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云饮走出沈氏院子后,便立时赶去了老太太静居的佛庵堂内。
早在上一回去东葫芦巷看望乳母时,望见乳母屋里寂静空旷无比,乳母也整日只坐在炕上发愣出神,瞧着便很是孤独寂寞。
自己虽隔一段时日便去看望她一次,可到底不能日日夜夜地陪伴在侧。
这一回将乳母接回镇国公府内,他必是要做好完全准备的。
偌大的镇国公府,也只有一处佛庵堂是沈氏插不进人手的地方。
求得老太太的庇护才能让乳母安享晚年。
翌日一早,傅云饮方从西厢房起身后便径直去了端方院内的正屋里。
刘婉晴此刻正独自一人享用着一桌珍馐佳肴,边上的冬至为她夹了块胭脂鹅脯,又引得刘婉晴一阵唉声叹气:“世子爷最爱吃这个。”
冬至暗自叫苦,只得放下了筷箸,生怕再引起刘婉晴的忧思。
待刘婉晴用完早膳,欲往沈氏的院子去请安时,方才瞧见坐在正堂里品茶的傅云饮。
刘婉晴欣喜不已,连忙迎了上去,只道:“夫君,您可用了早膳?”
傅云饮恍若未闻,俊脸上一丝笑影都无,声音冰冷刺骨:“姨娘的事,你考虑的如何了?”
刘婉晴瞥见傅云饮毫无温度的黑眸,恍若被人从头到尾浇了一盆冷水,连最起码的笑意也维持不下去。
“夫君,妾身想着还是要请个道婆算算日子才好,好歹也得寻个黄道吉日。”刘婉晴勉强说道。
傅云饮望着她勾唇一笑,只是笑意却不达眼底:“只别忘了即可。”说罢,连茶也不顾不上多喝一口,便走出了正屋。
傅云饮走后,刘婉晴再也克制不住心内的忧伤,大病初愈的身形眼瞧着便要支撑不住,幸而冬至眼疾手快地上前搀住了她。
只见刘婉晴眼里噙着泪,挣扎着吐出了几个字,话音里满是哭腔:“他既这么不喜欢我,何必要将我娶进门来?”
这问题冬至自然回答不了她,正屋内便只剩下了刘婉晴压抑后遮掩不住的哀切哭声。
午间之时,莹雪正在西厢房内为刘婉晴缝制肚兜。
忽而便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动作,莹雪抬眼一瞧,恰撞见傅云饮含笑的黑眸。
“这是你的肚兜?”傅云饮话里满是揶揄之意。
莹雪摇摇头:“这是给大奶奶做的肚兜。”
傅云饮闻言蹙起了剑眉,走上前去凑近瞧了瞧那肚兜,只有些不虞地说道:“这不是我赏你的杭绸吗?给她做肚兜做什么?”
莹雪见傅云饮面色不虞,却没有立时出言告状,只垂下头有些落寞的说道:“奴婢哪儿配得上用这样好的料子?给大奶奶做肚兜小衣也是应该的。”
莹雪如今的身份仍是刘婉晴的丫鬟,给主子做几件衣物也不是什么大事,傅云饮虽不忿,却也没有多说什么。
傅云饮便一把将莹雪从床榻上拉了起来,笑道:“爷带你出去散散心。”说着,又不知从哪儿寻了件小厮样式的衣物。
傅云饮“亲自”替莹雪换上天蓝色的长衫后,又从东昉那儿寻了条干净的头巾来,仔仔细细地遮住了莹雪的黑亮顺滑的青丝后,方才满意地一笑道:“好俊俏的小厮。”
莹雪虽则体态纤弱,且唇不点而红,可恰巧今日未施脂粉,遥遥望去便当真仿若一个面貌清秀的小厮。
她只疑惑:“爷为何要将我打扮成这样?”
傅云饮只神神秘秘地一笑:“爷要去做件大事,将你一人放在府里,又怕旁人将你磋磨了去,故将你带上。”
莹雪了然,便目含感激地说道:“多谢爷垂怜。”傅云饮低头瞧见莹雪潋滟着光亮的点漆眸子,又多瞧了几眼她这幅清秀且女里女气的小厮模样,一时逗弄之心渐起,便道:“若真心谢我,且看你晚上的表现。”
莹雪怔愣了几秒,随即便羞赧地敛下眸子,作出一副嗔怒的娇羞模样:“爷瞎说什么呢?”
傅云饮不再逗弄她,便带着莹雪出了镇国公府,因惦念着莹雪不会骑马,便破天荒地套了辆马车出府。
马车行至醉红楼前,傅云饮先下马车,下意识地想将莹雪扶下马车时,却意识到如今莹雪的身份是小厮,自己这般行径很是不妥。
傅云饮便冷了脸,大步流星地踏进了醉红楼,莹雪只低着头紧跟其后。
店小二一眼就瞧见了傅云饮非同一般的尊贵气势,立时便迎上去笑道:“客官,可是要去雅间。”
谁知傅云饮却冷冰冰地吐出一个字:“滚。”俨然一副凶神恶煞的纨绔模样。
那店小二悻悻然地住了嘴,目送着傅云饮与其身后那个格外瘦弱的小厮一齐上了二楼的雅间。
方到了雅间,莹雪还来不及瞧一瞧里头的陈设摆件,便被傅云饮一把拉至身旁坐下。
莹雪生怕自己会露了怯,便只敢垂着头盯着身下的桌腿瞧。
“今日怎么没带东昉来?”一道慵懒的男子嗓音在莹雪耳畔响起。
傅云饮与那男子围着案几相对而坐,那男子正在悠哉地品茶弄香,傅云饮却在案几底下摆弄莹雪的柔荑。
这般亲昵的行径到底让那男子忍不住出声抱怨道:“这便是你新纳的小妾?”
傅云饮抿了一口茶:“不是,还未抬姨娘。”
贺云洛愈发语塞,瞪了傅云饮一眼后,方才瞧了一眼莹雪,见她模样纤瘦弱质,便道:“虽是为了做戏给旁人瞧,你也得好好待人家才是,怎得养的这样瘦小?”
傅云饮面色陡然一寒,不虞地用指节叩了叩案几,似是在警告贺云洛,不要说些不着调的话。
莹雪却将贺云洛的话听进了耳朵里,怪道世子爷从宫里回来以后日日夜夜与自己厮混,原是为了做戏。
只是不知是为了做给谁看,不过这与她也没什么关系,既有这个契机,她更该好好把握才是。
而贺云洛自然也瞧见了傅云饮脸上的不悦之色,他只当是傅云饮害怕雅间隔墙有耳,让有心人听去了,毁了殿下的苦心筹谋。
“你放心,两边雅间都有我的人守着呢,绝不会叫人听了去。”贺云洛安慰傅云饮道。
傅云饮却恍若未闻,拿自己这个蠢钝如猪的好友没什么办法,他便换个话题:“你的信儿,可会出什么差错?”
说到此处,连贺云洛也生了疑惑:“自是不会有错的,只是我不明白,那刘一宁不是你的小舅子吗?你这么整他做什么?”
傅云饮侧头望了默不吭声的莹雪一眼,含糊其词道:“都是为了殿下的千秋大业罢了。”
贺云洛却不吃他这一套:“你想演纨绔与纨绔为了女子大打出手的戏码,找谁演不成?就非得找刘一宁?莫非是他哪里得罪你了?”
傅云饮不语,只顾着在案几底下摆弄莹雪的纤手。
贺云洛讨了个没趣,便道:“好了,那刘一宁上一回在楚倌里闯了祸事,如今便不敢往这些烟花之地去了,只偷偷来这等雅间,寻了女子娈童一起弄欢作乐。”
莹雪听了暗暗心惊,原来世子爷这一回出门是为了整治刘一宁?
这倒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那女子的出身你可有仔细查过?”傅云饮肃容问道。
贺云洛也收起了笑意,一脸正色地回道:“自是查过的,父兄如今还病着,卖身也是为了给父兄赚些医药钱,我给了她五百两银子,断不会有错。”傅云饮满意地点了点头,他与贺云洛又谈了些莹雪听不懂的朝堂话术。
眼瞧着时辰差不多了,贺云洛便率先起身,侧身对着傅云饮做了个请的动作:“世子爷先行吧。”
傅云饮便先对莹雪说道:“一会儿你只顾低着头站在角落里,离人都远些,事情了后我自会来寻你。”
莹雪立刻乖顺地点点头。
贺云洛见状啧啧称奇,只揶揄傅云饮道:“这么温柔的世子爷,我也是头一回见,一会儿砸我的时候,也要收着点力。”
傅云饮路过他身旁,瞪了他一眼后,方才赶去了二楼最里头的雅间内。
莹雪与贺云洛则紧跟其后。
莹雪还未靠近那最里间的雅间时,便听得里头传来几声女子的哭啼声和傅云饮中气十足地怒吼声。
“你怎么敢与我争抢女人——”声音之大,恐怕连一楼坐着的客人都能听个一清二楚。
接着便是刘一宁颤抖的声音响起:“姐夫,我真不知道,若我知道她是你瞧上的女人,我必不会这般放荡。”声音里满是恐惧之意。
底下竖起耳朵听八卦的围观群众们皆面面相觑了一阵,原是自家人出了些小龃龉,那便算不上什么大事。
自家人嘛,总会为了亲戚情分而息事宁人。
谁知傅云饮高昂的怒吼声却再次响起:“你还记得我是你姐夫?这世上从没有做弟弟的去抢姐夫女人的道理,你让我堂堂镇国公世子的面子往哪里搁?”
底下的客人皆一片哗然,原来是镇国公世子,那世子果真变了性,如今竟已纨绔到为了一个女人失态至此?
刘一宁仍是在求饶:“姐夫,我错了,香草,还不快去服侍姐夫?”
而后则是一道女子更加尖利的哭声,再是茶碗落地的清脆声响。
贺云洛听着火候差不多了,便迈步进了最里头的雅间内,莹雪则瞧瞧地跟在他身后。
她生怕刘一宁会认出自己的容貌,便只敢低着头盯着自己的布鞋瞧。
“云饮,不过是个女人罢了,刘少爷好歹是你的弟弟,你总要给世子夫人一个面子才是。”贺云洛上前热心地劝架道。
刘一宁如蒙大赫,心内一时对端阳侯世子贺云洛生了些感激之意。
可傅云饮且铁青着脸,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没有这样的道理,香草是我早早就看中的女子,难得模样美艳,又是清白之躯,如今却被这厮毁了清白,叫我如何咽的下这口气?”
刘一宁害怕不已,说出口的话也满是颤意:“姐夫,过几日我便送几个样貌好的清白女子给您,您就饶了我这一回吧。”
贺云洛也上前拉扯住了傅云洛的袖子,劝道:“是了,你是镇国公世子,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何必为了一个香草损了亲戚间的情分,这可不值当,你可别做这样的糊涂事。”
刘一宁见贺云洛如此善解人意,一时也有些欣喜,便忍不住朝着傅云饮凑近了两步,嘴上说道:“姐夫,一宁再也不敢了,您消消气。”
傅云饮却用力挣脱了被贺云洛揪住的袖子,一股莫名的大力朝着贺云洛袭来,他预料未及,便朝着刘一宁的身侧倒去。
刘一宁猛然被贺云洛一撞,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地上倒去。
贺云洛份量颇重,刘一宁被砸的眼冒金星,再回过神来时,却发现伏在自己身上的贺云洛额上渗出了些丝丝缕缕的血迹,他也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刘一宁惊骇不已,他不明白贺云洛只是摔了一跤,还有自己垫在身下,怎么会伤成这副样子?
傅云饮自然也发现了贺云洛的异状,他虽愤怒,却也担心好友的伤势。
只见他上前蹲在了贺云洛身旁,又将阴寒的目光移在了惊愕的刘一宁身上。
傅云饮只道:“云洛如此偏帮你,你为何要这么伤他?”
刘一宁连忙摆手,正欲解释自己并没有对贺云洛做什么,却发现自己手里握着一只小小的三足铛。
这三足铛模样精致,只侧面突起一道长长的浅口,上面还挂着些鲜红的血迹。宁身上。
傅云饮只道:“云洛如此偏帮你,你为何要这么伤他?”
刘一宁连忙摆手,正欲解释自己并没有对贺云洛做什么,却发现自己手里握着一只小小的三足铛。
这三足铛模样精致,只侧面突起一道长长的浅口,上面还挂着些鲜红的血迹。宁身上。
傅云饮只道:“云洛如此偏帮你,你为何要这么伤他?”
刘一宁连忙摆手,正欲解释自己并没有对贺云洛做什么,却发现自己手里握着一只小小的三足铛。
这三足铛模样精致,只侧面突起一道长长的浅口,上面还挂着些鲜红的血迹。宁身上。
傅云饮只道:“云洛如此偏帮你,你为何要这么伤他?”
刘一宁连忙摆手,正欲解释自己并没有对贺云洛做什么,却发现自己手里握着一只小小的三足铛。
这三足铛模样精致,只侧面突起一道长长的浅口,上面还挂着些鲜红的血迹。宁身上。
傅云饮只道:“云洛如此偏帮你,你为何要这么伤他?”
刘一宁连忙摆手,正欲解释自己并没有对贺云洛做什么,却发现自己手里握着一只小小的三足铛。
这三足铛模样精致,只侧面突起一道长长的浅口,上面还挂着些鲜红的血迹。宁身上。
傅云饮只道:“云洛如此偏帮你,你为何要这么伤他?”
刘一宁连忙摆手,正欲解释自己并没有对贺云洛做什么,却发现自己手里握着一只小小的三足铛。
这三足铛模样精致,只侧面突起一道长长的浅口,上面还挂着些鲜红的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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