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慎静尚宽,谦光可掬”


    这是世人对九仙圣的评价。


    童司晴作为仙宁宗的九圣之首,自然贯彻得很好。


    可是……


    再知礼谦逊的君子,也不会答应美人“榻上取衣”的请求的。


    这摆明了是火坑,聪明人都不会跳吧?


    但是不谙世事的童司晴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她把自己先前的反常归结为了“反派没有穿好衣裳,而自己正直过了头,所以没办法提剑杀掉对方”,所以还挺乐意答应对方的请求,她把剑放置于楠桌上,转身卸去鞋袜就上了榻。


    这可太可笑了。


    反派师知华撑着下巴,像条优雅矜贵的大猫,饶有兴趣地瞧着她。


    就算是圣文的女儿,九圣之首,又能如何呢?这姑娘从小被保护得太好了,没体会过那些污俗亵狎之事,所以就算自己让她榻上取衣时,她也没有多想,心大地就去做了。


    这种伤风败俗的请求,但凡换成其他九圣中的任何一人,都会气得一甩袖子拒绝掉的吧。


    师知华心里直冷笑,仙界小人多肆恶,仁义道德在口,虚伪狡诈在行,那样的环境下,居然能教出这样一位脱俗单纯的弟子?


    圣文的女儿居然这般纯良真挚,也不知道是仙界之幸,还是仙界之祸。


    童司晴已经取到了衣物,她好奇地看着手里衣裳,心中暗自感慨……魔族衣裳真是独具特色,这件要给她穿,她还不知道哪里伸胳膊哪里伸脑袋呢,看着不像是中衣也不像是外衣,手感也滑溜.溜的,暗色花纹繁复昳丽,极致的红与极致的黑,泼墨般混同在一起,气势十足。


    “给你。”


    既然衣服已经取到了,那她也就该下榻去拿剑了。


    童司晴这样想着,就要下榻。


    “站住。”


    一声慵懒低缓的声音响起,紧接着,童司晴眉前拦了一只纤长素白的美腿。


    童司晴脖子瞬间就僵了!


    她像个掉帧木偶娃娃一样,一点点顺着这只腿看向对方……


    啊啊啊啊啊啊!!!


    就算是大反派也不可以这样吧!她知不知道她现在身上可是不着寸缕的!


    怎么就突然抬腿了!


    童司晴用平时最快的语速在心中默念清心咒,同时祈祷自己鼻血别流。


    师知华嘴角凝着慵懒的调笑:“我没力气,得要你给我穿。”


    她扬起一腿拦住童司晴,看似毫不费力,其实已经透支了浑身气力。


    就在她想着在对方质疑的时刻,进一步解释时,童司晴却是摇摇头:“我不要。”


    师知华这才察觉童司晴泛红的耳尖。


    师知华:“……”


    对方居然丝毫没有意识到“没有力气的人能抬腿”这件事有违和之处。


    傻子。


    童司晴捂住自己眼睛:“这种亲近而不庄重的行为,于礼不合。我是来刺杀你的,不能亲手给你穿衣裳。”


    好有道理呢。


    师知华顿时笑出了声,而就在此时,她也意识到,折磨自己的情.毒居然因为此人的接近而缓解了不少,至少意识能够回笼了。


    这情毒难熬也无解,她本打算凭意志去压制时,就有猎物送上门任人消遣,对方瞧着傻傻的,什么也不懂,还正好是圣文引以为傲的亲女儿,自己若是逼迫对方欢好,不知那老东西能不能被活活气死。


    又能解毒又能气人,何乐不为?


    师知华眯起凌厉美艳的凤眸,像个高傲的捕猎者,死死盯住了自己的猎物,她浑身血液都沸腾了起来,捕猎的冲动随着跳动的脉搏而叫嚣。


    一无所知的童司晴还捂着眼,悄然听着对方的动静。


    殿内红烛突然闪烁了一下,她垂髻处的流苏动了动,发间的白绒毛随风轻舞起来。


    这幅模样落在师知华眼里,宛如一只待宰的垂耳白兔。


    白兔耳朵动了动,正是在向暗处的捕猎者发出邀请。


    师知华终于不打算忍了,就在童司晴睁眼的同时,她轻轻抬腿一扫,拦住对方脖子把人“啪叽”一下推到了绸被里。


    童司晴:???


    什么情况呀。


    童司晴懵懵地这样想着,没等反应过来,就被人捂住了嘴巴。她怔愣地睁大双目,被迫与面前的美人对视——


    好美……


    不愧是故事里顶尖貌美的反派,靡颜腻理,明眸乌发,魅惑又妖艳,凑近的时候,美得叫人根本无力招架。


    童司晴突然就理解了为什么在故事里有那么多人甘愿为她所用了,美成这样,就算是修炼无情道的人也扛不住吧。


    而师知华还在盯着自己看哎。


    童司晴眨眨眼,目光落在对方唇上,见她红唇沾血……应该是方才忍耐时伤到的。


    紧接着,她尝到了那抹血的味道。


    没有一丝腥味,反而像是佳酿一般,味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快要醉了。


    “一起中毒吧。”


    师知华埋首在她颈侧,低低地笑。


    童司晴还是没有意识到对方要做什么,乖乖地听她讲话。


    就在下一秒,她猛地放大瞳孔,某种难以言喻地感觉瞬间席卷了周身,四肢百骸顷刻间绵软,识海里的火树银花璀璨盛放,在一瞬间炸裂,又在另一个瞬间葳蕤。


    这是什么毒,她不知道。


    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她只知道,自己如果不靠近对方,就会难受到死去。


    师知华满意地靠在床边看她。


    “取悦我。”


    貌美的反派揶揄地看着正道之女在自己面前沦陷,百年来第一次笑得如此畅快,她最爱做的事情莫过于摧毁美好、折辱君子、愉悦自我,如今,这三样全部凑到了一起,不可谓不痛快。


    “是不会吗?”


    师知华踩着她心口,突然觉出了触觉的不对劲——她们正道人士真是离谱,每位女子居然都被束了胸,迂腐。


    童司晴还在和本能抗衡,她难过地抱着膝头,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为了不逾矩,她甚至拼命用真气流转周身,妄图洗刷掉这世界最恶劣的情毒。


    是啊,一个从未接触过这些荒谬事的正道人士,怎么会有办法抵挡住呢。


    师知华甚至都有些同情她了。


    不过师知华心性残忍恶劣,就算有那么零星点同情心,也始终是兴趣更胜一筹,她倒是想瞧瞧,这天道之女能坚持到什么程度。


    那毒来袭的时候,就连自己这个魔头都没办法招架,她一个小姑娘难道……


    “你做什么!”


    师知华的思绪突然断了,因为她看到,童司晴打算用自损的方式去克制毒性!


    一道术法下去,命都得没半条!这个傻子!


    童司晴已经烧到了一定程度,晕晕乎乎的,像是白兔打盹,又像是绵软的白云在流荡。


    师知华气得想笑。


    她无奈,抬指解开对方月白衣裳,掐了掐对方微红的脸蛋。


    “不聪明。”


    ·


    “不聪明”的主角终于在日上三竿时醒了。


    童司晴懵懵地睁开眼,敲了敲自己有些痛的脑壳。


    “嘶……”


    她在哪里,要做什么来着。


    哦。


    对。


    刺杀大反派!


    童司晴恢复正常的第一刻就召来了剑。


    可是她不知道的是,在罗帐之中,餍足后的反派已经瞧了她许久。


    师知华特意遣散了来伺候的手下人,一直都等在她身边,等着观赏对方醒后的情景。


    她幻想中的人会懊恼会无助哭泣,哪怕恼羞成怒都很有乐子可看。


    但是……师知华看到的却是对方无悲无喜地召来了佩剑。


    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好像她们之间只是互相利用了一番,解解毒,醒后,对方继续完成那未完成的刺杀。


    仅此而已。


    她当自己是什么?


    召之即来的风尘女子吗?


    师知华瞳孔的颜色都被气成了猩红,心口起伏间,恨得牙痒。


    她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问:“你什么意思?”


    “你好点儿了吗。”虽然童司晴自己一点儿都不好,甚至还不知道哪里有点痛,但是她依旧礼貌地先问对方的状态,因为对方如果好点了,自己就可以完成任务回去了,她抽去剑鞘,问道,“我们可以打架了吗,我父尊还在等我回去。”


    师知华咬着后槽牙:“睡完就走,当真无情无义,你与那些仙界伪君子也相差无多。”


    童司晴:???


    !!!


    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哪里不舒服了!


    啊,她们居然……


    童司晴立即十分诚恳地道歉:“对不起!”


    师知华没有作声。


    童司晴手足无措地看向她,迅速回想着这件事的处理方式——自己应该对对方负责,听人说过,共榻而眠后,得和另一方约为婚姻才行。


    于是童司晴合剑入鞘,尽可能地含情脉脉:“知华,我会对你负责的,我马上回去就同父尊商量,明日来娶你。”


    这话落在师知华耳中,更像羞辱了。


    她冷笑,自己本想着借机羞辱对方,怎能料到,居然反过来被对方折辱了一把。


    身为位高权重的魔尊,成日想要爬床的人不计其数,她从未对什么人敞开过要害,如今还是头一次,瞧着对方纯良好欺,所以才愉悦了一次,谁想到,这居然是故意扮无辜的伪君子。


    此仇此恨,她必定要报!


    无论童司晴躲在何处,她都要把对方找出来扒皮抽筋,整日羞辱才好。


    魔气在她手心流转,渐渐凝实成一把刀。


    童司晴还在道歉:“我,我睡了你,不是故意的,但是我一定会……”


    她木然地低头,心口已是竖了一把刀。


    刀尖一点点破开肌理,渐渐加深。


    师知华像是故意解恨,一边用那双姣好的凤眸瞧着她,嘴角带笑,手里的慢刀子一寸寸扎深。


    蛇蝎美人就该这样,毕竟对方也是全文最大的反派,变脸什么的,童司晴表示理解。


    而且她好像也感知不到什么疼痛,就当让对方扎一扎解恨吧。


    师知华:“……”


    她过度用力的手指泛起了病态的白,整个人的眼神都冷到要杀人,最后,刀子落地,她也觉得没意思了。


    “滚。”


    童司晴:“知华,你等我……”


    “滚!!!”


    童司晴委屈:“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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