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司晴一路小跑着回去抓住知华的手,静下来的时候心脏一直怦怦跳。
如此背刺仙宁宗,她也是有点心慌的。
但愿那位仙友不要生气吧。
她想。
下方的宴会照旧,大大小小的魔修再次热热闹闹的推杯换盏,似乎并没有受到此事的干扰。
童司晴不知道的是,已经有很多视线似有似无地落在了她身上。
大家都在猜想她的身份,以及她在魔尊心里的位置。
而且就在当晚,有人居然来试探她了。
当时师知华正在大殿同下属议事,童司晴就一个人先回去暖床了,走了一半,路上突然冒出一个魔修来堵她。
开口第一句就是——你和魔尊什么关系?
童司晴想了想,如实回答:“我是来伺候尊上的。”
“伺候?尊上不可能会准许外人近身伺候的,特别是你。”来人皱起眉头,一脸的不相信,他说,“一定是你蛊惑了我们尊上,所以才叫她放下了戒备。”
童司晴站着听他胡言乱语,听了几句就打断对方:“我没有。”
她外貌看起来很乖,很容易引得人放下戒备,大多数生人见到童司晴的第一面都会觉得她毫无攻击力,很容易受人亲近,也很容易被人欺负。
确实很容易被迷惑到……比如现在的唐子晖。
这一恍惚间,他居然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多想了。
但……他被派去边远地带镇压凶兽,今儿个好不容易回来,结果发现魔尊居然被一个仙宁宗的人勾得死死的。
这可如何是好!
他们魔界的尊主是要以统一三界的,怎么能耽于情爱呢。
满脑子事业的唐子辉一脸凶狠地堵在童司晴面前,完全不怕惹到对方,反正他功劳很重,魔尊不会为难他,于是他便毫不客气地说道:“仙宁人士心思诡谲,平日里装着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扒.开皮相一看,全是恶臭歹毒的心肠。”
童司晴不卑不亢地同他对视:“所思即所见,若仙宁全是那样的人,便不会成为天下第一宗派。”
唐子辉凝眉瞧向她,心说这小姑娘居然还敢和自己顶嘴?这种情况下,难道不应该道歉避一下锋芒的吗?
可惜童司晴不懂什么叫“暂避锋芒”,她的父尊没教过她。
但童司晴不想和他起争执,便打算绕开对方,可是对方却偏像块牛皮糖一样不让她走,她往东,对方也往东,她往西,对方也往西,她退后,对方则逼了上来。
唐子辉好奇地打量她,忍不住伸手去摸她盈亮的发饰:“我真好奇魔尊是怎么看上你这样的?”
童司晴有些不开心,默默后退一步。
礼让、示弱、避免正面冲突,是仙宁宗的传统美德,但是这种美德在魔界不适用,魔界是个极其崇尚修为和武力值的地方,对手的示弱非但不会招来怜悯,反而会让敌人蜂拥而上,直接夺取生命。
魔物血液里都是好斗的,看到童司晴后退,唐子辉一下子就兴奋起来了。
“害怕了?”他十分欠揍地挑衅对方,步步紧逼,然后低头去瞧童司晴的脸。
童司晴生了一双很漂亮的瞳眸,像个无害的花鹿,睫毛卷翘浓密,散发着天真气息,除去眼睛外,她的鼻头和嘴巴都是小巧精致的……确实好看。
难怪魔尊喜欢。
可惜美人会耽误魔尊的大业,喝了点儿酒的唐子辉想,自己要为魔尊排除一切障碍,扶持尊主走向通天大道。
他召唤出武器,看样子是要存心找茬了。
童司晴本来不是很想和人打架的。
·
师知华同几位多年未见的部下聊了聊,商议了许多正事之后,她随口提了一句:“唐子辉今日没来吗?”
同唐子辉驻守同地的魔修们回答说,来了,但是刚刚喝了点儿酒,去里面闲逛了。
师知华神色一冷:“闲逛?他很闲?”
一位魔修察觉尊主心情不是很妙,连忙上前细细解释:“尊上息怒,我方才听子辉兄说,他怀疑您身边的那位婢女身份有问题,打算去试探一下。”
师知华脸色一变,一个掌风扫下来,给了地上的人一耳光:“混账,本座身边的人轮得到他去试探?”
魔修们战战兢兢:“尊上息怒。”
师知华皮笑肉不笑地起身离开,心里冒火,恨不得现在就把唐子辉千刀万剐了。
他胆子挺大啊,居然敢对自己的身边人下手了?
师知华根本无法想象童司晴被人为难的画面,她担心对方受了委屈,毕竟在仙宁的时候,圣文一定没让童司晴受过一丁点指责,对方那么天真的姑娘,真不敢想被人指着鼻子骂时,心里该有多难过。
师知华光是想想就觉得心疼。
唐子辉最好别说什么不该说的,要是惹到了童司晴,自己一定拔了他舌头。
让他乱嚼口舌!
一阵罡风扯歪近处的树叶,师知华衣袂翻飞猎猎作响,几乎在转瞬间就来到了童司晴身边。
“他没为难你吧?”
师知华关切地上前,发现童司晴一个人很低落地站在原地,像只焉哒哒的兔子,啃着啃着萝卜,就发起了呆。
童司晴忍了几秒,眼睛红红地看住师知华,在发现对方关怀的视线后,她终于抿唇倔强地哭了出来。
天都塌了。
师知华被她这一哭弄得慌了神,连忙左支右绌地找帕子给人擦眼泪,可她的眼泪根本止不住,像断线的珍珠,一颗颗地连结成行,啪嗒啪嗒地往下砸。
委实是受了委屈。
而她的身边——是躺得很平的唐子辉。
唐子辉不止躺得平,四肢都发僵了,要不是还吊着一口气,估计已经凉透了,他身上没有一丝的伤,真正的伤来自内里,五脏六腑都受到了重击,碎的不能再惨了,得亏他是高阶魔头,换个稍微差点儿的,就算魔尊来了也救都救不回来。
他不敢动,只是躺着看天。
后悔,无尽的后悔。
若他方才不手欠给对方下马威,就不会惹急了童司晴,都说兔子急了还咬人呢,这丫头急了,居然差点失手弄死他。
唐子辉有些怀疑魔生——就算是魔尊本人,也没这么能打吧?
这姑娘到底是谁?怎么这么吓人呢。
唐子辉呕出一大口血脏,眼前一阵阵发黑。
“尊上……”
虽然他的声音细若蚊呐,但他还是要用腐朽的声音喊出——当心身边人!
师知华这才注意到了他,她正要过去看,却被童司晴一把抓住袖口。
师知华回过神,柔声问:“发生什么了,他为什么会如此?”
童司晴呜呜咽咽的哭起来:“不要问。”
“无事,无事……”师知华连忙抱着哄人,一把轻轻拍打她背部一边温声道,“不问,不问了。”
童司晴方才是真被唐子辉吓到了,唐子辉那人给她泼了很多脏水,说她是仙宁派来的奸细,身上有很强法力却故意装成婢女,满心都是怎么算计他们的魔尊。
他还说,魔尊最讨厌背叛,要是她被拆穿了,一定死无葬身之地。
放狠话方面,童司晴一向辨识不出真假。
所以她剑没拿稳,轻重没把握好,一下子就把人打得断气了,吓得她连忙渡法力给对方,硬生生抢救回了一条命。
就像差点过失后,人会无助地哭泣一样,童司晴现在就很怕很怕,又担心唐子辉再胡说八道,又担心知华责怪自己对他人动手。
所以她几乎说不出什么话,只能抱着知华很委屈地哭。
师知华心都软成了一滩水,怎么还会继续追问呢,她认定,一定是唐子辉喝了酒,说了什么吓唬人的话,或者手脚不干净了,吓到了童司晴。
手脚不干净……
想到这里,师知华眉眼间尽是阴鹜,她睨了眼地上的唐子辉,看到对方手掌举起,像是要说些什么的样子,眼神瞬间厌恶到了极点——他居然还敢狡辩?
师知华发间的一只钗自动脱离青丝,倏地掼入唐子辉掌心,把那只手掌钉到了地面上。
唐子辉:“……”
“不哭了啊。”师知华哄着童司晴,给她擦完泪,说道,“不说也没关系,我不怪你。”
童司晴在持续抽噎中,打了个哭嗝:“真的不怪我吗?可是他差点被我打死。”
“虽然他失去了半条命,但是你掉了好多泪呢。”师知华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好,只是一直安慰对方,“他应该也不会介意,不信你问他。”
童司晴扭头过去,眼睛红红地看着唐子辉。
唐子辉一字一句,一口一口的鲜血往外冒:“不,不,不怪……”
师知华:“你看,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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