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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漫不经心的语调,所以像极了玩笑话。
缪兰问:“你不信?”
赫瑞没有当真,很显然,人类掏出心脏必会死亡,面前的人却还好端端活着,揣摩这种玩笑毫无意义。
德玲听呆了,讷讷问:“为、为什么,是有什么先天疾病吗,圣埃拉医院倒是有过置换心脏的病例。”
“和疾病无关。”缪兰淡声。
她拖着箱子往外走,浓黑的裙摆随之曳动,“需要注意,即使不是月圆夜,狼人也习惯瞻仰月亮,它们或许会出现在楼房的最高点,或是在塔斯克拉山上,塔斯克拉的山尖是除塔楼外,圣地纳安中最高的地方。”
赫瑞若有所思地站在窗前,仍然想不通联合会将这个任务投放至学院的原因,这后面能牵扯出来的事情,可就太多了,联合会怎么会犯傻。
德玲在两位室友间来回看了几眼,最后还是跟着缪兰出了寝室门,“可我们怎么知道狼人是在楼顶还是在山峰,圣地纳安可不小,就这么盲目寻找,恐怕找到天亮都找不到”
“当然是楼顶。”缪兰回头,冷淡而笃定。
“为什么?”德玲惊讶。
赫瑞不得不跟了上去,她很轻松就能猜到原因,但她还是想听缪兰解释,作为新猎人的人类,会用脆弱的头脑做出怎样的分析?
缪兰耐心十足地解答:“蔷薇环扣的主人会潜伏在城里,在深夜寻找猎物,而不会在人迹罕至的山上,把自己伪装成一个没有欲求的隐士。”
德玲眼底还有疑惑。
“蔷薇环扣就像一个标志,被环扣锁住的跟宠如果离主人太远,会受到契约带来的惩罚,那可是很惨烈的惩罚。”缪兰再度开口。
这样的细节,也许在人类的书籍上会有记载,但德玲从未留意过诸如此类的阐述,她只会觉得,是自己还不够博学。
她大为震撼,可崇拜的目光尚来不及投出,便因缪兰沉寂冷漠的双眼而愣住。
那双沉黑的眼,让她莫名觉得……对方似乎洞悉一切,仿佛真真切切经历过口中阐述的种种。
赫瑞也是如此,她双眼微眯,心想,古怪的人类。
夜里到校的人仍然不少,门外停满了车辆,一些年纪尚轻的猎人是在父母陪伴下到来的,一个个柔弱又娇气,不像能成为精英猎手。
路过喷泉,有个堪堪符合入学年龄的小孩依偎在母亲怀里,用娇软的声音问:“妈妈,你们什么时候才会来看我。”
女士开口:“圣祭日的时候,我和你的父亲会一同前来,陪你一起度过这个神圣的节日。”
圣祭日?
赫瑞闻所未闻,如果不是她忘记了,那便是在她死后的这三千年前里才设立的。
小孩兴奋地说:“希望在圣祭日的时候,我的锁链也能被挂在防御墙上燃烧。”
女士抚摸她的发顶,“到时候,请把属于你的锁链指给我看。”
走远,赫瑞翻开画册,「圣祭日是什么?」
德玲右肩被轻敲,她连忙回头,看到了赫瑞特地举起来的画册。她只是短暂地愣了一下,便给赫瑞找到了借口,“你是从莱顿小镇来的,也许没听过圣祭日。”
“那是联合会用来祭祀战死猎人的节日,在这个日子里,所有城民都可以进入学院,和猎人们一起等待防御墙开启,陆续进入温丽斯花园为牺牲者献花。”
缪兰闻声回头,眸光微动。
温丽斯地下花园啊,赫瑞从旅店里那叫伊莎的女孩口中听说过,与她偶尔浮现的记忆似乎有些关系。
摇椅,走不出的花圃,地下泉水,还有什么……
还有伊狄涅芙。
赫瑞迫切想弄清楚她那些错综复杂的记忆,想见见传闻中被封印在地下花园的“不可名状”。
德玲眼中亮着光,“那是一年里唯一能进入防御墙的机会,防御墙里面是温丽斯花园,一个残酷却如童话般美丽的地方。”
「能进入地下吗。」
德玲倒吸了一口气,连忙摇头,“不能,温丽斯花园地下是百年战役的最后一个战场,并且还封印着‘不可名状’,属于禁地中的禁地。只有地上花园,既是禁地,也是圣地一样的存在,因为……许多牺牲者的尸骨留在了那里,是他们拯救了圣地纳安,拯救了大陆。”她说得很激动,耳朵都开始泛红。
赫瑞乐此不疲地写字,已经习惯于此。
「那的确是个值得保护的地方,但既然“不可名状”被封印在地下,为什么还要冒险打开防御墙,让人们进去献花?」
“是伊狄涅芙将‘不可名状’留在了那里,那个封印可不是那么容易能被解除的。”德玲目光坚定。
赫瑞苍白的脸上浮现一丝微妙的笑意,她想,你们的信仰恐怕要崩塌了,连神像都碎了,还有什么不可能的。
学院公交停下的那一瞬,车门铃铛摇晃。
车门打开,德玲问:“车来了,快点上去,但是……我们要在哪里停?”
缪兰回头扫视公交的路线图,从口袋里摸出三块硬币丢进了投币口,“在皮里登大街下。”
开公交的是一位短发女士,她不苟言笑地关闭车门,没等上车的人站稳,油门已经踩了下去。
赫瑞差点摔倒,满心只觉得人类太没礼貌了,身一歪差点撞上缪兰。
缪兰抬手握住了拉环,车开出去的那一瞬,身还是站得笔直,没有受到丁点影响。
她伸出另一只手扶上了赫瑞的肩,细长的手指扣上赫瑞的肩角,严丝合缝,似乎分外契合。
隔着单薄布料,人类过于熨帖的体温渗进赫瑞的皮肤。
赫瑞忽然闻到了血液的香甜,本来已经按捺住的饥饿又涌上心尖,这一次竟然比上回更加强烈。
她从来没有体验过这么频繁的饥饿,一阵头晕涌了过来,差点又撞上缪兰。
奇怪的是,这次的饥饿还是因为这位室友。
始作俑者收回了手,平静地看向窗外,似乎什么也没有觉察到。
赫瑞看着对方干净的后颈,舌尖顶着侧腮,在思索,那根脖子里流淌的鲜血,真的有那么甜美吗。
德玲认真留意路边的路标,苦恼地皱眉,“希望能早点结束任务返回学院,零点过后,学院的大门会关闭,那样可就得住在旅店了。”
赫瑞不着痕迹地朝德玲靠近,甚至还装作没站稳,朝她倾了一下身。
她近乎要凑上德玲的脖颈,然而只闻到一股很寻常的鲜血味,还算芬芳,但不会让她有迫切进食的欲望。
果然,是鲜血的问题。
一只手搭上她的肩,将她往回拉,随后又很恪守礼仪地收了回去。
那扣住肩骨的触觉经久不散,仿佛仍被把控着。
“快到了,站稳点。”缪兰睨去一眼,冒昧拉近距离的是她,守礼后退的也是她。
这一来一回,让赫瑞有种在受训诫的错觉,这种感觉很不妙。
车停靠在站台边上,门开时铃铛又响了一声,开车的女士没有说话,并不会提醒乘客目前抵达的是哪个站。
赫瑞走在最后下车,在车门台阶上下去时,一垂眼又看见了缪兰的脖子。
白皙修长,一些扎不起的碎发垂进领口,利落漂亮的肩线也被衬衫掩盖。
赫瑞舔舐血牙,突然萌生出一个想法。
她得想个办法,弄到一点缪兰的血。
只要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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