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衣是被一阵阵孩童吵闹声惊醒的,此时只觉得脑子混沌、疼痛,睁开眼睛就看见斑驳的屋顶挂满了蜘蛛网,转动眼珠,发现自己竟然身处一间小平房。
她耸然一惊,自己不是正在救护车上赶去接急诊病人么?现在是什么情况?!
此时,身旁一个男孩的声音响了起来,就听见他喊着:“光叔!你家书呆子还没醒过来,反正他也不喝,这碗粥让我喝了吧,我好饿啊!”
然后就听见一个粗犷而又带着宠溺的男人的声音响起:“臭小子,什么书呆子,说过多少次了,要叫布衣叔叔!不过看样子今天好像也醒不过来了,那你就喝了吧。”
伴随着这两个声音,卞布衣只觉得肚子痉挛,一阵咕咕的响动声从腹部传来,浑身无力,像极了自己做了两台手术后的虚脱和饥饿。
有心出声询问自己的状况,这时候脑子里却传来一声响动:“补偿签到系统开始启动,请宿主保持好精神状态!”
随着叮咚一声响,卞布衣刚刚清明的眼睛又合了起来。
三日后。
卞布衣瞅着自己不满二十平的简陋小房间,有些发呆。
一张一米二的单人床靠着斑驳的墙壁,一条腿下还垫着两块砖头,一张破旧的书桌上面堆满了各种破旧的书籍;另外一面墙下一块木板搭在两条条凳上,上面放着两个木箱子,一个藤编的行李箱。
卞布衣看着眼前的一切,勉强扯起一个无奈的苦笑。
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孩在这时跑了进来,手里端着一个碗:“书呆子,娘让我给你的!”
碗递了过来,布衣低头瞅了一眼就看见黑油油的小手,两个大拇指都已经伸进了米汤,米汤里只有几粒数得清的米渣子。
“书呆子,喝!”小孩趾高气昂的把碗往卞布衣面前送。
卞布衣嘴角抽搐,心中泛呕。
“不吃,你喝。”
听到这如愿以偿的四个字,小孩瘪嘴笑了笑,真是个书呆子:“你不喝我喝!”
说完就看见小孩咕噜噜把米汤喝得一干二净,接着,咧嘴冲着卞布衣邪邪一笑,就听着他喊起来:“娘,书呆子把粥喝完了,我能出去玩了吧!”
院子里传来一个女声:“好,你出去玩吧。”
听着这三天熟悉的对话,卞布衣重新躺回了床上,胳膊下面有什么东西鼓鼓囊囊,他将手一翻,一个小面包赫然出现在胳膊下。
他三两下撕开包装,慢慢悠悠的吃了起来,同时警惕的看向窗外,就像警惕的看着这个世界。
清点着这三天签到得到的东西:十个小面包如今只剩下三个、十个鸡腿如今剩下五个、十立方米的空间、十瓶牛奶就剩下三瓶了。
这些剩下的食物都在十立方米的空间安静的躺着,这是卞布衣能够活下来的底气。
卞布衣长长叹了一口气。
她好好一个海归医学博士,怎么来到了这个缺衣少食的时代?!
在卞布衣盘点的时候,屋外渐渐热闹了起来。
附近的机械厂的职工们已经下班,陆续的回到了院子。
打水声,吆喝声,孩子跑闹的声音让安静了一天的院子瞬间活了过来。
“忙着哪,吴姐。”
卞布衣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他瞥了瞥嘴角。
吴寡妇吴景兰回道:“他光叔,我叫我家大小子给布衣送饭,这两天都吃得一干二净的,看样子是大好了。”
“是吗?那书呆子吃得多不多,米还够吗?”王春光斜了一眼布衣住的房屋对着吴寡妇说道。
“够的,精米没有了,明天就得吃粗粮,也不知道布衣能不能吃惯?”吴寡妇嘴上看似很关心,脸上也露出了担忧的神情,但是眼睛里却透着精光。
屋里的卞布衣听着两人的对话,只觉得嘲讽极了,这两货真不知道是寡妇算计着曹贼还是曹贼算计着寡妇?
明明之前清醒的时候听见王春光给这吴寡妇送了五斤精米,以这三天中午能看着米粒的米汤,那精米能用了二两就不错了,怎么可能不够?!
卞布衣正在回想的时候就听见王春光对吴寡妇说道:“我这边还有二斤的粮票,就麻烦吴姐了。”
王春光刚说完,就有人凑上去夸赞他:“王医生对你弟弟是真好啊!谁见天的□□米啊?!”
旁边的人纷纷表示赞同,叽叽喳喳夸赞起了王春光。
王春光笑得嘴角都咧到耳根子后头去了,嘴里还不停的说:“应该的,应该的,这不是我弟弟呢嘛。老少爷们大爷大娘,我就不跟你们说了,我得看看我弟去,这孩子浑浑噩噩几天了,我再给把把脉,打扫打扫!”
又是一通赞美,随着赞美声而来的是房间门被打开的声音。
“布衣,醒了吗?”王春光一抬头就对上了卞布衣的冷厉眼神,这让他脸上的笑容立刻凝固住了。
“嗨,你醒了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呢?”王春光有些束手束脚,把头上的帽子抓了下来,冲着自己扇扇。
王春光等了半天也没听见卞布衣的回话声,只觉得卞布衣的眼神有点古怪,如果他知道雷达这东西,就应该会觉得自己像是被雷达扫射过一样。
王春光一时有些手足无措,心中有些古怪,什么时候这书呆子的眼神变得这么凌厉了。
短暂的凝视之后,卞布衣微微阖下眼帘,让王春光松了一口气。
“有那粮票你不如给我。”卞布衣一开口说的话就让王春光跳了起来。
“你这死小子怎么说话呢,吴姐她们家容易吗?这两天要不是她们家照顾你,你能恢复得这么快?!”王春光哼哼气道。
“每天中午给我十粒米吗?”卞布衣冷言嘲讽。
王春□□得一甩手,一身的中山装都掩盖不住这满身的土匪气息:“吴姐一人拉扯四个孩子容易吗?还要照顾你这个病号,你怎么不知道感恩呢?!”
卞布衣想到脑海里的杂乱事情冷哼说道:“给我钱和粮票,我不用人照顾,自己行。”
王春光眼中冷芒一闪而过。
粗犷憨厚的面貌一下子变得有些尖酸刻薄起来。
“卞布衣你不要不识好人心,要不是娘死了托我照顾你,你当我愿意?!我这每月也才三十二块五的工资,供你吃供你住你还想怎么样?!”
卞布衣呵呵一笑:“我十八了。”
王春光如同被卡主了脖子一样,梗着脖子,红了脸,半晌才恼羞成怒道:“小孩家家的不知所谓!”
说着,就摔门而去。
卞布衣看着因为门被剧烈关上而簌簌掉落的墙皮,嗤笑一声,喟然一叹,想着原身的身世,不由得苦笑了一下。
王春光和卞布衣是同父异母的兄弟,此时王春光已经二十八岁,卞布衣十八岁。
两人之所以异姓,是因为王春光的老爹王铁柱带儿子王春光入赘到医学世家卞家,娶了当时卞家唯一的继承人卞大小姐卞胜男,此后才有了卞布衣的存在。
如今是六零年,建国后,卞家把自家的四合院上缴了,如今只剩下这一大一小两间主房,旁边带两耳房。
与其说是王春光养着卞布衣,倒不如说他是借着卞家的名义活着。
就连王春光现在的厂医身份都是接了卞胜男的班。
想到原身母亲去世六年,十八岁的少年长得跟个豆芽菜一样,但是他的继兄却长得五大三粗,身体发福,卞布衣就忍不住冷笑。
说好的诚恳朴素的年月呢?能让一个十八岁的少年在这个院子活得像个刺猬一样?
卞布衣瞅瞅外面,心下便有了几分计较。
夜色来临,家家户户都开始吃上晚饭,王春光也不例外,此时他的桌子上正摆着一盘卤肉、一碟花生米、二两小酒,拿着杯子正在那得意的呲溜着。
这时隔壁吴寡妇端着一盘子萝卜丝走了进来。
“诶唷,这就喝上了,来,这小萝卜正好给你下酒。”
王春光一看,连忙对着盘子抓了过去,一双大手正好握住了吴寡妇的盈盈小手。
吴寡妇脸上笑意盈盈,给了他一个白眼。
“这萝卜挺甜。”王春光眼睛一挑,憨厚的脸上露出一抹贱笑,轻佻一出口:“吴姐,我这心里美啊。”
却不想这时,门咣当一声被打开,就看着一个纤细少年倚在门框上,对着王春光和吴寡妇呵呵一笑:“忙着呢,打扰了!王春光,我今天正好满十八岁,娘留下的遗嘱该兑现了!”
这话一出口就让王春光脸上一黑,吴寡妇则是狐疑的看着兄弟俩,毕竟她才嫁到这大院七年,兄弟俩的过往她也不清楚,还是头一次听到有事情。
王春光再怎么不乐意,在卞布衣找到院里头的管事大爷后,也只能想着凭着自己这两年的关系多捞些好处。
曾经卞胜男留下的遗嘱是:一大一小两个房子,大的给卞布衣,小的给王春光。如今在卞家老姑奶奶卞老太太的干预下,产生争执。
“布衣啊,你哥养了你这么多年,连媳妇都没娶,大的房子是不是应该给你大哥,让他娶上媳妇才是,毕竟你还小,不着急娶媳妇。”卞老太太一脸慈祥的笑容。
卞布衣看着卞老太太那副虚伪的面容,就想起来原身饿得上她那里讨点的吃的,她却把面条藏在灶肚里的情景。
“那是我娘留的。”卞布衣像是一个愣小子一样回道。
旁边的管事大爷谷大爷说道:“布衣啊,你卞家的家产在建国初就已经上缴了,至于你说的一千两百块大洋,一人分六百,我这里也没有记载。再说当时法币不值钱,一千二百也就相当于现在六十,要这样说的话,你哥拿给你三十就行了,你看这样行吗?”
王春光一听谷大爷说的话,嘴都要咧裂了:“行,怎么不行呢!弟弟呀,别说三十,就算是一百,哥都给,来这是一百,你拿着!”
卞布衣一听,鼻子都要气歪了,当时第一版货币已经出来了,当时他娘还特意留下来遗嘱,嘱咐过他,六百块钱绝对是真真的。
你来我往,无论对方说什么,卞布衣,只是一句“我娘说的”,让双方的交流争执不下。
也不知道院里哪家的公鸡打了一个鸣,签到系统的声音此时也在脑海中响起:“今日签到满七天,特奖励七天大抽奖。”
一时让卞布衣有些走神,他随口说了一个“抽”,看到抽到的东西,卞布衣恨不得哈哈大笑。
他陡然对着管事大爷和卞老太太说道:“行吧,就按照你们说的吧。”
这突然的一个转变让在场的人都同时哑了嗓子,这小子莫非真是读书读傻了?
可是卞布衣看着随身空间里的因果符笑了起来:凡是算计宿主者,五到八倍返还,不计次数。
有因必有果,你的报应就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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