,加一杯……”

    话说到一半忽然整个人僵在那里。

    叶初芽疑惑地转头,就看到鹿时默默站在她俩身后,也不知道来了多久。脸色不怎么好看,估计是该听不该听的都听到了。

    世界上大概没有比背后说人坏话还被人当场抓到更尴尬的事了,叶初芽急忙站起来,硬着头皮道歉:“对不起,小鹿总,我们只是……因为元千千迁怒于你,是我们不对,以后不会了,真的很抱歉。”

    谭茵茵确实是迁怒,但倒不是因为元千千,而是因为盛玎。

    鹿时也不傻,冷笑一声道:“叶小姐不必帮她开脱,她向来如此不分青红皂白……”

    “你说谁不分青红皂白?”谭茵茵本来也挺尴尬,打算装死,听到这话还是没忍住,“我一个记者……”

    “还好意思提你的记者身份。”鹿时不屑地哼了一声。

    谭茵茵这下彻底忍不了了:“鹿时,你跟我把话说清楚。”

    鹿时却不再看她,转头对叶初芽道:“叶小姐,元千千的事情很抱歉,之前是我的问题,让你受委屈了。”

    “小鹿总千万别这么说,你没做错什么,我也没受委屈。”叶初芽看这两人像是还有旧怨,不想在这里纠缠,刚好服务生上了酒,她将酒朝鹿时面前推了推,“请小鹿总喝杯酒,你大人大量……”

    话说到一半,却被鹿时一声“咦”给打断了,叶初芽只好问:“怎么了?”

    “我突然觉得叶小姐看着有点眼熟……”鹿时皱着眉头道,“好像在哪里见过。”

    叶初芽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上次在剧组见过。”

    “不是那次。”鹿时摇摇头,“在其他地方……”

    叶初芽这才意识到,他说的应该是婚礼上。

    没想到这人眼神这么毒,她连脸都没露,他也能看出来。

    “没有吧?”叶初芽试着打消他的怀疑,“我刚来北城不久,小鹿总这么帅,要是见过我一定记得。”

    鹿时微微有点脸红,但还是坚持道:“我见过那么多美人,绝不会看走眼,美人和美人之间……”

    “你可拉倒吧!”眼见他再猜下去就真的要知道了,谭茵茵故意打断他,“和美女搭讪的招术有很多,你这个太土了。”

    “谭茵茵!”鹿时这下是真脸红了,“我不想跟你计较,但你别以为我真怕你!”

    “难道我怕你?”谭茵茵看转移注意力有用,继续挑衅。

    等叶初芽反应过来,两人已经拼上了酒。

    叶初芽:“……”

    毫无疑问,两个心情都不好的人,最后一起喝醉了。

    叶初芽一边一个,将两人拖出酒吧,暗自庆幸自己有几分蛮力。

    方迟接到叶初芽的消息,这时候刚赶到,急忙跑上前帮忙:“不好意思,停车花了点时间。”

    “没关系。”叶初芽将鹿时交给他,“你送小鹿总去……”

    “有人偷拍!”已经醉得路都走不稳的谭茵茵忽然抬头道。

    叶初芽跟着抬头,刚好看到一个匆匆离开的人影。

    不愧是当记者的人,这职业敏感度绝了。

    “去追呀。”谭茵茵推了叶初芽一把。

    “追什么?”喝醉酒的人特别不听话,方迟忙着照顾鹿时,没听到刚才的话。

    “哦,她说想追个老公。”叶初芽捂了下谭茵茵的嘴,贴在她耳边低声道,“别闹,帮我个忙。”

    谭茵茵:???

    方迟完全没多想,帮忙将人一起安顿上车,然后转头跟叶初芽商量:“回剧组怕人误会,我送小鹿总去外面找个酒店?”

    叶初芽瞥了眼窗外暗中潜伏的车,笑道:“一起去君意吧,我今晚住那边。”

    君意是凌氏旗下一家连锁酒店,上次她和凌霜白住过。


图片    www.jiubiji.com 旧笔记小说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