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事实证明,季鳞想得太美。
闻人斛给一人一鱼入住的公寓分别在两栋楼里,而且一个在顶楼,一个在底层。
三人在海蓝公寓区所处的沿海而建的高级餐厅吃过晚饭后,闻人斛带她们去认房。
季鳞单单只拎着背包就入住了这套豪华的顶层公寓。她在上楼前,人鱼被大师兄扣在了车里,一双寒眸宛如幽潭看着她,面无表情。
季鳞心里陡然生出一丝的不舍。
但车门关上,人鱼就被带走了。她连说句安抚的话的时间都没有。
季鳞没有什么好遗憾的,手持门卡乘坐电梯到了顶楼。
这片的公寓还没有正式向外出售,全精装的公寓楼房,两室一厅一卫一厨,水电家具全都备齐,一看就价值不菲。
季鳞才进到将来自己要住很久的公寓,就被里面的温馨又舒适的环境吸引了心神。她把脏兮兮的背包放到门口的鞋柜上,脱掉鞋子袜子,光脚套上一双放在门口的拖鞋。
从玄关踱步欣赏着公寓的风水布局,漂亮的屋顶吊灯和墙壁挂灯,都是暖色调的。
“大师兄的眼光真好!装修公司肯定有让懂风水的人来看过。看看这风水布局摆的,啧啧……”
“前廊有游龙入水,中厅有玄武藏宝,后厨通风晒光。两间卧室分别在阳阁与阴楼,阴阳相隔界限分明,住哪里都很合适。”
她称赞几句,想起大师兄让她住在这里,顿时美滋滋:“果然,只要有大师兄在,就算道观充公了,我也能上门求收留!”
“就是不知道大师兄要不要我出住宿费。不过也没关系,等我找到兼职,就攒钱把欠大师兄的都还了。一年不够就十年!”
季鳞欢欢喜喜地挑了面朝大海,窗户朝东的阳卧住下。
进入房间,看到自己先寄来的行李箱子堆放在角落,一米八的大床上枕头被子床单样样俱全,还全都是她喜欢的浅绿色套装。
所有的被褥都晒过,看上去暖洋洋的又蓬松,一看就很好睡。
墙上挂着古字笔墨的印刷画,房间的阳台上摆放着躺椅和喝茶的小桌子,几盆胖叶子的绿植盆底自带吸水棉线装置,完全不用她操心。
季鳞幸福得冒泡,晕头转向地在每个房间都待了会儿,然后才卷起袖子,把低马尾的长发散开,撸高、束紧。
该洗的衣服,该收拾的行李,现在到天黑还有时间,她要加快速度了。
……
她在整理衣橱,在客厅忙进忙出收拾脏乱箱子的时候,竟然会想到坐着豪车离开的人鱼。
‘不知道她的尾巴有没有变成双腿?’
‘依她的性格,肯定不会让人碰她的吧?’不知道她是怎么下的车。
她在公寓里准备的怎么样了,今晚能不能整理出睡的地方?
季鳞手拿钢丝球在卫生间里兴致勃勃的刷地板,她腰上围着从厨房找来的围兜,两只脚的裤脚被卷到了膝盖。
她一边胡思乱想,一边不快不慢地收拾好最后一个房间,摆放好洗漱用具。
可这时,门口突然传来敲门声。
“砰砰!”
“谁啊?”季鳞从卫生间探出个头,看见走廊到玄关处隐没在黑光里阴森十足的门,然后想起这里是公寓,孤零零的房子里只有她一个人。
墙壁隔音严重,外面的人乐此不疲,越发急促紧张,“砰砰!”
“等等,我马上来!”季鳞赶忙洗了个手,用洗脚布擦了擦脚底,光脚跑过去开门,“是大师兄吗,我刚收拾好,你进……”
门开了,举目平视是没有人的。
外面的走廊静悄悄,一出门就感觉到了秋冬时的冷意。可想而知,这里昼夜温差有多大。
季鳞在黑暗中低头,看到坐着一把轮椅因为,够不到门铃也懒得抬手,眼神暗魅幽幽的人鱼。
“你怎么过来了?”
“让开。”人鱼霸道地说道,看也不看她,一只手握住遥控器,旋即驱动轮椅就要闯进她的家里。
她的脸冻红了,不知道在外面逗留多久,季鳞开门后,眼神里异样的色彩转瞬即逝。
尾巴上严严实实地盖着件熟悉的衣衫,季鳞认出了是她遗忘在闻人斛车上的外套。
“你怎么过来的?”连忙让开挡门的身子。
季鳞总觉得人鱼不待见她。可离她和人鱼分开也才三个多小时,两个人有必要这么快就见面吗?
“你如果有事找我,我可以去你哪里。不用麻烦你过来。”
“师兄告诉我你住的公寓号了。”
夜晚的季鳞心情要放松很多,或许是屋子里有了另一个生灵,像是半夜在给别人分享心事,让她觉得奇特又高兴。
她对于人鱼闯进她家里后就一言不发,在房子里驱着轮椅到处闲逛,甚至赖在她卧室不走的行为。
表示出冷静的疑惑:“你是觉得大师兄给你安排的公寓不满意吗?”
“我可以帮你跟大师兄提。”
“还是,你要更喜欢这里,”季鳞惦记着她入住三个小时却已经摸清了每个角落,有了亲近归属感的房子,心里一阵肉疼。
她明明不舍,偏偏故作大方地笑着说:“我把它让给你住好了。”
说着,她开始收拾东西。
季鳞的退而求其次向来很容易:“我现在就离开。”
可她才拿着衣服转身,轮椅立刻就动了,她的脚绊在轮椅脚架上,身体不受控制地扑倒出去。
靠,人鱼果然又偷袭她。
“虞七璃?”
季鳞一把抓住人鱼轮椅的靠背,一只脚跪在床上,半边身子好险没有压上去。
两个人的脸凑得很近,紧张急促的呼吸气息都是交缠在一起的。
她们的眼睛不约而同地瞥向左右。
没有丝毫的暧昧之情,季鳞心里只是有种突如其来的介怀。
她起身后,看到人鱼的表情:为什么表现得比被抢了房子的自己还不开心?
虞七璃的手指死死扣着遥控器,蛮横地抬起手拉住她:“我要住在这里。”
双眸抬起,凶光毕露。
她还说:“你不能走。”
虞七璃不悦的表情加重,她看到季鳞手里的衣服,登时抢了过来,散乱地丢到床上,随之昂起脸轻轻一哼。
“哼~”
“我的尾巴变不回来,我要怎么一个人生活?你和你师兄肯定是计划好来着折磨我的。我才不会一个人呢,我要监督你。”
说着,人鱼仿佛很傲娇:“我可是公主,从小都是别的妖伺候我的,哪里需要我自己找食物?自己一只鱼洗衣服的?”
“更何况,屋子里都没有人,怎么可以让我一只鱼待着?你们都不会觉得残忍吗?”
季鳞好奇:人鱼是群居动物?
一条鱼待着就是残忍了?
那她忽然想带人鱼回老家,自己跑路后留她一个住在大山上,是什么残忍至极的报复心理?
“我刚刚在屋子里找了很久,都没看到哪里有夜明珠。你们人界真是比妖界落后,一到晚上就黑灯瞎火的,真的不怕黑?”
虞七璃敲了敲轮椅扶手,显得躁动不安。
季鳞心里一动,接着脚尖前伸,长臂探过人鱼的头顶,‘啪嗒’按开了房间的灯。
不仅是阳台窗外透进来的夜光,真正的光明再现,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她是真的没想到。
聪明的人鱼应该不是常识短缺,这是揣着明白装傻吧。或许,是因为认知有误差,所以才这么一本正经有意思的来逗她发笑?
人鱼惊讶的小表情掩饰得匆忙,胸口伏起又落下。
看清楚季鳞的表情,她仿佛放松了许多,又胡口推脱到季鳞身上:“这个叫公寓小区的地方,楼下竟然还有狗。我从对面楼过来的时候,还要躲着那些拿着奇怪手电筒的人,他们是这里的守卫吗?”
人鱼连手电筒和上楼坐电梯都知道,竟然不知道保安?
把保安叫守卫,好像,也没有错。
没等季鳞开口,再打她的脸——虞七璃认定了要缠住她,就不准备改变来这里的目的。
她躁动不安地摆了摆尾巴,撬动轮椅跟着摇晃,说道:“这里太陌生了。我很危险。”
季鳞看了她纤细的外表一圈,从善如流地颔首:人鱼很美,忽略尾巴作凶器,看上去是这样。
虞七璃见她同意,眼神明亮,神彩飞扬地指着她道:“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仆人,以后就负责照顾我,直到我熟悉人界的规则。你不准离开我的视线。”
尾巴安分下来,宽宽肥肥的鱼臀向前挪动,她扑通一下,舒坦地趴到她从进门就在觊觎的被子上,陷了进去。
人鱼只顾着把自己嵌进被子里,语气不自觉地变成软软糯糯:“还有,你说过的。”
“你要负责治好我的伤,解开契约。”
季鳞听完她理直气壮的指指点点。
渐渐缓过神来。
嗯哼~嗯?
这鱼从小被人伺候惯了,一只鱼生活不能自理。硬是做了三个多小时的心理建设,才厚着脸皮挤到她家里,让她收留?
明着是怕黑、怕生、又担惊受怕,想和她待在一起。却说非要说,拿她当仆人使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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