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在闹钟响起前便醒了过来，脚步轻快地下了床去洗漱。
刚进到教室门口，一抬眼便看到坐在窗边的男生。
校服干净，人也清爽好看。
这么认真？
戚听月兴致盎然地挑挑眉，单肩挎着书包走了过去。
伸手将椅子拉开。
坐在里面的少年神情浅淡，面上连一点变化也没有。
薄薄的晨光衬得他清隽干净的侧脸浓淡相宜。
行。
戚听月一屁股坐了下来，兴味索然地收回眼睛，双手环胸开始放空。
这会临近上自习，可戚听月许是以前懒散惯了，暂时还不能调节到匆忙的学习当中，起的也早，这会脑子里懵懵的，撑着目光下巴放空了一会，这才懒散地拉开了书包拉链。
第一节课是英语随堂小测。
英语老师徐蕙抱着一沓试卷进来，元气满满地说了句：“goodmorningeveryone！”
接着，将手中的试卷发下来。
这个英语老师戴着眼镜，皮肤白皙，气质很像邻家大姐姐，只是酷爱练习，恨不得现在就拿他们当高三生来对待。
戚听月隐约记得才学完两个单元不到就要考试。
看到她拿着试卷，全班都没有什么意外的样子，戚听月也只好憋住到了嘴边的“靠”，老老实实地掏出笔来。
一两个单元的内容并没有多难，主要是考这两个单元学过的语法跟时态，还有一篇作文。
戚听月前面完成的很快，到了作文这块，她扫了一眼题目要求，便习惯性地动起笔来。
戚听月边写一边琢磨，不知过了多久，耳边突然传来一道细微放笔的声响。
戚听月扭过头，见林涤尘的试卷已经填的满满当当的了。
“……”这么快？
“戚同学，考试时别交头接耳哦。”
前面传来英语老师柔柔的提醒。
林涤尘正低头检查着试卷，闻言偏头看了她一眼。
视线交汇的刹那，她看到对方忽然浅浅地皱了下眉。
接着，那张好看的唇形吐出淡淡的两个字：“不会的老师会讲。”
好家伙，真以为她在偷看他？
我一个托福常年上一百分的需要偷看你的？
戚听月心里憋了一下，气鼓鼓地扭开头，谁稀的抄你！
她握着笔，将英语单词写的很重。
林涤尘侧头再次看了她一眼。
没想到七班的效率很高，戚听月作文写到一半时，发现班里大部分的人都已经完成了。
“都写完了吗，大家把卷子跟同桌交换一下，互相改。”
“……”
戚听月原本打算跟前桌交换一下，结果看到对方已经和他的同桌换了，只好打消这个念头。
余光一瞥旁边的人，轻咳一声，抬手按住将试卷平移了过去。
目不斜视的。
她又没做什么，这人再不接受她的试卷，那她就是受害者，正好可以跟英语老师卖卖惨。
谁知，下一秒，手上感受到接过去的力道，接着又听见试卷被推过来的声音。
戚听月转眸看过来，只见一只修长漂亮的手指自一份试卷上离开，收了回去。
林涤尘将他的试卷推了过来。
这么配合啊。
戚听月挑挑眉，心里得意了下，于是也大大方方地伸手将他试卷拿过来，目光随意地扫了一眼——
整张试卷十分干净漂亮，字迹行云流水，落笔如烟，只偶尔标注一两个，就连最后面的作文，也漂亮的像是印刷体。
“老师将答案贴出来了，大家对照着看一下。”
英语老师一边操作着电脑，一边说道。
戚听月抬了下头，勉强抛开其他的心思，低头检查。
最后，一道错题都没发现。
戚听月不死心地检查作文，发现语法时态都对，句型大多用的也是高级句型，不是常见烂大街的那种，且逻辑清晰，简直能去当一篇范文了。
戚听月咬咬下唇，总有些不太甘心，于是再仔细检查了一遍。
这篇作文的主题是探讨学习跟娱乐如何平衡，戚听月发现林涤尘的作文虽然写得很有条理，但也是太有条理了。
看着像工作报告一样。
跟朋友聊天用得着这么官方吗。
那迟早都会把天聊死。
于是戚听月大手一挥，拿起笔就在旁边给他改起来。
一通改完后，戚听月在旁边打了个分数：35。
满分50。
改完后，戚听月随手将试卷还给了他。
林涤尘恰好也改完她的试卷，垂眸接过自己的试卷，看到后面作文满满当当龙飞凤舞到几乎飘出试卷的红色语句时，表情变得有些难以描述。
“看我干嘛？”戚听月努了努嘴，她改的不好吗。
“你……”林涤尘抬眸看向她，冷冷淡淡的目光，薄唇轻抿，片刻后，声线低沉地开口：“你给我改的是什么？”
“正确的聊天句式啊。”戚听月振振有词的：“外国佬聊天时才不会那么一本正经地说话，那样他们会无聊死。”
她在国际学校时，西语课还是其他课程，基本都是外教授课，外教们普遍挺随和，下了课还喜欢和他们聊天，说话基本能多简单就多简单。
戚听月吧啦吧啦地一通说完，小眉毛一皱，露出几分嫌弃的小表情：“你的说话方式好像在跟对方开国际会议，外国佬肯定不出三句就会被你吓跑。”
听着她的“诡辩”，林涤尘薄唇微抿，微偏过脸，手指将自己的试卷放下，一副不欲与她再交谈的样子。
嘿。
什么意思？
她说的是不对还是怎么？
难道她见的都是假外国人？
戚听月刚要说话，耳边就响起徐蕙的声音：“大家都改完了吧，有不会的题吗？”
七班的水平普遍都高，没几个人举手，徐蕙统计了一下举手的那几个人不会的题目，开始讲起来。
接下来的时间，林涤尘没再和她说过一句话。
戚听月一只笔抵着鼻尖，懒洋洋地听着。看到自己试卷上的错题。
也不多，错误的还在旁边用红色笔写上了原因。
字迹漂亮收敛。
后面的作文也改了好多，改的“面无全非”，她轻松诙谐幽默的风格一下子变得死板且无趣。
戚听月亮亮的眼珠转了过去，余光里的人低头看着自己的试卷，一动也不动。
一定是被打击到了。
下了课，徐蕙让课代表将试卷收了上去。
戚听月在交试卷时，偏头对林涤尘扬嘴挑眉：“林同学，好心提醒你一下，你的作文还有提升的空间，不然等到高考改卷老师可没我这么仁慈。”
英语课代表不禁匪夷所思地看向戚听月。
林涤尘的脸色好像黑了下，转头看了她一眼便默默无声地收回眼去。
戚听月发现，林涤尘似乎对和她成为同桌这个既定的事实已经认命，除非必要的同桌间交流外，其他时间一律缄口不言。
戚听月啧啧有声。
至于吗。
她又不是什么吃人的妖怪。
再说了，按吃亏，她才更吃亏好吧！
戚听月是真不知道，这个人有什么勇气对她甩脸子的。
说不定以后还要靠她们一家生活。
下午的体育课上完，戚听月挽着许宜的手，两人一人买了只冰淇淋边吃边回教室。
刚回到教室，然而还未坐稳，门口传来一个声音：“戚听月，英语老师找你！”
找她干什么？
戚听月三两口吞掉冰淇淋，起身抬手按着噎到的胸口往英语办公室走去。
适逢下课，英语办公室人来人往，问问题的取送作业的，声音喧闹，纷纷攘攘。
戚听月看了看里面乌泱泱的人群，小声喊了声报告。
正在里面靠窗角落给同学讲题的徐蕙抬了下头，温温柔柔地笑起来：“来了呀，快过来。”
戚听月穿过乌泱泱的群众，径直朝里面走过去。
“回去多看看阅读，读懂题干内容，别一股脑闷头做不懂思考……”
她过去的时候英语老师还在给她带的别的班一个同学讲题，戚听月于是无聊地站在一边，眼珠不经意一转，便瞥见旁边站着个人。
神情冷淡静默，像是已经等了很久。
却着实把戚听月吓了一跳。
林涤尘抬眼看过来，黑瞳似点漆，目光疏淡中透着那么一点别的情绪，总之不是好的，下一秒又不喜不怒地移开视线。
“？”
戚听月费解了，她又怎么惹他了？
还没等想明白，徐蕙已经打发掉问题的同学抬起头，朝他俩招招手：“过来。”
戚听月回头，前进了两步。
林涤尘也往前走了一步。
徐蕙目光在两人之间打量了一番，脸上笑盈盈的：“知道我叫你俩来是干什么吗？”
戚听月干笑了声，摇头，她要是知道就好了。
“是这样的。”徐蕙将右手边两份英语随堂测试卷从教案下面拿出来，放在两人面前，将林涤尘的那份试卷翻到作文那一面，往前一推，随后抬眼看向戚听月说：“戚同学，这是你改的吗？”
戚听月扫了一眼，大方地点头。
徐蕙轻叹了口气，说：“戚同学，你要是这样写作文，在高考可能会得零分。”
“……”
戚听月不服气：“可朋友间交流语言不应该生活化吗，他写的像政府工作报告似的，我给他改的多生活有趣啊。”
徐蕙看了眼脸色木然的男生，哭笑不得地说：“戚同学，我听说你是从国际学校转过来的，英语思维偏向西式，但你改的这些句式大多是国外民间的习惯说法，相当于网络用语，格式并不正规，甚至还有愈发错误，在正式考试里可不被承认啊。”
“题目虽然是两个朋友的闲聊，但也不能太通俗了，你说是吧？”
“……”
戚听月闷头咬着嘴唇，没说话。
感觉脸颊发烫。
办公室里的风扇呼呼吹着，束在脑后的发丝轻微有点被打湿。
徐蕙被逗乐了，用红笔将她改的那些一一删掉，又恢复了林涤尘的分数，但也扣了一分。
徐蕙改完，抬眼看向林涤尘，语气带着几分玩笑地说：“毕竟是两个朋友闲聊，也不能太严肃了，你说是吧？”
“……”
戚听月高兴了。
她努力压着唇角，一双晶亮的眼眸悄悄看向旁边，却猝不及防间对上对方一双点漆冷淡的墨眸。
戚听月愣了下，飞速收回眼，装作若无其事。
林涤尘看了两秒，才平静地收回眼，垂了眸，点头，语气清淡柔和：“知道了，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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