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百合耽美 > 陛下他心有白月光 > 5、月光.5
    枫叶青绿,宫灯的光柔和。


    双瑜牵着麒哥儿与麟哥儿将将迈开步子,连辛树横手,挡住前面的路。


    双瑜神情淡淡看过去。


    连辛树露出个客气的笑,“小姐过去即可,两位小公子我们会照顾好的。”


    麒哥儿与麟哥儿用力攥了攥双瑜手指,着急地摇头:“瑜瑜姐姐,我们要和你在一起。”


    醉酒的男子在傅承许开口时,便被暗中出现的侍卫堵住嘴,绑起来带走。


    双瑜不确定昭景帝叫她过去是要做什么,会不会过会儿也让人将同样惊扰到他的他们堵住嘴带走。


    仅是将自己代入一下被堵住嘴,然后绑起来的场景,双瑜便觉着不能接受。


    双瑜摸了摸麒哥儿与麟哥儿的头,对连辛树道:“两位堂弟年幼,家中长辈已经寻了他们许久,十分担心,公公可否遣人送他们回去?”


    连辛树没有立刻回绝。


    双瑜道:“家父是礼部尚书柳君钰,公公可以将他们交给柳家的人,或是镇北将军府的人。”


    连辛树心里咯噔一下,露出的微笑更真了几分,语气不露声色,


    “原来是柳小姐。柳小姐放心,我们会将两位小公子好生送回去的。”


    双瑜颔首,对麒哥儿与麟哥儿道:“你们跟着公公。”


    麒哥儿与麟哥儿瞪了连辛树一眼,不情不愿地鼓脸点头。


    “瑜瑜姐姐,那你要快点去找我们哦。”麒哥儿道。


    麟哥儿看小傻子般,用软软的声音道:“姐姐你别怕,我去给你搬救兵。”


    就是,嗓门挺响亮。


    连辛树失笑,也让开挡路的手,俯身做出请的动作。


    双瑜抬步,逶迤的裙摆拂过小径上零星的落叶,踏着月色,经过短暂的黑暗,步入微亮的四角亭子。


    连辛树目送双瑜步入亭中后,收回目光,指使他的两个小徒弟,“仔细着些,送两位小公子去长鹤宫。”


    虽然双瑜随口道交给柳家或镇北将军府的人,但连辛树又怎能真的随意对待,何况,还是柳家人。


    两个小太监举着宫灯,牵引麒哥儿与麟哥儿慢慢走远,连辛树站在原地,背对四角亭子,望了眼天边高悬的下弦月,并没有回去亭中侍候。


    ……


    破碎的瓷白茶盏就落在四角亭的石梯前,洇湿的水痕蔓延至石梯边沿。


    双瑜避开水痕与碎瓷片,鞋底洁白的崭新绣鞋落在地面,几乎没有发出声响。


    坐在亭中石凳上,支首阖目的人,却微微睁开了眸。


    双瑜垂目走过去,借着余光,缓步走近亭中石桌旁,侧对她支首而坐的人。


    在启和殿中,短暂掠过的玄黑衣摆此刻在双瑜面前展开了全貌。其上朱红的腾龙图纹或飞上九天,或俯冲直下,似乎就要冲破玄黑的束缚跃出。


    “臣女参见陛下。”双瑜跪拜行礼,清澈绵软的嗓音带着素来的冷淡感。


    身前的人没有出声,但双瑜绝不会以为他是睡去。


    存在感极强的眸光随着双瑜话音落下,一同落到双瑜身上,像是带有要剥开皮肉,从骨子里去剖析的力度。


    双瑜秀致的黛眉几不可见地蹙起,再次出声:“参见陛下。”


    冕旒碰撞作响,身前的人终于有了动作。他转过身,一手仍落在石桌上,不过变成正面朝向双瑜的方向。


    凤眸黑沉,略有苍白的薄唇微动,一字一顿,“抬头。”


    清晰的低哑字音字字入耳,随风过耳畔发梢,近乎容易让人生出近在咫尺、耳畔呢喃的错觉。


    双瑜露在衣裳外的脖颈受凉般一酥,发梢下的耳朵尖尖雪白。


    双瑜先前便想看看昭景帝长什么模样,此刻抬首便能看见。


    然,自愿看是一回事,被命令着看是另一回事。


    于是,双瑜抬首时,眼角眉梢含了些自己也未察觉的,挑剔。


    好吧,就让我好好看看你……


    ……双瑜眸光顿住。


    眸中隔着雾水般的光,慢慢颤了颤。


    冕旒下的漆黑凤眸,直直与双瑜撞上。这个距离,哪怕隔着冕旒,也无法掩盖那张清正俊秀的面容。


    腾龙张牙舞爪,跃跃欲飞,然他坐在石凳上,身形端正,让那腾龙也显得温顺,清贵端肃。


    “……”


    双瑜雪白的脖颈因为抬首注视而上扬,露出纤秀的弧度。


    双瑜无意识咽了咽口水。


    双瑜捡到过一个人,在北境雪山。


    那个人不知名姓,不知来处,遗忘过去所有。


    但他永远身形端正,即便粗布短衫也难掩清贵。


    看到身前人的面容,与那个人一模一样的面容,双瑜突然不觉得奇怪,那个人为何会是那样。


    若那个人是长在宫中,自小被以明君之道教养长大。那么骄傲与自谨,一定刻在骨子里,哪怕记忆丢失,也不会忘却。


    短短的刹那,双瑜脑海里浮过许许多多的念头。


    厚重冕旒下,傅承许漆黑的凤眸微动了动。


    眸光掠过那扬起的玉雪脖颈,傅承许安放在石桌上的手,指节轻抬。


    待双瑜从思索中回过神,想到往日总总,在心内预想过无数种她可能的下场。


    双瑜眼前一黑,看不到光明。


    颇有点破罐破摔,双瑜反愈发认真地打量傅承许,不再避讳。


    傅承许沉默未语,面无表情,薄唇与凤眸都显得疏离冷淡,俊秀的眉微拧,似是克制被打扰的不愉。


    便像是,全然一副见到陌生人的反应。


    劫后余生。


    有没有可能,哪怕非常非常渺小的可能,仅仅就是长相相似。


    又或者,他本就记忆不好,已经把她忘了呢?


    饶是骄矜如双瑜,也不免侥幸,渴望昭景帝并不是那个人。


    便让她对那个人做过什么,永远都成为一个秘密。


    “看着孤做什么?”


    这时,沉默稍久的傅承许开口道。


    要是旁的男子对一位正值妙龄的女子道,“你看着我做什么?”,也许显得轻浮,或是打趣,可能接下来便该道“可是看我好看?”。


    然而,由傅承许稍拧着眉道出来,真的便是字面意义——为什么看我。


    认真严肃,板板正正。


    双瑜垂首收回视线,静默地抿了抿唇。


    不安的心都有些无力了。


    略顿,双瑜不怕死地试探:“臣女觉着,陛下有些眼熟。”


    伸头一刀,缩头一刀。


    直白、坦诚点吧。


    双瑜想。


    沉默少许。


    傅承许盯着双瑜,平静启唇,“哦。”


    “……”


    仿佛不察他让双瑜无话可说了,傅承许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双瑜险些都忘了她是为什么会在这儿,为什么撞上这位新帝的。


    在心里又将林阙谈骂了一番,双瑜将遇到醉酒男子欺负麒哥儿与麟哥儿的过程简短讲了讲。


    不过双瑜也庆幸,若不是她来了,麒哥儿与麟哥儿是不是就要被欺负了。


    这个亏不能吃。


    但双瑜没指望昭景帝能重罚醉酒男子,毕竟现在仅仅是她的一面之词。


    傅承许听完双瑜的讲述,没什么情绪地颔首,突然抬手抚掌。


    立刻,四角亭外闻声出现了两个侍卫。


    只听傅承许吩咐道:“在宫中酗酒伤人,胡作非为,先打二十大板醒醒酒,然后该是哪家的就让哪家来赔礼领人。”


    “是。”侍卫行礼,领了命令很快退下。


    四角亭又变成只有双瑜与傅承许二人,有些安静,傅承许眸子落回到双瑜身上,意味不明。


    就……给她出气了?


    双瑜紫衣及地,本就还跪在地上,反应过来后,不太熟练地行谢礼,“……多谢陛下。”


    傅承许嗯了一声,然后移开眼,平淡道:“平身吧。”


    双瑜起身,目光再次不经意地落回她刚刚留意到的地方。


    傅承许抬手抚掌,衣袖落下一截,便也露出那骨节分明的手腕。


    一颗红色的小痣,清晰映在腕骨突起处。


    双瑜双手交叠在身前,纤白玉指环绕雪腕虚虚转了一圈。


    双瑜腕上,同样的位置,也曾有那么一颗痣。


    因为瞧见那个人的腕上,红痣秀气,她伸手抹了抹,抹不去,反而让红痣在周围泛红的皮肤上更加显眼。


    像是他身上唯一不正经的一处。


    双瑜越见那颗红痣越觉得喜欢。


    于是后来双瑜看着他,伸出白嫩,指腹泛着一点红的玉指。


    轻轻冷冷地道:“痛”


    然后在他抬眸看来之际抬腕,露出雪白腕骨处同样的位置道:“我也想要一颗。”


    而今,双瑜面上如常,实则侥幸的心碎了个稀巴烂。


    无法自欺欺人。


    总不能连那颗腕骨上的痣,也生得一模一样。


    所以,他现在还能与她好好说话,是不记得了吧?


    傅承许放下手,袖摆挡住双瑜的目光,也挡住他刚刚下意识抬手的动作。


    双瑜福身:“陛下,既已事了,臣女先行告退了。”


    傅承许未言,一阵轻巧的脚步声传来,连辛树与一位年长的嬷嬷走近四角亭。


    连辛树一点都不想在这个时候出现。他面上不显,温声恭禀:“陛下,太后娘娘命人来接柳小姐去长鹤宫。”


    嬷嬷也道:“小厨房熬了桂花蜜奶,陛下宴上饮了酒,太后娘娘让奴婢给陛下送些来。”


    嬷嬷将食盒递给连辛树,连辛树观一眼傅承许的面色,见他颔首,方接过食盒,送进亭中。


    傅承许开口让双瑜退下。


    双瑜告退后,跟随嬷嬷走远。裙摆蹁跹,步子有些快,没有回头看一眼。


    四角亭中,傅承许打开食盒,突然不含情绪地笑了声。


    连辛树眼皮一跳,“陛下,可要请徐太医过来?”


    傅承许离席,实是因为头疾发作,受不住启和殿内的吵闹声。


    连辛树问这个问题,实是在委婉询问傅承许,可还头痛。


    “不用。”傅承许道。


    食盒打开,露出青瓷玉碗盛的牛乳,金黄蜜汁浇在上面,色泽诱人。


    傅承许回想起之前他下意识抬手要扶双瑜的动作,语声不明地重复,


    “既已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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