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可这一路几乎没有几天是挨着床睡着的, 现下总算是到了一处安静放心的环境,她睡得特别沉、特别香。中途门开了几次又合了几次,她竟全然不知, 一觉醒来,外面似乎已经是夜晚了。
“清莲?”
秦可迷迷糊糊的坐起身, 试着唤了一声。
门立马就开了,清莲笑着走了进来。
“姑娘您醒了?”
秦可揉了揉眼睛, 看眼窗外:“什么时辰了?”
“戌时三刻,您睡了四五个时辰呢。”
秦可的确累坏了, 这会儿却也睡够了, 她悄悄的看了眼门外,小声问:“大表哥呢?我不是在做梦吧?”
清莲笑着刚要回答,门外就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
门开了, 谢曜走了进来。
看来不是梦。
秦可抿了抿唇。
清莲但笑不语,弯着腰退下,秦可有些不大好意思,但还是睁着水汪汪的杏眼看着他, 眸里噙着笑。
谢曜走近, 元若也端着一个碗上来。
谢曜在床边坐下, 接过元若手中的碗, 对秦可道:“是北方的牛乳,比京城的更香甜, 先少喝点儿,我让厨房去准备晚膳。”
秦可莞尔一笑, 也不伸手, 就乖乖的窝在被子里等着他喂, 谢曜扬了扬唇, 顺势坐在床边一勺勺的喂她。
醇厚的北方牛乳的确比南方香甜许多,要不然怎么会连带这心口也是甜丝丝的。秦可的确饿了,勾着脑袋一勺勺的乖巧喝完,落在谢曜眼里,活脱脱就像刚刚满月的奶猫。
他心软的一塌糊涂,宠溺的替她擦了擦嘴:“本想嘱咐厨房替你做羊肉的,想着你赶路疲惫怕不消化,先吃些清淡的粥吧。”
秦可点头朝他笑,并不在意这些小事。
久别重逢的两人,因为心中日久弥生的情愫,即便是这样静静坐着,无需诉说相思和心意,只要是把彼此装在心里和眼里,这样就够了。
喝完了牛乳,谢曜抬掌抚了抚她的长发,还是和她细细诉说了这里的情况:“我们现在在楼县,我需要在这里停留两日,后日便带你回崇州城。在崇州城就住在巡抚府邸,你且安心住下,其余一切都不必操心。”
秦可杏眼噙笑,乖巧的点头。
“京城的事情三弟都与我说了,我方才已写信回京,京城局势也无需挂念,一切有我。”
秦可依旧只是笑。
谢曜不说话了,看着她唇边的梨涡,想起离别前的那一个晚上。
然后他就发现,那时候的她不笑,今日的笑是格外的多。
梨涡里盛了一汪蜜,勾着人心里发痒。
谢曜放下了碗,也的确遵从了内心,上前亲了亲那个熟悉的小梨涡,心口发烫。
秦可回过神来,勾着脑袋,芙蓉面有些红。
谢曜视线往下,停在了她的脖颈处。
他眸色沉了沉,想起方才三弟同他在院子里说的话。那样危险的时候他没在她身边,一想就心口疼。接着便是无边的怒意升起,恨不得将那人碎尸万段。
谢曜眼底闪过狠厉,秦可看到后瑟缩了一下。
怕吓着她,他瞬间收敛起所有的情绪,伸手轻轻的抚了抚:“疼吗?”
秦可垂眸,明白了他方才一瞬间的情绪变化,连忙摇头,软软说道:“早就不疼了。”
懂事的让人心疼。
屋里此刻散着幽幽的沉水香,是她惯用的安神香的气味,但秦可鼻息里却是他身上清淡的竹香,她忍不住凑近,又凑近一点,见谢曜没什么反应,干脆直接勾住了他的腰。
面前的人愣了愣。
“大表哥。”她嘟囔着喊了一句。
甜软又黏人。
谢曜周身被温柔和宠溺包围,他松了眉眼,低低的笑声从喉咙里溢出,他的小姑娘有时候坚强的像一只刺猬,但见到他也变成露出肚皮的模样,这样的信任和依赖让他很是受用,忍不住也将人拥了拥。
“别怕,我寻了最好的药膏,一点儿伤疤都不会留。”
他知道小姑娘爱美,他也希望这疤不留,不关乎美丑,只是希望她不再想起那样的回忆。
“嗯,好。”秦可低低应了一声,还是依赖的靠在他肩头。
两人就这样静静的抱了又一会儿,外面清莲来敲门了。
晚膳备好了。
“先吃饭?”
谢曜低声哄。
秦可不好意思的松开了他,从今日白天见到他到刚才睡醒,总算是彻底的回过神来。
这一切都是真的,不是梦。
门开了,清莲忙着摆膳。
外面穆夜也来了,说是有事禀报。
谢曜只好起身:“我出去一会儿,你先用膳,待会儿来看你。”
“好。”秦可懂事,知道他很忙,乖乖应下。
谢曜走后,清莲和杏桃笑着替她布膳,杏桃明显开心极了:“姑娘,这儿的肉可多了,牛羊肉随便吃到饱!”
清莲笑话她:“瞧你那点儿出息,从前在府上的时候你没吃过似的。”
“不一样!都说北方大草原的牛羊肉味道更加鲜美!京城那些都是圈养,当然不一样了!”
秦可笑道:“喜欢你们就多吃些。”
她知道这一路上,杏桃和清莲也跟着她受了不少苦。
杏桃嘿嘿笑:“奴婢就是说说,奴婢刚已经吃过了,姑娘您快用膳吧,这粥挺香的,大公子都是照您的喜好吩咐的厨房。”
秦可下了床走到桌边,的确都是她喜欢的。她笑着坐下,小口小口的吃起来。她也的确饿了,虽用的文雅,但很快便喝完了一碗粥和一碗汤,谢曜走进来的时候,面前的盘子都空了一个。
他脚步顿了顿,秦可见他这么快就回来了,连忙不好意思的放下了筷子。
“是有些饿了……”
谢曜眼角闪过笑意:“饿了就多吃些。”
他走到桌前,亲自又给秦可盛了一碗粥。
“别……也太多了。”秦可连忙道。
“没关系。”谢曜递给她,又给她夹了好些菜。
清莲和杏桃对视一眼,笑了笑便退了下去,屋内再次只剩下了两个人。
秦可忽然想到方才杏桃说的话,问:“大表哥,我们现在是住在草原上的吗?”
她今日还没出去过,谢曜笑了笑:“不是,这是楼县县衙,不过离草原很近,若你还想去转转,一会带你去。”
秦可点点头,眼眸也亮了亮:“我吃的很饱了,也睡饱了,想出去消消食。”
谢曜道好。
秦可是九月离京,路上一月,此刻已到深秋。
北方的夜晚已经十分寒冷,出门前,谢曜替她披上了披风,毛绒绒的边围着小姑娘的脸,趁的她原本就小了一圈的脸更小了一些,谢曜捏了捏她的下巴,又重复了一遍白天的话:“太瘦。”
秦可嗔他。
两人眼神交织的时候屋外忽然传来一声咳嗽声,原来是大门并未关,谢煊不知何时前来,站在门口,背对着里头,却是微微的提醒。
秦可瞬间后退一步,睫毛微垂,谢曜无奈的笑了笑,眼神也恢复了一丝清明。
“进来吧。”
谢煊这才转身进来,笑着道:“本也不想打扰你们,只是家中来信了,刚才送到我这。”
家中的信?
秦可怔了怔,这才反应过来这信应该是与她同一时间出发的那封,二表哥写的。
谢曜接了过来。
既然人已经先到,那信中所言他自然也已经清楚,草草看过,便收进了袖中。
谢煊道:“我冲动离家,竟不知走后家中发生了这么多事,想来竟不如四弟,母亲和祖母定对我失望至极。”
谢曜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在西北两月,收获如何?”
谢煊:“见了很多人,经历了一些事,心境也平和了许多,大哥,既然我已经将表妹平安送达,我想,后日便启程回京。这里有你,家里却只有二哥,我若不能在这个时候帮上些什么,也谈不上一个孝字了。”
谢曜犹豫了片刻,道:“不必急于一时,但你需要先给家中回信是要紧,用飞鸽传书,现在就写。至于回京,此事你容我想想,京中局势虽焦灼,但并不是要紧的,明日你同我一起出发,我路上再与你详谈。”
谢煊点头:“都听大哥的。”
秦可问:“明日你们要去哪里,我也要去。”
谢曜回头看她,笑道:“明日要去巡视边境,不会很久,表妹安心等我。”
秦可听说是去办正事,乖巧的应了。
“外头月色正好,大哥和表妹这是准备去赏月?”
谢曜点头。
“一起?”
谢煊笑了:“我就不去了,大哥好好陪表妹吧。”
这点儿眼力劲他还是有的,自然不会凑到跟前去打扰有情人。
谢曜也没勉强,谢煊道别后便转身走了,谢曜拉着秦可走出了房外,刚出来,秦可便小声的惊呼了一声。
她抬头,是浑圆明亮的月亮,竟然比在京中时看的要大些。她被深深的吸引,驻足看了好一会儿。
谢曜笑:“去草原吧,那儿的月色更美。”
秦可收回视线重重点头:“嗯!”
两人慢慢的朝外走,秦可这才看清这个小小的县城,的确不大,但一砖一瓦都是古城和历史的沧桑感,她看的有些痴了,不知不觉就跟着谢曜来到了县衙外的马厩旁。
这里的马都是散养,县衙也不例外。
秦可想起之前大表哥带她跑马的经历,弯了弯唇,正想开口。
忽然,她眉头皱起,捂住了小肚子。
“怎么了?!”谢曜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她的异样,跨步上前,神情紧张。
秦可有些无奈,也有些遗憾的抬头看了那马匹一眼。
“恐怕不能跑马了……”
谢曜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小姑娘涨红了脸。
“可、可能又要借大表哥的寝衣了……”
作者有话说:
片刻后,谢曜默默的看着面前的寝衣和刚送来的棉花,还是默默的剪了寝衣。
棉花:艹……你当我不存在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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