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青春校园 > 仲夏夜烟花 > 11、10
    那一夜夏烟回忆起来,只剩下四个字——兵荒马乱。


    可兵荒马乱间又夹着几缕莫名其妙的温馨。


    司柏燃没有理她的问题,只问:“你们俩回学校吗?我捎你们回去。”


    兰思唯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俩打车就行,你刚喝了酒,不安全。”


    司柏燃勾起唇角:“我喝的是冰水,这位才是来喝酒的主儿。”


    说着,他抬了抬下巴,指向施泠白。


    施泠白穿了件黑色羊绒针织开衫,斜靠在暗红色的沙发上,端着酒杯,眼含笑意,看起来要比司柏燃温和得多,有种香港小说中斯文贵公子的感觉。


    察觉他们三人看向自己,施泠白抬手晃了晃杯中的酒。


    司柏燃收回视线,说:“走吧,这么晚你俩喝了酒打车更不安全。”


    他起身,拿起沙发上的外套,又对夏烟意味深长地说道:“怎么说,你也是我好兄弟的女友。”


    -


    待俩姑娘上了车,施泠白一脚拦住准备上车的司柏燃,闷声笑问:“你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


    “我一直都挺好心的。”他大言不惭地说道。


    “是,大英雄,可你之前不都当无名英雄吗?做好事不留名。怎么,这次还主动缠人了?”


    司柏燃手指在涂着暗黑色漆油的车面上轻轻敲了敲,不耐地说:“废话这么多,自己打车走吧。”


    说着,他拉开车门就要走。


    “混蛋。”施泠白笑骂,知道他不会真的开走,不紧不慢地绕到副驾驶的位置。


    谁知——


    他刚要开门,车子便扬长而去。


    司柏燃还故意按了下喇叭,那声鸣笛仿若对他的嘲笑。


    “靠,幼稚鬼!”


    夏烟透过车玻璃看到风中凌乱的施泠白,又看了看坐在前边安之若素的司柏燃,一阵无言。


    兰思唯在她去卫生间的那段时间里,没少一杯接着一杯地喝,此刻又晕又倦,靠在她的肩头,闭着眼睛。


    折腾了一晚上,夏烟也筋疲力尽,倚着车窗,双眼望向外边。


    她很喜欢观察这座城市的夜景。离开三年多,这座城变化了太多。


    新添的环路,新建的高楼,有时让夏烟产生一种质疑——


    她究竟,有没有来过这里?


    车里三个人都很安静。


    可能是因为有兰思唯陪着自己,夏烟觉得气氛没有上次她单独坐司柏燃车时那么尴尬。


    快到电影学院的时候,手机忽然响了,是卓凡打过来的。


    一接通,没想到是个陌生的声音:“请问你是叫……烟烟吗?”


    “你是?”


    “我是酒吧的工作人员,你来一趟吧,这人喝醉了,一直喊你的名字,我是看他手机通讯录里有你,才打过来的。”


    夏烟揉了揉眉心,问:“他在哪儿?”


    那人报出一家店名。


    就在刚刚夏烟他们待的那家的隔壁。


    “你们能帮他叫个车吗?”


    “他喝了好多,现在情况不太好,你还是……来一趟吧,或者叫别人来。”


    那人的声音透过手机听筒隐隐约约传出来。


    夏烟挂掉电话。司柏燃问:“卓凡?”


    “嗯。”


    他轻呵一声:“醉酒了找你?找你做什么?伺候酒鬼?”


    他语气不大好,夏烟微蹙眉,没应他,不明白他无端的怒气从哪里来。


    司柏燃见她不做声,片刻,说:“先把你同学送回去,然后再去找他。”


    夏烟说:“不用麻烦你了,一会儿我打车去吧。”


    他看着入目的学校大门,只毫无波澜地说:“今晚麻烦得够多,也不差这一件了。”


    这话似曾相识。


    上次他坚持把她送到宿舍楼下,怎么说的?


    ——“也不差这几步了。”


    兰思唯从夏烟胸口处爬起来,用慵懒而沙哑的声音问:“烟烟,到了吗?”


    “马上。”她抬手摸了摸兰思唯的额头,有一层细密的汗,“回去从楼下的自助贩卖机买杯姜茶,冲个热水澡,今晚早点睡,不要感冒了。”


    “嗯。”兰思唯从家里出来,忘了穿外套,在冷风中哭了好一会儿,刚又一通折腾。


    也多亏她年轻,身体抵抗力强。


    她抱住夏烟的胳膊,用脸颊蹭了蹭,像只猫似的:“烟烟,你真好。”


    夏烟轻笑。


    司柏燃在后视镜中看到两个姑娘,可真够腻歪的。


    这就是传说中上厕所也要拉手去的女生的友谊吗?


    到了宿舍楼下,兰思唯问:“烟烟,你不回吗?”


    刚刚她睡得迷迷糊糊,只隐约听到这两人在聊什么“醉酒”“回去”。


    “我去找趟卓凡,他喝多了,你先回去。”


    “嗯,拜拜,烟烟。”


    夏烟冲她挥了挥手。司柏燃正准备走,半开的车窗中忽然又探进一颗毛绒绒的脑袋,兰思唯气势汹汹地对司柏燃说:“你不准欺负我们家烟烟。”


    “……”


    “放心啦,你快回去吧,有风。”夏烟说。


    ——“你不准欺负我们家烟烟。”


    这是兰思唯第一次对司柏燃说这句话。那时司柏燃还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后来大家关系熟稔,兰思唯最常对司柏燃说的话,便是这句。


    车子在校园里调头。驶向他们来时的地方。


    夏烟头嗡嗡的,感冒刚好,此刻大脑涌现一种缺氧的感觉。


    她瞥见扶手箱上放了一包拆封的小熊软糖,问:“我能吃颗糖吗?”


    她声音很弱,能听出很疲惫。


    “这包糖上周就拆封了。”司柏燃说。


    这还是那天晚上在别墅,付与给他的那包。


    “哦。”夏烟眨眨眼睛,探上前的身子后移,归于原位。


    没想到他趁着红灯,侧身打开副驾驶前的手套箱,从里边找出好几包小熊软糖,扔到后座。


    夏烟惊奇地看着各种口味的小熊软糖。在卓凡的车里,她只能看到口香糖、薄荷糖。


    从没见过像司柏燃这样车里备这么多糖果的男孩子。


    她拆开一包,葡萄味的小熊软糖是紫色的,小熊憨憨傻傻,夏烟又想起当初和司松芮一起练舞时,她每次都给她带一包这样的小熊软糖。


    作为回礼,夏烟经常请司松芮吃雪糕。


    那年夏烟还在上小学,爸爸还在单位上班,挣死工资。她家庭条件普普通通,每月的零花钱也有限。


    但每次她请司松芮吃雪糕,都毫不吝啬地请吃最贵的大火炬。


    想起往事,夏烟眼角浮现出笑意。


    司柏燃在后视镜中看到她的表情,以为她在笑自己,咳嗽了一声,装作若无其事地说:“这糖是我妹买的,忘拿走了。”


    “哦。”夏烟吃了一颗,说,“这个牌子的糖很好吃。”


    “嗯。”


    “你还有妹妹?”她随口问道。


    与其说是对司柏燃好奇,不如说是对司松芮好奇。


    “表妹,就那么一个,叛逆得很。”


    夏烟被他老父亲般的语气逗笑。


    司柏燃在后视镜中看到她的笑容,唇角不自觉向上扬。


    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这次他车子开得极慢,不时被后边的人超车,也不在意。


    “你有兄弟姐妹吗?”他顺着这个话题问。


    “没。”夏烟摇摇头,又补充了句,“什么都没有。”


    好像有个什么表姐、表哥。


    但有些亲戚,存在和不存在没有什么区别。


    司柏燃看到她眉头拧住,他没再往下问。


    直到到达目的地,司柏燃停下车子,说:“你进去找他,我等你。”


    “好。”


    她开门下车。


    司柏燃降下车窗,冷风吹进来。


    他习惯性开车把窗户开个缝,即使是冬天。司松芮曾说他是个怪人,也不怕冷。


    可她在车上,他便一直紧闭车窗。


    司柏燃想起一会儿又要见卓凡,烦躁地皱起眉。


    大晚上的,自己喝多了便折腾一姑娘跑来跑去,也真难为他能做得出来。


    临近腊月,北京夜间的风不容小觑。


    吹在脸上,宛若刀割。


    忽然,司柏燃看到夏烟扶着位走不直路的醉鬼从酒吧门口走出来。


    她很瘦,个子不算很高,但也不矮,卓凡大半个人架在她身上,有种要把她压倒的感觉。


    司柏燃想下车帮她。下一秒,又强压下心头的想法,平静而冷淡地看着两人走近他的车。


    “呼——”夏烟把卓凡架上车,舒了口气。


    她不知这人抽什么风,喝这么多酒。她刚进去的时候,卓凡趴在吧台上,周围还围了两位美女。


    鼻息之间是熏天的酒气。


    她皱着眉,把卓凡往旁边推了推,可他搂着她的胳膊不松手,嘴里念着:“烟烟,烟烟……”


    “噌”的一声,夏烟还没反应过来,车子忽然驶动,速度极快。


    她说:“司柏燃你慢点,他喝多了,开得快不舒服。”


    他像是没听到似的,仍旧在马路上驶着最快的速度。


    卓凡半睁开眼睛,疑惑又警惕地问:“烟烟,你刚和谁说话?”


    “司柏燃,你的好兄弟。”


    卓凡又闭上眼睛,哈哈笑了两声,在嘴里重复着:“好兄弟,司柏燃是我的好兄弟……”


    真是……醉得一塌糊涂。


    平心而论,卓凡平日是一个很懂礼节也很克制的人,非常重面子。如无意外,绝不会像今晚这样,这般狼狈。


    但夏烟本能地讨厌喝醉酒的男人。


    她爸爸做生意失败的那段时间,成天喝酒,喝得烂醉熏熏。


    她忍着不耐,反而有点感激司柏燃开快车。


    听到自己的名字反复从卓凡的口中蹦出,司柏燃烦不胜烦,心中对他的反感更甚。


    忽然,司柏燃对夏烟说:“扶着点。”


    “啊?”她不知他何意,手下意识扶住把手。下一秒,司柏燃看准后边没人,猛地减速,三个人中唯有卓凡没防备,头径直磕到前边的椅背上。


    司柏燃浅笑起来。


    夏烟反应过他的恶作剧,抿了抿唇。


    怎么……这么幼稚?


    车子很快开到他们住的小区。


    到楼下时,司柏燃问:“怎么办,你要留下来照顾他吗?”


    夏烟:“先把他抬上去吧。”司柏燃下车跟她一起抬卓凡,“你靠边。”他说。


    他的动作很粗暴,从车里把人拽出,半拖着进了大堂。


    卓凡醉眼惺忪,看到是司柏燃,以为自己喝醉了,他呢喃:“阿司,阿司。”


    “滚蛋,别喊我。”


    夏烟跟在他俩后边,心想男生的友谊可真奇怪。


    一层两户,出了电梯,在卓凡家门口,司柏燃习惯性去输自己的指纹,大拇指悬在指纹锁上一厘米时,他忽然心头一怔,一种莫名其妙的酸涩涌上来。


    他强压下去,把手中的人丢给夏烟。


    当年房子刚交付,换上新锁,他们便在对方的门上添了各自的指纹。


    这么多年,司柏燃是真的把卓凡当亲兄弟。


    可卓凡做的事儿,又是真的混账。


    三个人进了屋里。


    司柏燃把人拖到卧室的床上,出来后,看到夏烟正在翻客厅的医药箱。她转头看到他,问:“你知道他家有解酒药吗?”


    “他平时不喝酒。”司柏燃说,“酒量奇差。”


    “那今天怎么喝怎么多?”


    “他没告诉你他去喝酒了?”


    夏烟摇摇头:“他说家里有事,回家了。”


    司柏燃冷嘲一声:“那就是在家里受刺激了呗,没出息。”


    夏烟皱眉,不懂他什么意思。


    她看到那边有蜂蜜,从柜子里取出来,倒了杯蜂蜜水。


    待水温差不多合适,她端着杯子走进卧室,“卓凡,喝杯蜂蜜水。”


    床上的人意识迷糊,夏烟把他扶起来,端着杯子喂到唇边。


    卓凡看到是她,忽然笑了,说:“烟烟,我好喜欢你……”


    夏烟听着肉麻的告白,不做声。这人继续说胡话:“等你毕业,我娶你吧,不要去当什么明星了。”


    司柏燃走到卧室门口,恰好听到这句话,冷笑一声,说:“你们家人还真是一脉相承呀。”


    卓凡像是没听到,喝完蜂蜜水,偏偏头,又闭上了眼。


    夏烟帮他盖好被子,估计这人也不会再闹了,端着空杯子走出卧室,看到站在门口的司柏燃,说:“我走了,他估计也没什么事了。”


    她脑仁疼,只想回去好好休息一番。


    走廊里的灯只开了一盏,照着墙壁上的世界地图,明明暗暗。


    “我送你。”司柏燃说。


    夏烟看着他忽然笑起来,“你怎么这么爱送人呀?”


    司柏燃轻咳一声,移开视线,看向空白的墙面,说:“也没。”


    “反正也不是很远,但已经很晚了。”他找补。


    “你要真想送我——”夏烟顿了顿。


    司柏燃抬起眼睫,等待她接下来的话,不自觉屏住呼吸。


    “那还是送我一张你姐的签名照吧。”夏烟眼睛亮晶晶的。


    “啊?”司柏燃一时没反应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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