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的天气,那怕是在现代行路都是个老大难,更何况在古代,除了马,驴,牛等,人们赶路多是依靠两条腿。
但是即便是这样韩宗岳在接到京都勤王令后,便当机立断分兵让儿子继续镇守山西,自己则抽调一万兵马火速赶往京都救驾。
如今已经五十来岁的韩宗岳,那怕在现代都不是个年轻人了,更何况古代。
他这一生也是起起伏伏,寒门士子出生,背后没有什么靠山,却并借着自己的功绩从一届举人走到今天的山西巡抚。
对外四次大败来袭的鞑靼,瓦剌,稳住大夏西北边界,对内整治山西一带马匪,带领百姓兴修水利,劝课农桑。
若是没有这场旱灾,山西百姓算的上安居乐业。可惜原本山西就缺水,这场旱灾一至,大量的百姓只能开始往南逃荒。
即便是韩宗岳也不是万能的,他只能派人教导逃荒的百姓如何接阵抵御路上遇到的劫匪,以及溃兵。
一边继续镇守边界,一边不断向京都奏请救灾,还有乞讨兵饷粮草。
那怕京都朝廷时常敷衍,甚至原本许诺的粮草,军饷迟迟未见踪影。
但是勤王令一至,韩宗岳还是立刻挂上铠甲,点兵整装出发。
他一生不管再怎么艰难,都不曾忘记自己的初心,一生为官,为民忧劳,识君俸禄,为君分忧。
若不是当初先帝点他为汾西县七品县令,又多次破格提拔,他一个寒门学子,如何能走到今天一手掌控山西军政大权的从二品巡抚。
只是眼看这一路上不是有人遇寒生病,就是一个不小心踩掉进冰洞,人连救都救不起来。
而遇到袭击的匪徒农民军都还是算好,若是运道成群的逃难的难民,拦着不给粮就不走,他们是兵,不是匪,面对这样的情况又能如何。
最后只能少量的分一些,然后再把武力亮一亮,大多得了口粮,再看这些一个个提刀的士兵们,畏惧再次回到心间,也不敢在闹下去。
逃难中有些聪明的,眼见难得遇到好兵,看着这漫天飞雪,也不知道要前往何处,干脆也远远坠在他们的后面。
这样一来不仅能寻个庇护,若是谁要真熬不住活不下去了,还能得靠着哀求混口热汤,缓上以缓,也许也能熬过这个冬天。
他们也知道这样不好,但是为了活命,也顾不太多了。
韩宗岳最后到底没有赶人,只是前面还有重要的任务等着自己。
最后干脆带先三千先行兵往前赶,后面的人随后跟上。
京都外城外,金木托和城墙上的士兵们看到便是他率领的便是这支山西边军。
一路急行军,三千人的队伍,又饥又累,韩宗岳只能沉静的看着这支金军从眼前打马而走。
直到对方消失在眼前,韩宗岳这才松了口气,精神一放松,身上的不舒服便再也压制不住,接连咳嗽起来。
“咳咳咳...走,给城墙上的禁军打招呼,先去同陛下请安,其他人现在城外就地扎营。”
边上的亲兵不免有些急了,“韩师,先用了药在进宫给陛下请安吧,再急也不急这一刻。您这伤寒一路上反反复复,军医都说了好几次了。一定要按时服药。
之前是路上条件不允许,现在京都危机已解,还是先喝药吧。陛下宽宏大量,必然不会为了这点小事计较。”
韩宗岳又连咳了几声,只笑笑,“来的时候,我就不想带你,偏悦典说什么都要我带上你。明明年纪轻轻,偏这么唠叨。
既然都说了再急也不急这一刻,我还是先去宫中向陛下请安后再说吧。”
说完,正着脸又道:“何况如今到了京都,一举一动少不了更加小心,不然那些京官的嘴,可是饶不了老夫呢。”
看着边上小伙子一脸慎重沉思,不在继续唠叨,韩宗岳这才松了一口气,总算忽悠过去了。
虽然话是这样,但他韩宗岳还不至于这么怕事。只要条件有限,他不能为了自己一个人行中突然停下烧火熬药,因为不能按时服药,病情反复,军医心里早就不满,憋着火,每次逮着机会就使劲往里面加黄连。
那药本来就难喝,如今更是苦的肠子肚子疼。
除了已经的去世的父母,还有老妻,谁也不知道顶天立地的韩宗岳,生来便害怕吃苦的,嗜甜,爱吃各种甜点心。
如今还不如先去给陛下请安,到时候军医见他如此可怜,大概,也许便能少放些黄连了吧。
“走吧。”被忽悠瘸了小年轻沉重的点点头,心疼的看了眼自家韩师,带着几人打马入城。
如今的大夏皇宫还是安静依旧,层层宫殿,奢华绚丽,屋顶上明黄的琉璃瓦,伴随着红墙雕栏,即便在风雪中也不掩华贵雍容。
可是如今却兵马肃立。各宫紧闭,重要几处宫殿十步一人,援军来了,金兵退了,京都安全了的好消息传来。
皇宫里压抑沉闷的氛围才一扫而空,那怕戒严还未取消,但是行动见的宫女和太监们眼睛里都多了亮光,脸上也挂上了笑意。
刘内侍正带着人清洗地上残留的血迹,不光后宫内廷,就连前廷皇上众大臣议事的殿前地砖也染上了不少血。
不是所有人官员都愿意抵死守城的,其中一些官员明面上借着周皇后牝鸡司晨,不服指令,暗中拉帮接派,竟打算投靠城外金人,来个里应外合,卖了旧主向新主投诚邀功,以求自己继续过着高官厚禄,高高在上的好日子。
可惜,周皇后不是个吃素的,宫中内侍太监被她收到掌中,这些人只要在宫中稍有些地位,那个没在宫外置办宅院,收买人手。
更何况皇上虽然跑了,东西两厂头子带了不少精英随行,但是还有不少人留下,这些都是人手。
比起外面那些大臣,这些人更愿意孝忠皇室。这些人都是周皇后在外的眼睛。
别看周皇后一颗心都落到四大城门的防守上,但是其他地方她却没有放松。
也许是出于长期以来对女人的轻视,也许之前周皇后出名贤惠,只围在后宫打转的名声,所有人都没发现他们这位周皇后,处理起军政国事来,丝毫不露怯,且果断利落。
这些被抓获的大臣,直接被拉到大殿上,根本的不管什么士大夫不上刑的什么潜规则。一个个一刀血洒大殿。
一招杀鸡儆猴,不仅警告了下面怀有异心的臣子,也在最短的时间给自己立了威。
瞬间让当廷臣子都明白过来,他们面前这位周皇后已然今非昔比,禁军,还有五营城兵早已被她攥在手中。
他们其实根本没有和人讨价还价的权力,只有听命行事。
以至于京都在极短的时间内上下一心,政令通达。
就如周皇后开了国库和皇上的私库,将一箱箱白花花的银子抬去大手笔的抚恤守城而亡的士兵家人,以及医治伤重的士兵,即便不少臣子觉得给的太厚了,但是这个时候也没有人在敢逼逼赖赖的。
不过很快他们也顾不上这些了。
京都守住了,他们这些人可不就成了有功之臣了。毕竟皇上都跑了,但是他们却为皇家守住了国都。
可不要排排坐,分果果了。
等到韩宗岳带着人卸下兵,进了殿看到坐在皇椅后垂帘听政的周皇后,这才知道皇上早在京都被围困之前就跑了的消息。
尽管大臣们在嘴上用着各种美好的词汇解释这件事情,但是他们眼里透出的胆大轻视无不向韩宗岳透露着真相。
听到这个消息的韩宗岳不由苦笑出声,心中不免突然出现一句,难道大夏国运真的要到头了嘛。
他曾经见过几次年轻时的宗兴帝,那时候多少和他一样的老臣也曾想过,也许意气勃发的这位少年天子真的能像他的帝号一样,真的能为大夏带来中兴,再次延续大夏的兴盛。
韩宗岳一边听着朝会,一边暗中观察着远处垂帘听政的周皇后。
看着她直接将那些已经随着皇上出行的官员官职一剥而尽,然后分发下去。
看着周围几乎人人升官的朝堂,不少之前原本还不满周皇后的女子之身临驾于朝堂上,对他们这些士大夫手段过硬的官员,这会儿眼里那还有之前的不满,一个个红光满面,甘愿俯首称臣。
嗯,人就是这么现实。
等到朝会退去,他被留了下来,又和周皇后说了会儿话,那怕喝了一碗苦兮兮的驱寒药,告辞的时候心情也不错了起来。
想到周皇后痛快允诺的马上下发的粮草,响银,韩宗岳想到一路风雪中走来的士兵,心里如何不高兴。
果然他也是个现实的。
这个周皇后可真不是个简单的。他不见在这个女人眼里看到了野心,也见识到她初见刀锋的手段。
可惜,一个女人,天然身份带给她的弱势,还有阻力,想要登顶可不是这么简单的。
那怕宗兴帝干了这么一出,但是天然的身份优势,还有那些为了出头,太多不管是投机取巧,还是心有抱负的人,怕都是会选择后者。
韩宗岳是寡母养大,从来不会小瞧女人,周皇后只要有能力,掌权他也不会誓死反对,只要最后继承大夏还是顾家,太子不正是出自中宫,这样也挺好的。
不过他还是先观望观望。
如今周皇后手中最厉害的一张牌,禁军,五城兵营的士兵。
宗兴帝回来,只怕是握不住的。
回到军营没多久,韩宗岳便收到周皇后派人送来的粮草和响银。
不免又叹了口气,宗兴帝的性子,如今越来越偏激,不是个能让容人的。
只怕之后,这京都的风雪还要闹上一段时间。等到迎回圣驾,他还是尽快赶回山西。
儿子一个顶着也是怪累的。
只是不知道大夏这架子还能撑多久,他老了没几年好活了,活着这几年也不过是勉励帮衬着大夏,等到一朝入土,大夏如何他也管不了了。
其实早就管不了了。
他到没什么好遗憾的,好的坏的也算精彩过了一生。
只恐大厦一朝倾颓,遭殃受罪的还是可怜的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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