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块内部崩裂的碎屑割破了猫的脸,血液晕开一小块,停做一朵花的形状。那是非常细小的伤口,几乎是很快就愈合了,只有血液的停留昭示着它曾经存在过。
下一刻,冰块彻底四分五裂并飞溅向四面八方,像是内部传来了某种巨大的冲力导致的炸裂。
小可下意识用翅膀护住桃矢,实际的伤害却并没有向他们袭来。迸溅的冰块在触碰到他们之前就凭空消失——在小樱并不在现场的情况下,“冻”牌被收服了。当然,被收服的也包括“静”和“火”。
天河站在沙发上,面对着小可和桃矢。并不是作为橘猫的“小森”,而是久违地再一次变成人形的天河森一郎。
三张牌从空中飘落,天河低头闭着眼,但仍旧精准地抓住了它们。那三张牌并不是昨夜小可看的樱牌的样式,而是变成了另一种配色、说不出具体形状的奇怪图案。
小可恍然大悟,想来就是小樱昨天说的情况了。但是为什么看现在这样的情况,不像是那些牌在针对小森,而是他们被小森收服了……?
不对啊!他认定的库洛牌的主人是木之本樱,为什么这些库洛牌会莫名其妙被天河森一郎收服啊!你不是被邪恶魔法师所害的无辜群众吗,事情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就在小可心态大崩的时候,天河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与往日不同的,如血液般殷红的眼睛。
他紧蹙着眉头,散发出极重的敌意,用另一只手抽出其中一张牌,直直地指向可鲁贝洛斯:“去吧,‘冻’。”
冰棱在空中竖起,一眼就可以看出来它们准备攻击的目标正是那只狮子外形的守护兽——可鲁贝洛斯。
“等、等一下?!”
*
小樱上午的最后一节课是体育课。
她换上运动服在操场活动时显然不会想到自己的手机正在不断闪光,那开了静音的手机上有了好几条未接来电。
“下课了,一起去换衣服吃饭吗?”知世拍了拍小樱的肩膀,“说起来,我给小森准备的衣服也快做好啦,明天正好是周末,我再带些东西一起去看小森吧。”
“嗯,好呀!”
几个玩得好的小姑娘结伴去了更衣室,聊着天结束了上午的课程。小樱将东西收好,她是动作最快的那个,便先站到门口附近等待其他朋友。
更衣室的门口有一面用来给她们检查仪表的镜子,现在却很明显起不到这个作用了。它的表面有几道裂开的痕迹,将倒映在里面的人影切割成了支离破碎的几块。
小樱有些疑惑地用食指划过裂痕:“诶……这面镜子什么时候裂开的?”
“好像是之前有别的班的同学在更衣室拍球,结果一下没控制住砸到了镜子。怎么了吗?”
“没有没有,没什么,我之前没注意,随口问一句。”
虽然是这么说着,她总觉得脑子里划过了什么想法,却像是一缕抓不住的风一般飘走了。
也因为这一点,一整个中午小樱都有些心不在焉。今天的便当是哥哥准备的,她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白米饭的表面,莫名想起被泡泡包裹着的橘猫。
她突如其来的异常引得知世伸手试探她额间的温度:“你不舒服吗?怎么今天吃饭都没精打采的。”
“没有啦,我是在想事情。”
“让我猜猜,和小森有关系吗?”
“算是有一点关系吧,明天你来我家的时候我跟你说哦。”
知世没有继续追问,而是笑容很温柔地从包里拿出手机,指尖轻点几下屏幕,将手机举到了小樱面前:“看,这是我给小森做的衣服,是不是很可爱?”
屏幕上的小衣服是橙白的色调,绣着星星与月亮的纹理。作为一件给猫的衣服来说实在很精致,看着就能想象到家里那只橘猫穿上去会有多可爱。
星与月金色的纹理连同刚刚的镜子裂纹连结在一起,小樱一瞬间抓住了那股飘忽的思绪。
她想到了昨天“泡”牌变成的奇怪样子究竟是什么,那是原本的库洛牌在镜像之中破碎后可能会展现的样子。
*
木之本桃矢、可鲁贝洛斯和天河森一郎对峙着。
小可的本体并非无法抵挡“冻”牌的攻击,对于他来说更在意的是自己刚刚还在费心救的小弟转眼间就对着他动手这件事。更麻烦的是他不知道现在的天河森一郎有没有自我防御的意识,他要是贸然还击,把对方烧着了怎么办?
冰棱只是指着小可,迟迟没有攻击。桃矢沉默片刻,开口说了一句:“你看清楚一点,这是小可,不是敌人。”
天河绷紧的神情变作了茫然,他放下手,上下打量了一番那只陌生的大狮子。
“就是说是我啊,可鲁贝洛斯大人。”小可恨铁不成钢,“我要把你的游戏删档!”
“……小可。”
冰棱消失了,天河抬手遮住自己的脸,身形晃了晃。原本在他手里的三张牌随着这个动作掉落在地,缓缓变回了作为樱牌的粉色。
天河再将目光投向桃矢和小可的时候眼睛已经恢复了正常,神情也与平日里的小人重合了。他看起来比刚刚更茫然,看看自己的手和身体,又看看对面的人和狮子,然后冒出来一句:“怎么回事?”
“你问我们?我们还想问你呢,怎么回事啊。”小可变回玩偶的样子飞到天河身边,除了对方脸上还有残留的血迹之外什么异常都没有看出来,“你吓死我了,结果你居然还藏了一手。”
天河:……
天河:“桃矢哥,你知道是什么情况吗……?”
“我不知道。”桃矢面无表情,“但我觉得你应该现在从沙发上下来。”
还站在沙发上的天河假咳两声掩盖自己的尴尬,他乖乖跳下沙发走到桃矢面前低头认错:“不好意思,我说我怎么能俯视你呢,哈……哈哈。”
桃矢没笑,抬手弹了一下天河的脑壳。他总算稍微放松了一些,却没办法完全放下这件事。这一次是解决了,下一次呢?下下次呢?要是哪天回家忽然看到家里躺着一只停止呼吸的橘猫会怎么样?就算相处时间不长,要他这样看着天河死去也是很让人难以接受的吧。
“变成人不是很消耗魔力吗,要不要先变回来。”桃矢想起之前雪兔因为魔力不足而昏迷的样子,提醒面前的少年,“变成猫再解释也来得及。”
小可抱着刚捡起来的几张樱牌,补充了一句:“离这些牌远一点。”
天河先前脑子还发懵,要不是桃矢提醒他都忘了自己维持人形会消耗魔力这个设定。一看系统计时,他维持外挂状态已经超过了八分钟,再拖一会儿应该就到系统上限会自动变回去了。
他走到桌子边,变成猫的同时顺势跳了上去。
经过这件事,天河得到了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坏消息是结算的cd时长是九天,他有整整九天的空窗期只能维持猫的形态,这期间可能不太方便推动任务发展。
好消息是刚刚清醒过来的时候,他顺势看清了自己掌心的六芒星——六芒星只在作为人的状态下可以看到。那里亮了三道痕迹,意味着任务进度已经过去了一半,这个世界里的关键节点大概只有两个,应该就是可鲁贝洛斯和他梦里那个奇怪的银发的人。
但是这些都不是能说给桃矢和小可听的话,眼下天河最需要做的事情是和他们一起“搞清楚”发生了什么。
……对于天河来说,这个事情其实是把真相掰成合理的故事。
因为经过这场意外之后,除了关乎任务的消息,掌握着与其他人不对等信息的天河森一郎已经基本搞清楚了自己的状况。所有疑问都能得到解答了,这件事其实并不算复杂,只是因为他的想当然和关键信息的缺失,所以拖延到如今才彻底理解。
他作为神器到达无惨身边的时候,神器需要主人,所以与无惨之间存在关乎灵魂的契约。那当他成为一只鬼猫的时候,谁又是他这只“茶茶丸”的“珠世小姐”呢?
因为没有察觉到自己与谁存在羁绊,所以从来到小樱家开始他就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但事实真的是这样吗?即使是上个世界里,控制住他身体的力量仿佛也在昭示着神罚确实存在,他会变成无惨的神器并非无迹可寻。但在这个世界里,就只是单纯地投入了一只作为鬼的猫吗?
上个世界的第一只这样的鬼可是无惨啊……对于把自己和无惨的情况画等号,天河是绝对拒绝的。
除了不能晒太阳、不能吃东西之外,作为橘猫的生活太安逸了,以至于天河先前一直都没有仔细考虑这件事。
让他重新重视起自己本质是“鬼”的事实的,是刚刚操纵那些带着魔法的卡牌时使用的血鬼术——没错,尽管没有经验,他还是能确定自己用的就是血鬼术。毕竟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他在鬼身边混了一年多,对血鬼术还算有了解。
新的问题也伴随着血鬼术出现了:他与这些魔法牌之间究竟有什么关系呢?为什么这些牌对他那么特殊、又为什么他用血鬼术可以收服它们?
——这个疑问只存在了一瞬间,因为他听到那几张牌落入他手里的时候,呼唤了一个名字。
看到天河变成猫跳到桌子上,桃矢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等着听剩下两个非人生物的交流。对面的小可抱着牌,没有靠近,他脑子里不断想起刚刚樱牌的样子,反复考虑自己的猜测的合理性。
天河试探着开了口:“那个,我可能……”
“我可能知道那个把你变成这样的魔法师是谁了。”小可看上去有些闷闷不乐,“他的名字应该是……”
小可的话与那几张牌呼唤的名字重合了。
“——库洛·里德。”
这个名字是库洛牌的主人,当然,在这个世界里可能也是他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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