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一脸不敢置信地望向刘婉晴,只说道:“你可曾见过萧儿?他去你院里做什么?”
刘婉晴擦了擦脸上的泪意,只垂下眸子收拾自己紊乱的心绪,初时的慌乱过后,她也回了些神,便镇定自若地说道:“二爷只说要咱们端方院内的人好生锁好二门,无事不得出去罢了,谁成想他竟会遇上这样的事……”
说着,便又泪眼斑斑地哭了起来。
沈氏听后这才打消了几分疑心,长子身死后,由二儿子负责看家护院,云萧与云饮素来关系和睦,他多照顾些寡嫂也情有可原。
一旁的黄锳鹂恨得牙直痒痒,这几年她隐隐察觉到了傅云萧与刘婉晴之间暧昧不清的关系,可苦于没有切实的证据,一直没有发作出来。
如今傅云萧身死,他身边的心腹小厮也如无头苍蝇一般,正是最好拿捏的时候。
黄锳鹂便冷笑一声,道:“大嫂这话我着实是听不明白了,夫君心善照顾寡嫂也是应该的,只是为何每日都去端方院里点卯一番?还总在日头落黑以后才去?”
这话便是明晃晃地暗示傅云萧与刘婉晴有私。
刘婉晴本已将沈氏搪塞了过去,却没想到黄锳鹂会突然咬住自己不放,一时脸色煞白了起来。
黄锳鹂瞧见刘婉晴失去血色的脸庞,压抑了许多年的恨意终于寻到了一个宣泄的口子。
多少个夜里是她一人伴着儿子独守空房?
她只要想到傅云萧和刘婉晴之间的私情,便恶心得连饭也吃不下。
一个水性杨花到连夫君的亲弟弟也不肯放过,一个丧尽天良到与长嫂共堕欢海。
这几年,她没有一天是过的开心的,如今傅云萧死了,她也终于不用再有那么多的忌惮了。
沈氏听了黄锳鹂这话后,脸色由白转青,好半晌才出口呵斥黄锳鹂道:“带着生哥儿下去,没的在孩子面前说些不着边际的话,不看在我这个婆婆的面子上,总要为了生哥儿想一想才是。”
这话却是在警告黄锳鹂,她和生哥儿以后还要倚靠着沈氏过活,她若是想撕破脸皮玷污了傅云萧的名声,那沈氏也有的是法子磋磨她。
黄锳鹂怏怏不乐地应了,擦了擦脸上的泪水,便抱着儿子退了出去。
沈氏又让人去外头买副棺材来,如今时局动荡,便是多花些银子也无妨,只要是上等的紫衫木。
吩咐完这些后,沈氏便把料理傅云萧后事的一职交给了山嬷嬷,自己则瞪了刘婉晴一眼,与她说道:“随我来后头。”
刘婉晴心跳的极快,害怕之意逐渐漫上了心头。
如今傅云饮死了,傅云萧也死了,这镇国公府当家做主的人便是沈氏了,若是她想整治自己,那自己还有什么活路可言?
思及此,刘婉晴也忍不住恨上了黄锳鹂,对傅云萧的突然横死也有了几分埋怨。
傅云饮死后,自己又重新与傅云萧“联系”了起来,使出了浑身解数才让傅云萧答应了为自己铲除莹雪一事。
只是不知为何,莹雪倒是一点事也没有,傅云萧却死在了池塘里。
想到莹雪,刘婉晴心中的慌乱忽而消散了一些。
沈氏如今也只是怀疑自己罢了,她没有证据,昨晚傅云萧分明是去了珍宝阁,自己只要将这事引到莹雪身上,便能洗清自己的嫌隙了。
想定了主意后,刘婉晴便步履从容地跟在沈氏身后,绕过九曲十八拐的回廊,到了一处偏僻的凉亭。
沈氏只带了个小丫鬟,令她站在凉亭外候着,不许旁人靠近。
刘婉晴便也让马嬷嬷抱起女儿去厢房里歇息,自己则独自一人与沈氏说话。
沈氏脸色隐晦不明,说出口的话语也有些讽刺之意:“锳鹂她从前的确是有几分心术不正,可嫁进咱们镇国公府后,便行事端方的很儿,再无逾距之举,可未曾口出狂言污蔑了谁。”
沈氏这番话的意思分明是在询问刘婉晴,是不是真的如黄锳鹂所说一般和傅云萧有些私情在?
刘婉晴未曾答话,只垂着头谨小慎微地盯着自己的锦鞋瞧。
沈氏的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说出口的话音也有些澎湃的怒意:“方才我喝止了黄锳鹂,不是为了保全你的名声,而是不想让旁人议论云萧的是非,他尸骨未寒、死因未明……”
话未说完,便听得刘婉晴突然开口道:“母亲,我兴许知晓二弟为何而死。”
沈氏的话忽然被刘婉晴打断,本欲发怒的她却一下子噤声,只蹙着眉问道:“你如何知晓?”
刘婉晴捏了一把自己的腿伤的软肉,眼里便浮现了几分氤氲的泪意:“儿媳如何敢与二弟做出那些违背人伦的丑事?二弟这段时日屡次来端方院,也是事出有因。”
未曾等沈氏开口询问,刘婉晴便自顾自地说道:“云饮是我的夫君,他以身殉国后我日夜不得寐,只想着没了夫君以后的日子敢如何自处?好歹我也是云饮的正妻,父亲母亲们总会妥善待我,可若只是个妾室……”
剩下的话刘婉晴未曾直言点明,沈氏却听明白了刘婉晴的未尽之语。
沈氏愕然:“这与莹雪又有什么关系?”
刘婉晴见沈氏听进去了自己的话,便直截了当地说道:“莹雪出身卑贱,又只是夫君的妾室,从前有夫君护着便罢了,如今夫君身死后,她自然会另寻出路。”
沈氏的眸子里满是怀疑,只反问道:“你的意思是,莹雪寻上了云萧?”
刘婉晴当做未曾瞧见沈氏眼里的怀疑,只说道:“二弟来端方院寻我,也正是因心中苦闷罢了,他为了保全恒哥儿与瑶姐儿的名声,不想让他们有个名声尽毁的生母,这才权衡着不知所措……”
刘婉晴这番话看似合情合理,细想下来却漏洞百出,沈氏自是不信,只是抬头瞧见刘婉晴脸上那泛着泪意的真挚面容后,心里也升起了一丝丝对莹雪的怀疑。
妾室的确是身如浮萍,可莹雪有一子一女在,后半生也倚靠在,她何必如此铤而走险?
沈氏越思虑越觉得刘婉晴这番话不可信,她便沉下脸,道:“云萧既因此苦恼,为何要在日头黑了时来寻你这个寡嫂,难道我和国公爷都是死人不成?”
刘婉晴早料到了沈氏会有此问,便噙着泪答道:“二爷心善,若是将这事捅了出来,莹雪必是不能再待在镇国公府了,至于入了夜才来端方院一事,却是二弟妹夸大其词了,二爷不过是在黄昏时分来端方院例行查探一番罢了,顺便在与我说了几句话。”
沈氏犹自不信,她虽是不信刘婉晴嘴里的“莹雪主动对傅云萧投怀送抱”一事,却也不愿意相信傅云萧会与长嫂有私。
傅云萧与傅云饮手足情深,断不会做出这样丧尽天良之事。
刘婉晴见沈氏沉默不语,知晓她心里也是一阵火深火热,便觑此空挡下了一记猛料,只道:“母亲若不信,便有人证。”
人证?
沈氏愈发脸色铁青,整个人浑身上下都隐隐散发出些怒意:“这事还有旁人知晓?”
刘婉晴知晓在沈氏眼里最重要的不过是儿子的名声,便泣道:“兴许那人证也知晓二弟的死因,若我没有猜错的话,昨夜二弟最后去的应当是珍宝阁才是。”
沈氏听了这话后,再也维持不了脸上的平静,只道:“既如此,你便带我去瞧瞧。”
在沈氏眼里,长子的妾室私通二子并不算什么大事,可若是那妾室还与二子的死有关,这便是重中之重的大事了。
刘婉晴眼瞧着沈氏将注意力都放在了傅云萧的死因上,心中愈发自得,三言两语间便带着沈氏往珍宝阁走去。
只是方才推开珍宝阁的大门,便瞧见庭院内坐着几个女子,再凑近一看,却是一脸淡然的莹雪与其余几个丫鬟。
莹雪坐在一只团凳上,眼神透亮,正一脸无畏地望向来人的方向。
刘婉晴兀自镇定了一会儿,虽觉得莹雪的神色有些奇怪,却仍是对着沈氏说道:“母亲,我身边的马嬷嬷昨日在内花园那儿瞧见了个鬼鬼祟祟的丫鬟,凑近一瞧,却是莹雪妹妹院里的红枣。”
沈氏熟悉莹雪身边的颐莲与睡荷,对这个名叫红枣的丫鬟却无多少印象,她只板着脸问道:“那个叫红枣的丫鬟在哪儿?”
莹雪这才从团凳上起身,先是朝着沈氏盈盈一拜,随后便道:“妾等太太和大奶奶已许久了。”
沈氏蹙眉问道:“你等我们做什么?”
莹雪抬起那双灵透的杏眸直视着沈氏,眼里没有半分畏惧之意:“妾已听闻了二爷身死的消息,料想着必有人会祸水东引,便提前在这儿预备着了。”
说着,莹雪便让人将红枣带了出来,这丫鬟被人五花大绑着推了出来,神情畏畏缩缩,瞧着便是一副贼眉鼠眼的模样。
那红枣见了刘婉晴后,便立刻“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与刘婉晴说道:“大奶奶,您快救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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