葡萄与葡萄酒工艺学课。


    田老师上课讲到一半找人回答问题,目光从乌压压的学生脑袋上扫过。


    “那个穿黑衬衣的帅哥,我看你有点眼生,以前来听过我的课吗?怎么无精打采的?内容都学会了?”


    一群人顺着老师手指的方向回头看,所有视线聚焦在傅景年身上。


    傅景年:???


    “对对对,就是你。你起来回答一下,主要酵母菌种和它们的特性。”


    傅景年:……


    都是懂的东西,根本不想来。


    偏偏现在学校设备先进,上课要刷脸签到,不能不来。


    其实也有些学生刷完脸就跑。但他不住校,一天好几节课,回去不方便。


    结果在教室上课还得被点名,明明他都坐在角落里了。


    傅景年按着桌子起身,耐着性子从真酵母开始,把几个菌种统统介绍了一遍。


    田老师没看到他看课本,略有些意外:“不错啊,都记住了。你叫什么名字?”


    “傅景年。”


    田老师恍然大悟:“哦对对对,景年,是你。不错不错,你坐下。”


    傅景年:……


    一年没回学校,他差点忘了还有这码事——


    所以他爷爷当年捐了个楼,是生怕老师记不住孙子的名字是吗?


    这么一搞,他真的节节课必到,而且非常容易被点名。


    小说里说什么富二代有特权,特别是家里捐了楼的那种,在学校作威作福,谁也不敢惹。


    实际上a大葡萄酒学院的一堆教授都和傅氏有合作,甚至在研发部门兼职了老总,每个月都要去总部开会,随便一个都能跟他老爹告状。


    大一的时候他就没能逃课,几乎是节节课必被叫起来回答问题,创业之类的事情都是课下干的。


    傅景年趴回桌子上,一张俊脸半死不活地对着讲台。


    距离上次和时宁见面已经过去了一个星期。


    他本来以为自己很有空,随时都能和他一起吃饭,结果过了这么多天,时宁都没联系他。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同学们零零散散开始往外走,傅景年以为自己解脱了,正准备走,就被笑眯眯的田老师叫住了。


    “景年啊,去不去食堂吃饭?”


    看这意思,莫非老师要去食堂,想和他一起?


    傅景年:“老师,我不去食堂。”


    田老师:“那刚好,不赶时间去食堂,我们聊聊。边走边说。”


    傅景年:……


    聊聊其实也没什么。


    希望傅氏多提供点品尝学用的典型性强的葡萄酒也没什么。


    但是想让他带着同学们一起品尝经典酒款,问题就有些大了。


    田老师:“怎么样?知名酒评人,给同学们指点一下?”


    初秋的风吹过,繁茂的树冠沙沙作响,一片叶子缓缓飘落在脚边。


    傅景年呼出一口气,不知道应该怎么说。


    他其实到现在还不太能接受现实。


    “学院不少老师都在好奇,你为什么回学校了。我这里倒是有个猜测。”


    田老师突然转移话题。


    “高a值的确会造成身体能力强化,比如你的超强嗅觉,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副作。我见过不少高a值造成身体负担、影响健康的案例。”


    傅景年猛地转头看他。


    “我太太是a大信息素学院的,参与了相关研究项目。有空来我家里坐坐吧。”田老师笑眯眯地发出邀请。


    和老师道别后,傅景年顶着九月正午的烈日,慢吞吞地用两条长腿穿过校园。


    助理被他派去忙其他事,没空开车接他。


    田老师说他太太最近在出差做调研,并不确定什么时候有空。


    全世界好像只有他最闲,时间就这么突然慢了下来。


    傅景年路过学校食堂前面的广场。


    这会儿许多人都吃完饭了,广场上人来人往,公告栏前也有不少人。


    一个新的橙色海报吸引了许多同学——a大迎新晚会。


    “最近各学院在上报节目吧,好像是学生会那边在组织节目审核。”


    “这东西有意思吗?是都要参加还是随便的?”


    傅景年目不斜视地走,听见有人提到了一个名字。


    “时宁今年也要参加表演嘛?”


    “好像是,去年他的节目反响很好,今年经管学院的投票把他投上去了。”


    “今年还是自弹自唱?他声音好好听我迷死了。”


    “真的这么厉害?”


    “我记得有人拍视频了你可以去学校论坛找找。一战成名,直接变校草的程度。”


    “我找学生会的同学问问……听说时宁事情很多,还在外面做兼职,不一定有空搞这个。”


    傅景年:……


    说好的有空请客吃饭。


    原来这里的“有空”,不是他有空,而是时宁自己有空?


    他以为自己对于时宁而言是很特殊的,毕竟他是唯一一个能接受时宁信息素的alpha。


    结果发现好像是把自己看得太重了。


    果然只有他是最闲的。


    傅景年撇了撇嘴,脚步加快了些。


    一直走到学校门口,看见几个女生凑在一起兴奋地用手机拍照。


    拍的是保安亭外面,一个穿着白衬衫的长发青年。


    他低着头,头发在脑袋后面扎成小啾啾,一缕半长不短的青丝垂落在侧脸。睫毛很长,在脸上落下淡淡的影子。


    傅景年走过去,抿着嘴看向那兴奋过头的妹子。


    妹子刚巧看过来,吓得一哆嗦。


    又是一个不遑多让的帅哥,但这眼神……30多度的天气,硬是让人出了一身冷汗。


    她拉了拉闺蜜,飞快地跑了。


    被偷拍的家伙对一切一无所知,还在那里摆弄手机。


    今天是杜松子酒。


    柑橘和坚果味组成夏天的愉悦味道。


    时宁的双手迅速在虚拟键盘上敲击,发出消息:【表演清单在这里,排版就麻烦你了。不好意思哈,刚刚弄好,打扰你午休。】


    对面很快回复:【行了行了大忙人,快去吃你的饭吧。】


    旁边有人突然说话:“同学,能别站在这里挡路吗?”


    时宁以为说的是自己,抬头却看到穿着深色衬衣的高大男人向旁边移动了几步。


    傅景年身上莫名带着消沉的气息,和他印象里那个很有冲劲的家伙完全不同。


    是真的出事了?


    时宁走过去。


    “傅同学?好久不见。”他笑眼弯弯,“我刚好想找你。”


    傅景年和他对上视线,表情淡淡的:“找我做什么。”


    杜松子酒的气息正在变化,越来越清甜,最后成了葡萄白兰地。


    傅景年感觉这个气息似乎是他的专属气息,每次两个人在一起,他都会是这个味道。


    但一个人如果并不在乎他,又怎么会有专属气息这种东西呢?


    怕都是错觉。


    “说好了要请你吃饭。”时宁冲他晃了晃手机,“但是上次忘记交换联系方式了。”


    傅景年:……


    原来是这样。


    时宁不是不找他,只是没办法找他。


    抿成一条直线的嘴唇,微微多了些弧度。


    傅景年眨眨眼,感觉阳光好像没那么刺眼了。


    时宁已经亮出自己的二维码:“来,扫一下?”


    傅景年掏出手机。


    很快,一个黑色背景的微信头像出现在列表。


    他有点愣神。


    自己以前这么容易就给omega电话么。


    不,基本都是拒绝。


    特别是高中的时候,他真的不喜欢各种稀奇古怪气息的omega靠近自己。


    大一的时候好像也没有,他那时候满心都是想要创业,弄自己的酒评工作室,每天下课忙得要死,没时间分心给并不熟悉的人。


    后来就跟同年龄的omega没太多接触了。如果确实有需要,通常会让助理代为联系,不会给出自己的私人号码。


    好像也不对,他为什么会想到这些?


    他并没有把时宁当成那些为了各种目的靠近他的omega,而且也并没有想和omega发展什么样的关系。


    只是为了方便对方履行承诺,时宁说了要请他吃饭。


    但他也不是那么缺别人一顿饭。


    ……


    时宁没察觉到傅景年百转千回的心情,收起手机问他:“你吃了吗?我错过了去食堂吃饭的时间,准备去外面,如果没吃的话,要不要一起?刚好把欠你的一顿饭补上。”


    傅景年顿了顿:“好。”


    “打伞?”时宁拿起靠在旁边墙上的深色遮阳伞,撑开,在傅景年面前晃了晃,“你衣服颜色这么深,走在太阳下面应该很热吧。”


    伞柄晃动略迟缓,没有完全跟上他的动作,似乎是因为伞太重了。


    傅景年的视线滑到时宁拿着伞的手上。


    他的手指修长纤细,手腕也非常细,看上去并不是很有力的那种。


    皮肤白皙细腻,感觉晒一晒就会发红。


    傅景年还从没在太阳下面打过伞,他觉得那样不太a。不过这把伞也不是可爱的类型,只是简简单单的深蓝色。


    他伸手:“我来。”


    一把不算太大的伞,罩住两个人,分隔出一个小小的世界。


    天气真的很热,在伞下稍微能好点,但难免会有些汗,信息素的味道更重了。


    而且行走间难免会有些身体接触。不是很重的碰撞,只是隔着衣服轻飘飘的摩擦。


    傅景年呼吸着甜香,身体肌肉紧绷,总觉得不自在。


    时宁却一无所觉地带着笑,轻松愉快地跟他讲这附近有什么好吃的。


    说着说着一拍脑袋:“你是我学长,应该比我熟悉这里。”


    “没你熟。”傅景年摇摇头,“休学了一年,有些店都没见过了。”


    时宁:“为什么会休学?是因为身体不好吗?”


    “不是。”


    傅景年似乎并没有解释清楚的意愿。


    时宁想了想,还是没多问。


    他指着前方:“那边有家去年开的粤菜馆子味道还不错,我带你去试试。”


    傅景年:“好。”


    他呼吸着沁人心脾的酒香,逐渐适应了这个相处方式,并开始仔细思考刚才被否定的那个想法——


    似乎从时宁知道了他的名字开始,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信息素都是白兰地了。


    当然也不一定是名字这个点,可能就是一开始离得太远,又很警惕,对他有些抗拒。


    但后来靠近了,看清楚了他的样子,觉得他……很帅?


    所以信息素的变化是和那个时间点相处的人有关系?


    其它人是不是都有对应的味道?


    还是只有他,是特殊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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