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虐心甜宠 > 白夜做梦 > 第70章 做梦
    程京闻垂眸。

    面色稍一顿, 又转瞬即逝。再看,归复成镇定自若的平淡。

    杜窈捉见,伸手去捏他的脸。

    “害羞啦?”

    “没有。”

    “可是, ”她凑近。讲话的呼吸,软软地拂过他的脸侧, “程京闻, 你耳朵红什么?”

    “没有。”

    “你就有。”少见他吃瘪。杜窈得意地眯起眼儿, 晃了晃挂在他腰上的腿, “装醉亲我的时候怎么不见不好意思?”

    程京闻默然。

    杜窈见他不讲话——大概是被揭穿, 自尊心受挫。只好凑过去亲他,哄一哄。

    “好啦, 不说了。我们下楼去吃饭,好不好?”

    程京闻依旧抱着她。

    缄默地驻足。

    抬眼,灰蓝色的虹膜以一种很邃深的情绪注视。

    “你不怪我么?”

    “……这有什么好怪的呀,”他似乎认真了。杜窈茫茫地眨一下眼,“跟你开玩笑呢。”

    “可是我骗了你。”他滞一下, “甚至, 算强迫了你。”

    “哎……没有啦。”气氛突然变得沉闷。杜窈有些无措地捏捏他的脸,“既然你都自我检讨了,那跟我道个歉好不好?”

    “对不起。”

    “原谅你了。”

    “就这样么?”

    “你还想怎么——不, ”她忽然改口,“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我才原谅你。”

    “你说。”

    杜窈哼哼两下,“下回我要绑你。”

    程京闻顿了片刻。

    才反应过来她指的什么。失笑, “就这个?”

    “那再加一条, ”也觉得太便宜他。她噘嘴, “以后不许绑我。”

    “……好。”

    “可以了。”杜窈拉他的手, “爷爷还在下面等我们去吃饭呢。”

    明俏的脸朝他抿起一个乖巧的笑。

    卧室吊一盏暖黄色的灯,映在她眼里,一簇流金似的光。

    由程京闻看去。

    光也溶溶地泼去他心里。

    “公主,”他腑间溢叹一声,“我何其有幸。”

    能爱上你。

    也能得你的偏爱-

    这事暂且揭过。

    杜窈拉着他下楼。菜也刚上,便一齐落了座。

    程建南乐呵呵笑,“才进我这家门,就往房里钻。几个意思?”

    “爷爷,”杜窈赶忙摆手,“我只是和他说两句话。借个地方而已。”

    他揶揄,“是我不懂你们年轻人了。”

    “爷爷——”

    “不过,这样比之前好。”程建南笑,“你们此前来,都不如今天和睦自在。”

    杜窈愣一下。

    “是么?”

    “我是年纪大了,可又不瞎。”他瞥一眼,“是吵架了吧,那会?”

    “……嗯。”

    “我就说,进门跟我哭了好一会。”他转头,去数落程京闻,“再要囡囡伤心,非要抽你不可。”

    他挺无奈,“爷爷,我哪敢。”

    一顿饭吵吵闹闹地吃完。

    再陪程建南说了会话,两人便起身告别。杜窈坐进车里,下拉车窗,朝执意要送到门口的一道干瘦人影使劲儿挥了挥手。

    看他拄着拐杖慢慢回屋。

    “爷爷身体似乎比以前好了一些。”

    “嗯,”程京闻说,“程既秋也有在照顾。对老爷子的病,他还算上心。”

    杜窈唔了一声。

    对于程家的关系,她不便置评。

    往窗外望。

    空淡的月色被车疾驰的气流搅碎,推开路边婆娑的树影。三月,路边的枯树已经重新生了枝叶,点点春绿。

    在柏油路面投下新生的影子。

    一切蓬勃除旧。

    程京闻问:“你明天有空么?”

    “明天……”杜窈记起,“我要去见一下孟砚白。”

    驾驶座里的气压立即低下去。

    “见他干什么?”

    “有一件设计的衣服放在他那里,”杜窈想予他一个惊喜,便没有直说,“我去拿。”

    “我和你一起。”

    “他还要请我吃饭……”

    “杜窈,”程京闻终于看她一眼,“你真不怕死。赴一个精神病的约。”

    “他应该治好了吧。”杜窈轻抿了下嘴角,“几天前见过,状态也还好。我的辞职信也是他批的。说想最后赔罪请我吃一顿饭,我就答应了——毕竟,以前是真把他当朋友,也很感激他。闹成这样,至少……好好结束吧。就当,还他最后一份人情。”

    程京闻借看右视镜的功夫,望她一眼。

    小姑娘很忐忑的表情。

    巴巴儿地转头,拿眼角的余光瞅他的反应。

    还问一句,“你觉得呢?”

    他能怎么觉得。

    不想她去,又没法拦。

    知道杜窈心肠软,大概孟砚白又低三下四地跟她道过歉,才让她答应。

    想来大庭广众下他也犯不了什么难。

    只叹,“记得报平安。”

    “好,”得到他的首肯。杜窈弯着眼儿凑过去亲他,“你最好了。”-

    翌日天阴。

    出门时遇见一只黑猫。

    程京闻惯来不信神鬼之谈,却在这时候吓唬她。漫不经心啧一声,“你看——今天要有坏事发生。”

    杜窈回他一道白眼。

    “有你这么咒人的吗?”

    “怎么,”他稀奇地偏头,“你平常不是很信这些的么?”

    “那也不至于看见一只黑猫就紧张,”她撇嘴,“再说——不是商量好了吗,你跟着。”

    “坐在车里算什么。”

    “你一起来,这饭还要不要吃了。”杜窈晃晃他胳膊,“我有一件很重要的设计在他手里,一定要拿到。”

    “是什么?”

    “不告诉你,”她皱起鼻子,“一个惊喜。”

    程京闻嗤一声。

    送她去了餐厅——市中心一家,客流量还算大。稍微放下心。

    但依旧是蹙眉,

    杜窈走前还亲一亲他,“放心啦。”

    “记得给我发消息。”

    “知道了。”-

    孟砚白已经在等。

    朝门坐。

    杜窈进来,便向她扬一下手。

    “小窈。”

    “嗯。”

    “菜我已经点了几道,你还要加什么?”

    “不用了。”

    “好。”

    点单用的平板被交还给侍应生。两人一时无话,气氛也沉闷下去。

    片刻,“还没有恭喜你。”

    “什么?”

    “和他在一起。”

    “噢。”

    “你们是什么时候确认……”

    杜窈笑笑,“今年。”

    “这样。”他也笑。一种清颓的意味,像春雨浇倾的断壁残垣,“小窈,我输在哪里?”

    杜窈看一眼他。

    “这没有输赢一说。孟砚白,我从来只把你当朋友。”

    “为什么,”他大概是被这直白的剖析伤到,讲话声颤起来,“……是我对你不够好,还是……”

    “你对我很好,孟砚白。”她放下手里沉甸甸的银质刀叉,“可喜欢是强求不来的。我骗不了自己,也不该骗你。”

    “……你没有对我动过心吗?哪怕,就一点——我在街头见到你,招你进公司,替你补□□件……一个陌生人替你做这一切的过程,你没有一点动心吗?”

    他甚至有一些语无伦次。

    似乎想极力证明自己的四年里,至少能有一项先比过这后来居上的几个月。

    “孟砚白,”杜窈的目光很恬静,“我可以骗一骗你。你需要吗?”

    他一怔。

    “那你骗骗我吧,小窈。”

    “有意义吗?”

    “对我有。”

    “孟砚白,你真的没必要这样——以后你会遇见更喜欢的姑娘。”

    “不会了。”

    “你……”

    “小窈,”他惶然,“我只能爱你。”

    “……为什么?”

    “你是我的阿佛洛狄忒呢,”他喃喃,“我怎么能喜欢上除你以外的人……不过我知道,我当然配不上你。我是一个病人,会伤害你——所以我只想听你说一下喜欢我,骗骗我,好吗?小窈,就骗我一次。”

    杜窈抿起嘴唇。

    半晌,“吃饭吧。”

    “小窈……”

    “我骗不了。”

    她低头,重新拾起餐具。刀边的锯口慢慢切割断肉的纤维。磕在盘子上,发出细微的声响。

    孟砚白也不再说了。

    垂眸,眼里的目光却恻恻地闪烁几下。

    骗不了。

    可是你明明一直在说谎呢-

    一顿饭沉闷里结束。

    “我的裙子什么时候给我?”

    “吃完饭我们去取。”

    “去哪?”

    “城西的一间工作室里。”

    杜窈稍蹙起眉。

    “这么远。”

    “你在担心么?”他很平和一笑,似乎已经彻底释然,“程京闻不是也在门口吗——你要是不放心,和他一起走就是了。”

    杜窈一愣。

    见他这样坦诚,“不用了。”

    “那走吧。”

    一辆灰色的桑塔纳驶离市中心。

    疾驰。五十五分钟的车程,几乎横穿了整座上京。

    抵达时天色已沉。

    路边的灯都亮。昏昏嗳嗳地照进铅灰色的夜里,驱散一些未知的可怖。

    杜窈下车。

    面前一扇玻璃门。里面一片漆黑,没有人,大概已经下班了。

    孟砚白去地毯底下拿了一把钥匙。

    拧开,推门。

    揿亮了屋里的灯,才回身,“进来吧。衣服已经给你装好了——还是你需要拆开来验一下?”

    “我看一眼。”

    她跟在孟砚白身后。

    这似乎是一间雕塑室。里里外外都摆放大小的石膏像,杜窈曾经做过不少素描练习,环顾,还生出些怀念感。

    拐过一条走廊。进右手边一间小屋,杜窈一眼便看见桌上一提白色的纸袋。

    脚步略微加快。

    走近,打开。手碰上面料的一瞬间,呼吸都稍稍停滞。

    是真的。

    面料是杜窈当时特意定做的一匹。银丝缝进光面的缎布里,在极暗的夜里,也能轻易有粼粼的波光。

    手感也是水过指尖的滑。

    这家店主在几年前去世,工艺失传。孟砚白即便要作假,也找不到这样像的替代。

    她彻底放下心来。

    孟砚白笑,“是真的吧?”

    “是,”杜窈仔细地把它再叠回去。声儿都很雀跃,“谢谢你,谢谢!”

    “你能高兴就好。”

    “那我走啦,”她拎起纸袋。挺不好意思的,“今天一直以为你要骗我来,还怀疑了好久。对不起。”

    “我不会骗你。”

    孟砚白跟在她身后。

    “小窈,你骗过我吗?”

    “我没有呀。”

    她语气轻快。拿到失而复得的裙子,浑然松懈下去。

    于是走到门口。

    孟砚白忽然问她。

    “小窈,如果我重新喜欢上一位姑娘,你会祝我得偿所愿么?”

    这话里其实有语病。

    但杜窈压根没有在意,“当然会啊。”

    “是么?”

    “嗯,”她已经去推门,“拜拜……”

    一声巨响。

    说不清是石膏与头骨撞击发出的声音,还是颅内共振的嗡鸣。

    一瞬间的嘈杂。

    再被天旋地转扭曲,彻底消音。

    杜窈无力地摔在地上。

    失去意识前一刻。

    脑海里,只有一只喵呜的黑猫。嘲笑似的冲她摇一摇尾巴,走开。

    作者有话说:

    公主:怎么受伤的又是我。?


图片    www.jiubiji.com 旧笔记小说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