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梁安看了看柏宁郁,没有马上回答韩复向的问题。
他有意晾了韩复向一会,示意柏宁郁过来。
韩复向也不敢明着和他有意见,只好被他这么晾着,然后听见季梁安不知道和谁说了一声“过来”。
紧接着,是锁链相撞的声音。
韩复向忽然有了很多不妙的联想。
柏宁郁带着脚镣和手铐走到了季梁安的身前,然后面无表情地屈膝跪了下来。
他的样子使人想起古罗马斗兽场上的角斗士,身份大多为俘虏或奴隶,在角斗场上厮杀,取悦看台上身份尊贵的观众。
也许他面前的,就是那个他取悦的观众。
他在看台上高高地看着他,一如他的命运看着他。
季梁安抚摸着他的头发。
韩复向问他有没有什么收获,他回答韩复向说:“有。”
韩复向准备好的话卡在喉咙里。
他几乎要把手里的通讯仪硬生生捏碎。
柏宁郁的面骨碰到了季梁安的膝盖,在被季梁安触碰的时候,他浑身僵了一僵。
因为季梁安摸他脑袋时的动作,柏宁郁的样子像是几乎枕在季梁安的腿上。
柏宁郁觉得季梁安抚摸他头发的动作很温柔。
如果有一天看台上身份尊贵的观众从看台上走下来,也不知道他是要给予那个角斗士残酷的命运,还是接受他为他杀死的敌人。
柏宁郁第一次离季梁安这么近,不知道为什么,他想的不是季梁安的信息素,也不是他若即若离的态度,而是觉得他的手指有些凉。
季梁安的手指在他的发间,没过多久,他的指尖滑过他的额头,然后是眉骨,鼻梁。
柏宁郁面部的轮廓深,英俊异常。如果不是身上带了点凶性,他就像是一件雕塑的艺术品。
即使不看,只是用手抚过他的面骨,也能感觉到造物的偏爱。
额头,眉骨,鼻梁,眼睛。
最后是嘴唇。
季梁安的手指落在柏宁郁的嘴唇上的时候,柏宁郁忽然猛地咬住了他的手。
他咬得非常用力,就如同野兽咬穿猎物的颈子,再把猎物拖回窝里一样。
也不知道alpha标记omega是不是这样。
柏宁郁尝到了嘴里鲜血的味道。
季梁安没有做别的什么,他只是另一只手摸了摸柏宁郁的脸颊,然后说:“疼。”
柏宁郁听到他这样说,缓了一会,松开了。
他舔*吮着季梁安手上的血,和被他咬出来的伤痕。他的嘴唇落在季梁安的手背上,如同在亲吻他的手背。
而季梁安接受了这一切。
他的样子就像是中世纪的主君在接受骑士的献吻。
*
科洛林多夫瞪大了眼睛,而韩复向也敏锐地从通讯仪里传来的声音里察觉了情况的不对。
韩复向气急败坏。
而科洛林多夫也没想到,这一切发展得就和季梁安带走柏宁郁的第一天晚上就把他睡上了一样。
明明他根据季梁安的信息素状态和其他情报判断,至少季梁安身上应该无事发生才对。
季梁安又回答了韩复向的前一个问题。
问他在深海-z7星找人的感觉怎么样。
他说:“马马虎虎。”
看见自己手上被咬出来的齿痕,季梁安又低垂着眼睑,补充了一句:“胡作非为。”
季梁安的语气像是低低的斥责,但不知道为什么,听在旁边的人耳朵里,都感觉像是变了味。
就像是在训斥着什么,同时又在宠爱着什么一样。
听他这么和人说话,站在一边的科洛林多夫都忍不住一阵耳热。
至于通讯仪那头的韩复向听了会产生什么联想,……确实是个好问题。
他自己的渣a战绩比其他人更光辉,所以他也比其他人更会想一点。
从而把自己气得更死去活来一点。
科洛林多夫已经想象到了韩复向的脸色,一阵一阵地牙疼。
科洛林多夫知道大alpha主义如韩复向,肯定内心不愿意接受这种事情的发生。
但他是一个beta,alpha的事情,和他beta有什么关系呢。
于是科洛林多夫意识到韩复向会很生气的时候,着急上火之余,生出了一点淡淡地想吐槽的冲动。
毕竟他一个beta,有时候也会被大alpha主义给扫射到。
大alpha主义如韩复向会以渣别人为荣,当面临自己可能被别人渣了这种选项时,他们只会觉得自己被人狠狠抽了两个耳光。
韩复向也果然如科洛林多夫所料想,表面上万事太平,实际上心里被气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七窍生烟,只剩一炷香便可归天。
但是他干不掉季梁安。
不仅如此,他现在还要顺着季梁安。
韩复向咬碎了牙,说:“殿下满意就好。”
季梁安冷淡地应了一声,态度仿佛是对一位可有可无的臣子表示许可。
这对于野心勃勃的韩复向来说,更是火上浇油。
一旁的科洛林多夫觉得自己不能袖手旁观,总得为韩复向做点什么,不然倒霉的还是他。
他连忙说了一些话,缓解了这种诡异的气氛。
而韩复向听到他的声音,得知他在场时,意味不明地“嗯?”了一声。
科洛林多夫听了心中一紧。
他觉得他得告诉韩复向,这两还没发生啥关系。他们直接的关系远不如他的想象力丰富。
科洛林多夫状似无意地说:“殿下,这个alpha身份如此低贱,想来是不配标记您的……”
没想到这回却是韩复向开口打断了他。
韩复向声音冷得像淬了冰,寒声道:“阿西索亚准将,殿下喜欢什么是他的事情,这也轮得到你来管吗?”
科洛林多夫话顿时卡住。
因为他猛然想起,自己戳中了韩复向最在意的一点——身份。
他也是身份比季梁安低的,有标记他意向的alpha,之一。
以他多疑阴狠的性格,保不齐就会觉得他是在地图炮扫射他,暗示他身份低贱。
实在没有这意思的科洛林多夫顿时一阵头皮发麻。
正当科洛林多夫想要补救的时候,季梁安开口了。
他语气平静地说:“韩复向,我在的时候,也轮不到你开口来训斥人。”
季梁安的语气很平静,但每一个字听起来,都有在训斥臣下的意味。
无论他用什么语气说出来,都带着示下的意味。
科洛林多夫听到这话,就知道是火上浇油,本来就发麻的头皮一下子麻得密密麻麻。
而韩复向,也险些砸碎了自己房间里名贵的花瓶。
韩复向目光阴鸷地扫过房间的四周,四周的侍从都不敢抬头。他呼吸了好几次,才压下了心头的火气,重新露出一个微笑。
一个阴寒至极的微笑。
他微笑着,咬牙切齿地说:“殿下教训得是。”
季梁安冷淡而敷衍地应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他像是对韩复向会说什么已经感觉到了疲倦,也不再感兴趣。韩复向再开口对他嘘寒问暖的时候,他招了招手,示意一个侍从过来。
那个侍从于是听从他的命令,端了一个银质的托盘过来。
季梁安把嘈杂的通讯仪耳挂从自己耳旁摘了下来,放到了银质的托盘上。
他低声吩咐了几句,而后那个侍从恭敬地和他躬身致礼。紧接着,那个侍从端着银质的托盘,然后把那枚小小的通讯耳挂放进了鱼缸里。
韩复向只觉得自己好像听见了水里冒泡泡的声音,而季梁安没有再回复,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科洛林多夫瞪大了眼睛。
*
没过多久,科洛林多夫坐如针毡,终于找了个借口走了。
通讯仪耳挂被捞上来的时候,韩复向还没有挂断电话。不得不说,不管他内心世界如何丰富多彩,他的表面功夫还是做得很到位的。
他甚至不是按照标准的礼仪,而是按照更加苛刻古老的标准,等待着季梁安挂断电话,他才离开。
明面上挑不出来他的错处。
季梁安知道,这个人会比之前那个被他几句话砍掉脑袋的傻瓜蛋“弟弟”更难对付一些。
不过难对付一些,也不是不能对付。
*
季梁安还有公文要批复。
在他起身离开前,他让柏宁郁去拿药箱,处理一下他弄出来的东西。
不久,柏宁郁提着药箱来了。
季梁安一只手批复公文的时候,柏宁郁为了方便,蹲下身来,给季梁安处理他手上他刚刚咬出来的伤口。
柏宁郁半蹲在地上给他包扎,身体看上去像只年轻狼狗。脸上没什么表情。
柏宁郁给季梁安仔细涂好了药,一圈一圈地缠纱布。
他低头看着季梁安的手,忽然开口,问:“刚刚那个人是谁?你的其他情人?”
季梁安说:“一条乱吠的狗。”
看了看自己手上的伤口,他又改了改措辞,说:“不,他不是。”
季梁安说:“小狗比他可爱多了。”
柏宁郁给他缠纱布的手顿了顿。
过了一会,他继续给季梁安缠纱布,磕磕绊绊地缠了个馒头出来。
手被柏宁郁给包扎完以后,季梁安看了一会,如实评价:“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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