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白的冰霜自百里长明脚下蔓延,在逆鳞到来的同时在百里长明面前竖起一面冰墙。
逆鳞撞上冰墙,强悍的杀气四溢,冰墙咔嚓嚓裂开数条细缝,一道清冷的声音自顶上喝下,“长随!”
长随好像恢复了半点意识,歪歪头后撤一步,抬头往上看。
珠帘掀开,长随漆黑的瞳孔对上一双雾蒙蒙,没有半分神采的眼睛。
百,里,长,珩。
长随无声张了张嘴,漆黑的瞳孔恢复原来的样子,他猛的喘了好几口气,抬头一看对面半裂的冰墙,这才知道自己都干了些什么。
百里长珩的声音不大,却稳稳传入在场每一个人耳朵里,“宋长随违规,成绩取消。”
百里长珩说完,也不等人回应,转着轮椅就要下去。
百里长明半跪在地上,眼睛模糊的厉害,他眨眨眼心想,那是我赢了吗?
是吧。
百里长明支撑不住,轰然向后倒去,白笙在这战局一结束就赶紧带着人上来,“快,送去休息处喊医师来!”
长随瞧了眼百里长明的情况,一咬牙掉头去找百里长珩,“主君,主君!”
长随追上百里长珩,焦急解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就。”
百里长珩拍拍他的手,“有受伤吗?”
长随摇摇头,“没有。”
“那先回去再说。”
百里长珩知道长随并不是想杀了百里长明,只是控制不住。当年他入杀道百里长珩并不知晓,那时候他的双腿尽断,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就剩下一口气,哪能做什么。
等他醒来,就发现自己和长随结了生死契,一恼又冷战了大半个月,等发现长随以杀入道的时候,他都已经入灵境了。于是百里长珩自己安慰自己,什么道不是道,杀道又如何,只要引导的好,杀道也能走正。
于是就任由他这么走下去,一开始都好好的,长随灵核强盛,天赋极高,进益都能比上曾经各种灵石供着养着的百里大公子了。
可谁也没想到就在长随临近破妄境的出了差错。
那日百里长珩被蛮荒一个头领喊进了营帐,平常都是长随陪他来,最近百里长珩担心影响他进阶,没让他跟着,喊的是另一名心腹。
可没想到,人一到营帐,心腹就被对方扣下了,百里长珩自己也被押着进入营帐,那头领隐在阴暗处,要求他把手上掌握的灵脉底图交出来。
这东西一旦交出去了,百里长珩在这蛮荒唯一的用处也就没了,他可没忘记那群恶鬼看他那贪婪的眼神。
别的不说,一个天生拥有强大灵核的修士,可是魔修们最好的炉鼎。
百里长珩不乐意给灵脉,那头领竟然想用强,逼他就犯。
有些亏,百里长珩会吃,但有些,不行。
百里长珩与头领动了手,灵力耗费太过,百里长珩体内寒毒入侵经脉,一时不查被头领摁在了桌子上。
百里长珩的寒毒蔓上头领的手臂。
头领吓了一跳,仔仔细细瞧了半跪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的百里长珩半晌,笑了。
他发现了百里长珩的秘密。
头领命人把百里长珩关在了阴冷的地牢里,同时封住他灵力的流动。
那可真是太冷了,没了灵力压制,百里长珩体内寒毒像是脱了缰的野马,在他的体内横冲直撞。百里长珩哆哆嗦嗦蜷成一团,缩在角落。
头领离开前告诉他,只要百里长珩说出灵脉所在地,再自愿委身于他,他就放过百里长珩。
这可真是在做梦了。
百里长珩连魔都不乐意跪,怎么可能就答应他。
那时候百里长珩还没有能力限制生死契,他这边一动手,长随就感受到了。可长随那时候正困在心境里出不来。
所谓破妄,就是要除去心魔。
百里长珩身上一冷,长随承受一半的冷,没能除去心魔前,他出不去心境,可百里长珩出了事,他如何能安心除心魔?
心魔向来会蛊惑人心,他在长随的耳边反反复复说着百里长珩各种死状,不仅说,他还在面前幻化百里长珩各种死状的痛苦表情。
这长随如何忍得?
心魔蛊惑,加上百里长珩此时却是命悬一线,长随被心魔入侵了心脉。
这心魔倒是没什么别的,它就是比长随更偏执更疯狂,它瞧不得百里长珩受半点苦,也瞧不得百里长珩跟别人说话。
一句也不行。
心魔力量强大,长随本与它是争夺一副身体的关系,可为了杀了头领救回百里长珩,长随与心魔不约而同选择了相融。
有心魔的加持,长随竟有能力与问虚大能一战。
后来百里长珩发现长随基本能控制自己的心魔,只有在自己受伤,或是对别的东西的兴趣高于对长随的时候才会出现,一出现,势必要见血。
说到底,这心魔的源头还是百里长珩。百里长珩自觉自己没资格在这件事上说长随。
长随推着百里长珩进了屋,老老实实在他面前站好,“我不知道他如何会这时候出来。”
“是我没有控制好。”
“行了,我没有怪你。”百里长珩挥挥手,“不过你记着,要控制自己,比试是比试,点到为止,而杀人,那是基于对方威胁到了你的生命安全。”
长随小鸡啄米似的点了好几下头。
百里长珩想起了什么,“我自作主张,取消了你的成绩,生气吗?”
长随摇头,“不生气,这东西我不需要。”
反正,他已经看出了谁在主君心里最重要。
战局结束百里长珩没先去看百里长明而是先问他受伤没,两人的地位可见一斑。
长随得到了答案心情极好,凑到百里长珩跟前,“主君饿了吗?我去做午饭。”
百里长珩笑笑,“去吧。”
百里长明伤的其实不太重,都是皮外伤,主要是灵核灵力耗的太干净了力竭才晕倒的。一入夜他就没事人一样回了小院。
长随心情好,晚上做了一大桌子菜,两个人也吃不完,于是叫上了白笙和百里长明。
百里长明直到坐在石凳上还是没反应过来自己怎么就答应了宋长珩一起吃饭。
更没想到长随这么个杀神做的饭竟然这么好吃。
一顿晚饭,聊天的也就白笙和百里长珩。百里长明自觉插不上话蒙头吃,长随不是在替百里长珩剥虾壳就是在剃鱼刺。
百里长珩早已辟谷,并不贪图口腹之欲,每次吃东西,也都只是陪着长随,毕竟做饭是长随为数不多的爱好了。
长随弄了一大碗肉给百里长珩,最终也是进了他自己的肚子,他捧着百里长珩的碗,确认再三,“主君真的不吃了吗?”
百里长珩摇摇头表示不了,“你吃吧,我什么食量你不清楚?”
白笙喝了些酒,眼神迷离,懒洋洋趴在桌子上打了个酒饱,“宋兄,我其实特别好奇,你到底是哪里人?”
“我看你身上衣裳都是上等材质,怎么着家族也应该能是喊的上名号的,但是我想了又想,神州五城姓宋的大家可只有青霖城那一家。”
正在埋头吃饭的百里长明一顿。
青霖宋家,是他母族。
白笙∶“青霖宋家小辈我都还挺熟,可没听说过宋兄的名号。”
“还有长随,你说他是你弟弟,可我看他更像是你侍从,能役使一个破妄境当侍从,纵观整个神州,也就那么几个大家族可以吧。”
“我真是好奇极了。”
长随警觉地盯住白笙。
听到这儿,百里长明也悄摸摸支了一只耳朵,他也想知道,这位宋长珩,到底什么来头。
百里长珩笑笑,把问题抛了回去,“白兄打听别人家门的时候,是否应该先自报家门?”
“呃……”白笙眼睛好像清明了片刻,嘟囔一句,“不能说。”
“我才不会告诉你们我其实姓习呢。”
百里长明∶“……”
百里长珩笑了笑,“怕是醉的厉害了。”
长随起身,“主君回去休息吧。”
百里长珩点点头,由着长随将他推进了屋。
这里已经没人了,百里长明也懒得装,停下碗筷呼出一口气。白笙说的不错,放眼整个神州,宋姓只有他母族一家叫得上名号。就有这么巧,他正好姓宋,又正好知晓百里家的禁制?
长随自屋里出来,一言不发开始收拾碗筷,百里长明看了他半晌,没忍住,“你家主子到底什么来头?”
长随收筷子的手一顿,抬眼睨他,“真想知道?”
那是自然。
长随偏开头,“明日早上去试炼峰,你会知道你想知道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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