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这种智慧动物在孕育幼崽的过程中,会需要进行很多动物们没有的流程,比如送他们去学校学东西。
比如在孩子青春期的时候教导他们什么叫良好的两性关系。
更比如,教导完告诉孩子你要是敢早恋的话,我就打断你的腿。
夏油杰本来以为这种事情对于自己来说,非常遥远,最少也要在十几二十年后才有可能碰到。碍于咒术师这种职业的存活寿命长度,他还有很大的可能性看不到这一幕。
他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会拎着一个兔子玩偶,站在漫画店里抓到别人偷看那种成年人才应该看的漫画书。
坏消息是这里面的内容劲爆到他也为之愕然。
好消息是看的人成年了。
不好不坏的消息是,看的那个人是他喜欢的人。
那么提问,接下来他应该怎么行动?
“……”
夏油杰沉默了几秒,在芽衣眼巴巴有点尴尬还有点畏惧的表情里,他抽出了她手里的书,看了一眼后放到了架子上。
他像是没看见这件事一样,问她。
“这兔子放你床头?”
芽衣一转头,看到了一只……奇怪颜色的黄色兔子。
“……你哪里弄来的兔子?”
看起来好丑啊。
仔细看还有点丑萌的意思在。
“商场里做活动赠送的,”夏油杰看了一眼手上的兔子,慢吞吞地道:“你之前说不想全要粉色的,我就换了个别的颜色,还有黑色和紫色,要的话等下看看还能不能再领一个?”
“算了,”芽衣想了想表示拒绝,“我的床头也没必要摆那么多娃娃,到时候都放不下其他的东西,挤来挤去的占地方。”
主要是不太好看。
可爱的那种,还是可以稍微挤一挤的。
他们俩起身去买了床单,芽衣挑了个灰色的,被罩是那种很好看的灰粉色,两个看起来成熟了不少,不过还是没脱离那个喜欢粉色系的她。
在回家的路上,她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
挑了个没什么人的路口,她小小声地问前面的人:“……那个……真的会有那么恐怖吗?”
夏油杰:“……”
夏油杰:“你是问姿势还是别的?”
“……都有吧。”
“漫画总是会有一定程度的夸张。”
身后的人小小声地松了一口气,夏油杰回过眼时,恰好看见她拍了拍自己胸口,自以为很小声地偷偷嘟囔。
“那就好。”
“我还以为真的会那么恐怖地尺寸不合适呢。”
“这看起来也太奇怪了。”
“难道谈恋爱都要面临那么奇怪的发展吗?”
“嘶……感觉还不如出去打咒灵呢。”
夏油杰:“……”
该不该告诉她,是夸张。
但还是符合了事实依据,对比起来……倒也没有特别夸张。
本来以为今天的话题会就此终结,至少他们俩都会默契地忘记这件发生的事情,但是没有想到的是——
在晚上的时候。
七八点钟,夏油杰从浴室出来,发现客厅里还坐着一个看电视剧的小姑娘。屏幕上放着男女主为感情纠葛痛苦的样子,应该看着他们的人没有看,反而认认真真地盯着他,也不知道是看了多久。
夏油杰:“……”
他看了一眼电视上面显示的时间。
“已经快凌晨了,你今晚是准备熬夜追完这个剧吗?”
“没有,这个剧我之前已经看过了。男女主很快就会在一起,但他们的爱情持续不了多久,因为他们实际上其实是同父异母的兄妹。”
“……”
年龄不大的男性特级咒术师陷入沉默,并非常不理解为什么会有编剧写出那么狗屎的剧情来。更可怕的是,还有很多人看。
比这个可怕更让人觉得可怕的是,芽衣也看。
看情况,她还不是第一遍看。
屏幕上的女主还在歇斯底里的痛苦,而男主还在重复着嘴上说着爱她,实际上却又很渣男的动作。
明明说只喜欢她一个,却还和别的女性纠缠不清。
实在是太渣男了。
他虽然也知道自己的行为有很多不妥当的地方,但好歹他不会和别人有纠葛。除了芽衣之外,其他女性在他面前,都不会有别的意义在。
那是一种完全不同的感觉。
纠缠不去的苦夏曾经是他夜晚中挥之不去的梦魇,每一晚那些曾经经历过的事,就会再次从记忆深处爬出来,那些微笑着注视死去同类的脸,那些明明是扼杀了别人生命却欣慰地说啊真是太好了的声音,那些站在所谓正义的道路上却干着肮脏事情的人。
他们如同跗骨之蛆,每天每夜都出现在他的脑海里,不论怎么样,都没有办法忘怀。
夏油杰曾经试着去忘记,试着去铭记自己之前所坚持的道路,可是每当他完成任务,每当他救下一个人的时候,脑海里总会有一个声音在问他。
“你确定,你救的就是好人吗?”
“如果你救下的这个人,导致了别人死亡,该怎么办?”
“你确定你以前做的那些事,就是正义的吗?”
……
一遍又一遍……
曾经的坚持崩塌,变成了最锋利的剑刃,对准了他自己。
人的信念就是那么奇怪,以前会为了它而付出一切,但当它因为某些事情发生了不可逆转的变化时,过往的那些事情,也会随之改变。
哪怕它曾经是他最引以为傲的事。
哪怕它这里拥有着他所有重要的人……
房间里的温度不是很低,但刚从浴室里出来还是会有点凉。
芽衣看了看夏油杰湿漉漉的头发,又看了看屏幕上争吵着的男女主,她的眼神又变成了早上那种毫不掩饰地探究。
“你也和他一样吗?”
“……什么?”
夏油杰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也和他一样,对本来应该是妹妹的存在抱有不应该存在的感情吗?”芽衣像是捧着教科书朗诵一样,念出了前面那句话。
“他是喜欢上了一个人,然后才知道她是妹妹。”
“你呢?”
“……”夏油杰的眼里罕见地露出了迷茫的神色,他楞在那边,好几秒都没能找回自己的声音。
他没有反驳。
沉默地态度默许着告知了某些信息。
“原来你真的喜欢我吗?”芽衣捏了捏自己手边的遥控器,指尖无措地揉捏着上面的按钮,差点把它给按地关闭了电视。
发现了这个趋势后,她立刻就轻手轻脚地放开了它。
这可不行……
电视机是现在家里唯一能够自然而然响起来的,能够一定程度上缓解尴尬的存在,可不能随随便便就关了。
“……我还以为是骗我的。”
她十分小声地嘀咕,脸上是看不太清晰的懵,似乎是因为反应迟钝,表现地不太明显的原因,又有点冷静。
场面就此陷入了一种尴尬的沉默中。
连背景音里女主角的哭泣声都无法拯救。
芽衣都觉得自己快要溺死在这一潭令人窒息的沉默中,好在很快就有人打破了这片沉默。
夏油杰突然笑了。
“谁突然点醒了你?”
“我还以为你会发现地更晚一点。”
他靠近过来,目光落在芽衣腿边那个黄不拉几的丑兔子上,笑容变得更真实了一些。
“我和他差不多,不过我比他幸运很多。”
“毕竟……”
“芽衣不是我的妹妹。”
芽衣:“…………”
周围的气息莫名其妙地变得有些危险起来,但是她自己忍了忍,还是没有忍住。
“那你还比他……很多呢。”
“谁说不是妹妹了。”
“那么多年,夏油妈妈不都是把我当女儿看待的吗?”
“那可不一定,”夏油杰弯起眉眼,假装没有听到她放地极低地“变··态”两个字,他第一次觉得妈妈有时候的奇思妙想也会带来很不错的结果,“她其实很多次都和我私下里说过,放心不下你在别的地方,要是可以的话,真想让你变成她的儿媳妇。”
后面还补充了,就是她觉得他不太配这种贬低儿子的话。
当然。
这种就不用告诉芽衣了。
芽衣:“…………”
芽衣:“???”
“我不要,”她认认真真地说着拒绝的话,“我不喜欢你。”
“那芽衣现在有喜欢别人吗?”
“……没有。”
“那芽衣讨厌我吗?”
夏油杰说话的时候,微微靠近,让芽衣能够更清晰地看清他的眼睛。
“嗯?”
“会讨厌我吗?”
“会不喜欢我的靠近吗?”
“……”
“没有。”
对于他的感情太复杂,也许曾经有过一星半点的萌芽,但后续全都被他叛逃的事情给掩埋。再后来……就曾经了铭记着的复杂和痛苦……
哪里还能留下别的感觉……
但是……
讨厌肯定是不会讨厌的。
“那就好,”夏油杰伸出手,轻柔地把她把垂下来的发丝撩到耳后,“芽衣,我不会做你不喜欢的事情,不会勉强你,也不会欺骗你。”
“我会等你接受我的。”
“如果最后不可以的话,也没有关系。”
话音落下后,他听到自己心里响起的,无法被掩盖的声音。
【但是不被接受的话,会痛苦。】
【不想离开芽衣。】
【一点都不想。】
他无比地渴望,能够被芽衣所接受。
因为她是他现在,无法割舍的执念。既然已经擅自接触了他,已经对他伸出了挽救的手,就不要轻易推开他。
“……好。”
芽衣点了点头,松了一口气。
她还没有明了,所谓的感情是一种什么样的东西。
她被他温和的状态所欺骗,看不到他压抑着的偏执。
她温良地走近了陷阱中。
不过,谁又能知道,谁才是那个猎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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