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沈遇皮肤容易红,被撞一下其实就刚一瞬的疼,单纯只是看上去红得触目惊心而已。
和江辞说得差不离,没多大事,也不怎么疼。
原先撞了人,还一脸理直气壮的江辞,让沈遇的手有些痒,忍不住想揍熊孩子。
但是,在他放下手,露出额头上面的一片红色,捕捉到少年眼睛里的心虚,以及一抹浓浓的慌乱,沈遇更加不想放过江辞了。
人不揍,小小的惩罚必须有。
于是,面对一动不动的江辞,沈遇垂下眼睑,挡去眼下的情绪。
再抬眸,没了锋利的眼神,冷萃的黑眸无波无澜,轻描淡写地往江辞身上一瞥,然后站起来一句话不说地往房间外面走。
就是这么轻描淡写地一瞥,又是一声不吭地就走,导致看着这一幕的江辞,从头到脚都僵硬住。
沈遇第一道眼神,明显是压抑着怒气,他要是能对江辞发泄怒火,江辞能和沈遇嚣张几句。
然而,沈遇的第二道眼神,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一声不吭就走的状态,像极了对江辞的所作所为感到无力和无奈。
人往往会觉得自己的一举一动,引起了对方的情绪波动,会觉得自己被人在乎着。
一旦,自己的一举一动,得不到对方任何的反应,尤其是只剩下无奈,甚至是无视和放任。
反而会觉得自己不再被在乎。
哪怕还在乎着,也会害怕对方的在乎在某一天,会散得一干二净。
正因为知道自己被抛弃过,被不在乎,对别人的情绪变化会更加在意,更加的敏感。
江辞怕极了沈遇这样的无奈和无力,也怕自己做错了事,让沈遇露出这样的眼神。
那种即将要被沈遇忽视的感觉,压得他喘不过气。
眼看沈遇要离开房间,他追过去抓住沈遇的手腕,想要用尽全身的力量去抓住沈遇,又怕抓疼了他,不自觉松了力道。
他想说别走,想说他错了,别丢下他。
但是到嘴边的话,在看到沈遇扭过头,额头的那一片红,他的心头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
刻意克制着嗓音里的害怕,哑了声,开口的话变成了:“沈遇,我是不是撞疼你了?”
沈遇垂在身侧的手,手指悄悄地蜷了下,然后一言不发地拂掉江辞的手。
他没有回答江辞问题:“饭菜快凉了,去吃饭。”
手被沈遇拂掉的那一刻,江辞哪里还顾得了吃不吃饭,即使肚子饿了,现在也被浓浓的慌张填满。
就在沈遇又要离开房间的时候,江辞脑海里紧绷的神经像是被人轻轻挑断,漫天的血液往脑门上冲。
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沈遇这样就走了。
如果就这么让他走了,他就好像再也抓不住他一样。
无尽的祈求哀求,混杂在这些血液里,最后遍布到江辞的四肢,身体的条件反射比大脑的反应要快上许多。
江辞再一次抓住沈遇的手腕,把人往后一拉。
沈遇一个踉跄,后腿撞上床沿,膝盖一弯,摔坐在床上,眼底闪烁过错愕,然后眼前晃过江辞的身影。
看到江辞蹲在他眼前,沈遇眼睛里的错愕加深。
随之而来的是江辞满是愧疚,放轻了的声音:“你先别急着走。”
江辞没敢去看沈遇的眼睛,怕在那里看到厌烦的神色,他两只手搭在床沿,然后直起身微微往前倾。
眼神只落在沈遇的额头,指腹轻轻抚摸上沈遇的额头,特地避开了那片红色,而是在边上的皮肤慢慢流转。
江辞又一次开口询问:“是不是撞得很疼?”
目光触及到那抹被他撞出的红,江辞难得没有在意自己的薄脸皮,也没再理直气壮。
即使带着点年龄上的倔强,依旧有了认错的迹象:“沈遇,我真的不是要故意撞你的。”
“我当时真的被你吓到了。”
“你要是生气了,你可以撞回来,我一下都不会躲,你想撞多重就撞多重,撞出血都没事。”他皮糙肉厚,一点不怕,只要沈遇能恢复原来搭理他的样子。
“你实在不能消气,揍我都行。”
他说了这么多话,沈遇一点要和他说话的意思都没有,江辞越说,心里越忐忑,忐忑到触碰沈遇额头的手指都禁不住颤了起来。
江辞没有去看沈遇的眼睛,但是沈遇是完完全全把江辞的神态都看在了眼里。
少年认错,比他想象中要快。
沈遇其实没有因为江辞撞他而生气,毕竟江辞确实是不小心,他就是想晾一晾江辞,磨一磨他动不动就暴躁的性格。
难得脾气大的人,对他软了脾气,沈遇觉得足够了。
偶尔磨一磨就好,真磨掉了江辞的臭脾气,沈遇反倒不习惯了。
“行了。”沈遇把江辞的手拿下来,淡淡地道,“就是撞红了点,没多疼,别磨蹭了,洗手去吃饭。”
“额头上面的红,等等就能消下去。”
沈遇终于肯理他了,语气似乎也恢复成了以前的状态,江辞慌乱的心,被他淡淡的语气抚平了不少。
刚撞那会儿,他还理直气壮得觉得沈遇不会撞疼,一旦看见了沈遇额头的那片红,他笃定了沈遇是疼的。
都这么红了,怎么可能不疼?
江辞两只手撑在沈遇腿的两侧,不去洗手,也没放走沈遇,一脸不信:“你疼就说,别忍着。”
真的不疼的沈遇:“……”
沈遇平静地睨了他一眼,实实在在地感觉到了江辞是真的在关心他疼不疼,难得有被少年关心的时候,他眼睛里闪过不易察觉的戏谑。
沈遇敛着嘴角,呼出一口气,像是叹息:“嗯,有点疼。”
沈遇一喊疼,江辞一颗心揪起,眉头死皱死皱,下颚线都绷紧起来,当即就直起身:“我去给你买药。”
当即就转身,要出门去买药。
沈遇哪里会让他真的去买药,本来就是装出来的疼,就是看着红一点而已。
就是江辞心急的模样,让沈遇知道自己在少年心里,还算得到重视。
沈遇欣慰了不少,起码没白疼。
手疾眼快地抓住了要出门去买药的江辞,沈遇抓着江辞的衣摆,把人拉回来:“不用去买。”
江辞转回身,目光落到自己衣摆上面,沈遇抓着的手,睫毛颤了下,硬邦邦的说道:“但是你疼。”
“一点点而已。”沈遇淡然地道。
“那怎么办?”江辞说,“你要是不想涂药,我去拿冰袋给你敷一下?”
沈遇抬起含着笑意的清眸,凝视着江辞。
江辞倏地对上这双带有蛊惑意味的眼睛,心脏狠狠漏跳了一拍。
然后,他听到沈遇说:“都不用,你帮我吹吹就不疼了。”
沈遇就是仗着江辞现在乖巧的很,所以肆无忌惮的去逗/弄江辞的薄脸皮,说出这句话后,心里多少已经能想象出,江辞会有个什么反应。
估计又该从乖巧的样子,变成跳脚的暴躁少年,乖巧的江辞确实不错,但是被他逗起来的跳脚少年,似乎更加让人愉悦。
然而,沈遇等了好半晌,都没有等到江辞闹脾气,正当他疑惑的时候,眼前打下一片阴影。
于是,沈遇的脸颊,被温热的两只手心捧住,紧接着,一阵软绵绵的气息吹拂在他的额头。
沈遇愣了,怎么都没想到江辞会真的给他吹一吹。
江辞的脸就近在咫尺,吹气时,唇瓣和沈遇的额头就离了一点点,不似抗拒的吹气,也不是玩笑似的吹气。
少年的表情认真,吹得细心,是真信了沈遇说的“吹一吹就不疼了”的话。
沈遇看着江辞滑动的喉结,心里有些微妙,眼睛里的复杂像是久久化不开的松烟墨。
吹了几下,江辞低下头,和沈遇对视,问的小心翼翼:“还疼么?”
饶是被这样对待,就算疼,现在也不会疼了。
沈遇抬手揉了一把江辞松软的头发,向来平静淡漠的脸庞,露出了清晰可见的笑容。
像暖阳见了初雪,化不开的冰冷里溢出了丝丝暖意。
沈遇说:“不疼了。”
-
碰撞的小插曲,让江辞安分了一晚上,没敢对着沈遇叫嚣,也没露出半点狗脾气。
第二天一早,宁静的早晨被挤压神经的闹钟打破。
足足响了一分钟,手机闹钟边上的沈遇,脸色难看的拿被子按住耳朵,倒是他身边的江辞被闹钟吵得清醒了不少。
眯着眼睛,凭借声音去摸沈遇床头的手机,好不容易关掉了手机闹钟,江辞也差不多被惊醒了。
手机在沈遇的床头柜上,江辞要去拿,手臂必须横过沈遇。
此时,他一胳膊肘,半撑在床里,另一只手揽在沈遇的身上,他的手里正拿着沈遇的手机。
江辞一低头,就是沈遇皱着眉头,睡得不太安稳的睡颜,然后才感受到沈遇搭在他腰上面,沉甸甸的胳膊。
再往下,沈遇的睡衣衣领微微敞开,露出比脖子颜色还白的皮肤,江辞脑子一下就恢复到没睡醒时的宕机。
一大早醒来的视觉冲击力太大,感知也很大,而且他还没习惯和沈遇睡一张床。
偏偏又是这么暧昧的动作,少年年轻气盛,一个不注意血液就往一个地方汇集。
沈遇的闹钟是给今天要上学的江辞设的,闹了一分钟的闹铃,加上江辞乱动,沈遇即使困得不想睁开眼睛,大脑算是被闹醒了。
明显感觉到边上的人没有要起床的意图,沈遇怕人迟到,就嘟囔了一声:“江辞。”
带着困倦的慵懒,席卷了江辞的心尖。
江辞瞳孔一缩,意识到自己怎么了,又怕沈遇发现什么,涨红了脸,掀了被子就跑:“我去学校了。”
突然没了被子盖的沈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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