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下午,林洛离的东西一件不少全都回了他身边,包括他许久未见的一双长刀。
关荇的手下刚把东西送过来,他便急忙取出来回的细瞧,就怕离了他这些日子磕磕碰碰哪里出了问题。
俞虹也紧紧跟在他身边,欲言又止,可见他这样开心也不好开口,怕扰了他的兴致。
林洛离今天心情确实不错,大概是自从上了这巍峨山以来最开心的一日,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跳脱活泼,不那么沉稳。
相处了这么多年,林洛离又怎么会看不出俞虹心里的想法,瞧他苦瓜一样的脸便道:“你有什么话便说吧,吞吞吐吐的像什么样子?”
“公子,你怎么...会出现在二当家的房里啊?”
俞虹说得犹豫,他对男女之事所知不多,但也知道孤女寡男共处一室是不应该的,况且他们公子还是嫁了人的,更应当避嫌。
哪有大家主君随便跟个陌生女人睡在一处的理啊。
虽说公子之前也和那个二当家在一起住了几晚,可当时情况复杂,公子也病着,根本来不及细想。今天他亲眼看到公子从那个人房间里走出来的时候,有些氛围就变了,特别不对劲。
他思来想去,总觉得应该说点什么,可看着公子丝毫不在乎的样子又觉得自己是不是想得太多。
林洛离不答,取了块巾布,从头至尾细细擦拭着自己的长刀,直至恢复了往日的锋芒才收入鞘中,置在手边,勾唇反问:“你不是一直盼着我回来,如今这样不好吗?”
“公子...”
林洛离知晓俞虹的顾虑,稍一沉吟,便隐去了其中的小细节,粗略解释道:“昨晚确实出了些事情,她才将我带了回来。你情我愿,没有被迫。”
“那公子你以后要不去同我挤一挤,睡在西角的小房间里。你这样和她一个屋子是不是不太好?”
俞虹有些踯躅,以前这些话从来不需要他来提醒公子,现在由他说出口也是僭越。
林洛离浅叹一声,握住他的手道:“放心,我心里有数。无论如何,等找着机会我还是会先带你回家的。”
“嗯,公子,我相信你能带着我离开。”
俞虹用力点点头,他其实弄不清公子这句话的含义,只是为他担心。
过不多久,关荇也回了院子,刚进屋就把手上的匕首交还给他,笑道:“别再弄丢了。”
递过去的时候手指还在他掌心暧昧地挠了挠,搔得他心痒。
林洛离蜷起手避了过去,又看见俞虹在旁边瞪大了眼睛,脸一红赶紧道:“俞虹,你先出去吧,帮着李二备晚饭去。”
“是,公子。”
俞虹不敢再看,在关荇不善的目光下溜了出去,拍拍吓得咚咚直跳的心脏,哎,真不知道公子是怎么了,怎么,怎么会这样糊涂。
于是他跑到厨房去找李二,靠在门框上失魂落魄地问道:“李二,你家主子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当然没有人回应他。
李二不能说话,可她就是会说话也暂时给不了答案。
她主子是个冷漠心机但是能力还算出众的人?对属下大方对自己更大方的人?自私冷血又无情的一条毒蛇,什么都不在乎,只在乎自己爽不爽。哼,刚认识的时候还容易产生摊上了个好主子的错觉。
李二越想越气,原本在想回答,最后完全变成了一个平时被压迫得很惨得属下对于上司的吐槽。
连下手颠勺的力气都带着愤愤不平,谁不知道她家主子是因为她在京城最大的酒楼里打过下手才惯爱带着她出活。
而正被属下疯狂吐槽的关荇此时温香在怀,压根儿顾不上别人对她的指摘,也根本不在意这些,管她们去说,能给她干好活儿就行。
“一下午干了什么?”
她抵住林洛离得额角,低头询问,再矜持的儿郎都防不住这样的柔情似水。
更何况林洛离已然动了情。
被搂进她怀里的林洛离手还握着那把匕首,心绪怦然。
不过一天一夜的时间,在经历了一场灵魂交融的洗礼之后,她们已经熟悉到如此亲密无间,半点不会因为她不分场合的狎昵而感到冒犯,甘之如饴。
房门还大敞四开着。
从房间里一眼就能看清院子的景象,灰蒙蒙的夜幕下散着白尘。
从院内亦能看到他们如此亲密的坐姿,定然有过更深入的交流才会行得这样自然。
不过现下没人。
林洛离双手环上了她的脖颈,闭眼送上一吻:“在想你。”
关荇没想到他会如此直接,竟一时有些接不住话,爱到不行,趴在他肩头闷笑:“被弄过一次怎么像变了个人似的。”
刚刚偷了欢尝过鲜,两人黏糊得紧,闹了好一阵儿才轻喘着分开。
关荇将他安然放回了原位,一弯薄唇,看起来正正经经的,没表情的时候还很严肃冷漠,哪晓得她背地里花样那般多。
林洛离低头舔了一下被润湿的嘴,脱开了这份甜蜜斟酌道:“你就这样把我带了回来不要紧吗?”
关荇闻言嗤笑,自倒了两杯茶,递过去一杯:“老大她们昨晚玩得尽兴,今天又在万花楼耗了大半天,临晚刚回来。想找我麻烦也要等到明日。怎么了,担心我?”
“自然。”
林洛离接得紧,答得爽快,却难免有些男儿家的娇羞在,因此偏过头,只留烧红的耳垂分外鲜明。
关荇以前男人不少,可都是鱼水之欢点到即止。因此她从没被这样对待过,也没认真待过别人更不愿深入,一个人逍遥,不受束缚自然是最好不过。
今天蓦地被林洛离这么一关心还真生出了那么点儿新鲜劲来,觉得熨帖舒心。
开始将他纳入自己的考虑范围之内,为两人以后的事情筹谋,反正她向来不把这些世俗伦常放在眼里,只是暂时不好跟他说。
“你就安心住着吧,她们想收拾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不过先让她们抓住我个把柄尝两天甜头,成不了大事。”
林洛离见她满不在乎的样子虽担忧也放心。其实想说,她以前一步踏错,长期生活在阴沟里。然而有这样的本事又何必在这种没前途的贼窝里跟那群人争权夺势,若能彻底脱开去,换个身份再入江湖,甚至入了朝堂都定能大展拳脚。
可他怕说多了关荇嫌烦,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脱口而出另一句:“那卫朔呢?他一个人留在月牙峰怎么办?”
这句话倒是真戳到了关荇心里。
现在葛逸也被带到万花楼尝到了腥,她又是个惯没脑子的,谁知道会干出些什么不受控制的事情来,再把卫朔放她哪儿也变得不那么安全。
到底还得看凌秋对她夫郎到底有多上心。
黎九去了那么久也没个动静,关荇估计又是赵静那只狐狸在想什么歪招。
她俩从小玩到大,不能说了如指掌,还算清楚对方是个什么货色,想想就更头疼。
这青峰寨已经养得太肥,再拖下去反而卖不出个好价,此事尽快了结也刚好方便她脱身。
林洛离伴在在一旁突见她为另一个男子愁眉苦脸,后悔提到卫朔平白遭自己的心,又怨她在他面前毫不掩饰地对他人这样上心,心酸地起了醋意,于是站起身,走到屋子前将门彻底关了起来。
还未来得及转身就被跟过来的一具身躯压上,抵在了木门边。
关荇虚握着他的腰,眼里带笑,问道:“现在关门干什么?”
接着又问:“你在意卫朔?”
她流连花丛之久,自认对男人的心思还算了解,而且她的窈窈又是个藏不住心思的人,单纯至极,除了以一张冷面伪装再做不得其他掩饰。
如此她便也甘心在他面前露出些柔软来。
“没有。”
林洛离被她戳破了心思,也有点羞臊又想听她解释,只捏着她的袍袖口是心非。
关荇再清楚不过他的醋意,低声笑起来,宠溺地抱紧了他,一本正经道:“我喜欢的可不是凌云山庄的主君,而是晋阳山庄的林夫郎,这下你可开心了?”
突然叫她点了身份,林洛离的羞耻一下子便涨了起来,可心里还甜,总之异常矛盾,又异常兴奋,整个人越发紧绷,爱恨交加。
“我与凌秋有故交,因此才会护住她的夫郎,哪成想顺便捞到了一件宝贝。这个解释,林夫郎满意吗?”
到了这一步,林洛离干脆直视着她的双眼,将埋在心里的几根刺全部问出了口:“那万花楼的瑜瑾公子呢?”
关荇眼神微暗,不想再多说,索性抱起他,边往床走边道:“谁人都比不上窈窈。”
“天还没黑呢...”林洛离略微失望,只窝在她怀里提醒。
关荇低头瞧他,继而揶揄道:“你关门不就是这个意思。”
又是一帐春情,颠鸾倒凤。
事后,关荇穿好了衣服,刮刮他的脸颊道:“本以为她们明天才会来找我,没想到这般急,我去去就回。你饿了就先吃饭,别等我。”
“嗯,快去吧。”
此时林洛离还没完全从情|欲里逃出来,骨头缝里都泛着痒,懒懒地拉了被子把自己埋进去,舒展着全身。
关荇在床边顿了一晌,割去残余的不舍,断然离开,走得洒脱。
待再听不见脚步声,林洛离才把目光转到了那扇从外带紧的门上。
关荇这人说话半真半假,也从未给他过什么承诺,说出来的喜欢和那些常在欢场上作乐的女子归根究底没甚分别。
看起来不过贪几晚他的身子,愿意宠着,再多的就很难说清楚了。
按说以前林洛离也没这样纵过欲,日夜不分,如今倒真真是着了她的道,尝到了云雨的滋味。
只是不管关荇真心也好,假意也罢,他总归还是要替自己做些打算。
所谓的露水情缘,若真的只能黯然收场,关荇她能安然无恙地脱身,林洛离却不能保证自己不会受伤。
灭了顶的欢愉遗落下的是无尽失落。
那些控制不住的情感,在只留他一人的时候逐渐变得平静理智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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