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橙回头看向大家。
除谭珍珠之外, 四双大眼睛充满惊愕,目瞪口呆地盯着徐晏驰握住她的手。
唐主管很快恢复镇定,小齐吃惊之后露出意料之中的神色。
只有张秘书简直傻眼, 看看梁橙,看看徐晏驰;又看看梁橙,看看徐晏驰。
情不自禁发出声音:“你们……”
徐晏驰回眸扫去一眼,神色淡淡地问:“张秘书是有什么意见吗?”
几人立刻把张开的嘴巴合上、惊呆的视线收回, 迅速低头。
回神的张秘书吓得拼命摆手, 把手里的笔甩飞了出去, 顶着老板淡漠的注视浑身僵直:“没有没有!内个……我就是想祝你们百年好合!”
梁橙悚然一惊, 一时说不清这究竟是祝福,还是某种程度上的诅咒。
“噗!”谭珍珠发出憋笑没憋住的声音, 垂着头只剩肩膀无声耸动。
徐晏驰仿佛不曾感受到办公室内涌动的诡异氛围, 欣然道:“谢谢。”
梁橙满心复杂。
谢什么啊!
张秘书连笔都不敢去捡, 谨小慎微地把自己并不瘦小的身躯缩到电脑后面。
梁橙被她那句莫名其妙的祝福, 祝得整个人都怪怪的,被徐晏驰牵着的那只手都开始别扭。
她轻轻挣了一下,没能抽出来。
引得徐晏驰偏过头来看她,低声询问:“怎么了?”
明明与方才相差不多的嗓音,听上去却凭空多出几分温柔。
几个人在电脑后面疯狂交换眼神。
越是平时熟悉的朋友,梁橙反而愈发觉得不自在。
说了句“没事”, 拉着他快步往外走。
原本还在想, 要怎么和同事们说这件事呢, 好了, 现在不用说了。
徐晏驰这一系列细致入微的“男友行为”, 足以说明一切。
两人离开, 办公室在肃静片刻之后, 响起谭珍珠终于放开的笑声。
“哈哈哈百年好合?秋花你真可爱。”
张秘书这才敢猫出去,把地上的笔捡回来:“我那不是急中生智吗。你还笑!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谭珍珠抹了抹眼角憋出来的眼泪:“也就比你们早几个小时吧。”
一向比较谨慎的林秘书忽然说道:“其实我有一种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感觉。现在想一想,徐总对我们小梁真的不太一样。”
同为男人的小齐连连点头深表赞同:“我也觉得。”
“你们俩现在在这马后炮是吧?”刚刚社死过的张秘书十分懊恼,又忍不住慨叹:“我们小梁真争气啊!”
几个人喋喋不休地讨论着,一旁唐主管既没参与,也未打断。
张秘书转头问她:“唐姐,你想什么呢?”
若有所思的唐主管回神:“没什么。”
她只是突然想起,当初面试,她亲眼看着梁橙的名字被人资部总监划掉,最后又出现在入职的名单上。
还有,因为吕颖怀孕的空缺招收新人,徐晏驰定下的两个名额……
之前想不通的事情,此刻好像都有了解释。
不过还是很意外-
地库,梁橙坐上副驾,忧心忡忡地给自己捆上安全带。
这下可好,等到明天,全公司都会知道,居心叵测的梁秘书成功上位,把总裁泡到手了。
她扭头看看徐晏驰。
没想到他会如此高调。
从利弊上分析,她和徐晏驰的这段关系,不该这么快公开。
他的感情生活,一直都是广大员工津津乐道的话题,一方面,太高调会引得大家对他的私生活过多八卦。
另一方面,作为盛来集团总裁,他的私人感情,同样关乎着公司未来的发展。
除非有更长远的打算,否则不公开,于他更有利才对。
她以为,徐晏驰这么精于算计的人,会更慎重一些。
徐晏驰正在接一通电话,不知那端在说什么事,他回道:“您消息还挺灵通。”
岑绾秋飞机刚刚落地,便收到了公司传出来的风声。
前段时间的谣言她有所耳闻,以为又是空穴来风,本想提醒他注意一些,哪料他如此爽快地竟认了。
岑绾秋顿时有些头痛:“你真是……我以为你会再耐心一些,慢慢等她恢复记忆。”
徐晏驰往身侧瞥一眼,淡声道:“您可能高估我的耐性了。我也一样。”
“七年都等了,这才几个月,你就按捺不住了。你确定现在这样好吗?”
“有什么不好?”徐晏驰反问。
岑绾秋被他万事尽在掌控的沉稳噎住,揉了揉太阳穴:“行,我知道你不喜欢有人插手。你自己当心吧,别玩火自焚就好。”
徐晏驰挂断电话,侧眸看过去。
秋冬白昼短,傍晚天光渐暗,他瞳孔被睫毛落下的阴影遮住一半,含义不明。
梁橙没听见通话内容,不明所以地把头往前探了探,借着光想看清他的眼神。
徐晏驰瞧着她动作,轻挑眉梢:“看什么?”
梁橙马上说:“你先看我的。”
她往后坐回去,手机这时跟着响起来,岑绾秋的电话。
梁橙一愣,想起自己和徐晏驰已经质变的关系,这通电话顿时变得有些烫手。
接起后,岑绾秋的语气与之前别无二致,说刚刚从日本回来,给她带了礼物,约她晚上一起吃饭。
梁橙下意识瞥向徐晏驰。
他好似已经知道这通电话是谁打来的,也对岑绾秋的用意了如指掌,
他掌着方向盘,问她:“你想去吗?想去的话,我送你过去。”
梁橙答应下来,等挂断电话,立马问徐晏驰:“你妈妈知道了?”
徐晏驰一点都不意外:“嗯。”
“完了。”梁橙双手扶住自己的脑袋,如临大敌,心情复杂:“你怎么这么快就告诉她了?”
徐晏驰反问:“怎么,我们的关系让你觉得很见不得人?”
“不是。”梁橙忙说。
她只是面对岑绾秋时,格外心虚。
大概因为,岑绾秋对她是真的很好。
“那你在紧张什么?”徐晏驰侧眸问她。
梁橙放下手,幽幽地叹了口气,破罐破摔地说:“我泡了她儿子,能不紧张吗。”
徐晏驰静默两秒,忽地偏开头,低笑了一声。
之后几分钟,他没说过一个字。
梁橙正在独自承受内心提前到来的谴责,车停在下一个路口时,颈后募地被一只手掌扣住。
她被那只手上的力道一带,脑袋被迫转向左侧。
来不及反应,双唇便被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覆盖。
梁橙身体微微一僵。
不似喝醉那次的模糊记忆,不似赌场里的一触及离。
这个吻,真切而清楚。
她分明能闻到徐晏驰身上的气息,熟悉的让她感觉放松的味道。
也分明能感受到唇上时而相贴、时而碾磨而过的,属于徐晏驰的触感和温度。
他的手掌控住她下颌,将她下巴微微抬高。
梁橙本能抬起手,抵在他肩上,但这并不能阻止什么。
齿关被毫不费力地攻破,他的气息入侵、交换、继而全部占领。
徐晏驰比前两次都更具侵略性,而她经验仍然匮乏,不善应对与抗衡,以致于被他完完全全地掌控,被动地陷于一种近似于蜜糖的漩涡。
这个漩涡危险,同时迷人得香甜。
红灯九十秒,她的呼吸被夺走九十秒。
等徐晏驰后退,在她唇上缓慢地轻吻几下,又安抚性地揉揉她的头发,最后放开她,正襟危坐,在转换颜色的路灯前,有条不紊地发动车子。
梁橙背靠上椅子,身体微微侧转朝向窗外。
等车开出去许久,脸上、颈上的温度,才稍稍减退。
一边心里不断地重复,虽然他招呼都不打一个就擅自亲她,但这是男女朋友之间应该做的事情,习惯就好,习惯就好。
一边还有点不平衡。
为什么她亲完在这里又脸红又不自在,徐晏驰还能那么道貌岸然?
到达岑绾秋定的餐厅,梁橙一秒钟都不耽误,非常利索地下车就要走。
又被徐晏驰叫住:“等等。跑那么快做什么。”
她转身,徐晏驰从后座取了她的包包递过来。
梁橙客气地跟他说“谢谢”,伸手去接,他却不松手。
她又扯了扯,他还是不松。
两个人在餐厅门口莫名其妙地拉扯几下,梁橙瞪他:“你干嘛?”
徐晏驰盯着她有点气恼的眼睛,唇边挂着些微笑意:“不知道,可能是想你了。”
梁橙心口被这两个字一烫,刚刚平复下去的脸,瞬间又复热。
“我都还没走,你想什么。”
徐晏驰理直气壮:“我预见到等下会想你。”
黏黏糊糊地说“想你”,她几乎怀疑,这是徐晏驰吗?
哪有平日在公司的半分果决与冷酷。
他自恋臭屁,梁橙还能面无表情地陪他扯淡。
他突然打起直球,她反而招架不住。
一把将自己的包包薅过来,丢给他一句:“那你慢慢想。”
便踩着被搅乱的步伐走了。
徐晏驰站在原地,目送她仓惶的背影走进餐厅,才弯了弯唇角,转身上车-
梁橙特意在外面冷静过几分钟,觉得脸色没有异样,才进去包间。
“岑阿姨。”
岑绾秋刚到不久,正看菜单,抬头瞧见她脸颊未褪尽的余红,一顿。
过来人,有什么不懂,不用猜都知道怎么回事。
心里无声叹息,只当没看见,一句不问,亲热地把她叫到身边坐。
岑绾秋出国一趟,又给梁橙带了礼物。
几只她喜欢的牌子的最新款包包,还有一套在珠宝展上购买的珍珠首饰。
项链、手链和耳环是同系列,akoya极光天女珍珠链,上面坠一颗剔亮晶莹的黄宝石。
珍珠颗颗都近乎正圆,大小一致,光泽度漂亮极了,餐厅颇具氛围感的灯光一照,光芒里泛出浅浅的玫瑰粉色。
手链的珍珠更大颗,直径8mm+,岑绾秋取出来帮她戴上手腕,满意地欣赏两眼:“我在珠宝展上看到的时候,就觉得很衬你。我眼光果然不错。”
“谢谢岑阿姨。”
梁橙收得越多,就越良心不安,再次郑重其事地说:“不过你下次真的不要再给我带礼物了,我已经收太多了,现在感觉自己良心债累累。”
岑绾秋笑起来:“什么良心债啊,你就安安心心地收着,反正是刷的晏驰的卡。他平时那么使唤你,出点血应该的。”
原来是刷的徐晏驰的卡吗?
梁橙的良心顿时好受了那么一些。
不过,不管究竟刷的谁的卡,承载的都是岑绾秋对她的心意。
钱可以还,心意是最难还得清的。
也许是不久之前,和徐晏驰发生过太甜腻的化学反应,梁橙与岑绾秋同桌吃饭,有点食不知味。
岑绾秋对她越好,她的惭愧便越深。
岑绾秋亲自将她送回公寓之后,她一个人躺在家里的床上,脑袋里翻来覆去不听话地重复着许多有关徐晏驰的画面时,手机上收到他的消息。
【到家了?】
梁橙敲字回复:【嗯。】
徐晏驰:【不问问我在干嘛?】
梁橙莫名:【你不是在饭局吗】
徐晏驰说:【是】
那有什么好问的。
梁橙回他:【那你专心应酬吧】
徐晏驰道:【不太能专心】
梁橙募地想起他走之前说的那句话。
没往下问,怕他再提。
平躺在床上,手机放在胸口,盯着天花板发呆。
那种没来由的愧疚,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她一时说不清,究竟是对岑绾秋,还是对徐晏驰。
尽管这两个都是她的“敌人”。
夜晚的宁静是一种烈性催化剂,能催发许多情绪。
梁橙静静躺了片刻,突然坐起身,穿上衣服出门。
梁攸宁最近越来越多地泡在画廊里。
对梁橙在盛来的工作,他睁只眼闭只眼,不再像以前一样,不放心地打探、防备。
梁橙没跟他打招呼,自己去了画廊。
作者有话说:
这是一篇沙雕小甜文,不会虐,莫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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