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村怪谈22
◇
壁画
温和的白光自手电筒中亮起, 照明了墓室的一角。
周衍用手电筒轻轻一扫，发现这些鲜艳的壁画中居然缺失了几副。
【叮！恭喜玩家周衍、季方唯触发支线任务——阅读南偃王墓壁画】
【目前进度（0/8）】
季方唯从刚才一闪而过的缝隙间，便看出缺失的壁画数量, 说道：“少了3副。”
周衍看着这些被切割走壁画的痕迹边缘光滑，应该是有专门的切割工具取走壁画，说道：“应该是那个东垣研究所的人干的。”
季方唯：“是的，不过其他的壁画应该也能找到。”
周衍并没有直接来到墓室的一旁查看壁画, 而是用手电筒扫射了一圈，了解这个墓室的结构。
上方是常见的拱形弧顶, 上方描绘着成百上千只仙鹤，姿态舒展, 翩翩起舞, 重重叠叠，环绕成无数圈。
仙鹤中心是一副阴阳鱼。
正对着太极图的下面, 则是一口巨大的石棺。上面浮刻着精美繁复的花纹, 具体描绘着什么，由于距离太远, 周衍未曾看清。
不过, 系统也没有提示自己一定要去查看这口石棺，参与过许多盗墓电影制作的周衍是不会轻易打开这口诡异的石棺。
墓室两侧都描绘着大量的壁画, 可能是养尸地的极佳风水的滋润, 这些壁画色泽鲜艳、线条流畅，好像刚刚才画上去的一般。
而正对甬道的则是一扇巨大的石门，不过对于这扇门的真实性，周衍持以怀疑的态度, 因为许多墓主人都会在墓葬里摆设一个大门形状的装饰, 以显示自己还留在人世、享受富贵的假象。
“那些怪兽, 去哪里了？”周衍不禁发出疑问，刚才那群兽潮好像在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季方唯说道：“可能跟雷声有关系。”
想起刚才那些怪兽对于雷声的畏惧，周衍说道：“也许是，先看看这个壁画吧。”
二人来到最右侧的第一幅壁画，描述的是古代人民对于这个世界的认知。
图中是两条阴阳鱼交缠在一起，随即天地缓缓分开，有了日月星辰，以及飞禽走兽和人类的诞生。
显然东垣研究所的人对于这样的神话故事嗤之以鼻，所以并没有将它带走。
周衍盯着那个阴阳鱼，温婉之前给予自己的画也变成了阴阳鱼的图案，不知道其中有什么深意。
周衍：“第一幅壁画还是挺常见的。”
季方唯看着第二幅，说道：“这里有龙。”
周衍看向第二幅壁画，上面的内容更加离奇，描述的是南偃王的生平事迹，同样是有着古代人民的奇幻想象。
一个脸带金面具、头戴羽冠的妇人在祭台上接受众民的朝拜，而后有一日她在沉睡的时候，梦见一只金龙撞入了自己的肚中，随即南偃王出生。
一颗肉色形状的圆球漂浮在朵朵祥云中，散发着闪闪金光。
周衍情不自禁地吐槽道：“这是生了个球？”
季方唯沉默了，因为他听不懂在说什么。
周衍觉得有些尴尬，轻咳一下，说道：“这个讲的也挺常见的，经常有些君王说自己是神仙转世。”
聊到这个话题，季方唯也能说上一句：“他的出生有点问题。”
周衍看着那个装扮奇异的女性，想起图鉴中温婉的造型，说道：“这个南偃王母亲的装扮，跟温婉有些类似，应该是女巫一类的存在。”
第三幅壁画依旧没被取走，一个高大伟岸，头戴冕冠的男子在指挥着他的军队征服附近的部落。壁画中甚至还描绘了几副南偃王狩猎的场景，以显示他的骁勇善战、力大无穷。
第三幅壁画描绘的内容十分常见，与周衍在博物馆中见到的一些壁画并不差别，见季方唯也没有任何表示，就径直来到第四幅壁画。
南偃王的四处讨伐引来了朝天子的注意，双方展开了激烈的争斗，最终南偃王败北，组织族民们开始了漫长的迁徙，这应该是淮水村民的由来。
以壁画常识来说，壁画中一般都以人物大小来显示身份地位，周衍注意到第四幅壁画的朝天子描绘得形容猥琐、矮小可怖，就连肤色都是丑陋的暗绿色。而与他对垒的南偃王依旧是高大雄伟，器宇轩昂，指挥之间可见其霸气非凡。
周衍失笑道：“这个南偃王真是小心眼，都兵败了还要把敌人画成这样。”
季方唯注意到第五副壁画被切割了，说道：“还有一种可能。”
周衍挑挑眉，也意识到一个问题，一般墓室中记载的壁画都是歌颂墓主人生前辉事迹，一般都不会将失败的经历描绘在伴随自己永远沉眠的墓地之中。
“难道说，他东山再起了？”周衍眯起眼睛看着缺失的第五副壁画，说道，“这后面连续3副壁画都缺失了，应该是很重要的内容。”
季方唯赞同道：“东垣研究所拿走的，可能是他此生中最辉煌的时刻。”
联系起之前诡异的经历，以及淮水村中无处不在的咒法，周衍揣测道：“应该跟这个村子的现状脱不了干系。”
季方唯：“走吧，去最后一个壁画。”
最后一副壁画的内容好像都打了两人的脸，如果第八副壁画描的场景是真实的，那么这一刻定是南偃王此生最辉煌的时刻。
因为上面描绘了南偃王得道升仙的场景。
天门大开，玉柱林立，无数奇珍异兽前来拜会，南偃王依旧是那副高大威猛的形象，骑着一匹金龙飞向空中。
祥云中无数仙君仙娥夹道欢迎，迎接这位来自人间的君王。
东垣研究所的人员并没有取走这幅壁画，说明从南偃王兵败逃离到他得到升仙这一阶段的内容非常值得他们研究。
周衍暗自思索，难道他们要研究的是南偃王怎么升仙的过程？不过这也太过离谱了，起码这个地方跟升仙并没有任何关系。
【叮！恭喜玩家周衍、玩家季方唯获得南偃王壁画内容。】
【目前进度（5/8）】
系统的提示音响起，在寂静的墓室里显得格外刺耳。
让过于沉浸在壁画内容中的周衍吓了一跳，突然听到了轻微的石头摩擦的声音。
是棺柩移动的声音！难道南偃王诈尸了！
周衍慌乱地把手电筒朝后照去，只看见一双猩红色的大眼在黑暗中凶狠地瞪着他。
一阵腥风掠过，那怪物突然向二人扑来，周衍慌不择路地往后躲去，瞬间踢碎了许多陶器。
季方唯上前，干净利落地就抓住了那个怪物的脑袋，随之骨裂声响起，刚才还张牙舞爪的怪物从口中吐出一道升腾的黑气，不消片刻就闭上了眼睛。
他松开了抓住怪物脑袋都手，那怪物软软地瘫倒在地，吐出半截紫黑色的舌头。
周衍抓紧了手电筒，庆幸自己目前与这个叫季方唯的队友还处于良好合作的状态，不然十个周衍都打不过他一根手指头。
他小心翼翼地走到那怪物身边，发现它是一个长着虎头、马身的拼接物种，光线还照亮了它原本埋伏的地方，是一口雕刻着精致花纹的石棺。
沉重的石棺开了一条缝隙，应该是刚才这个怪兽踩在上面，移动的时候，同时打开了棺盖。
不对。
石棺的构造不应该那么轻易就被移动，这个石棺之前就曾经被打开过，所以这个怪物踩上去的时候，才会移动棺盖。
周衍用手电筒往里照了一下，只从狭小的缝隙里看出一些肮脏的衣物碎片。
南偃王的尸身是否在里面？
周衍试探的模样很明显表达了他的内心想法，季方唯说道：“你要打开这个？”
轻松的好像在问周衍是否要喝水。
周衍期待地点点头。
传说在养尸地中埋葬地尸体历经千年不腐，再加上壁画中南偃王得到升仙的画面，让周衍觉得如果能找到南偃王的尸体，那么很多谜团即将迎刃而解。此刻，也顾不得死者为大的原理了。
季方唯说道：“退后，闭气。”
很轻松地将沉重的棺盖移开，棺内的场景让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他都皱起眉，说道：“怎么会？”
退在一旁的周衍并没有看到诈尸之类的景象，听到连季方唯发出的疑问，他也走上前，看向棺内的事物。
棺材内除了腐烂发臭、占满了黑色粘液的衣物外，正中间放置着一个银盆，四周还散落了许多钱币，同包在汤圆里的一模一样。
仔细观察，有些钱币上还系着腐朽的麻绳。
见到此情此景，周衍不禁有些同情庞子煜，还是不要告诉他钱币的来历比较好。
“这些钱币常年放在养尸地里，沾染了浓郁的阴气。”季方唯说道。
“那么就是说，这里其实也有淮水村的村民到来，”周衍看向那些系钱币的麻绳，说道，“有个说法，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在尸体的鼻间系上这些钱串，可以防止尸体的生气泄出。”
季方唯立即明白周衍的意思，答话道：“他想升仙。”
此时，周衍脑中突然冒出一个想法，让他不禁有些毛骨悚然，他用手电筒照着这个墓室道角角落落，说道：“这个南偃王该不会真的活过来，然后打开了石棺，正在某个地方看着我们……”
季方唯甚至还附和道：“或许吧。”
在这样惊悚想法的加持下，周衍觉得手中的光线都变得惨白了起来，连照射到的壁画都变得诡丽而可怕。
周衍定了定神，看向棺材正中间放置的银盆，他也发出一声惊讶的叫声：“咦？奇怪？”
银盆中盛着清水，左右两侧各自卧眠着两条黑白色的鱼，鳞片在灯光的照耀下闪着迷幻的银光，周衍还注意到它们的鱼鳃似乎还在颤动，鱼嘴一开一合，宛若还有生命。
周衍看了一眼季方唯，说道：“这个东西很奇怪。”
他伸出手想去触碰那银盆中的清水时，突然感受到了一道炙热的视线。
季方唯不赞同的眼神正在看着他。
周衍假装没看见他的目光，自顾自站起身，分析道：“这个南偃王死去的时候，应该是穿着身前的衣服，口鼻覆着钱币以遮生气，然后怀中抱着这个银盆，上面有阴阳鱼。到底是什么意思？他的尸体又在哪里？”
此时，又是一道闷雷声响起。
这次的雷响威力十足，让整个墓室都轻微的摇晃。
周衍浑身肌肉又陡然紧绷，他听到了一个不小的动静。
轰隆隆。
是石头移动的声音，好像从墓室的另外一端响起。
季方唯立即拽住他的手往后拉了一下，自己则走在前方，说道：“门开了。”
惨白的灯光照射下，石门缓缓打开，又是一条深邃的甬道，摇曳的烛火在石壁上忽明忽暗。
周衍注意到那石门的下方有一道不大不小的洞穴，看来刚才那个怪兽是通过这个小洞钻进来的。
“这门应该是被雷声的控制，”周衍慢慢走上前，说道，“刚才雷声响起，石门打开，那些怪兽才走到这里。”
季方唯说道：“去看看。”
他艺高人胆大地率先往前后，周衍则躲在他的身后，该怂的时候，还是需要怂一点。
在他们离开之后，石门缓缓移上，而在石棺的银盆中，两枚沉睡的阴阳鱼霍然睁开了双眼。
两人又步入了这条不知通向何处的甬道，前方是周而复始的漆黑，不知尽头在何处，只不过那股腥味渐渐加重，夹杂了浓烈的腐臭味。
周衍悄声说：“快到了。”
轰隆隆。
又是一道惊雷。
前方狭小的洞口突然闪起银色的亮光，是闪电的光芒！
周衍和季方唯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同样的意思。
快到终点了。
咕咕！呜呜！嗷嗷！
此起彼伏的动物嚎叫自漆黑的洞口传出，它们似乎在用自己的语言呼唤着雷电的降临。
亦或是其他远古巨兽的降临。
谜底就在前方，两人都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悄步走向那漆黑的洞口。
一阵凉风吹来，带走了长久压抑在狭窄空间里的烦闷。
周衍察觉他们好像来到了一个极为巨大的空间内部，因为那些怪物的哀嚎形成了跌宕起伏的回声，不断回旋在这个空间内。
轰隆隆。
一道闪电撕裂了黑夜，照亮了周衍和季方唯眼前的景致。
他们都不禁瞪大了眼睛。
此地，貌似是那群山峰的内部，闪电的亮光是从峰顶的一线天内照入，映出了地上数以万计的畸形怪物。
而这些怪物在不住地蠕动，似乎在进行一个奇异的朝拜仪式。
朝拜的对象，则是前方空地上的一个建筑物。
一座漆黑、巨大、高耸入云的现代高楼。
作者有话说：
昨天遇到一个超级诡异的经历，跟大家分享一下。
最近小区去世了几个老人，楼下经常摆放着花圈和高台蜡烛。
差不多凌晨一两点，我下楼去门口倒垃圾。
最近天气虽然回暖，但是夜里还是有点冷，大晚上的，那些蜡烛还在烧，棚子里放着一些莫名其妙的音乐。
倒完第一个垃圾之后，我回到电梯，发现唯一一个电梯显示在18楼。
我感觉有点不对劲，默念几次唯物主义世界观后，我就上楼，倒了第二次垃圾。
结果下楼的时候，那个电梯还是显示18楼。
我这时候，有点慌了，因为第二袋垃圾是我整理好放门口的，也就几秒钟的功夫，电梯停在了18楼。
码字到这里，我有点害怕了！
明天继续哈哈
第52章
山村怪谈23
◇
他们去哪里了？
走在甬道之中的时候, 周衍心里有许多猜测，例如他可能在甬道尽头见到一个更大的墓室、或者是看见一栋妖异的鬼楼，但他万万没想到居然在这古老的墓室尽头见到一栋现代建筑。
眼前这幢建筑非常奇怪, 圆形结构的墙壁，通体漆黑，就连墙上的窗户都是黑雾笼罩，恍如死物一般伫立在这深山之内。
一道闪电在天空中划过。
周衍再一次看清了这个建筑的全貌, 它貌似并不是高耸入云，而是建造在山体的一侧, 岩壁上似乎有什么特殊的设备直直向上，一直通往峰顶。
由于山体和建筑都是漆黑的, 所以刚开始看的时候, 周衍错以为这建筑的高度直达云霄。
那些怪兽被闪电的银光照耀得如同黑色的海洋，翻腾出此起彼伏的浪潮, 身上鳞片反射着银色的闪电。
它们不是在跪拜这栋建筑, 而是在向天上的雷电行礼。
周衍也不由得抬头，想去看它们朝拜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难道真的有龙？
不过, 所有的秘密, 都在前方的那栋黑色建筑中。
周衍和季方唯不再说话，惊扰这些兽群, 很有默契地披着隐形斗篷, 两人缓缓地走向那个神秘的高楼。
二人来到建筑的大门前，在漆黑的墙壁上看见了一行黑字白底的招牌。
【东垣第十三研究所】
这里居然是东垣研究所的分支！
想起从祠堂的甬道来到这里的奇怪之处，周衍毫不怀疑这个东垣研究所早就来过这个地方。
那齐思贤是什么时候来到这里的？难道他是从这个研究所里出来的？
季方唯看着虚掩的大门，说道：“没有锁。”
周衍伸手, 推开了这道隐藏着无数秘密的大门。
【叮！恭喜玩家周衍、玩家季方唯完成探索墓室甬道的任务。】
【玩家周衍、玩家季方唯获得重要线索——东垣第十三研究所地图】
周衍屏住呼吸, 与季方唯一同踏入了研究所。
屋外闪电肆虐, 一次比一次还要刺眼的银光将这个研究所的冰山一角照亮。
非常简洁的设计，迎面而来的是一个招待台，正对面是是一条长廊，一楼的墙壁两侧是盘旋向上的楼梯，通往未知的二楼。
这个建筑似许久没有人来过，楼内死气沉沉，除了屋外不断传来的雷声，并没有更多的声响，更不要说看到人影。
周衍调出脑中的研究所地图，发现只是粗略地画出了一楼的结构，只是几个空白的方格，就连最基础的标识都没有。
这该死的系统，他已经说腻了。
“去招待台看看。”季方唯提议道。
周衍点头后，与他一起走到招待台前，他看见了一个非常普通的桌面摆设。
招待台前放置着传真机、笔记本、文件夹等等常见的物品，而在一本摊开的本子旁边，是一个玻璃杯，里面盛满着清澈的水。
让周衍震惊的是，那杯水，还冒着一缕缕升腾的水蒸气。
显然这杯水，还有温度。
季方唯伸手触摸了一下杯壁，沉声道：“热的。”
周衍咽了口唾沫，他觉得浑身冷飕飕的，环顾着漆黑的环境，偷偷靠近了季方唯，小声说道：“难道这里还有人？”
季方唯抚了一把招待台的台面，光洁的手掌上没有任何灰尘，他看向招待台后摆放的绿植盆栽，也是郁郁葱葱，鲜翠欲滴。
好像这个招待所的工作人员刚刚离开了一般，或者就在刚才，他们都消失了。
所以这桌上的水，还是热的。
无论是哪种情况，都足以让人头皮发麻。
他说道：“先到处看看再说。”
周衍的心脏跳得厉害，他不怕怪物，却对这样诡异的情况非常恐惧，就好像他怕鬼一样，对于未知的东西，他都是心怀恐惧。
见季方唯已经往内走去，但他的腿似灌了铅，对着他说道：“等，等一下。”
周衍又掩盖似地拿起笔记本，说道：“看一下，这个笔记本。”
季方唯转身，脸上带着一瞬而过的笑意，走到周衍身边，说道：“是应该看一下。”
周衍翻开这个笔记本，第一步就是查看这些纸张中是否有记录日期，很遗憾的是并没有任何记录时间的信息。
他从第一页开始翻找，从端正的字迹中，找到了自己需要的信息。
【南偃王墓穴壁画，第一块修补完毕，放置展览馆，已派相关人员往前研究解密。】
【南偃王墓穴发现腐烂木块，疑似淮南国古籍，现已移送展览室，已派相关人员前往研究调查。】
……
接下来的字迹模糊不清，似乎被系统故意抹去了。
周衍翻着接下来的纸张，都是一片空白，他紧缩眉头，指尖好像摸到了一处凸起。
是最底下的封皮凸起的痕迹，他翻开最后一页，见到最底层空白封皮的最下方写了一行小字——
【我不喜欢这个地方，水都是热的。】
字迹潦草，再也没有之前的端正刻板，好像只是写字主人的一句小小吐槽。之所以周衍能够摸到，应该是写字的人过于用力导致封皮也被划出了痕迹。
周衍还要看时，整个笔记本的字迹全部消失不见了。
看来系统提供给自己的信息只有这么多了。
水都是热的？
周衍也伸出手触碰了一下杯壁，温热的手感，是很适合饮用的温度。
却也冷得让人心惊胆战。
这个地方，到底是怎么样的？
【叮！恭喜玩家周衍、玩家季方唯激活东垣研究所地图，开启展览室。】
系统中的研究所地图有一处灰色格子亮起白光，显示出鲜红的字眼——「展览室」。
季方唯说道：“剩余的壁画，应该就在哪里。”
周衍点点头，看着时不时闪过银光的漆黑研究所，拿了本子和笔，以便于记录有用信息。而后，又紧紧跟在季方唯的身后，他总感觉，有人在看他。
背脊又逐渐发凉，周衍快步跟上了季方唯，紧张地东张西望，查看是否有研究所的工作人员会突然出现。
两人都不由自主地放轻了脚步，以免惊扰这个沉寂的黑色研究所。
展览室位于一楼走廊的中间位置，两人毫无波折地找到了展览室，是一扇普通的木门，上面挂着白底红字的木牌。
一路走来，周衍还注意到其他房间的门上都挂着木牌，不过都是空白的，看来需要进一步的完成任务，才可以获得更多的消息。
两人同时推开了展览室的木门。
吱呀一声。
周衍原以为会闻到腐朽的特殊味道，但是却没有，展览室里面任何味道都没有，只是一股并不呛鼻的药水味，应该是保存壁画用的特殊材料。
他拿出那柄用处很大的考古专用手电筒，往昏暗的展览室内扫视了一圈。
是一间类似于博物馆展览的房间，南偃王的剩余几副壁画被分割成了数个小块，以某种规律陈列在玻璃橱窗下，鲜艳的壁画碎片旁还放置着一些类似解说的卡片。
而在进来的木门旁边，有一个非常显眼的电灯开关。
周衍：“安全起见，还是先不要打开。”
季方唯点点头。
之前在南偃王的墓室中看见的是他出生到登仙的片段，其中最重要的如何修炼升仙的壁画全部缺失，剩下的部分应该都在这个展览室中。
周衍来到最右侧的玻璃陈列柜，正好衔接的是南偃王举族迁徙之后的内容。
保存完好的壁画中描绘着南偃王带领着族民们翻山越岭，历经艰辛来到了一个叫做龙门山的地方，依山傍水，非常适合百姓们安居乐业。
周衍说道：“这里应该就是淮水村。”
季方唯的注意力了却被下面的说明卡片吸引了，他说道：“你看下方的解释。”
周衍将灯光移到壁画下方的说明卡片，里面的内容让二人都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交趾国，巫蛊之术盛行。巫祝诞下子嗣，赐名偃，世称南偃王。南偃王，生来乃无筋无骨之人。】
“无筋无骨！”周衍压低声音惊讶地说道，“怪不得壁画中说他生出来的是肉球，如果他是无筋无骨之人，那么应该跟肉球差不多。”
季方唯说道：“那个npc说过，淮水村的人有遗传病。”
周衍补充说道：“看来齐思贤少了一块脊椎，是真的……”
“不对，”周衍又仔细揣摩了一遍说明卡片内的信息，说道，“现在的齐思贤是纸人，他没有脊椎并不影响行动，那么之前呢？他是怎么活下来的？”
季方唯闻言也是一顿，思考片刻后，他说道：“也许是研究所帮他治好的。”
周衍：“这是一个可能。”
接下来还有一则卡片说明则展示了这个事件的真相。
【南偃王乃无筋无骨之人，寻得宝物龙骨，以支撑身体。其骁勇善战、战无不胜皆因由此。南偃王将龙骨磨成粉末，赐予淮南国民众，健其体魄。后因龙骨腐烂，淮南国民众皆得怪病，被朝天子击败，举国迁移。】
周衍恍然大悟，说道：“怪不得那壁画上画着他金龙转世，原来是这个原因，不过这个龙骨是真的存在吗？”
季方唯此时却眼神闪烁，漫不经心地说道：“存在的。”
周衍看出他神色有异，手中不由得攥紧了手电筒，心里暗想，这个龙骨一定是与季方唯有着莫大的关联。在此之前，他对任何事物都是保持一副漠然的态度，但是提到龙骨的时候，他却好像特别在意。
不过，这一切跟自己也没有关系。
周衍耸耸肩，说道：“继续看。”
将手电筒移到下一副壁画。
这幅壁画并没有被切割，完整地展示了非常诡异离奇的内容。
描述的是南偃王来到龙门山之后，将其改名为阴淮山，并且挖山凿洞，改道河流，将整个龙门山改成了阴阳两极的地貌。
并且，在一个电闪雷鸣的夜晚，用数万百姓献祭，召唤了一条金龙。
下面的说明卡片写道——
【据墓中文献记载，南偃王改造地势，分阴阳气运，阴村制造不死不灭阴兵，可在夜晚行动，枕戈以待，出兵朝天子。】
【东垣第十三研究所注释：南偃王擅巫蛊之术，经研究表明，其为一种虫生真菌，目前科学手段不知其具体结构，表面呈红色，初步实验效果表明其作用可剥离人意识与联系，并将意识（即通俗意义中的灵魂）保留在另一个躯壳中。躯壳必须或也许为人皮所制。】
【存载意识躯壳不可沾染淮水村雨水或河水，具体原因善待查明，初步判断，乃淮水村残留意识体所为。】
淮水村的秘密在这里终于得到了解释，玩家们所处的就是淮水村的阴村。
所以他们都中了巫蛊之术，这个条件应该是刚开始进入副本的时候，就被系统赋予的。
在纸人的追逐任务后，他们都变成了纸人。
所有的神秘习俗，其实都是淮水村的阴兵避免被暗中窥伺的恶鬼吞噬所制定的一系列古怪的规则。
以及鬼差在此处四处奔波的原因，就是由于阴村的阴气常年滋养这里的游魂，使得它们不入轮回。
周衍看了那写得密密麻麻的字眼好几遍后才长吁一口气，感叹道：“居然是因为这样的原因，这也，这个南偃王也太恶毒了。”
季方唯难得用上了带有明显感情色彩的形容词，说道：“这里的恶鬼，应当都是他利用活人祭祀时，惨死的百姓。”
周衍：“所以它们怨恨这里的一切。”
两人皆是沉默了许久，而后周衍走向最后一副壁画，上面描绘的是南偃王率领浩浩荡荡的阴兵，身骑金龙，挥师中原，大战朝天子。
故事的结局当然是那位朝天子被斩于龙身之下，而南偃王也因为积攒功德，最后与神龙一同飞升仙界。
周衍看着下面的说明卡片，不由得失笑出声，上面写着四个大字——「一派胡言」。
“如果他真的得到升仙，就不会葬在这个墓室里了。”
他在笔记本上记下一些有用的信息后，就听到系统的提示。
【叮！恭喜玩家周衍、玩家季方唯集齐所有南偃王墓室壁画。】
【进度（8/8）】
【恭喜玩家获得任务奖励。】
【奖励一：主线任务，调查龙的真相进度提升50%，目前进度50%。】
【奖励二：开启全部东垣第十三研究所地图。】
周衍对这突如其来的慷慨奖励震得找不着北，简简单单探索完一个展览室，居然连主线任务都进展了一大半。
不过，如果没有系统的提醒，周衍都差点忘记两个最重要的主线任务，一个是调查龙的真相，已经完成了一半，另外一个任务则是解决淮水村村民的难题。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个解决淮水村村民的难题，”周衍看向壁画上那些跪拜在地的百姓，说道，“很可能是治疗他们的遗传病。”
季方唯点点其中关于龙的描述，说道：“还有应该关注这个，他们在这里建立研究所，跟这个一定有关系。”
周衍回忆起齐思贤之前的说辞，他是小时候经常梦到龙才来到此地，然后就莫名其妙的变成纸人，这其中一定有着离奇的遭遇。
他说道：“齐思贤来到这里的时间线，是一个关键的所在，他来到此地的时候，这个研究所是否存在。”
此时，二人突然听到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周衍立即关闭了手电筒，两人在黑暗中屏息等待着即将发生的一切。
作者有话说：
继续说昨天的事情。
看到电梯还是停在18层，我有点慌了，感觉这事情一定不是巧合！
但是，垃圾还是要倒的，这是最后一次了！
我出门，倒完了垃圾，回来后，发现，电梯又一次，停在了18楼。
我还没来得及按往下的键，那电梯就自动地往下，数字从18开始倒数到16、13、10，一直到了1楼。
这时候，就要看看是那个妖魔鬼怪在捣乱，然后出来的是一个蓬头垢面穿着睡衣的妹子，一边打着电话一边骂骂咧咧地说道：“我看你要出去几次，你再出去的话就别回来了……”（大意如此）
我认出她是18楼的住户，原来是一对夫妻吵架闹离家出走的把戏，所以电梯就一直会停在18楼……
虽然很乌龙，但是在大晚上的，真的很吓人啊！还是不要自己吓自己QUQ
第53章
山村怪谈24
◇
员工休息室
展览室并没有窗户, 周衍关上手电筒后，屋内就陷入一片漆黑。
黑暗中，他的心不禁狂跳起来, 来的人会是谁？
耳边只有不断传来的闷雷声，周衍突然意识到一个之前一直被忽略的问题——南偃王的尸体在哪里？
研究所提到南偃王曾经拥有龙骨，但是他们好像并没有找到龙骨。
是在那个石棺中没有发现南偃王的尸体？
来的人会是谁？会是那个神秘的南偃王吗？如果是他，这个掌握巫蛊之术的邪恶君王, 也许能在一瞬间让整个研究所的人消失。
周衍抵在门边的墙壁上，又听到屋外的闷雷声。
随之而来的是一道闪电。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往下瞥, 门缝透出一层银色的亮芒，投入了漆黑的屋内。
见到门缝内传来的投影, 周衍突然屏住呼吸, 瞳孔紧缩，胸腔中的心脏几乎要跳出来。
有人站在门外。
用眼神示意季方唯注意门外, 却见到他的眼睛在黑暗中熠熠生辉, 露出一股凶狠的杀意。
又是一道闪电，投入屋内的电光中并没有黑影。
周衍看向门缝, 那人好像已经走了, 但是并不能掉以轻心。
随即，两人听到隔壁的房间传来一个轻微的响动, 好像是开门的声音。
周衍看向系统的地图, 上面显示的是研究所的员工休息室。
是研究所的员工吗？
不需要任何手势和眼神，周衍和季方唯极有默契地将耳朵贴在与休息室相连的墙壁上。
“我记得，我的储物柜就在这里。”
隔着墙壁，两人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是齐思贤发出的。
“哎呀, 我的祖宗, 您可别出声了。”有人压低了音量又很焦急的声音传来。
两人对视一眼，都听出来那人是庞子煜。
他们也来到这里了？
周衍打算再听一下他们的对话，又重新将耳朵贴在墙壁上。
一双极亮的眼睛离自己很近，周衍发现此时他和季方唯靠得很近，连鼻尖都要碰到一起。
呼吸都几乎要交缠在一起，周衍顿了顿，换了只耳朵偷听。
季方唯看着周衍的后脑勺：“……”
隔着厚厚的墙壁，发闷的声音又传来。
“隔壁，好像有人啊，你小声点。”张文文的声音夹杂着哭腔，小声说道：“我刚刚，刚刚，看见隔壁的门缝里有亮光。”
“是研究所的人员吗？”这是庞子煜的声音。
“是啊，思贤，你的储物柜在这里。”胡灵说着与齐思贤一样的话。
……
周衍的嘴角微微勾起，他都能想象两人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急得团团转。
突然他感觉自己的后脑勺被轻轻扣了一下，不用转头就知道是季方唯，他说道：“去隔壁。”
“等等。”
周衍叫住了季方唯，他发现隔壁突然悄无声息，应该是听到了展览室的动静，如果贸然出去，说不定会大打出手。
当然，吃亏的一定会是张文文和庞子煜了。
周衍敲了敲门，说道：“我是周衍。”
“啊，周衍，居然是你在里面！”庞子煜激动地说道，声音不免放大了一些。
周衍打开了房门，正式庞子煜和张文文，两人除了脸上有些灰尘之外，好像并没有受伤。
两人脸上难掩欣喜，在这个诡异的研究所里能遇见周衍二人，感觉心里顿时有了底。
周衍问道：“你们怎么来的？”
庞子煜三言两暔渢语就将来此的经历交代了，自从那个怪物袭击他们，撞碎了甬道，周衍和季方唯掉入洞中。
他们被胡灵和齐思贤生拉硬拽到了此处，小心翼翼地躲过怪兽潮，来到了此处。
“就是这个齐思贤和胡灵，又开始疯疯癫癫了，硬说他们去休息室取东西。”庞子煜指指旁边的休息室。
“取东西？”周衍疑惑地问道，“他有什么东西要拿的？”
几人一齐来到休息室。
齐思贤和胡灵两人的状态更加干枯，几乎成了两个皮包骨的骨架字，暗黄色的皮肤内层隐约透出布满全身的红色符咒。
他们的状态有些不对，好像到了所谓的油尽灯枯的时候。
休息室陈列着一排排铁柜，上面用红漆画着数字编号，这个应该是专门储存研究所员工物品的铁皮柜。
齐思贤正呆呆着看着其中一个铁皮柜，口中喃喃自语道：“我的柜子就在这里，怎么打不开，怎么打不开。”
周衍悄声问庞子煜：“他来之前有没有透露重要的消息？”
庞子煜回忆了一下，说道：“好像，好像没，不过他对这里挺熟的，哎，周衍，不瞒你说，这个地方可真瘆人，我来的时候都吓一跳。”
周衍走到齐思贤面临的那个柜子，上面标识着编号1335，他注意到这里所有的柜子编号开头都是13，那么说明这个研究所起码有几十号人，他们到底去了哪里？
齐思贤的眼珠子干瘪得如同两颗黑豆，针帽般地钉在凹陷的眼窝内，他皲裂发皱的嘴唇上下开合，说道：“怎么打不开柜子，怎么打不开柜子。”
周衍：“你在找什么？”
齐思贤：“我要找东西，我要找东西。”
张文文此时凑上来，小声说：“问什么他都没反应，就只会翻来覆去说这几句话。”
周衍又看了一圈休息室的场景，问道：“他来到这里，是直接来休息室吗？”
张文文点点头，说道：“乌漆麻黑的，他也找得到路。”
她的话瞬间点醒了周衍，他看向胡灵所处的铁皮柜编号是1334.
齐思贤和胡灵是青梅竹马，同时被研究所收养，他们二人的编号很可能是连在一起的。
周衍心念一动，说道：“我知道你在找什么。”
齐思贤眼睛猛然响起亮光，说道：“什么东西？”
周衍说道：“你在找那封信，对不对。”
齐思贤沉默了，他沟壑纵横的脸颊渐渐充盈，就连眼睛都盛满了神采。
见到齐思贤这样的反应，周衍知道自己推测对了。
齐思贤之前带来许多关于这个村子的资料，然而，他没有带上最重要的东西，那就是「温婉」寄给他的信件。
齐思贤双眼中都是茫然，他说道：“是啊，我的信，我母亲给我的信，不见了。”
张文文扒着一个铁皮柜，问道：“什么信？这是咋回事？”
周衍眯起眼睛，说道：“我在判断，这个研究所建造的时间。”
“时间？”
“是的，”周衍点点头，他抚摸着冰冷而光滑的铁皮柜，说道，“这是一个很重要的信息，如果这个研究所是齐思贤来之前建立的，那么目前所有的推论都要重新调整，所幸的是，这个研究所是齐思贤来到此处之后建立的。”
“证据有两个，一是前台放置的是传真机，并不是电报，你还记得齐思贤拿的是电报的资料吧？”
张文文点点头。
周衍继续说道：“证据二，就是这个铁皮柜的编号，齐思贤给我们资料上写的是04小组，而这个是13开头，可以推测出，这个研究所是他们来之后才建造的。”
庞子煜：“那他怎么来这里跟逛自己家似的？”
周衍：“因为，所有的研究所的结构都是相似的，他们来到这里后，记忆错乱了，回到了从研究所出发的时间，所以齐思贤是到休息室里取走那封信。”
齐思贤听到他们在窃窃私语时，他面容忽地严肃，带着训诫的语气说道：“这位同学，我们04研究小队，没有秘密。”
“是的，”胡灵突然出声，她也恢复了之前小鹿般灵动的姿态，她走到齐思贤身边，羞涩一笑，说道，“思贤，你记起来了吗？”
她忽地流下泪来，说道：“我们都已经死了。”
齐思贤低下头，从肩膀上取下那个照相机，打开匣子，拿出那张在祠堂里拍摄的照片，说道：“是啊，我一直在骗自己，其实，这个照片，不就是我们拍的吗？”
此时，张文文也已经反应过来，她捂着嘴惊呼道：“难道，他们那个报告里，说的失踪的两人，就是他们自己？”
周衍面色凝重地点头。
齐思贤上前，握住胡灵的手，又转头看着柜子，低声说道：“是啊，我们出发前，我怎么都找不到那封信……”
周衍：“因为那是东垣研究所的人伪造的，他们想让你进入淮水村，就用了这个手段，所以在你走之前，那封信被他们摧毁了。那张龙的照片，应该也是他们故意泄露给你的。”
齐思贤使劲眨着眼睛，又仰头看着天花板，让自己不要掉下眼泪，即使变成纸人后，他依旧还保持着原来的高傲姿态。
平复了心情后，他说道：“是的，你说的对。我全都记起来了。”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和胡灵，带着队伍来到这里后，我们觉得这里很奇怪，很奇怪。这些村民，很多都没有脊椎，甚至有些孩子，生出来就是肉球。”
一直没有说话的季方唯突然出声，直指重点，说道：“你们来的是阳村？”
胡灵与齐思贤十指紧握，说道：“是的，我们先是进入了阳村，进入这个村子时的景象真的是触目惊人，你们如果没见过炼狱，那么那个村子，就是人间炼狱。”
齐思贤突然激动起来，他说道：“收到我母亲给我的信件后，我虽然很怀疑，但是我还是来到了淮水村，10人小组，虽然我是组长，但是只有我关心村民的身体！其他人，都是为了那些，邪恶的力量而疯狂，他们不遵守村子的规矩！甚至嘲笑那些身体残疾的村民！”
胡灵拍了拍齐思贤的背，安抚道：“我们俩其实本意是想帮助淮水村的村民。”
齐思贤冷静了下来，他扶了扶滑落的眼镜，说道：“是啊，他们得了一种特殊的遗传病，叫做软骨症。我和胡灵劝了他们很久，可是，他们觉得我们亵渎了龙神赋予他们的「恩赐」，可笑吧？他们觉得自己身体的畸形，是所谓的龙神的恩赐。我们被这些愚昧的村民，绑到了阴村，惩罚我们，要我们永远成为被奴役的——”
他的眼镜陡然睁大，红色的符咒又渐渐显现，身上的皮肤上忽然凸出数张惊恐的人脸，齐思贤慌忙地用手按住那些人脸，说道：“你们不要钻出来！”
“那是什么！”张文文吓得急忙躲到庞子煜身后。
周衍立即将手中的那道红色符文印在了齐思贤的身上，手中红芒一闪而过，那些不断涌现的人脸渐渐趋于平静，他们只是浮现在齐思贤的脸上，双唇开开合合，不知在呢喃着什么。
周衍说道：“这些是你的队友？”
齐思贤死死捂着其中一个人脸，说道：“是的，他们，我不愿他们跟我一样成为纸人，我将他们都吞到了体内。”
周衍默然，怪不得之前他一直觉得齐思贤的思维和行为都有些混乱，原来他体内藏着数个灵魂，才导致他性格的飘忽不定。
齐思贤猛地上前，死死抓住了周衍的手，说道：“我快撑不住了！我快撑不住了！你一定要解救他们！”
周衍的手腕被他握得生疼，却也不挣脱，他直视着齐思贤的眼睛，说道：“你知道些什么？”
胡灵温柔地握住了齐思贤那只用力的手，将他轻轻取下，说道：“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齐思贤默默地松开了手，与胡灵退到一旁。
他们的身影如水波般摇晃了一下，齐思贤黑框眼镜下的眼睛温和地看着周衍，说道：“我们时间不多了，你必须，你必须破坏这里的阴阳气势，所有的生灵才会解脱，这个很重要，很重要！”
齐思贤看着那个1335的柜子，说道：“这是我最后能帮你的了。”
两人紧实的皮肤渐渐出现了蜘蛛网般的裂缝，慢慢开始破碎，最后竟化为一片片如雪花般的纸片，落在地上，变成两朵永不枯萎的洁白花朵。
在场四人默然不语。
周衍暗自叹气，想不到胡灵和齐思贤居然是被淮水村愚昧无知的村民害死的，这个任务兜兜转转，好像又回到了起点。
咯噔。
还没有等他们缓过劲，编号1335的柜子突然打开了。
涂着鲜红字符的铁皮柜露出一条漆黑的缝隙，等待着他们去揭开这个研究所的秘密。
第54章
山村怪谈25
◇
会议室
崭新的铁皮柜, 慢慢开了一条缝隙。
所有人都不知道里面会是什么，周衍甚至还往后缩了缩。
其他三人往后推，将季方唯推了出来, 他大概是看不惯其他人的怂样。
大步一跨向前，打开了铁皮柜。
周衍从后面探出了脑袋，铁皮柜里并没有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这里面装的东西乱七八糟，似乎真的只是一个普通人的储物柜。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较为破旧的电报机, 甚至有些地方还掉了漆。它胡乱斜放在铁皮柜中的下方，占据了一大部分的空间, 上面还放置了许多杂物，例如书籍、刷牙杯、毛巾等等。
“这是啥啊？搞得神神秘秘的。”庞子煜吐槽道。
周衍来到铁皮柜前, 蹲下查看这个破旧电报机, 说道：“这应该当时齐思贤带来的电报机。”
他用手摸了摸这个冷冰冰的机器，说道：“这里应该放置了齐思贤小组的遗物, 所以他们一直对这有所执念。”
稍稍抬起这个沉重的电报机, 发现下面放着一个陈旧的帆布包。
这个帆布袋大概是放置有一段时间了，周衍拿出它的时候甚至还闻到了一股霉味。
打开后, 都是一些零散的小物件, 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
周衍看着那里面的象征东垣研究所的太阳徽章、泛黄的纸张、圆珠笔等随身物品，叹了口气, 说道：“也只有这些东西记得他们了。”
“哎, 周衍，”张文文提醒道，“你看最上面还有个笔记本。”
周衍这次小心了，没有贸然站起身撞到季方唯, 往后退了几步后, 站起身看向铁皮柜的第二层, 上面恰好摆放了一个崭新的笔记本，旁边还放置着一串钥匙。
他拿起一看，上面写着1344工作日志。
这是个好东西！
翻开第一页后，周衍顿住了，上面居然写着关于齐思贤小组的事情。
所有人的脑袋都凑了上来。
【东垣第十三研究所员工，代码1344，工作日志，第一天。】
【真晦气，虽然作为研究所分支的第一批员工，我还是蛮开心的，但是为什么第一天来这里，就要我收拾04组的遗物。】
【哎，我好希望跟其他同事一样，去研究那些神秘的风水，而不是在这里记录他们的遗物。】
【不过，04组的成员的尸体在哪里呢？】
……
看来这个东垣第十三研究所是知道齐思贤小组全军覆没后，才派遣了大批队伍来此，建立了编号为第十三的研究所。
……
【东垣第十三研究所员工，代码1344，工作日志，第三天。】
【今天我们去那个村子里逛了逛，真可怕，那些蠕动在地上的村民，有些小孩甚至跟狗一样在地上爬，我都忍不住丢了根香肠给他们，嘿，他们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美味的东西。】
【真倒霉，我又被派遣去挖掘那个什么南偃王的墓穴，不过那个墓穴，还蛮干净的。】
读到这里，周衍忽然明白为什么那些墓道有开拓的迹象，淮水村的村民患有恶疾。
所以他们修建的那些墓道都相对狭小，然而东垣研究所的人来了之后，为了研究南偃王的墓穴，就将这些甬道重新拓展，所以才会变成那样古怪的模样。
……
【东垣第十三研究所员工，代码1344，工作日志，第六天。】
【村子里来了个看上去很斯文的年轻人，他的身体看起来没那么糟糕，说是这个村子的村长，哈哈，他们是根据身体情况来选举村长的吗？真滑稽。】
【不过，这里还是有点古怪的，好像时间都被暂停了一样，有时候我想，我会不会一直保持这个样子呢？哈哈，那也不错。】
……
【东垣第十三研究所员工，代码1344，工作日志，第十五天。】
【很久没写了，我可不是偷懒，而是这里的日子太过枯燥，没什么好记录的，日复一日地做实验，日复一日的没有进展，好无聊啊。】
【不过，我探听到，他们要把那个神秘生物召唤到现实，起初我感觉他们在开玩笑，现在我怎么觉得，真的有一些神奇的力量存在这个世界，我难道也和那些愚昧的村民一样，变得封建迷信了？】
……
【东垣研究所第十三研究所员工，代码1344，工作日志，第五十六天。】
【每天研究所上方都嗡嗡嗡的，据说是在调试引来闪电的设备，确实很影响我们的日常工作。】
……
【东垣研究所第十三研究所员工，代码1344，工作日志，第一百三十五天。】
【据说我们的研究有重大发现，马上要去开会了，先记录一点，回来再说。】
后面则是一片空白。
说明，这个研究所才刚刚建立？
周衍眉心紧缩，隐隐约约觉得事情有点不太对劲，起码，他感觉这个研究所明明已经存在很久了。围在研究所外的怪物到底是哪里来的？
这个工作日志，停留在开会的那天，这个一定透露着重要的信息。
“我们要去会议室。”季方唯的想法与周衍不谋而合，说道，“日期停留在此，那个会议室有问题。”
“是的，会议室在二楼。”周衍看向系统中亮起的二楼会议室图标，它在吸引着玩家们前往。
周衍拿起那串钥匙，脑中响起了系统的提示音。
【叮！玩家周衍获得会议室钥匙。】
他晃了晃手中的钥匙，说道：“走吧。”
四人悄步走出了休息室，黑暗中两朵洁白的纸花依旧在泛着隐隐微光。而原本在胡灵身上的相机，此时不知被谁捡走了。
透过窗户，闪电的频率似乎更加密集了，几乎每过一分钟，窗外就闪起一道耀目的银帘。周衍甚至都有个无稽的想法，这个天空会不会被闪电劈出一条裂缝？
就连空气中都混杂着一股淡不可闻的焦气，好似天上的云朵都被这狂暴的闪电烤焦了。
会议室位于二楼左侧，他们上楼后，直接就可以找到它。
因为那扇双排木门的上方，居然亮着灯牌，上面写着鲜红的三个字——会议室。
周衍脚步一顿，这个地方居然有电。
那惨败的灯光还很配合的闪烁了一下，更加可怕了。
“你说，他们是不是还在开会？”张文文悄悄说，“只不过，里面有独立供电，所以他们不知道外面停电了。”
庞子煜听到她这么说，顿时有了底气，说道：“那我们进去，岂不是吓他们一跳？而且，那个季方唯，看上去好像挺能打的，他如果堵在门上，岂不是一打一百？”
周衍脑补了一下季方唯堵在门口一手捏爆一个脑袋的画面，摇了摇头，太血腥了。
季方唯自然也听到了庞子煜的嘀咕，他停下脚步，冷声说道：“那你去开门吧。”
庞子煜立马躲到周衍身后，说道：“我，我不去，我开玩笑的大哥，我要吓死了。”
经过这么一打闹，其他三人的心情顿时放松了不少，可走到那扇双排大门面前，周衍却闻到了一股怪味。
现在的他，确实是有点痛恨自己这该死的、灵敏的嗅觉了。
虽然季方唯嘴上说着让庞子煜去开门，但走到那惨白的灯光下，他仍是率先将手抵上了那冰冷的门把手。
“小心点，”周衍走上前，极小声的叮嘱道，“我闻到一些奇怪的味道。”
长睫之下，一道细小的闪电在他漆黑的眼眸中亮起。
季方唯似乎露出了一个让他放心的神情后，略带戒备地打开了这道沉重的大门。
映入眼帘的是一块巨大幕布，天花板上的投影仪发射出耀眼的光芒，一道肉眼可见的亮色光线，投映在那白色的幕布上。
这是一个空间颇大的会议室，也许是研究所的人员众多，座位的排列类似电影院，由高到低的排列顺序，座位上隐隐绰绰，似乎坐着很多人。
幕布上正放着一个的影片，一个身穿医疗防护服的人正站在一个培养皿前，对着镜头说道：“我们的研究，有了最新的进展，来，镜头靠近一点。”
镜头逐渐靠近，四人看见了那透明的培养皿里，布满了血红的细丝，好像有生命似的，不断攀爬覆盖着整个培养皿，而在这些红丝底下，是一条条如蚯蚓般的红色虫子，那些红丝似乎都是从这些虫子的身上长出的。
“我们发现，那些红色的咒文，其实是一种真菌，他们有着神奇的力量，而这些从南偃王墓中取出的虫子，实则早就死亡了。它们只是这些真菌的养料，只要把这个红色真菌按照特殊的规律排列起来，就是那个人口中的咒文，我们就可以将意识装入容器之内。”
“呃……”影片中的人在滔滔不绝地述说，但会议室内依旧是寂静一片，好像在座的工作人员都对这个影片的内容没有任何兴趣。
“他们，他们在干嘛？”张文文紧张地说话都打结，她也闻到了一股怪味，并不恶心的味道，但是非常奇怪，无端让人联想起一些极其可怕的东西。
周衍强行按住砰砰直跳得心脏，他缓缓地走下一阶，靠着那投影仪反射的亮光，看清了那些软座上的工作人员。
是穿着衣物的人皮。
所有座位上都放置着一张干干净净的人皮，他们保持着端坐的姿势，脸上的五官由于没有了血肉的支撑，只留下五个洞口，留下极其惊惧的表情看着前方不知疲倦的循环播放的影片。
没有任何血腥味，没有任何剩余的血肉，都是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的人皮仿佛珍贵的艺术品一般，摆放在每个座位上。
座椅下还散落着纸笔、甚至还有他们手上佩戴的手表，以及有些座位上还有几只从脸上脱落的眼镜。
周衍的头皮都要发麻了，若不是后方堵着几个人，他要立即马上跑出这个令人窒息的会议室。
他宁愿躺在南偃王的石棺里，都不愿意待在这个地方，超过一分钟！
“卧槽！”庞子煜吓得已然破音，他双手双脚都失去控制一般，若不是身旁站着冰块一般的季方唯，他恐怕都要爬到那人身上了。
“这是，这是什么东西！”张文文惊恐地张望，想找出那个制造这场惨绝人寰杀戮的凶手，她紧紧抱住自己的上半身，说道，“该不会我们也会变成这样吧？”
此刻，季方唯发话了，他说道：“是龙。”
周衍立即反应过来，想起齐思贤之前展示的资料，每隔三十年，就有所谓的龙降世，吞噬自己的食物。无论是人类还是动物，都是只剩一块干净的皮肤。
难道这些人，都是被「龙」吃掉的？
那是什么时候被吃的？
“他们是刚刚被吃掉？”张文文说完便死死捂住嘴巴，生怕惊动那个可怕的神秘生物。
庞子煜微微后退到了门边，说道：“怪不得门口那水是热的。”
“也有一种可能，他们是死于三十年前。”周衍却有不同的意见，他说道，“每隔三十年，据说会有’神龙‘降世来觅食。”
张文文说道：“不可能啊，那为什么，为什么这里好像，什么都没有变化。”
周衍想起南偃王墓室里那些色泽鲜艳、保存良好的壁画，还有那盆清水，说道：“这座山很古怪，不能排除这个可能。”
他看向会议室前方，发现有个播发设备一直在闪着红点，说道：“那个播放器里应该会有一些线索。”
张文文和庞子煜站在原地不敢随意走动，这个地方实在是过于瘆人。
投影仪中的短片还在循环播放，那人一直在重复着同一段文字，冷静的试图用科学的方式来说明交趾国神秘的巫蛊咒术。
周衍鼓起勇气，目不斜视地走到会议室的最底层，来到那个闪着红点的播放设备前。
这是一个类似录播机的机器，上面有数个型号不一的插口。后面还附着一个蓄电机的黑色方盒，上面用光点来显示电量，此刻上面标注的是满格电池。
周衍嘴角露出一个不明显的笑容，自己猜对了。
副本中的道具都不是摆设，胡灵的照相机可以拍摄出不存在的生物。而齐思贤的摄像机并没有播放功能，而在副本之前的公交车内，系统播放了一段诡异的影片。那么则从另一个方面说明，这个摄像机里面的内容，一定很重要。
他从系统的物品栏里取出沉甸甸的摄影机，从侧格里取出了一个磁带盒。
将这个磁带盒放入其中一个插口后，整个会议室顿时陷入昏暗。
巨大的光幕上亮起一片雪花状的黑白图案，伴随着刺耳的嘈杂声，不多时，齐思贤畸变的脸庞出现在屏幕中。
他的神情仍然惊恐到无以复加，巨大的屏幕让他整张脸都要铺满了整个墙壁。
此时，他还没有变成纸人。
周衍心情有些许复杂，明明刚才他还眼睁睁看着齐思贤变成一堆碎片，而在这留存已久的影片中，他还是一条鲜活的生命，只不过正在一步步迈向已注定的命运。
背后是漆黑的夜空，还有零丁的树木，他蹲在地上，不断喘着粗气，颤颤巍巍地说道：“胡灵，我跟胡灵失散了，这里太可怕了，这里的村民在追我，他们说要把我丢到一个地方。”
咕！咕！咕！
动物的怪叫声响起，齐思贤紧张的东张西望，几乎都能看见他脸上掉落的汗水，他扛着摄像机，站起身，声音自画面外传来：“必须，得跑了，他们不知道放出了什么怪物，这些村民太可怕了。我要去找胡灵，她到底在哪里？”
画面一阵剧烈的抖动，还有急切的跑步声，显然是齐思贤提着摄像机在躲避村民和怪物的追踪。
突然，整个画面扭曲了一下，周衍注意到荧幕右上角的时间也随之扭曲，而后整个数字好像被按了暂停键一般。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跑到哪里了，我好像跑到了一个山上……”
齐思贤的脸又出现在屏幕里，他仍是有些疑惑的东张西望，然后对着镜头说道：“他们好像不追了，这里好安静。”
随后，他似乎看到了什么，说道：“我好像还看到了一个村子，好奇怪，晚上怎么没有电灯。”
“这里好像越来越冷了，”齐思贤蜷缩着身子，嘴唇颤抖，他的脸颊渐渐凹陷，似乎有什么力量，将他的血肉吸食，“不管他，先去看一看……”
齐思贤不知疲倦地奔跑着，他的呼吸声越来越沉重，显然有些支撑不住了，而右上角的计数又恢复正常。
画面中出现了阴村的房屋，奇怪的窗花糊在雪白的窗户上，在黑暗中像一只只眼睛默默注视着他。
“这是什么地方？为什么，我觉得那么冷？”齐思贤持着摄像机在阴村中四处行走，他的语气越来越慌乱，说道，“这个村子，为什么跟淮水村那么像？我明明往反方向跑的啊？那是！那是什么！”
周衍居然在屏幕中看见了温婉的身影，她举着一把黑伞，身着白衣，脸上的血瓣微微翕动，脸颊两侧血洞般的耳朵正淙淙流出鲜血，显然她正在寻找齐思贤的踪迹。
原来他们早就遇见过！
周衍不禁后退了几步，之前温婉说过，将齐思贤带到祠堂就可以知道一切真相，难道是这里？
齐思贤显然没见过如此可怕的东西，惊吓之余，他仍不忘用镜头记录下这个白衣女人，说道：“这是什么？天呐，她是正常人吗？”
温婉听到了齐思贤的私语，她猛然转头，几乎是飘一般地来到了齐思贤的身边，细白的手死死抓住了他。
手中的摄像机被吓得掉在地上，镜头恰好正对着齐思贤的脸，映出了一张苍白如纸，遍布符咒的僵硬面容，他已然中了纸人的诅咒。
温婉血肉模糊的脸颊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她伸出手在齐思贤的背上抚摸着，忽而整个身子开始颤抖，她紧张地四处张望，而后白色的衣服遮住了镜头。
只能听见齐思贤惊恐地大喊道：“你要干吗，你是什么人！”
画面又是一阵晃动，两人似乎在争执着什么，最后镜头一闪而过，又倒向了另一边，直直对着空无一人的街道。
周衍注意到温婉的手中似乎抓着一个东西。
“发生了什么？”另外一个声音自画面外响起。
是温富礼的声音！
“晚上，村子里不安全，你怎么出来了？”温富礼仍是那种慢条斯理的语气，又透着恶毒的阴寒，“这个年轻人，好像很不懂礼貌，被村民赶到了这里，不奇怪。他很快就会完成蜕变，没有必要特殊关注。”
两只鞋履路过画面，应该是温富礼缓缓地走向了温婉，随后传来什么物体撞击石板的声音，温富礼咬牙切齿地说：“你一直都在闯祸，在闯祸，怎么死了还这么不安分！”
齐思贤趁着他们争执的时候捡起了摄像机，画面中是上下颠簸的阴村街景以及急促的脚步声，他喘着粗气跑到了一个角落里，而后他完全纸人化的脸对着摄像头，说道：“我发现了这个村子的秘密，我觉得，我觉得我的记忆正在消退，我有一个重要的事情，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画面陷入黑暗，夹杂着斑驳的白色光点，似乎有什么信号在干扰着这盒磁带，随后画面如水纹波般抖动扭曲。
下一秒，画面陡然变亮，齐思贤的脸出现在屏幕中央，他的眼睛黑亮，中间的白色高光四处乱晃，脸上的肌肤上若不断隆起一个个鼓包，鼓包的中心还呈现出若隐若现的其他面容，身上白衣沾染了许多黑色的灰烬，那些灰烬隐隐约约显出一张女人的脸庞。
此时，他已经吞噬了其他队友的魂魄。
齐思贤脸上的肌肉抽搐，似乎在极力忍耐些什么，他颤抖地伸出手，在泥地上画了一个奇怪的符号——【∞】。
“这是一切的终结。”
咔。
磁带走到了尽头，整个会议室陷入了黑暗。
随后，整个房间开始嗡嗡作响，似乎有什么大型设备在众人的头顶启动，连带着地面都微微晃动，天花板上依次亮起白织灯，将整个大型会议室照亮。
此时，他们终于惊动了这个研究所的真正主人。
张文文和庞子煜脸色已经难看得如同死人一般，他们抵在紧闭的会议室大门上，不约而同地用唇语说道：“门外有人。”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5章
山村怪谈26
◇
实验体
“门外有人。”
两人无声地说着这句话。
季方唯也看向门外, 眼神逐渐警惕，嘴唇抿出锋利的线条，此刻的他宛若一条黑豹般, 只待猎物出现，便上前将它撕咬殆尽。
周衍在灯亮起的一瞬间就将磁带取出，这个磁带的内容很重要，不能让它落入他人手中。
温婉和齐思贤到底想要传达什么信息？温婉拿出的东西是什么？
笃！笃！笃！
双排大门敲响了。
【叮！玩家们惊扰了东垣第十三研究所的真正主人, 请大家遵守东垣第十三研究所的规矩。】
【叮！主人敲门，玩家们没有应答, 这不礼貌哦！】
周衍系统中右上角的纸人诅咒倒计时由「6:34:43」变成了【6:24:43】。
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惩罚。
很好, 他已经知道门外之人是谁了。
“打开门吧,”周衍一步步走上台阶，说道,“不然, 我们会一直被扣除时间。”
季方唯也知晓了门外来人，他很不喜欢这个讨人厌的npc, 下颌角都紧绷了几分。
“我, 我不开，外面有鬼！”张文文躲得距离他们二人非常遥远。
周衍意味深长地看着瑟瑟发抖的张文文和庞子煜, 说道：“好吧。那我去开门。”
季方唯却抢先打开了那扇门。
门口站着的正是温富礼, 他脸上仍旧是那副温文尔雅的表情，只不过看见季方唯后，眼角的肌肉显然抽搐了一下。
【叮！主人对玩家季方唯、玩家周衍的好感度极低，请两位玩家注意安全。】
“居然是你们, 想不到你们闯到了这里。”
周衍悄悄躲在了季方唯身后, 探出一双亮晶晶的眼睛, 说道：“温先生，你好。”
很可惜，他的问好并没有提升好感度。
温富礼眯起眼睛，双目精光四射，又看向他们身后的后面两个玩家，说道：“原来你们在这里，很好，这里很久没有出现这种正常人了。很好，很好。”
他双手交叠在衣袖中，说道：“你们，要随我来。”
周衍偷偷观察他露出的一截手臂皮肤，上面居然密密麻麻地写满了红色的符箓，并且呈现出枯槁的暗黄色。
他的手，居然是纸人做的。为什么他的脸，还是如同真人一般。
周衍和季方唯早就知道他的规矩，周衍点头如捣蒜。
季方唯则是不愿意、弧度极小地点点头。
只有张文文和庞子煜躲在后方，说道：“我才不去——”
令人头皮发麻的黏腻摩擦声在他们背后响起，他们二人大感不妙，强行转过僵硬的脖颈，看见了惊骇至极的一幕。
那些端坐在座位上的人皮上，纷纷攀附上细如发丝的红色细线，渐渐聚集成一个个晦涩、邪恶的符文。
此时周衍才发现，那些座椅竟是因为覆盖了那种细菌，才会呈现暗红色。
随着符文的渐渐增多，空气中翻腾着形状不明的尘埃，就连平静的室内都起了一股股阴冷的寒风，钻入了每个人皮空洞的嘴巴里。
干瘪的人皮渐渐鼓囊，似乎有什么东西填充进了萎缩的人皮，他们如同充气的气球一般，膨胀起一个个肿胀的人型。就连他们身上的衣服，都无法束缚住这古怪的术法，时不时传来轻微的裂帛声。
他们缓慢地站起了身子，暗黄色的皮肤上布满了邪恶的红色咒文，黑洞洞的眼窝直视着张文文和庞子煜，偌大的会议室内，足足有几百双黑漆漆的眼洞在默默注视着他们。
【玩家庞子煜、玩家张文文并没有礼貌地应对温富礼的邀请，这很不礼貌哦！】
「6:38:23」瞬间变成了【6:28:23】。
“我去，我去还不行吗！”庞子煜连滚带爬地跑到周衍身边，还对着发呆的张文文说道：“你还愣着干什么？不快点过来！”
张文文呜咽一声，连忙跑到了庞子煜的身边，对着温富礼说：“去，去哪里？”
温富礼笑得更开心了，说道：“你们的骨头，很重要。”
他的到来，让周衍逐渐理清了事情的脉络，这个副本其实分为两个时间线。过去的时间线是关于南偃王，以及这个村子的由来。
目前知晓的是，当年的交趾国由于战败，从而全国迁徙到此处，南偃王改变了此地的风水，使这个村子分为了阴阳两村，目的是为了创造阴兵，有朝一日卷土重来。
当然，这个结论与事实很可能有些许出入，毕竟壁画上的内容应有许多夸张的成分。
现代的时间线，则是自齐思贤开始。
他是温婉的儿子，由于某种原因，温婉将他送出了淮水村，而齐思贤也被东垣研究所的人收养。
东垣研究所一直在研究「龙」这一高维生物，在与齐思贤小队失联后，他们可能派出了实力更为强劲的队伍进驻淮水村。
然后，通过某种方法，在此地建立了这么一座研究所。
周衍还注意到那个1334号员工的工作日志中，有一条记录说的是有个村子里的斯文年轻人与他们交涉，而这个年轻人很可能是温富礼。
这也佐证了这个研究所建立的时间是三十年前，毕竟温富礼目前的相貌是一个中年人。
他们交涉的内容到底是什么？
周衍看着前方温富礼走路的姿势，有些僵硬，并不像寻常人一般灵活，而他的脸则是跟活人一般生动。
他和季方唯二人见到温富礼的时候，他们还是纸人的形态，而此刻他们变成了正常人，温富礼却好像并不感到惊讶。
温富礼前方走着，一点都不担心后方的玩家偷袭，他似乎对这个研究所非常了解，难道这三十年间，他一直都在这里？
现在，周衍甚至怀疑，东垣第十三研究所工作人员的死亡，都与他有关。
他们来到一个稍显老旧的电梯门旁，温富礼按了往下的按钮。
周衍看向系统中显示的地图，电梯下面的房间标注着实验室。
温富礼笑眯眯地看向周衍一行人后方的人皮傀儡，说道：“虽然这些没有礼貌的外乡人很讨厌，但是他们还是非常好的帮手。”
他的目光看向惴惴不安的张文文，说道：“不用担心，我不会把你们做成纸人，留着你们还有用处。毕竟，健康的脊椎，我已经很久没有看见过了。”
叮！
电梯门开了。
“好了，你们进来吧。”温富礼率先走入电梯。
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以及腐烂的臭味，电梯内部布满了可疑的黑红色污渍，地上甚至还有深黄色的不明液体。
温富礼却仿佛闻不到这股糟糕的味道，他整个人显示出一股轻松惬意的样子。
【叮！玩家们没有理会温富礼的邀请，这是不礼貌的行为，扣除10分钟。】
时间再多，也不能这样糟蹋。
周衍只能催促庞子煜二人，说道：“快点进去吧。”
电梯门缓缓闭上，封闭的空间内，那股恶臭直直钻入每个人的鼻子。
失重感陡然传来，头顶惨白的照明灯闪烁了一下，让温富礼笑意盈盈的脸庞显得更加诡异，他说道：“啊，真的不容易，既然你们来了，我也要秉承着待客之道，欢迎来参观我的实验室。”
叮！
电梯门缓缓打开，露出一个极其广阔的房间，向他们展示着不属于人世间的地狱景象。
黑色地面上摆放着数不胜数的巨大玻璃柱体，里面盛满了浑浊的黄色液体，每个玻璃柱体内都沉睡着一个泡的发白发皱的畸形怪胎。
周衍身边的一个玻璃柱体，是一个硕大的马头，连接的身体则是一只猪的身体，猪皮被仔仔细细削成了鱼鳞的形状，内皮已经被泡发得不见血色，只留下白花花的肉薄片，它的四肢是类似鹿一样的细长肢体，黑色的鹿蹄也被这浑浊的液体泡得鼓胀，上方居然长出了一朵朵发白的蘑菇般的霉菌。
连接这些破碎肢体的是一丝丝红色的细线，它们在这些残破碎块的边缘处不断穿梭，形成一道道繁复的咒语。
周衍看向那闭合的眼睛时，那双眼睛霍然睁开，居然是人的眼睛，光秃秃的眼珠子被血色的丝线纠缠住连接到马头的眼窝里，只留下黑色的瞳仁和一圈泛黄的眼白，两颗眼珠子缓缓移动。
他被吓得后退一步，又撞到了另一个玻璃柱体。
这声响惊动了在前方的温富礼，他对周衍被惊吓的行为并不感到冒犯，而是慢慢转身，摸着胡须，说道：“怎么样，这些东西，很漂亮吧？”
周衍其实很想吐槽温富礼糟糕的审美，但在系统不断降低的倒计时下，他只能违心地说道：“不错。”
温富礼呵呵一笑，说道：“让你们见笑了，这些，其实都是残次品，不过有你们的帮助，我感觉很快能制作出完美的容器。”
他拍了拍手掌。
沙沙的细碎声响从灯光未曾照亮的阴暗处传来，一个个身穿白楠枫大褂的人皮傀儡走到灯光之下，他们来到每个玻璃柱体的旁边，在精密的仪器上开始复杂的操作。
他们的手指已然干瘪，但动作丝毫没有迟缓。
一系列眼花缭乱的操作后，众人头顶的灯光开始闪烁，嗡嗡的电流声响起，就连地面都开始微微晃动，仿佛整座建筑都在轻轻震荡。
玻璃柱体顶端的软体管道不知连接向何处，在人皮傀儡的操作后，这些静默的管道内响起一阵阵蠕动的声音，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传输。
哗啦。
突然，一坨红色的物质自玻璃柱体顶端喷出，掉到了浑浊的液体里，这是一团相互交错的丝线，它落在那个肿胀的怪物身上后，开始一点点蔓延到怪物的身上，有些丝线钻入怪物脆弱的皮肤内，又从口鼻处钻出，似乎在探索这个怪物的躯体。
而在丝线落入液体中的一瞬间，周衍能看见，那些激荡的水流渐渐汇聚成一张惊恐的脸，莫名浮现在液体中，随即消失在那些纠缠复结的丝线内。
之前在那段研究所人员录制的短片中有提到，这种真菌可以将人的意识放在躯壳内，温富礼制作的到底是什么怪物？
那些红色真菌渗入怪物体内后，它的身体开始剧烈挣扎，一个不属于这具畸形身体的灵魂硬生生挤入的痛苦是难以想象的，并不是生理层面上的那种痛苦，而是来自于灵魂深处的折磨揉搓。
悬浮的四肢在浓稠的液体中没有规律的摆动，马头痛苦的胡乱扭曲，甚至将一些部位交织的真菌符咒硬生生崩断，好像将大量气体打入气球一般，所有的部位逐渐膨胀，结合的缝隙中不断冒起一串串气泡。
不多时，整个玻璃柱体内的液体好像沸腾一般，翻涌的气泡慢慢盖住了挣扎的怪胎。
随后响起一声闷响的爆炸，许多暗黄色的透明液体溅上了玻璃壁。
周衍不禁后退了一步，等待那些泛白的气泡渐渐散去，大小不一的肉块散落在地上，甚至还有一些细碎的粉白肉屑似雪花般纷纷扬扬地落下。
显然，这次的试验失败了。
空旷的实验室内，闷闷的爆炸声此起彼伏，预示着有许多实验体也跟这个马头怪物一样，破裂成碎块。
“哎，没用的东西，”温富礼摇摇头，脸上没有任何愠色，无数次的失败让他对这个结果早已习以为常，说道，“这里的人都只剩下人皮，找不到一根有用的骨头。”
“你，你要我们干什么？”张文文再也忍不住发问，这里冰冷而残酷的试验让她再也无法顾及所谓的系统规则。
所幸她的发问并没有让温富礼感到不快，他微微一笑，捻着胡须，说道：“你们应该都知道，我们村子的由来吧？”
张文文闭上了嘴巴。
他在发问，如果不回答，很可能会被扣除时间。
周衍回答：“知道，是南偃王干的，他要制造阴兵。”
“哈哈哈！”温富礼好像听到了一个极其荒谬的笑话，仰天大笑，就连苍白的脸颊都胀红了，说道，“他的这些谎话，也就骗骗你们这些单纯的大学生。”
周衍一挑眉，他知道这个村子的由来肯定不简单，所以说出了一个仅仅通过壁画知道的信息。
可从温富礼的反应不难看出，他对这个祖先的态度非常轻蔑，但是又带着一种古怪的意味。
好像，好像他与南偃王，十分熟悉。
“他不是制造阴兵，”季方唯的目光扫过那些玻璃柱体，说道，“他是在实验。”
温富礼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对着季方唯笑道：“总算有个明白人，不至于太过愚蠢。”
得到他的夸赞，季方唯并没有流露出丝毫高兴的表情。
温富礼一拍脑袋，说道：“看见你们的到来，我都忘记重要的事情了。”
话音刚落，几个人皮傀儡推着轮床缓缓而来，上面竟然放着几根洁白的脊骨。
见到这些脊骨，温富礼走路有点踉跄，脸上一片迷醉，他抚摸着其中几块骨头，说道：“不过，我还找到了几个完整的骨头，应该是之前那几个所谓的研究员。”
周衍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脊骨，隐隐感到一丝疼痛。
“我一直很疑惑，为什么我会失败，我现在明白了，因为之前我们的村民是被龙神诅咒了，他们的骨头，龙神不喜欢！”温富礼自顾自地述说着。
“不过，”他拿起其中一截洁白的完整脊骨，说道，“这几根脊骨，还是完整的，他们都是外来人，龙神喜欢这种洁白无瑕的纯洁身体。”
“本来看见你们中了诅咒，还是很可惜的，没想到居然被温婉解除了，”温富礼脸上突然涌起汹涌的恨意，面目都变得狰狞可怖，说道，“没想到她变成了纸人，还有这样的能力。”
“不过，”温富礼似乎想到了非常愉悦的事情，又捻着胡须说道，“她始终是个傻女人，那廉价的好心，将你们复原了，真的是太好了！”
“我要一点点剥离你的脊椎骨，来当我龙神的祭品！”
听到温富礼的一番发言后，周衍偷偷将印有咒文手移到了身后。他好像非常嫉妒、仇恨自己的妹妹，而这种将纸人复原的咒术，温富礼并不能掌握，也许这是整个事情解决的契机。
季方唯注意到周衍的小动作，稍微侧转了一下，挡住了温富礼的视线。
温富礼随意指了几个穿大白褂的人皮傀儡，对他们说道：“请这些贵客去休息一下，对了，我知道你们摆脱这些真菌非常不容易，我想，你们也不希望再次变成纸人吧？”
那些人皮傀儡缓缓靠近了众人，他们的脸上渐渐蔓延起红色的细线，缓缓张开干枯皲裂的嘴巴，吐出鲜红色的长舌头，直直垂到了胸前。
周衍能够清晰地看见那不是舌头。
是相互盘旋纠缠的细线真菌，很显然，如果有人不听从温富礼的命令，这些纸人傀儡就会将舌头上的真菌涂抹在那个人的身上。
“别别靠近我，”庞子煜紧缩着身子，求饶道，“我走，我走还不行吗？”
温富礼的目光不断落在他们身上，脸上一副餍足的神情，似乎在打量哪个部位比较好吃一般，他说道：“我就不送了，在下告辞。”
说完，他留给玩家们一个背影，缓缓地走向了实验室左侧的阴影处，打开了一个铁制的大门。
好像是一部电梯。
周衍还没看清那个到底是什么设备，就被那些纸人傀儡催促着往一个地方走去。
“妈呀，吓死我了！”张文文见温富礼走开了之后，终于可以释放自己的天性，她拍着胸脯说道，“终于走了，他到底是什么人？”
“比起这个，更要关心的是我们到底要被带到哪里吧？”庞子煜几乎都要哭出声来。
他们二人重新获得了异能，但这里的蛊虫真丝神秘莫测，导致他们至今也不敢轻举妄动，之前进入副本作死的人，早点该死亡。”
他的疑问很快得到了解答，这些纸人傀儡来到一个封闭的铁制大门前，其中一个脖颈上带着工牌的纸人傀儡用工牌扫了一下感应设备后，大门缓缓打开。
惨白的灯光下，是一间间装有透明玻璃的观察室，应该是东垣第十三研究所的人员关押实验体的地方。
在纸人傀儡的监视下，每个人都还没有沟通各自的信息，就不情愿地进入了各自的房间。
如同在电梯里一般，原本洁白的地面上满是糟糕的污渍，就连墙壁上都沾染着惊恐的血手印。
周衍看着里面糟糕的环境，不由得遮掩住鼻子，小心翼翼地站在稍微干净的角落里。
纸人傀儡们执行完自己的任务后，便鱼贯而出，关闭了封闭的大门。
地面又是一阵晃动，显然温富礼又在启动着那些可怕的设备。
这个地方，应该是关押那些正常人类的地方，不过也许不是正常的人类。
周衍注意到那些墙壁血手印的位置都非常低，而且地上那些肮脏的污渍明显有拖拉的痕迹。
很像是一个在地上爬行的人，在奋力的挣扎。
或许是，淮水村真正的村民，那些被装入畸形怪兽身体的灵魂，正是来自于这些村民。
之前季方唯提到，南偃王和温富礼的真正目的在于做实验，他们到底在做什么实验？
即使那些怪物做得再丑陋，周衍也不得不从结论来推断出他们的真实意图。
这些动物拼接的部位来自于各个不同种类的生物，并不能作为思考的条件，应该去找寻这些怪物共同拥有的特质。
例如，马和猪的鼻部相比其他的生物都显得更为颀长，或者它们的身上都被人为割出了鱼鳞的形状，甚至有些怪物就是用鱼来做身体部位，还有凸起的眼珠子……
还有在墓道里袭击自己的那只怪物，刚开始见到那怪物的时候，周衍都有种熟悉的感觉，现在他已经彻底明白了温富礼想要创造的物种。
他想制造出的生物，是龙？
作者有话说：
周衍：我感觉温富礼失败的原因是因为审美太差。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6章
山村怪谈27
◇
伥鬼
哗啦。
玻璃破碎的声音自周衍右侧的房间响起, 一个人影跳出了窗户。
季方唯走到了关押周衍的房间前，干净利落地把扣锁破坏了，轻轻一推, 门开了。
周衍刚想道谢，就听到对面关着的张文文拍着玻璃窗，叫喊着：“哇，周衍, 季方唯，快点放我出去。”
“对呀, 对呀！”庞子煜的声音从另一侧传来，“赶紧的, 这里好恐怖啊。”
他顿了顿, 还是对季方唯说了句：“谢谢。”
季方唯点点头，以表示接受周衍的谢意, 而后说道：“走吧。”
对叫嚷的两个队友熟视无睹。
“走什么走, 快点放我出去啊！”张文文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在房间内看着两个获得自由的人。
周衍叹了口气, 从物品栏里取出一个照相机, 正是可以拍摄到鬼影的特殊相机。
是他刚才从休息室的地上捡走的。
张文文看着周衍拿出的东西，顿时闭上了嘴巴, 神色也蓦然变得阴沉, 随即又变脸般摆出一副不解的表情，说道：“周衍，你好奇怪啊，拿出这个干什么？”
周衍晃了晃手中的相机, 说道：“没什么, 只不过, 我刚才在闪电的时候，给你们拍了一张照片。你们想看看，我拍到了什么吗？”
「庞子煜」双手抵着玻璃窗，不再说些讨饶的语言，而是眯起眼睛，漆黑的瞳仁瞬间浸染了白色的瞳孔，说道：“你从什么时候怀疑我们的？”
周衍：“从见到你们的时候，我就开始怀疑了。可能你们不知道，是你们提到的热水，完全将你们暴露了。”
“热水？”
周衍：“你们碰了那杯水之后，没有将它放回原来的位置。”
季方唯答道：“我在招待台上摸到了两处热源。”
周衍：“按照顺序，你们是后来的，按理来说，你们桌上的杯子，只动过一次。”
「张文文」冷笑一声：“就凭这个？”
周衍：“说明，这个地方，早就有人来过了，但你假扮成张文文后，却对我说是之后来的。真正的张文文没有理由隐瞒我来到此地的顺序。”
“另外，祠堂内的湿痕也将你们暴露了，虽然这个建筑没什么照明，但是窗外的闪电让我看到了一些水痕的反光，显然你们是先来到这个研究所，探索完了之后，用了什么手段装扮成张文文和庞子煜的模样，再来试探我们。”
“你们到底是谁？为什么还要假扮成我的朋友？”
周衍口中的朋友，指的是殷豪杰和黄淳玲。
「张文文」并不说话，只是脸上浮起一股怪异的笑容，走到玻璃窗前，盯着周衍，说道：“你叫周衍是吧，出去小心点。”
「庞子煜」站在玻璃窗前，阴恻恻地重复着同一句话：“你叫周衍是吧，出去小心点。”
“你叫周衍是吧，出去小心点。”
……
不安渐渐涌上心头，周衍意识到他们进入副本的时候，正与「殷豪杰」和「黄淳玲」在车上！威胁的话语恍若魔音惯耳，让周衍更加笃定，在现实世界中，殷豪杰和黄淳玲身体早就被这两个不明生物控制了。
那如果自己能够平安出副本的话，那好像又要再死一次？
周衍的肩膀都耷拉下来，几乎都能看见实质性的怨气萦绕在他头顶。他突然不想努力了，反正到头来，还是要死的。
在季方唯腰间的铃铛发出一声跌宕起伏的铃响，透过玻璃窗，像针一般刺入了他们的耳朵。
「张文文」和「庞子煜」纷纷堵住耳朵，但他们的指缝内还是抑制不住地流出一缕缕黑色的血液，痛苦地翻滚在地，嘴里发出尖利的哀嚎。
二人脸颊和脖颈的交接处渐渐显现出深红色的血痂，正源源不断地溢出鲜血，整个脸皮从脸上掉落，露出两幅血淋淋的面孔。
正是殷豪杰和黄淳玲。
季方唯的眼神霎时变得锐利至极，说道：“原来是纸偃师的伥鬼。”
纸偃师、伥鬼。
两个陌生的名字。
周衍有些诧异，这个人的名字，跟这个副本似乎存在不小的关联。副本跟现实，又有什么样的关系？
“纸偃师，跟这个副本有什么关系？你怎么知道的？”周衍再也忍不住发问，关于其他事情他没有兴趣，可是这件事关系到他的现实朋友。
季方唯也不再隐瞒，说道：“东垣研究所，是破晓的一个分支。”
东垣，破晓。
的确都存在日出的意象，怪不得这个研究所的图案是日出的太阳。但是，他们是怎么在游戏副本里创造势力如此庞大的组织？
似乎是看出周衍的疑惑，季方唯说道：“这个副本与现实关系密切，应该不是完全虚构的，很可能是某个时间段出现的事件。”
周衍：“也就是说，这里发生的现实？”
若是之前没在现实世界中遇到真正的吸血鬼，周衍一定会觉得季方唯在胡说八道，可此刻他不得不相信他说的话。
季方唯：“只是相似，并不一定是真实。”
“那纸偃师，又是谁？”
季方唯脸上流露出明显厌恶的神情，说道：“破晓里面一个臭名昭著的败类，他擅长的秘术，就是利用豢养的伥鬼，制作傀儡进入副本。”
“甚至，可以隐瞒真实的身份。”
周衍拿出相机匣子里的刚刚拍摄的照片。
是刚刚在上二楼走廊的时候拍摄的，两团人形的黑色烟雾呈现在阶梯上，从轮廓上看，显然是殷豪杰和黄淳铃。
不过殷豪杰的脚上，有两只青色的小鬼，正不断啃食着他的小腿，而黄淳玲的位置，则是一个七窍流血的女鬼，用惨白的手指抓住她的脚踝，将她整个人都倒立在地上。
“呃……”周衍仿佛看了一部鬼片一般，赶紧闭上眼睛，而后又觉得太丢脸，于是将照片稍微拿远了一些，让自己的视线远离这张照片。
他壮着胆子说道：“我朋友之前跟我讲过两则鬼故事，他们描述的鬼，跟他们附身的很像。”
殷豪杰是半夜撞到火盆，被小鬼缠上；黄淳玲则是讲述了一个跳楼女鬼的故事。
难道这是真实发生的事情？
他们两人好像都去求助了所谓的世外高人，说不定就在那个时候，被纸偃师盯上的。
季方唯看向脸上隐隐浮现出担忧神色的周衍，很不熟练地安慰道：“你的朋友应该没事。他应该只是做了些手段，让他们离魂而已。如果是实体进入副本的话，那可能会比较糟糕。”
听到殷豪杰和黄淳玲没有性命之忧，周衍稍稍放下心，说道：“我怀疑殷豪杰是前几天才被附身的。”
“那张文文和庞子煜去了哪里？”周衍不免又担心起另外两个队友，虽然系统没有提示，但这两个人恐怕是凶多吉少。
说话间，一点血滴从天花板上掉下，落在两人之间。
天花板的瓷砖缝隙间，渗出一缕缕暗红的液体，聚集在一处稍低的位置，又是一滴血掉落在地，砸出一朵血花。
“应该就在这里。”季方唯抬起头，说道，“他们在里面。”
周衍：“这两人，不，两鬼，肯定是先到这里来探索了一番，偷袭了张文文和庞子煜，然后把他们藏在了天花板上。”
周衍调出系统中的东垣研究所地图，指着观察室的上方，说道：“我感觉，这个地方，应该还有空间。”
季方唯立即明白周衍的意思，说道：“刚才地面震动的时候，天花板晃动得频率特别快。”
周衍点点头，说道：“说明上面是空的，应该是通风管道之类的设施。”
季方唯站起身，看着走廊尽头完好的墙壁说道，“那里有通道。”
周衍注意到那墙壁上方有个通风管道，双眼一亮说道：“我们爬进去。”
季方唯十分轻松地就将那排风口拆卸下来，他还仔细观察了一下上面的螺丝，说道：“这里的螺丝没有松动。”
周衍：“说明这两只鬼是从别的地方进入通风管道的。”
季方唯身轻如燕地一跳，动作敏捷地进入了通风管道。
周衍站在下面看着他轻轻松松地跳进通风管道，犯了难。
自己该怎么办？
一只修长有力的手伸向周衍，见他还没有反应，季方唯微微侧头，说：“上来。”
周衍僵硬地伸出手，本以为会碰到钢铁一样的触感，但季方唯的手心并想象中那么硬邦邦，反而是正常的肌肤触感。
原来他不是机器人啊……
季方唯似乎用了某种技巧，他轻轻一拉，周衍就非常轻松地进入了通风管道，甚至都手肘处都没有生出关节被拉扯的疼痛。
东垣第十三研究所近三十年来只有温富礼和他的纸人傀儡在此工作。
但由于特殊的环境，整个通风管道如同刚刚建造时的样子，甚至还有一股金属的特殊气味。
从另外一个方向传来浓厚的血腥味，似乎是从管道上方传来的。
他们应该是被两个鬼藏到了上方的位置，血液从管道间的缝隙内渗出，才流到了观察室的位置。
通风管道内有供检修员检查的梯子，都是由结构简单的钢架制成。
两人一前一后爬到了上方的通风管道，血腥味愈发浓郁。
周衍刚探出头就见到两个被剥了脸皮的人倒在一片血泊中，他们脸上的肌肉还在细微的抽搐着，身上穿着殷豪杰和黄淳玲的衣物。
过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亡。
季方唯说道：“如果他们死亡，系统会播报他们的信息，所以他们会用这种方式冒用他们身份。”
周衍已经爬到他们二人身边，血几乎浸湿了他的衣裤。
他们血洞般的鼻孔微微翕动，还在勉强的呼吸。
周衍拿出了之前使用过的肤蜡。之前替温婉治疗伤口的时候，他就觉得自己的技能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他俯下身，低头查看真正张文文血肉模糊的脸颊，拿出一大团肤蜡，抹在她的脸上。
昏迷的张文文并没有痛觉，即使是一大块异物放在暴露的伤口上，她也没有任何反应。
【检测到玩家周衍触发造物天赋Lv.02，请问您是否启动技能？】
周衍没有犹豫，选择了「yes」。
肤蜡覆盖住的部位白光闪过，居然变成了肌肤一般的物质，不过周衍刚开始只是尝试一下，肤蜡形成的皮肤变得坑坑洼洼，有些不美观。
起码没有流血了。
真的有这样的治疗效果！
周衍双眼一亮，将张文文鲜血淋漓的脸全部涂上一层薄薄的肤蜡，这次他手很稳，尽量涂得均匀平滑。
季方唯在四处观察通风管道内的血痕，说出了一个冷酷的事实：“他们失血过多，活不了多久。”
周衍摇摇头，说道：“先止住他们的血再说。”
季方唯伸手探了一下他们的脉搏，说道：“他们暂时无法清醒。”
说完，就见到迎面飞来一个东西，他伸手一接，发现是一只白色的圆形塑料盒。
周衍指指庞子煜的位置，说道：“你站那边，把里面的肤蜡捂软了，节省些时间。”
季方唯也没有说话，走到躺倒的庞子煜身旁，学着周衍的动作，倒出一团肤蜡，可惜他并不知道怎么处理，只是拍出了一个饼状的东西，然后在上面戳了五个洞。
学着周衍的样子，把那块惨不忍睹的面糊糊贴在庞子煜的脸上。
周衍处理好张文文的伤口，就来到庞子煜这边，看见庞子煜的脸上包着厚厚的饼状肤蜡，忍不住笑出了声。
季方唯欲盖弥彰地遮住了庞子煜的脸。
不能打压一个手工初学者的自信心，周衍安慰道：“挺好的，就是厚了点。”
对着庞子煜的脸同样使用了技能后，他的脸同样不再流血。
方才还血流不止的两人，此刻虽然变得面目全非，但好歹留住了性命。
周衍：“他们藏在这里不安全。”
季方唯：“那两个傀儡暂时被困住了，这里其实最安全。”
他指着通风管道地上点点的血渍，说道：“顺着这血迹，可以知道傀儡之前的踪迹。”
周衍：“他们是什么时候被替换身份的？”
季方唯：“我怀疑是刚进入研究所的时候，就被替换了身份。”
周衍：“那就说明，两个傀儡进入这个研究所，探寻了一些地方，并没有收获，所以就守株待兔两个npc，并且替换身份。”
此时，两人所处的通风管道又开始轻微的摇晃，似乎某种巨大的设备正在启动。
庞子煜的嘴里发出些许痛苦的呓语，他有转醒的迹象。
周衍俯下身，轻轻推着他的肩膀，问道：“庞子煜，你听得到吗？”
庞子煜不忍直视的嘴唇开开合合，含糊地说道：“有怪物，危险，有鬼……”
三个词很好囊括了他和张文文糟糕的经历。
周衍安慰道：“没事了，你们现在很安全。”
庞子煜听清了周衍的声音，终于昏沉的意识中挣扎出一丝清明。
他缓缓睁开眼睛，失血过多的他看不清眼前的景象，只知道另外两个队友并没有被恶鬼所害。
想到这里，他聚起最后一点力气，断断续续地说道：“那两个鬼，要去见，上面的房间。里面，有人！”
周衍和季方为对视一眼，上面的房间？
他们要去见谁？
庞子煜说完，彻底陷入了昏迷，所幸的是他能够醒来，说明庞子煜暂时还不会有生命危险。
周衍指了指上方的通风管道，轻声说道：“上面应该有线索。”
季方为立即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与此同时，两人都听到了一些模糊不清的话语声，似乎上面的房间有人在说话。
周衍却听到了与这世间完全不同的声音，咿呀噪杂，细碎难辨，他觉得这在通风管道的上方，有很多虫子。
作者有话说：
还有差不多五六章就完结了！
会不会写太长了QAQ，看了看第三个副本的大纲，感觉也会写得比较长orz，问问大家喜欢长的还是短的。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7章
山村怪谈28
◇
南偃王
乍一听, 周衍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一直以为能听到虫子的声音是上一个副本的特殊能力。
可是现在，他依旧听到一些细碎的低语, 自他的潜意识层面响起。
“好吃。”
“真好吃。”
之前通过会议室的短片可知道，那些红丝是通过某种虫子生出的真菌，难道这管道上方，是生产虫子的基地？
季方唯仔细聆听了一番, 轻声说：“有人，两个人。”
周衍：“还有虫子。”
季方唯挑了挑眉, 说道：“你能跟虫子对话？”
周衍连忙否认道：“没有，没有, 我只是感觉！”
两人沿着管道往上爬去, 那声音越来越清晰，似乎有两个人在对话, 其中一个人的声音他们很熟悉, 是温富礼，而另外一道声音嘶哑难听, 音量很轻, 好像是一个病入膏肓的老人。
而那些虫子的声音更加纷杂地涌入周衍的脑海，只不过那些虫子的思维并不像人一般复杂, 只是重复着同样的词汇——好吃。
它们在吃什么？
管道中央有一处网状的通风口, 周衍和季方唯将脑袋凑到上方，看清了下面房间的场景。
温富礼站在一个玻璃窗前，双手负在身后，脸上一副志得意满的倨傲模样, 说道：“几十年的筹划, 跟那群可恶的研究员接触开始, 三十年了，一直到今日，我终于成功了。这世界上只有我，只有我能窥探到世间万物的存在！我要让你知道，我才是即将飞升的那人。”
飞升？
周衍想起温富礼做的那些惨绝人寰的实验，难道是为了虚无缥缈的飞升？
这突如其来的不符合常理的词汇让周衍的大脑有点宕机，仍谁在这个残酷冰冷的现代建筑中听到「飞升」二字都会感到惊愕。
他在跟谁对话？
由于视角的原因，他怎么也看不见玻璃窗内的人。
他对面的人发出怪异的笑声，如最劣质的二胡在演奏一般，让人的耳膜都不禁开始发痒。
那声音说道：“就凭你，就凭你也想成仙，哈哈哈，孤乃天子，神龙庇佑，你一个凡人知道什么！”
天子？
周衍和季方唯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见震惊的神色。
南偃王居然还活着？他活了多久？墓室中的壁画难道都是真的？
温富礼眯起眼睛，捻着胡须说道：“什么神龙，也只不过是一头蠢物罢了，三十年前，我只不过做了个小实验，他就乖乖的把这研究所内的人都吃完了。”
南偃王发出不屑的笑声，说道：“哼，这些凡人死不足惜。”
许是成功的喜悦冲昏了温富礼的头脑，今日的话也特别多，说道：“我舍弃了人的身体，变成这副模样，都是为了延长寿命，为了这一日的到来。”
温富礼优雅地捻着胡须，笑道：“等今晚过去，我就会接受天意，大开天门！哈哈哈，说起来我还要真的感谢我的好妹妹呢，如果不是她，我们怎么会学习到你的蛊虫之术。”
南偃王再也不说话了。
见南偃王不说话，温富礼也不恼怒，说道：“我要去进行最后的步骤，告辞。”
他打开了铁门，身影消失在周衍和季方唯的视线中。
周衍看向季方唯，无声地说道：“南偃王。”
冷白色的灯光照在季方唯漆黑的瞳孔内，露出似琉璃般的光彩，说道：“是他。”
【叮！恭喜玩家周衍、玩家季方唯获得重要人物图鉴。】
【名称：南偃王】
【简介：交趾国的神秘君王，掌握神秘莫测的巫蛊之术，世人皆传他已乘龙飞升。】
【其他：待解锁】
系统的提示再次验证了两人的猜测。
他居然没死？难道他真的有特殊的术法修炼成仙？
季方唯：“你在这里，我去询问。”
周衍道：“我也要去。”
见他态度坚决，季方唯也不多说，他拆下排风口的铁栏，轻飘飘地落在了房间内，一点声响都没有发出。
周衍看着足足有三四米高的高度，有些犯难，为什么他没有继承虫子的敏捷，反而获得了一个毫无用处的虫子交流技能。
他慢吞吞地将身体挪出排风口，然后并不潇洒地跳到地板上，发出一声明显地闷响。
待他看清玻璃观察室的南偃王时，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玻璃窗内，爬着一个浑身沾满虫子的怪人，他双腿双手似空荡荡的暗黄色皮囊一般耷拉在白色的瓷砖地面上。而在他的躯干上竟然能够透过半透明的人皮看清那些仍在跳动的暗红内脏，干瘪的肌肤上布满青色的经络以及丑陋的斑点。
如果从外表看上，寻常人已然认定他是一具死亡已久的干尸，但他体内鲜红跳跃的内脏又说明他还活着的事实。
在他身上挂满了蠕动的红色细虫，它们伸出尖利的钳牙啃食着那人身上的皮屑，等到它撕咬下一块后，那破碎的肌肤又好似重获新生一般，立即恢复如初。
他的脊椎似乎有问题，根本无法站立，只能勉强依靠无力的四肢和体内的内脏撑起他畸形的身体。
怪人抬起头，乱麻般枯黄的头发铺在地上，像一条扭曲的长毛肉虫。
他的脸皮都已经牢牢帖服在他的头骨上，勾勒出与骷髅一般的脸颊。
但他的眼睛，却清澈异常，黑白分明，似乎能洞悉世间一切的事情。
周衍笨拙的落地姿势，显然惊动了禁闭室内的南偃王，他掀起枯叶般地眼皮，看着两个不速之客，裂开嘴巴，笑道：“我早就知道你们会来的。”
他像一只肥蛆般挪动着身体，缓缓地爬到了玻璃窗前，眼珠子左右乱转，透过他胸前的透明人皮，周衍都可以看见南偃王的心脏频率都快了不少。
此时，靠近了南偃王，周衍才发现他身上爬满的红色长虫，似乎是隐入他薄薄的皮肤内，正逐渐与他的身体融为一体。
南偃王猛地将脸砸在玻璃窗上，挤压出畸形的人脸，说道：“你叫周衍，对不？”
他这副行将就木的模样与壁画中威仪万千的模样有着天壤之别。
周衍也经不住他的袭脸攻击，后退了几步，心里却惊讶，他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名字？
也许是看出周衍的惊讶，南偃王眼里露出明显的笑意，说道：“孤乃陆地神仙，自然是什么都知道。”
季方唯见多识广，他看着如骷髅一般的南偃王，说道：“他在练尸解术。”
周衍：“尸解？”
季方唯解释道：“就是将自己处于死生之间的状态，以达到长生不老的目的。”
南偃王自然听到了他们的对话，枯瘦的脸上神情变幻，阴沉沉地说道：“孤乃此世间唯一窥得天门的真仙，尔等还不将我救出。”
如果他此刻狼狈地关在房间内，这番话还是有十足的说服力。
周衍指了指脑袋，对季方唯说：“他是不是脑子修炼坏了。”
季方唯：“可能全身都坏了。”
南偃王干枯的手扒在玻璃上，继续叫嚷着：“速速放孤出去，你们不想长生不老吗？只要修炼我的术法，就可以窥见天门，飞升，可以飞升，那个温富礼就是想飞升！他就偷学着我的技艺，快点放我出去！”
周衍并没有回答他的话，目前他们的任务，都差50%的完成度，一是调查龙的真相，二是解决村民的麻烦。
这两个泾渭分明的任务，都与这个南偃王有关，他一定是关键人物。可是要怎么套话？
周衍说道：“之前来过两个人，你们聊了什么？”
提到之前来过的两个没有礼貌的小鬼，南偃王自然没有好脸色，强硬地说道：“自然是求本王庇佑，以后福泽深厚。”
被关了这么久，他还是一副上位者的厌恶嘴脸。
通过那浮夸的壁画以及之前得知的信息，周衍几乎可以断定，南偃王是一个极好面子、残暴冷漠的古代君王。
他的话，不能尽信。
对这种人，周衍决定下一剂猛药，他敲了敲玻璃窗，说道：“你不是神仙吗？怎么还被那些凡人掘了坟墓。”
这话挑衅味十足，南偃王清晰可见的血管都暴起了许多，他眼中闪过恶毒的恨意，说道：“当然是温家兄妹，他们，他们陷害我！”
传说中南偃王是无筋无骨之人，都是因为有龙骨的支撑才可以征战四方。
他这幅模样，再结合在展览室得到的消息，周衍立即问道：“他们拿了龙骨？”
南偃王自知说漏了嘴，重新爬到了房间的角落里，不再说话。
周衍：“温婉是村里的巫祝，他们拿走了龙骨，你就变成这副模样，后来东垣研究所的人来到这里，把你关在这里做研究？”
如果南偃王还有面色，那他此刻肯定难看得跟鬼差不多。
季方唯顺着周衍的思路往下说：“然后温富礼利用某种手段，杀死了研究所内的所有人。顺便，把你关在此地。”
南偃王还是没有说话，只是眼里不断闪烁着精光。
但是，周衍知道一些，与南偃王息息相关，可是他不知道的事情。
“温婉。”
当周衍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南偃王明显再也无法保持镇定，他转过骷髅状的脑袋，声音明显发抖：“她，她怎么样了？”
所有的线索都串联在了一起，周衍开始说出自己的推测：“温婉的孩子，应该是和你生的？”
南偃王努力地爬过来，依靠在玻璃窗上，双眼瞪大，说道：“难道，她，她怀孕了，怪不得，怪不得，她要——”
“她要把你的龙骨取走，”周衍拿出温婉给予的阴阳鱼图，说道，“她是曾经是村子里的巫祝，接触到你并不奇怪，这幅图，应该就是她所画的，村子里只有你的墓室画了阴阳鱼。”
南偃王盯着那副画，说道：“好，很好，阴阳鱼，这是本王设置的阵眼，她竟然学了去。”
周衍卷起画，想起齐思贤脊背上缺少的骨头，以及他每晚的噩梦，说道：“她所生出的孩子，应该跟你一样，是无筋无骨之人，所以她盗走了龙骨，按在了她的孩子身上，最后将他送出了村子……”
可惜温婉千算万算，齐思贤还是被东垣研究所的人盯上了，他兜兜转转最终还是回到了淮水村。
南偃王忽然大喊道：“这个毒妇，贱人，她，她居然为了这个，夺走我的龙骨，把我变成这样！她不得好死，她会，她会永世不得好死……”
他骂尽了这世间最难听的语言，不断诅咒这个曾经与他有过一段姻缘的女子。
污言秽语让周衍都不免紧缩眉头，他控制住南偃王身上四处乱窜的虫子，说道：“闭嘴。”
那些细长的红色虫子在周衍的控制下渐渐抽离了南偃王的身体，他身上的符箓霎时消失了一大半。
南偃王从未遇到如此古怪的术法，这些蛊虫是维持现状的依仗，他和虫子已然共生了一千多年，怎么会突然消失？
他明显得感受到体内那股残留的生机正在慢慢流逝，吓得求饶道：“别，别问闭嘴，我不说话，别让这些虫子，不要离开我！”
周衍切断了与虫子的联系，那些细长的虫子又重新回到了南偃王的体内，他微微抬起下颌角，命令道：“继续。”
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对他说话，南偃王气得心脏都要跳出他薄薄的胸腔，怒目而视周衍许久后，说道：“孤乃交趾国的一国之君，曾被龙神眷顾，它赐予孤龙骨——”
季方唯发出破天荒的一声冷笑，说道：“无稽之谈。”
南偃王物理意义上的脸皮很薄，但心理层面的脸皮极厚，自顾自地说道：“龙神眷顾我之后，我就成了它的子嗣——”
周衍不耐烦地敲了敲玻璃窗，说道：“说重点，从村子的情况开始说。”
形势比人强，他有求于人。南偃王只能继续说道：“迁移到这里后，我就想制造数以万计的阴兵，反攻朝天子，所以我杀了很多很多人，将他们的魂魄镇在了阴村。”
“当然，我也给了其他人好处，我把龙骨磨成粉末，分给了那些活着的人，他们跟我一样，都得到了龙神的庇佑，身强体壮，就连寿命，都比其他人要长一点，”南偃王似乎回想起自己曾经辉煌的时刻，眼里满是沉醉，说道，“那段时间这个地方，是真正的世外桃源。”
“我汇聚了这天地之间的灵气，建造了举世无双的墓室，”南偃王很得意以前风光无二的时光，说道，“我就在哪里修炼，直到，直到那个贱人的到来。”
“她先是诓骗我，让我教会她一些风水术和蛊术，还有温富礼那个败类，他也装作崇敬我的样子，”南偃王聊起温家兄妹二人，眼里几乎要淌出毒药，说道，“然后，想不到她竟然能举一反三，用逆转的阴阳之法，偷袭我！”
“醒来之后，我就成了这副模样！他们挖去了我的龙骨！”南偃王拖着残躯，双手撑在玻璃窗上，瞪着周衍二人，说道，“如果，如果不是他们，我不会是这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你们一定要把我放出去，不过，你们都得死！温富礼，他要做一个丧心病狂的事情，只有我能阻止他！”
知道话题的重点，周衍说道：“他要干什么？”
南偃王露出诡异的微笑，说道：“他要屠龙。”
作者有话说：
南偃王：吾乃天子，balabala；
周衍：你被凡人关起来了。
南偃王：吾是陆地神仙balbala；
周衍：你被凡人关起来了。
南偃王：ps：南偃王（插龙骨）的时候，是正常人模式，不是干的！感谢在2022-04-27 18:00:00-2022-04-28 16:55: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8章
山村怪谈29
◇
屠龙
屠龙？！
两个字让周衍脑中灵光一闪。
修修补补的类龙怪物、能够装置灵魂的神秘符箓、雷云里朦朦胧胧的龙影……
温富礼要用一具能够承纳龙的躯壳, 在特定的时刻，将高纬空间的龙，禁锢在躯体内。温婉和温富礼, 他们的目标都是龙骨，但是温婉是为了治疗她的儿子，而温富礼是为了制作适合龙的躯壳。
他们兄妹二人刚开始的目的肯定都是为了龙骨，由于温婉有了怀孕的迹象, 生出了同样有软骨症的齐思贤后，导致她临时改变了计划, 将龙骨藏在齐思贤体内，将龙骨带了出去。
所以温富礼才如此仇恨温婉。
南偃王很满意他们震惊的模样, 他眯着眼睛, 说道：“今日是龙神觅食的日子，等到龙神现世, 它会吃到这里的所有活物, 如果不阻止他，你们很快都会死。”
周衍看向系统中的倒计时, 只剩5小时了, 这很可能是系统给予的提示，说明距离龙的降世, 只有5个小时。
周衍：“如果我们放你出来, 你能阻止这些？”
南偃王笑道：“当然，当然，只有我，能阻止。”
周衍：“是什么？”
南偃王神秘兮兮地说道：“天机不可泄露。”
周衍眼睛不断打量着玻璃窗内狼狈地南偃王, 说道：“我还是对你的话感到怀疑, 既然研究所的人都被龙神吃了, 你为什么还活着？”
南偃王怒道：“自然我乃龙神子民，它不会伤害我。”
此时此刻，周衍也完全摸透了这个南偃王的话术，半真半假，还需要删减去吹嘘瞎扯的部分，得出来的真实信息少得可怜。
季方唯学着周衍的方式，说道：“可能因为你不是人，所以龙不吃你。”
南偃王所有的掩饰都被剥了个精光，他怒吼道：“等到，等到龙神降世，它会吞噬掉一切，除了我！除了我！”
“啧啧啧。”
门外突然响起温富礼阴冷的声音。
【叮！恭喜玩家周衍、玩家季方唯彻底惹恼了研究所的主人，倒计时加速1.5。】
【4:56:34】
【4:56:32】
周衍能明显感觉到，时间流逝得更快了。
“你们不要被这满嘴谎话的人骗了。”
铁制的大门徐徐打开，露出温富礼斯斯文文的脸庞，此刻他的身后沾满了纸人傀儡，睁着空洞的双眼直视着屋内的两人。
温富礼偏了偏头，脖颈上一道醒目的红痕显露出来。
周衍此时才看清了，他将自己的脑袋装在了一副纸人的躯壳上。
他苍白的脸上浮起笑意，说道：“家里出了这么一个不懂事的祖先，真的是不好意思。”
温富礼慢慢踱步走进室内，说道：“自从你们进入阴村的那天，我就开始关注你们了，每年都会派来那么几个不怕死的人，我知道，都是那些不死心的人，想来找寻关于龙的真相。”
“我来讲个故事吧，”他看了一眼缩在墙角的南偃王，他这幅狼狈不堪的样子十足取悦了自己，说道，“我知道你们一路走来，多多少少都知道了一些关于他的事情，可惜，都不是真的。”
“这个人的母亲，不是什么巫祝，也不是什么龙神后裔，所谓的龙神后裔，也只不过是一个运气极佳的小乞丐，偶然间得到了宝物，从此获得了他并不应有的生活。
如果是寻常人，那定是好好过日子，没想到他不满足于现状，当上了交趾国王后，好大喜功，此处征战，可惜惹到了当时最强悍的势力——朝天子，交趾国大败。”
“他不甘心，信奉起了邪术，你以为他是兵败迁徙到此？我告诉你，他完全是为了一己私欲，特意找到了这么一处地势，可以汇聚天下之势，龙脉气运所在，然后将全部的族人哄骗到此，坑杀了一半的交趾国民，将他们的怨气汇聚在龙门山的阴面，以得到极阴之地，就这样阴阳交汇，他便可以每日处在那座精心修葺的墓室里，以修炼他的兵解术，做他的长生不老的春秋大梦。”
“每三十年，此地便会经历巨大的雷暴，他体内的那截龙骨，便会召唤来那头恶龙，不仅吞噬我们的族人，更让他们受到了诅咒，变成如他一般的废人！”
“今时今日，我就要屠杀掉那头恶龙，终结这一切！”
温富礼讲述完了南偃王的阴谋，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说道：“你们不要觉得我很可怕，这些研究所的人，他们刚来到村子，就颐指气使地使唤我们的族人，甚至还捉了一些受到诅咒的族人来做研究。”
“他们看我们的眼神，跟看一件极其丑陋的物件一般，他们死不足惜。”
南偃王仍旧缩在角落里一言不发，似乎温富礼讲述的都是事实。
周衍和季方唯两人默默听着，他所说的故事完整清晰，几乎解答了这个村子所有的疑问，以及他真实的目的。
但是周衍瞧着那稳如泰山一般的任务进度条，还是感觉温富礼并没有说实话。
他为什么要发表一番言论解释一切，而不是像之前那样，用诅咒之术威胁自己。
只有一个答案，那就是周衍和季方唯刚才说出了关于龙骨的下落。
温富礼暂时还不能发难。
果然，周衍的猜想得到了验证，温富礼捻了捻长须，说道：“可惜，这次承受龙魂的躯壳，还是不够坚固，如果有真正的龙骨就好了，它能寻着自己的骨头，降临到我为它制作的躯壳上，等到他魂体归一的一刹那，我就可以杀了那头邪龙，为民除害！”
他靠近了周衍，说道：“你去过温婉的房间，对不对？她还没有把你变成肥料，告诉我，龙骨在哪里？”
“我这个妹妹，从小就喜欢跟我捉迷藏，想不到她这么顽皮，竟然把龙骨藏了那么久，我可是找了几十年，都找不到呢？”
“快说，你把龙骨藏在哪里了？你们早就知道龙骨在哪！对了，你们也是那个研究所的人员，他们还不死心，派你们到此，说吧，龙骨放在哪里？”
温富礼死死盯着周衍，说道：“只要你交出来，只要你交出来，我就可以饶你们的性命。”
龙骨？
周衍突然明白为什么温婉要提示自己把那个纸婴儿送走！因为龙骨就在纸婴儿的体内！
那个录像带里，温婉遇到了齐思贤，知道他即将要变成纸人，所以把他体内的龙骨挖出，然后藏进了那个纸婴儿的体内。最后委托二人，将龙骨带出去。
周衍回忆起那时候抱着小婴儿的感觉，很轻很小，原以为龙骨是非常巨大的物质，没想到居然藏在纸婴儿的体内。
季方唯挡住温富礼的逼问，说道：“不在——”
他明显感觉小腿肚被人踢了一脚。
季方唯顿住了声音，周衍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交出来并不难，但是我有个要求。”
温富礼再也无法保持好脸色，阴沉着脸，说道：“什么要求？”
周衍探出一个脑袋，说道：“你知道为什么之前你的试验没有成功吗？”
温富礼：“你明知故问，自然是没有龙骨，那蠢东西找不到我们为它准备的躯壳。”
周衍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说道：“错了，龙骨是一方面，另外一方面则是你做的容器，太丑了！”
季方唯往旁边挪了一步，提供给周衍表演的空间。
周衍：“鹿角、驼脸，蛇身，鱼鳞，鹰爪，虎掌，牛耳，这些才是龙所拥有的外形，你看看你做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温富礼脸上阴晴不定，他还在怀疑周衍所说的言语。
周衍见他还在迟疑，又捕捉到温富礼之前话中的「研究所」，于是得寸进尺地说：“你知道，我们东垣研究所的人，一直在关注这个，我们进入村子之前，就做了充分的准备。”
温富礼捻着胡须，眼睛死死盯着周衍，但他手上的动作频率明显加快，似乎有些动摇了。
周衍说道：“30年前，你也做过实验对吧？”
温富礼没有说话。
周衍继续说出自己的推测：“那时候，这个研究所刚建立，他们的目的就是想要研究这所谓的龙，你与他们进行合作，可惜，那次的实验并没有成功，反而让这研究所的工作人员全部死亡。”
他看向温富礼的脖颈，说道：“你虽然没死，但是也跟死了差不多。”
温富礼几乎要给周衍鼓掌了，他几乎猜对了所有的真相。
但他依旧是一副不否认也不承认的样子，说道：“前尘往事，不足挂齿。”
周衍严肃地说道：“高纬生物的容器，必须拟型才能引神，你做的完全不像龙的形象，自然不能真的引入它的真身。”
温富礼忽而转头看向玻璃窗内的南偃王，说道：“他说的是真的？”
南偃王脸上一阵青一阵红，没想到周衍居然能准确地说出龙的真身模样，难道他也梦到了龙？
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却逞强道：“一派胡言，我们龙神虚无缥缈，怎么会像世间那些丑物。”
与南偃王交涉已久的温富礼一听就明白他的意思，对着周衍的态度就和蔼了许多，说道：“你说的东西，我都有，只要你把龙骨教给我，我就把你们放了。”
如果此时，周衍身处在现实世界，他会立即将龙骨交出，然后迅速跑出去十里地，再也不回来。
可惜，他现在还处在这该死的副本里，无论如何，都要完成任务才能出去。
周衍摇了摇头，继续瞎扯道：“龙神向我托梦，说它也困在此地许久，也想，也想逃脱这个地方。”
如此离谱的说辞也打动了温富礼，他喜道：“那不是正好！你将龙骨交给我，它再进入我为它准备的躯壳，剩下的事，你不用管了。”
周衍略微苦恼地说：“我觉得，你还没有清楚地认知到，为什么温婉比你强，为什么她是巫祝，而你不是。”
听到他谈及温婉，温富礼的眼神瞬间寒冷透骨，说道：“请你说话自重。”
【叮！恭喜玩家周衍、玩家季方唯惹怒了东垣研究所的主人，扣除时间30分钟。】
周衍看着所剩无几的时间，顿时心疼起来。
他伸出手，亮出温婉赐予的鲜红符咒，说道：“其实你一开始就错了，南偃王交给你的咒文，虽然是制作纸人傀儡的重要手段，但是他是由生至死，将一个人活活弄死，才制作出傀儡。”
“而温婉不一样，她的符咒与南偃王的正好相反，是由死到生，即使是一个死物，也可以焕发生机。”
“她，正是因为这道自创的咒符，才能撑到现在。”
以上都是周衍急中生智的逻辑自洽杜撰的信息，却让温富礼的眼睛越来越亮，他整个身体都激动得颤抖。
周衍趁热打铁地说道：“你制作的躯壳是死物，龙神自然不喜欢，如果用温婉传授的这道符箓绘制容器，那么今晚，龙神一定会降临。”
作者有话说：
周衍：龙balabalabal；
季方唯肃然起敬，他好会编啊。
第59章
山村怪谈30
◇
召龙
温富礼将周衍带回了那间充满动物尸体的实验室, 至于季方唯则以助手的名义，也跟在二人身后。
周衍很想跟身边唯一的队友商量一下自己的推测，但是温富礼一直在旁监视二人的一举一动。
无论是南偃王还是温富礼, 他们的说辞都不能完全相信。
重要的不是他们说了什么，而是他们做的事情。
南偃王毕竟是过去时，他被关在观察室里许久，对现在时间线的影响有限, 再加上研究所的资料佐证，关于他所交代的信息, 周衍觉得是能够相信一部分的。
而温富礼的说辞，联系到他残害那么多无辜的村民性命, 周衍觉得他并不是单纯的想屠杀那个所谓的邪龙。
他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目前周衍手中最难以解释的线索, 就是齐思贤在录像中给的提示——【∞】。
这是什么符号？
无穷大？倒写的8？
齐思贤身上的灰烬说明温婉向他传达了一些信息，这对母子到底要表达什么东西？
温富礼让穿白大褂的纸人傀儡送来了周衍需要的动物部位零件。
鹿角、蛇身、鹰爪、虎掌……
它们都被刺鼻的黄色液体泡的发白肿胀, 裹着一层湿亮的黏液, 即使保存得再完好，一股腐肉的臭味依旧钻入周衍的鼻腔, 呛得差点让他飙出了眼泪。
如果真的有神龙, 它看见这些东西拼接成的身体，也会看一眼就走了吧？
至今, 周衍依旧很怀疑, 这个副本里是否真的有龙。在他的印象中，龙一直是祥瑞之兆，怎么会出现吞噬人的现象？
不过，如果龙真的是所谓的高维生物, 那它其实并没有明确的善恶观念。就好像身在三维世界的人类, 对于撕碎一张纸并不会有过多的情绪。
温富礼又掀开一个玻璃器皿, 里面都是纠结在一起的红色蛊虫，上面缠绕着暗红色的真菌。
温富礼：“不要以为我真的相信了你的一派胡言，先把龙骨拿出来。”
“呃……”周衍从工具箱里，拿出了一块之前制作过的羊角模型。
上次被制片人放鸽子后，周衍就一直把它放在了工具箱里面，在听到龙骨的故事后，他就一直偷偷打磨这块骨头，想不到这时候派上了用场。
他本来是打算安装在某个恶魔的头顶。
这个羊角是用一种特殊的陶土材质制作的，手感跟骨头没有什么差别。
最重要的是，温富礼之前并没有见过龙骨的模样，或者龙骨不会有任何的特殊感应。因为温富礼之前跟纸婴儿朝夕相处，他一点都没有发觉异状，说明龙骨实则是一个存在感极低的物品。
不然在周衍一开始胡编乱造的时候，温富礼就会拆穿自己。
洁白的骨节在周衍的掌心好像在微微发光。
温富礼一把夺过那块羊角，端详了片刻也看不出任何奇异之处，他甚至掂量了一下羊角的重量，这骨头的个头不小，却极轻，怪不得温婉可以将其藏在那个纸婴儿体内那么长时间。
周衍不由得捏了一把汗，他本以为自己的造物技能此刻能够发挥作用，可他无论怎么样呼唤系统，那系统跟死了一般毫无反应。
也就是说这个「龙骨」不在系统能够赋予的技能之内。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情况？之前他制造钱币的时候，并没有这样的状况。
周衍看向温富礼手中洁白的羊角，突然明白自己的技能还有限制。也许自己凭空制作的东西，一定要符合物品外形或者是内在的联系，才能真正的赋予它特殊的性质。
无论是制作虫角、还是钱币，周衍都是根据实物的基础上加以改造，而这个「龙骨」他并未见过，所以自己的造物技能完全失效。
温富礼将龙骨放入自己的袖中，对周衍说道：“我自会去南偃王处验证，若是有假，你们知道后果。”
“这些纸人傀儡会监视你们的行为，别想着逃跑，在我回来之前，一定要让我看到成果。”
周衍看着温富礼远处的背影松了口气，终于可以跟队友进行沟通了。
季方唯也等待着温富礼走远，待到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后，说道：“你拿出的不是龙骨。”
周衍：“是的。”
季方唯拿起鹿角，摆在了轮床的前方，说道：“你很聪明，南偃王是不会指出这个东西的真假。”
周衍微微一笑，说道：“是的，如果是真的龙骨，南偃王对温富礼积怨已久，肯定不会说出是真货，如果是假的，南偃王恨不得温富礼的试验会失败。”
“所以他，不会讲实话，而且他反而会极力确认，我给温富礼的龙骨是真的。”
而且，还有一点，那就是正好可以支开温富礼，两人商量一下后续的对策。
周衍：“两个任务的进度更有一半，你有什么想法？”
时间急迫，季方唯也直接说出自己的想法：“第一个任务，调查龙的真相，必须要跟着温富礼进行最后一步任务，按他的意思，将龙降临在此地。”
周衍点点头，同意他的说法，似乎心有灵犀般，说道：“第二个任务，解决村民的麻烦，我已经有些眉目了。”
“齐思贤说出阳村的人患的是软骨症之后，任务的进度就增加到了50%，你说，另外50%的意思，是不是指阴村的那些游魂？”
季方唯正在低头端详台面上的那些动物残肢，听到周衍这么一说，猛地抬起头，双眼发亮，说道：“可以如此解答。”
如果解决阴村被禁锢的游魂？
周衍不免想到了仍旧被自己耍得团团转的工具人，鬼差大哥。
他们在人间游走，生擒鬼魂，其实也是将那些游魂送入轮回，也许，他们是解决阴村游魂的契机？
“还有一个很重要的提示。”
周衍沾着黄色黏液在台面上画了个「∞」的符号，说道：“对于齐思贤留下的这个讯息，你有什么想法？”
季方唯微微侧着头看着这个符号，说道：“无穷？数字八？”
周衍抹去这道湿痕，说道：“我起初也这么想，但是总觉得不对，一定是很重要的提示。”
季方唯听他这么笃定，也沉思了片刻，说道：“是阴阳村的标志？”
他重新在台面上花了「∞」的符号，说道：“左侧是阴村，右侧是阳村，而中间这个地方，是连接两个村子的祠堂。”
季方唯的推论有理有据，似乎正是事情解决的答案。
周衍却不这么认为，他说道：“这些信息确实是齐思贤通过摄像机传达出来的，但是关于阴阳村，他在山上的拍摄的时候就有了发现，我们已经知晓了有阴阳村的存在，他没有必要在短片的末尾重复一遍。”
季方唯逐句回想齐思贤说的每一句话，说道：“他说这个是一切的终结。”
到底是什么终结？
周衍插着那柄锋利的手术刀，麻利迅速地割开了两头雄鹿头顶的鹿角，兴许它们在液体里浸泡得太久，连一丝血液都未曾渗出。
他开始专心致志地准备「龙」的诞生。
温富礼拿着羊角回来了，虽然他的脸庞很平静，与初见时并没有什么区别，但周衍能够看得出来，他的步伐乱了，就连呼吸都急促了不少。
显然是在南偃王那边吃了闭门羹，这正是周衍需要的效果。
他低着头安心做着自己手工的工作，可惜进展缓慢，温富礼都在南偃王那处发了一通脾气后，回来才见到周衍堪堪修补了一两条鹿角。
周衍俯身用温富礼准备好的特质符笔绘制着那些神秘的符咒，细细密密的红色咒文如锁链一般将鹿角牢牢稳固在驼脸的上方。
温富礼眯着眼睛观察周衍的一举一动，那些咒文与自己在纸人傀儡上所绘制的咒文非常相似，又不尽然，想必是温婉自己独创的一种咒术。
起初，他与温婉是为了某个不可告人的秘密，才潜入到南偃王的墓穴里，天性聪颖的温婉不仅学习到南偃王纸人傀儡的咒术，更是将它传授给了自己。
没想到等计划完成那日，她竟然用计策盗走了龙骨，并将它放入了刚刚出生的胎儿体内。
失去龙骨支撑的南偃王只是一滩无用的烂泥，他在那精美的棺椁中恶毒地痛骂自己与温婉。
自己苦心筹划多年的计划也功亏一篑，等到温婉怀孕的事情隐瞒不住，温富礼才开始怀疑起自己的妹妹。
本来用她的孩子威胁温婉说出龙骨的下落，但她临死都不肯道出真相。
没有办法，温富礼只能让村民以大不敬祖先之罪，用最残酷的刑法，狠狠地折磨了温婉，用粗粝的石头敲击她视为珍宝的面容，剜去她的双耳，再将她丢到村民们赖以生存的河流里。
但温富礼所希望的不仅如此，他想知道龙骨的下落，于是在下游找到奄奄一息的温婉，将她制成了纸人，并且永远无法恢复成原来的样貌，让她永生永世都承受着剧烈的痛苦，以及她体内无法解脱的灵魂。
温富礼摩挲着手中的骨头，想到自己的妹妹机关算尽，可惜龙骨到头来还是回到了自己的手上。
至于那个从未见过面的外甥，大概是死了。
温富礼摇了摇头，世间的轮回大致就是如此，而在今日过后，他即将褪去一切外物给予自己的影响，永远摆脱时间的束缚，永远凌驾于这个世界之上。
就在刚才南偃王对自己手中的骨头冷嘲热讽的时候，他便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南偃王。
那个依仗着龙骨耀武扬威，如今如同蛆虫一般在地上乱爬的废物，竟也流出了眼泪。
真是稀奇。
他望向连接鹿角和脸部的那道符箓，眼神不用得开始恶毒起来，那个处处都高自己一头的妹妹，在死后都要来恶心自己。
不过这次的恶心，却是帮了自己大忙。
周衍能感受到温富礼如针一般的视线在监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他已经按照记忆中的样子拼接好了龙的形状。
威风凛凛的鹿角，锋利的鹰爪，线条流畅的蛇身，以及蛇尾上还沾上了红色的尾须。两颗自老虎身上取下来的碧绿眼睛也用咒文链接在驼脸上。
那些漆黑的鳞片上甚至还闪着一层细闪，在并不亮眼的灯光下，散发出迷人的幻光。
周衍的背上都渗出了冷汗，特别是温富礼的目光看向他所描绘的咒文时，更是觉得他是不是看穿了自己的小动作。
那些根本不是用虫生真菌绘制成的符箓，而是用他调制的红色颜料按照符文的样式绘制的。
之所以能够欺瞒住温富礼，那是因为他用了升级的造物技能，将肤蜡变成接连两个肢体的真实皮肤，所以从外观上看，还是能够唬住别人。
温富礼俯身细细查看周衍绘制的咒文，他对此道并不精通，目前所掌握的术法都是归功于他的妹妹。
即便如此，他也能看得出这些符文的奇异之处。
周衍的心脏都要跳到嗓子眼了，他眼睁睁地温富礼越靠越近。
他甚至伸出一只手，想要触碰上面沾染的红色咒文。
温富礼的指尖距离咒文只有一丝距离。
周衍：“等等，这些咒文不能破坏。”
温富礼搓了搓手指，斯文地笑道：“无妨，你即使耍些花样，也无济于事。”
周衍明白他的意思，温富礼之前就准备了许多怪物躯壳，来作为此次降龙仪式的容器，况且「龙骨」也在他身上。
即使龙骨是假的，他大可以杀死自己和季方唯，再去村中找寻龙骨的所在。
这次任务的成功与否，就在于能否真的让神龙的魂魄引进属于此世间的躯壳内。
周衍看着轮床上那还是丑陋而拙劣的庞大龙身，感到有些苦恼，这次任务的所有主动权几乎都掌握在温富礼的手上。
有恃无恐的他确实可以随意抹杀玩家，因为他是一个可以承受失败的人。
【你杀得了他吗？】
周衍忍不住偷偷用黏液在台面上写了一行字。
【可以，任务失败。】
季方唯言简意赅地说明了情况。
可以杀死温富礼，但是他们二人已经摆脱不了被邪龙吞噬得只剩人皮的命运。
周衍抹去了文字，最后关头只能豪赌一把了。
他最后写道——
【保护好我的身体。】
随后，周衍又立即划去了文字。
季方唯神色凝重，他正要询问周衍的计划时，温富礼却来到他们面前，说道：“不管你们在谋划什么，时间要到了，我们走吧。”
滑轮声在空旷的实验室内响起，一群纸人傀儡推着沉重的轮床缓缓走向那间双门电梯。
周衍看见那些轮床的台面上堆放了如小山般大小的拼接怪物，他甚至都可以看见有些怪物的脊柱上露出一点洁白的人类脊骨。
那应当就是温富礼之前说的改良后的怪物。
周衍的身边来了四个纸人傀儡，伸出颀长的舌头，将他身前的轮床缓缓推移到电梯前。
温富礼的态度极其和蔼，说道：“你们就待在这里。”
他的一番话，将周衍的如意算盘全部打翻了，他说道：“为什么不让我也见证一下龙？”
温富礼一甩袖，留给周衍一个冷酷的背影，说道：“没有这个必要。”
周衍试探性地伸出脚，那些舌头上盘旋着红色蛊虫的纸人傀儡就缓缓靠近他。
他们二人在蛊虫的团团包围之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温富礼走入了那间双门大电梯。
“他刚才，也是坐这电梯，不知道去哪里？”周衍终于能开口说话了。
季方唯：“我们之前在山壁上看到的建筑，应该就是电梯。”
经过他的提醒，周衍记起之前在黑暗中观察这栋建筑的时候，高得几乎插入云霄，原来那是在山壁上安置了一道电梯。
周衍：“之前我们一直觉得研究所在震动，他一定在峰顶安置了一个巨大设备。”
季方唯：“去看看。”
周衍指指身边一圈的纸人傀儡，说道：“先解决这些纸人。”
围在他们身边的纸人数目不少，季方唯的魂铃虽然能吸收他们的魂魄，但是舌头上的真菌只需碰到一丝，就会被缠绕上。
如果是他一人，可以完美解决，但身边带着一个周衍，季方唯不得不谨慎一些。
他说道：“你小心。”
“喂！”
一个虚弱的声音自不远处响起。
张文文和庞子煜两人相互搀扶着走进实验室，他们的身体都经过系统的强化，流了那么多血之后，竟也能苏醒。
他们的脸上都覆盖着坑坑洼洼的皮肤，仿佛肉色的橡皮泥随意地涂抹在二人的面孔上。
周衍只能根据衣服来判断他们到底是谁。
“你们是不是把我忘记了！”张文文唇上的皮肤有些厚重，影响她的发音，让她的声音显得有点瓮声瓮气。
庞子煜摸了摸自己的脸，吐槽道：“谁给我涂的这么丑。”
周衍垂下的手，指了指季方唯，然后将脸转到一旁，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庞子煜立即说道：“挺好，挺好，活着就行。”
张文文轻轻肘击了一下庞子煜，而后拿出了灭魔枪，说道：“怎么样也让我们出一把力。”
庞子煜双指一弹，指尖窜起一点黄色的火焰，说道：“这些纸人最怕火了，让我来烧个痛快！”
周衍见到他们恢复了意识，也不由得高兴，说道：“你们恢复得挺快。”
张文文脸上的肌肉扯了扯，露出一个自以为得意的笑容，也不答话，将准头瞄准一个纸人傀儡后，扣动了扳机。
靛蓝色的流星瞬间在昏暗的实验室划出一道亮痕，灭魔子弹击中了一个纸人傀儡。
虽然不能造成直接伤害，但那纸人傀儡因为惯性而往后一拽，给周衍和季方唯让出了一些距离。
庞子煜见状摇了摇手指，说道：“看我的，你继续。”
张文文没空跟他争辩，又将准星瞄准了另一侧的纸人傀儡，又是一发灭魔子弹射出。
庞子煜眼疾手快地将指尖跳跃的火苗弹射到了灭魔子弹的弹头。
顿时，焰色和蓝色的火花交织在一起，射向了纸人傀儡。
纸人傀儡一接触到灭魔子弹，眨眼间就窜出疯狂的火焰，一缕人形的青色烟雾哀嚎着飞出了正在熊熊燃烧的火焰。
火焰的势头接连在纸人傀儡中蔓延，刹那间，许许多多禁锢的灵魂被释放出来，皆在二人头顶盘旋数圈后，才渐渐飘向四处。
“这些灵魂仍旧不能超生，”季方唯借着燃起的烟雾观察这些惨死的灵魂，说道，“应是此地的风水影响。”
周衍：“所以，破坏这里的风水，应当是破局的关键。”
听到他如此说，季方唯顿时想起周衍之前写下的文字，问道：“你让我保护好你的身体，是什么意思？”
他这话问得很坦荡，周衍却听得有些脸热，自己确实是这么写的，但为什么从别人嘴里说出来，总觉得有点奇怪。
他轻咳一声，说道：“没事，没事。”
季方唯打量着周衍的神色，他面对NPC可以侃侃而谈，但对着队友说些谎话的时候，连耳朵尖都泛红了。
“这个副本很危险，”季方唯知道他不会坦诚相待，说道，“不要莽撞。”
莽撞从来不是周衍的做事风格，面对这个算是可靠的队友，他只能说道：“我会小心的。”
两人交谈间，所有的纸人傀儡都被烧成了灰烬。
庞子煜和张文文本来就是强撑着力气来到这里，如今也是勉强使用了各自的能力，两人浑身都已被冷汗浸湿。
时间紧急，周衍只能对他们说道：“我们去完成最后的步骤，你们小心一点。还有一个傀儡没有出现。”
庞子煜抹去额头的冷汗，忍不住环顾四周，说道：“是何米安！他一直没有出现！”
季方唯也补充道：“系统没有提示，说明他还没有死。”
张文文检查完灭魔枪的子弹后，说道：“我们会小心的，我还留了几发子弹，倒是你们也要小心。”
周衍简单交代了几句之后，就同季方唯来到那紧闭的双门电梯前。
季方唯也不多说，用手直接扯开了电梯门，露出一道刚好供一人通行的缝隙。
周衍往里看了一眼，有微弱的井道照明映出了几条摇摇晃晃的随行电缆，最上方是电梯轿厢。
“呃……”没想到来到副本里还要攀绳，周衍又往下望了一眼，是深不见底的电梯井道，他的双脚有些发软。
季方唯扯过一条随行电缆，试验了一下是否牢固，而后说道：“一起上去。”
周衍不甘示弱，说道：“一起，一起。”
季方唯看了眼他迟疑的脚步，说道：“我背你上去吧。”
周衍深吸一口气，关键时刻他可不能掉链子，该服软时就服软，说道：“行吧，这样效率高些。”
季方唯凭借双手的力量十分轻松地往上攀爬，刚开始周衍还是有些不习惯，他只是虚环着季方唯的脖颈。
可是越到顶端，电缆摇晃得愈发厉害，突然，整个电梯井开始猛烈的晃动，显然是温富礼又在启动那个巨大的设备。
周衍顾不得其他，整个人把季方唯抱得死死的。
季方唯顿了顿，觉得自己的脖子都要被某个人掐断了，随后加快了往上攀爬的速度，最后有些艰难地开口道：“我要跳到钢架上了。”
周衍点了点头，双手双脚立即加重了力度。
季方唯利用绳子的惯性，甩到了一旁的钢架上，将最顶端的电梯门，打开了一条缝隙。
顿时，一股猛烈的冷风灌入电梯井，扑面而来的是一滴滴雨水，落在两人的脸上。
而后，耀眼夺目的电光猛然亮起，照得两人几乎睁不开眼睛。
周衍撑起身子，看见电梯外是一道天然石桥，一直连接到另外一个峰顶。
那峰顶上，有一个巨大而平坦的平台，上面放置着一个庞大的圆环形状的机器。
如同巨大的电风扇一般屹立在远处，中间集聚着一道道粗壮的紫色闪电如漩涡般盘旋其中。
泼墨般的夜空中，一道道闪电划破夜空，那巨大的圆形机器中间就爆裂出一道偌大的火花，将天空中的闪电引到最中间的云状漩涡中。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雨腥味以及硫化物的焦臭味，每当闪电将天地照亮时，周衍几乎都可以看见那半透明的云层中，隐隐约约游过一条灰色的庞大阴影。
作者有话说：
周衍：制造怪物要让专业的来。
三十年前的召龙仪式；
龙：让我看看谁在召唤我？
龙看到了审美极差的温富礼作品。
龙：走了走了
第60章
山村怪谈31（完） ◇
纸和面的关系
那些即将被「龙神」眷顾的怪异躯壳铺平在地上, 旁边站着一排排纸人傀儡，他们的身上已被雨水打湿，混着黑色阴气的雨滴落在他们的皮肤上, 瞬间显出一个漆黑的细洞，丝丝缕缕阴寒的黑气自那些孔洞中飘出，凝成怪异的人形。
不多时，那些纸人傀儡就被淋得只剩下嶙峋的骨架, 漠然地守在一旁。
温富礼撑着一把伞，站在苦雨凄风中, 望着黑云中游走的庞大阴影，嘴角露出胜利者的笑容。
他的手心摩挲着那块洁白的龙骨, 望着那不断引来天空雷电的设备, 那颗不存在的心脏仿佛又重新开始跳动。
不管这龙骨真假如何，今日, 正是每三十年龙神降世的日子。
在大型引雷仪器的旁边, 竟然有数十个被铁链锁住颈部的村民，他们显然不是之前阴村遇到的纸人, 而是货真价实的活人。
穿着寻常的衣服, 但这些村民如同资料里描述的一样，都是像南偃王一般, 因为脊椎受损只能趴在地上, 双腿显然已经毫无知觉，卷曲成不同的形状，像一片片被烧焦的树叶。他们只能双手勉力撑起上半身，用手臂的力量来移动着自己的身躯。
即便如此, 他们也不住地朝天上磕头, 带动着脖颈上的锁链咣当作响。
有些村民口中念诵不停, 说道：“龙神在上，保佑我们来年风调雨顺。”
“龙神在上，保佑我们来年风调雨顺。”
周衍和季方唯两人已经爬出电梯井，正躲在不远处的石头后方。
周衍看着那些瘫痪的村民，说道：“温富礼抓他们来干什么？”
季方唯说出的真相却有点残酷：“拿来当诱饵。”
东垣研究所的资料记载，龙王每次降世，都会吃掉当地的生物。
周衍忍不住叹气，也不知是指责温富礼惨无人道，还是那「龙神」阴毒。
现在系统的倒计时，只剩一小时，再加上刻意的加速，两人的时间所剩不多了。
季方唯此刻也看向天空中盘旋的龙影，他的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但那眼神中流露出一丝不可察觉的嘲讽。
周衍却紧张得手心都要冒汗，他说道：“都这个时候了，我先说一下我的计划。”
不等周衍继续说话，季方唯立即答道：“你想要附身在那头龙身上？”
周衍呼吸一滞，没想到他完全猜中了自己的想法。
季方唯：“你的能力很特殊，你想要自己附身在龙身上，控制你制作的龙，破坏这里的地势。”
周衍点点头，他此刻像一个被老师批改作业的小学生一样，有些忐忑不安。
这样的想法确实有些冒险，相当于把自己的灵魂封印在那个怪物体内，也不知道最后的结果如何。
季方唯皱眉说道：“这太冒险了，而且不一定能成功。”
周衍：“虽然冒险，但是可以试一试，我对自己的能力有信心。”
季方唯的目光愈发不赞同，说道：“通关向来不是依靠你们的特殊能力，而是找出通关的条件。”
他看向那个在电闪雷鸣前作着春秋大梦的温富礼，说道：“他并不是想屠龙，而是同那个南偃王一样，想飞升而已。”
“你怎么看待所谓的飞升？”
周衍被一点都不科学的问题问住了，他看向天空中一直盘旋在头顶的龙影，说道：“其实我一直觉得这个副本很怪异，按照我们那的说法，就是用科学的态度来解释灵异现象……”
“但是我总觉得，所有的现象都能用一个东西来解释，那就是维度的关联，无论是鬼魂还是龙，其实都生活在我们看不见的维度之内，你看见南偃王那个状态了吗？”
季方唯并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示意周衍继续说下去。
周衍想起他体内缓缓跳动的五脏六腑，说道：“他一直在进行所谓的修行，我其实觉得他已经往高维生物发展的趋势，就好像我们在纸面上画了点与线。
如果是一只蚂蚁在纸面上看这两个物体，很可能会觉得是两个庞然大物，因为蚂蚁姑且算是一个二维生物。”
“身为三维生物的我们看到的也只是简单的点与线，那如果高维生物来观察我们的话，会不会如同看南偃王一样，只留下跳动的五脏六腑、骨架、大脑、人皮？”
“一切全部分解了，所以我觉得南偃王的状态，其实正渐渐往高维生物发展。”
季方唯赞许道：“你说的对。”
周衍继续推测道：“所以，温富礼所谓的飞升，只是让自己往高维生物的方向去发展，那要怎么做？”
季方唯指着天空中的龙影，说道：“这里的地势形成了特殊的风水局势，应该是每三十年的雷暴天气，让此处的磁场有了特殊变化，会撕裂出一道维度的空隙，让龙彻底显出形状。”
周衍双眼一亮，说道：“他要将龙困在躯壳里，让自己直接进入空间缝隙？”
季方唯摇头道：“如果是这样，他不用要费这么多心思制作这些东西。”
此时，周衍的脑中突然闪过一个被遗落在墓室里的壁画，那便是南偃王乘龙飞升、天门大开的画面。
他说道：“你记不记得那壁画里，南偃王的结局？”
季方唯说道：“温富礼想乘龙飞升？”
周衍隐隐约约觉得哪里不对劲，他喃喃自语道：“可是，这个不是南偃王虚构的画面吗？温富礼就相信了？”
季方唯沉声道：“我们一直忽略了南偃王。”
那个被困在玻璃囚房里数十年之久的残暴君王，从幼年残疾，获得龙骨，一直到征战沙场，又举国迁徙到此地，填河造山建立风水龙穴，修炼数千年，无论飞升这两字如何虚无缥缈，他终究是即将要成功了。
这样的人，他会甘心待在囚室之内吗？
他们临走前，南偃王正抵着透明的玻璃盯着他们，正露出一个诡异至极的笑容。
周衍想起南偃王那恶毒的眼神，总觉得自己在哪里见过。
温富礼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石头后，藏着窃窃私语的两个人。
此刻他所有的注意力都被眼前汇聚着无穷无尽能量的雷电之力吸引了。
眼前的乌云越压越低，几乎要落在他的头顶，而那翻腾的龙影所释放出的威严压力让他的呼吸都不由得停滞了片刻。
他掀开自己的腰间的衣物，缓缓地将那块洁白的骨节嵌入自己的脊椎之中。
在他嵌入的一刹那，顿时天空层层惊雷响起，一道道粗如大树的落雷击在平台上，瞬间，峰顶上笼了一张雷电编织的大网。
而那些不断跪拜的村民，在一片闪光过后，竟然都变成了一张张半透明的人皮！就在那一瞬间，所有的村民都被吞噬了血肉，有些村民甚至还保持着之前跪拜的姿势，下一秒他们的人皮便被雨点打落在地上，邪恶浑浊的雨水瞬间将他们的人皮浸湿。
龙真的降临了！
此时，一只瘫软在他身边的一头拼接的丑陋怪物正缓缓地睁开眼睛，露出漆黑的眼珠子。
温富礼脸上露出欣喜若狂的神色，他双腿一软，忍不住已然跪下，不住地跪拜道：“龙神，龙神大人，小人终于能窥得您的真面目，此时召您下凡，请，请您不要嫌弃小人愚蠢，愿，愿与龙神一同飞升仙界！”
被龙神附体的怪物裂开拼凑的嘴唇，露出苍白的口腔，它的双眼怪异地胡乱转动，露出极其恶毒阴寒的恨意。
在一旁偷窥的周衍觉得这眼神熟悉异常，只觉得一股寒冷至极的凉意涌上心头，那渗人的感觉似曾相识。
他立即转头对季方唯说道：“是南偃王！那些村民竟然是他吃的！”
季方唯也看向那浑身染满红色符咒的怪物只用着不协调的肢体爬向温富礼，两颗凸出的漆黑眼珠子变得越来越像人类的眼球。
周衍认得，那怪物的眼珠子原本是用羊眼来代替的，那双眼睛本来全是黑色的瞳仁，现在却渐渐变成了黑白分明的人眼模样。
这样的眼睛，长在了一个怪物的脸上，显得惊悚又可怕。
周衍语速极快地说道：“眼睛，他可以通过眼睛来观察这一切，怪不得之前他对我们的行踪了如指掌，而且，齐思贤和温婉都不肯说出实话，捧着钱币的纸人还有他们都有眼睛！”
“我们的行动，都被他看在眼里！”
季方唯说道：“他在附身这个怪物。”
怪物的脑袋是用鳄鱼的头制作的，它张开大嘴，露出锋利的牙齿，突然咬向了正不断磕头的温富礼。
沉浸在喜悦中的温富礼眼前一黑，一股浓烈的腐臭味将他包围住。
他的脑袋只是人类的脑袋，有着清楚的痛觉，此时，鳄鱼往后而弯曲的锋利牙齿死死嵌入温富礼的脸颊内，黑色的鲜血涌出后立即被雨水冲散。
“啊——”
温富礼发出痛苦的哀嚎，他双手胡乱地摆动，想要推开这个传说中的异兽。
但那力量如同蚍蜉撼树一般，而那群听从与他的纸人傀儡皆被阴邪的雨水浇得只剩下骨架。
此刻的他，孤立无援。
他觉得自己的脖颈与纸人躯体的连接处正在被慢慢撤离，恐惧渐渐将他笼罩，几十年的机关算尽，想不到在最后一刻功亏一篑。
他终于明白自己终究是被那个困在囚室内，如同废人一般的南偃王算计了。
“南偃王！是你！”
温富礼嘶吼出生命中的最后一句话后，整个脑袋被硬生生地扯下，怨毒而愤恨的神情永远凝固在他的脸上。
他的脖颈的断口处已经发白，露出一截乌黑的脊椎骨头。
附身在怪物身上的南偃王嫌恶般地吐掉温富礼的头颅，张开苍白的嘴巴，对着周衍和季方唯藏身的地方露出一个邪恶的微笑。
被盯上的周衍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说道：“我们被他发现了。”
季方唯无所畏惧地说道：“我去把它杀了。”
南偃王似乎听到了季方唯的话，他附身的那头怪物的双眼霍然失去神采，拼接的肢体碎块破裂成一块块腐烂的白肉。
而在那巨大引雷设备的旁边，一头怪物又突然「复活」，它举起一只鹿蹄，按下了某个键。
顿时，整个平台上布满了天上引来的雷电，势头之大几乎要把这整个石桥都要击碎成齑粉。
身下的地面开始猛烈的摇晃，周衍可以清楚地看见前方石桥上出现几道显眼的巨大裂缝。
周衍忽然拉住季方唯，说道：“接下来你就去观察室，杀死他的本体，我知道你有办法。”
说完，他明亮的双眼豁然熄灭了生命的烛火，整个人瘫软在季方唯的怀中。
丝丝密密的雨水打在他瓷白的肌肤上，将他尚有余温的身体瞬间淋得一片冰冷。
季方唯不知为何忽然抱紧了他毫无知觉的身体，只是理智将他撤回了现实，他知道周衍此刻应该是附身在那具他精心制作的龙身内。
而他要立刻赶去观察室，将那个罪魁祸首彻底斩杀。
*
【检测到玩家周衍触发造物天赋Lv.02，请问您是否启动技能？】
「yes」。
灵魂被撕扯的感觉周衍之前体验过一次，再来一次后，他还是觉得这种体验，下次不要再有了！
被强行纳入一个不属于自己的躯体，这种痛苦如同上一秒在烈火中炙烤，下一秒又被冰雪掩埋。
而后的感受就是将身体的各个部位撕裂成无数碎片又整合在一起，挤压进一个毫不相干的躯壳内。
他的眼前一片黑暗，一点点混杂着邪气的阴雨滴在蛇身的鳞片上，感到丝丝缕缕的痛苦。
周衍尝试着动了动爪子，他能感觉到手心触碰到坚硬的利爪，这是他特意装上的鹰爪。
他缓缓地曲起身体，将头伸向自己的爪子，深吸一口气，将龙体的两颗眼珠子活生生地剜下。
“哈哈哈，你倒是聪明，能明白我的移魂术！”南偃王嘶哑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身躯和灵魂不断撕扯的痛苦让周衍说不出话，他只能深深的呼气吸气来缓解这种难以忍受的剧痛。
“居然能用那劣质的东西骗过温富礼，我不得不佩服你的胆量。”南偃王说道。
周衍积攒起一丝力气，说道：“的确，我还有个地方值得你服气，那就是真正的龙骨就在我的身体上。”
“胡编乱造，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鬼话？”南偃王怒叱道。
紧紧闭着双眼，周衍却能明显捕捉到他的尾音有一丝颤抖。他相信，南偃王心中起了疑心。
“随你怎么想，等到时机成熟，龙神自然会降临在我的身上，到时候，我便会和它一起飞升，”周衍故意挑衅道，“我还要感谢你解决掉温富礼的麻烦呢。”
南偃王困在一头丑陋而怪异的牛头、马身的怪物体内，他看着周衍附身的那个怪物。
或者不能称之为怪物，除去被剜去眼睛的血窟窿，它的身体华美异常、威仪万千，浑身的黑鳞边缘闪着一层层银色的亮芒，一只遒劲有力的爪子上正握着两颗浑圆的眼珠子。
如果龙要降临世间，也一定会选择他的那副躯体，而不是自己附身的丑陋躯壳。
南偃王的双眼渐渐露出贪婪的神色，但是谋划数千年，他不得不小心行事，说道：“黄毛小儿，信口雌黄，那就等龙神附体再说吧。”
说完后，突然他意识到此地只有周衍一人，他记得此处明明有两个人。
南偃王发出诡异的笑声，说道：“你这个调虎离山计很好，在这里拖住我的注意，让另外一人去杀死我的本体，可惜，你的同伴，即将也要殒命了。”
周衍心里一沉，想到那个至今不知踪迹的何米安，他应该也是被纸偃师的小鬼操纵，可是此刻他到底在哪里？
南偃王一定是见过他的样子，说不定，他们做了某种不可见人的交易。
周衍试着在地上走了几步，长长的蛇尾甩了一下，说道：“南偃王，你果然是被关得太久了，那几个见你的人，他们是怎么掌握你的傀儡术的？”
南偃王目光闪烁，刚开始见到他们时，他心里便生出许多疑云，自己掌握的术法只传授给了温家兄妹二人。
温富礼不可能将术法传授给其他人。
那时，他有意试探出他们与温婉的关系，可惜一无所获。
虽然他们几个口口声声说道他们是自己的后人，可是，生性多疑的他还是存着许多疑虑，故而他也只是模棱两可地说出飞升的奥秘。但是那几个怪异的小鬼，他们的兴趣并不在此。
周衍屏息等待南偃王的回复，从季方唯的口中知道纸偃师的存在后，他就想利用这点来对付多疑的南偃王。
虽然不知道他们进行了怎么样的谈话，但是周衍深知南偃王一定是满口谎话，一个字都不能相信。
只需要放下一颗种子，无数根名为怀疑的藤蔓就将南偃王困住了，他忍不住开始思考起，那些人是否是温婉和温富礼派来的傀儡，他们声称是自己的后人，其实是为了博得自己的信任……
对了，无论是温富礼还是温婉，他们都不是好东西！
想到这里，南偃王怒火攻心，他恶狠狠地盯着周衍，嘶吼道：“那我先杀了你！”
周衍双目失明，不住地往后退步，他不知道自己的身躯被撕碎后，灵魂是否还能回到原来的位置，如果以灵魂形态存在于世间，那系统是否被判定自己死亡？
那样就永远回不到现实世界了。
极佳的听觉让周衍感受到南偃王距离自己越来越近，他都可以闻到一股恶臭的腐肉味。
此时此刻，周衍只能祈祷那个季方唯，动作能快点，将南偃王的本体迅速杀死。
猛烈的罡风吹得周衍的身形摇晃，一阵阵响彻天地的惊雷接连不断地在头顶响起。
周衍闻到了一股特殊的味道，是雨腥味混杂着浓厚的硫味，他觉得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渐渐将他拖起，而自己庞大的身躯霍然变得轻盈如风，好像只需摆动几下尾巴就能腾云驾雾，飞上天空。
南偃王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
灰色的龙影自电闪雷鸣中缓缓往峰顶游来，化为一缕缕灰色的雾气进入了那龙身内。
居然，居然选择了他！
南偃王使劲全身的力气，扑向了周衍，用锋利的牙齿死死咬住了周衍布满鳞片的身体，不料硬生生撕咬下一块血肉。
见到又要落空，他伸出一对虎爪，伸出爪子狠狠抓住了他的尾巴。
两道挣扎的身影在空中不断缠斗，闪电的银光在他们身上镀上一层细细密密的微光。
双眼失明，疼痛的感觉越发强烈，周衍却无暇理会，他在黑暗中似乎看见了一双正在流泪、千疮百孔的眼睛。
那双眼睛仿佛是夜空中的璀璨的寒星一般，闪着脆弱的泪光。黑色的竖瞳在看见周衍的一瞬间，变得又黑又圆。
周衍想伸出手触摸它的眼睛，被一层不知为何物的屏障阻挡住。
维度。
周衍微微一笑，他明白要如何见到这个被困在风水阴阳局内的囚龙。
【检测到玩家周衍要关闭造物天赋Lv.02，请问您是否关闭技能？】
「yes」。
在周衍关闭造物天赋的一刻，他灵魂附身的龙体渐渐崩溃，先是立在头顶的鹿角掉落，随后他身上闪着暗红的符文失去光泽，变成普通的红色颜料。
蛇身、鹰爪、脊鳞……
一件件早已死去的碎块自天空掉落。
而攀附在周衍身上的丑陋怪物的脸上流露出欣喜若狂的神采，他不断地伸手在那虚无缥缈的灰雾中抓取着毕生所寻找的神奇生物。
但他依旧止不住下落的势头，那缕青烟般的灰雾须臾间就溜出了他的爪间。
嘭。
一声巨响。
他附身的丑陋怪物落在平台上，一时间摔得四分五裂。
周衍脱离了躯壳的束缚，第一次以灵魂的形态存在这世间，他来不及感受这一切，就被眼前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生物吸引了。
一条巨大的金龙盘卧于暝暗夜色中，蛇身鳄首，鹰爪鹿角，须发长飘，威仪棣棣，神圣不可侵犯。
只是原本金光璀璨的龙身上却缠着一道道粗壮的污秽黑锁，正不断侵蚀着它的龙鳞，一丝丝黑雾自金黄的鳞片上冒起，每散出一丝雾气，底下的身躯就一阵收缩，痛苦异常。
它美玉般碧翠的眼中盛满痛苦的泪水，口中发出一声悲鸣的哀嚎。
周衍伸出散发着氤氲雾气的手，不由得摸向了它的上唇。
只是它的头颅过于庞大，那手掌放上去的时候，如同沧海中的一只贝壳。
【叮！恭喜玩家周衍完成调查龙的真相主线任务。】
【目前进度100%】
【您将获得灵体不灭的特殊状态，5分钟。】
【注：您现在还没有死亡，如果您没有在规定时间内通关，您将魂消魄散，届时您将真正死亡。】
【5:00:00】
【4:59:59】
……
周衍已经不想咒骂这个破烂系统，他拍了拍龙的头颅，说道：“我要怎么帮助你？”
龙用硕大的脑袋拱了拱他轻飘飘的魂魄。
“呃……”周衍在那瞬间抓住龙的胡须，却无济于事，不小心被推出了十丈远。他的灵魂移动得非常缓慢，不断在空中摆出前进的姿势，才堪堪地前进了一米。
他觉得这只龙，可能脑子有点问题，不然也不会被困在此地这么久。
浪费了珍贵的一分钟后，他才重新来到金龙的身旁，他努力往上飞了一点距离，发现它的脊骨上果然缺了一块，裸露在外的鲜红血肉上正不断地翻涌起黑气。
龙垂下头颅，叼起周衍的魂魄，缓慢而艰难地慢慢往下移动，似乎想让周衍去做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
而缠绕在它身上的阴气好像能够感知它的意图，更加深而狠地埋入它的体内，一股股滚热的鲜血涌出。而另一股白色的气体又源源不断地从群峰里升起，补足它流失的血肉，阴阳之气就这样在它的身上相互交替，将它的魂魄困在生死之间。
用灵魂的姿态看这个世界的感受完全不同。
仿佛真的到了一个更高的维度认识这个世界，他不由得将视线转到平台上。
他可以清晰地「看」清南偃王丑陋的灵魂正挤在一个由不同脏器组成的躯壳内，正匍匐爬向自己的身体。
南偃王一定是以为他回归了自己的身体，才要去彻底铲除威胁。
而在自己身躯的旁边，周衍「看」到了几件闪闪发光的物体。
画册、摄像机、笔记本、手电筒……
都是放置在系统物品栏里的道具，想不到化身为灵魂时，居然能看见这些东西。
南偃王已经爬到周衍毫无知觉的身体旁边，他刚要抬起爪子，却猛然瞪大眼睛，耳朵莫名响起了一阵阵令人恐惧的铃铛声。
一股即将要将他的灵魂抽离的力量逐渐在头顶汇聚，他使劲最后一丝力气将那可恶的人类躯体推向了崖边，最终眼前的景致陷入黑暗。
在南偃王爬到自己身边时，周衍就不断催促着金龙让自己飞向那处。
但那缠住它的阴气过于厉害，金龙行动的速度有些缓慢，最后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体掉下峰顶。
金龙见状立即吐出一口龙息。
能够灼烧灵魂的炽火将周衍推向了自己的身躯，却也让他的灵魂遭受了剧烈灼烧般的痛苦。
“呃……”周衍已经痛得说不出话了，他尽量伸出手臂，想去触摸自己的身体，却扑了个空。
此时，一只强健有力的臂膀抓住了他下坠的身体。
季方唯已然赶到，他整个人悬挂在悬崖峭壁上，一只手握住一块凸起的石头，另一只手则是牢牢抓住周衍的身体。
周衍不由得看向季方唯。
在他经过加持的高维视线下，季方唯的身体却不像其他人那样，只能看见模模糊糊的人影，只是心口处似乎缺了一块东西。
周衍还没来得及细看，他就被吸入了自己的身体内。
手上传来掌心的温暖，周衍来不及道谢，他拿出一卷画册，正是温婉所绘制的阴阳鱼图。
上面的两只纠缠在一起的黑白鱼此刻发生了奇妙的变化，竟然缓缓变成白龙与黑龙，然而它们身上的鳞片正在散发着一点点璀璨的金光。
此地叫做龙门山，纸面上的鱼竟然变成了龙。
季方唯紧紧抓住周衍的手，问道：“要帮忙吗？”
周衍摇了摇头，说道：“你说的对。”
季方唯还在为他的话疑惑，周衍就用嘴咬住画的一角，将这幅阴阳龙图撕成了两半，两条细小的游龙此刻焦急地纸面中游荡着，它们想突破这空间的束缚，飞向属于自己的世界。
“有时候，需要用副本的线索来解答疑惑。”
周衍将两个长条纸片的背面相互合上，形成了一条长长的纸片。
此刻，两条黑白龙在两侧纸面上转圈的频率愈发快速，周衍的眼睛也愈发耀眼，他说道：“我现在明白齐思贤给我的那个符号到底是什么意思。”
季方唯想到那个最后的符号——【∞】。
可能代表是无穷大，也有可能是代表侧躺的8，但此时，他看向周游手中长长的纸条，也生出与他共同的想法：“莫比乌斯环？”
与普通的纸条不同，以莫比乌斯环制作的纸带只有一个面，按照这样的接连方法，两条黑白龙能够触碰到一起，游过整个纸面，不再受到空间的束缚。
周衍艰难地用一只手，把其中一端扭转180度，再将首尾相连，说道：“温婉，她一直致力于解决淮水村的现状，但她只是一个村民，即使学习了南偃王的咒术，以及此地风水局势的成因，她也没有想出更好解决的办法。她把所有的事情都传给了齐思贤，他是一个经过高等教育的人才，立即明白如何唤出神龙，这个符号也只有我们这些「大学生」才会知道。”
季方唯努力往上攀爬着，声音依旧平稳，说道：“其实一开始就提示我们正确的答案。”
周衍捏住那轻飘飘的纸片，晃了晃，说道：“就是纸。淮水村制作的纸人，都是人皮画成，其实也算算拓展图形的一种，一条线能够走向整个面积，但是将展开的话，人皮实际上是一张平面图形。”
“那些灵魂被禁锢在有一维纸片组成的拓展图形内，而龙的灵魂正好也是同样的道理。其实最好的方法，就是让阴阳之气注入这幅阴阳鱼图之内，破坏此地的风水，让真正的龙魂进入这个专门为它准备的拓展图形。”
“温婉只是深居在村子里的普通妇女，她能够隐隐约约摸索出让龙附体的方法，但她没想到这一层。”
季方唯顺着他的话说道：“齐思贤想到了，把信息藏在了录像带里交给我们。”
两人谈话间，季方唯终于将周衍拉扯到了峰顶的平台上。
周衍看着画面内的两条黑白龙已经开始慢慢融合，发出一道道耀眼的金光，他将纸环放在那汇聚着一团团闪电的大型设备中间。
一道通天彻地的闪电击下，正好击中那薄薄的纸环。
霎时，狂发大风，周衍几乎都站不稳，他急忙后退几步，跑到远离引雷设备的地方。
季方唯稳住他的身形，说道：“这里不安全，再往后退点。”
周衍与他缓缓向后退去，一直到电梯井旁边，看着眼前的天地异象。
一黑一白两股气体自那纸环上方升起，渐渐交缠相融，居然变成一道金芒四射的龙形气体，正缓缓地升向天空。
周衍说道：“这是阴阳之气？”
季方唯眯起眼睛，看着那中间裹挟着残暴电流的引雷器，说道：“此处的下方，应该就是南偃王墓室，是此地阴阳之气最集中的地方。”
“南偃王在这个所谓的阵眼中间修行，”周衍举一反三地说道，“所以他不死不灭，如果要让龙现身凡间，那估计要吸收此地所有的气势，南偃王此前所有的举动，都将化为乌有了……”
“看来到头来只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这个飞升，真的是封建迷信！”
季方唯微微翘起嘴角，说道：“你不是刚刚尝试了吗？”
周衍有些不可置信地说道：“就那个灵魂出窍啊……”
季方唯点点头，说道：“你能看见龙，那就是与神物处在同一空间，这就是他们毕生追求的状态了。”
周衍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手，是温热的皮肤触感，想起之前看到的诡异景象，说道：“那我感觉还是当个凡人比较好。”
昏沉的夜色中突然亮起一道柔和、圣洁的白光，好像是从天际尽头传来，隐隐显出一道高耸无匹的巨大天门。
圣洁的白光照耀在已经缓缓成型的金龙身上，此刻显形的它，本体比想象的还要庞大，整个身躯如同一座山峰般大小，几乎遮住了整个天空。
碧色的眼眸如同两颗森绿的月亮悬挂在天上，它正看着两个渺小的人类。
如附骨之疽般的黑色铁链在白光的映射下，缓缓蒸发成一缕缕黑雾，片刻后便消失不见。
周衍的脸上也被那闪耀的金鳞镀上了一层金光，他眯起眼睛，不由得看向金龙被剜去的一块脊骨，说道：“这是被谁挖去的？”
金龙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龙吟，遮天蔽日般庞大的身躯开始缓缓下沉，龙首开始往峰底探去，而粗壮的龙身慢慢地缠绕在了峰柱上。
闪着神异华光的硕大鳞片在两人眼前一一划过，季方唯带着一丝嘲讽的语气说道：“说不定是自己玩丢了。”
周衍正要问他是什么意思时，整个山体开始剧烈的晃动，他忍不住将后背紧紧贴在岩壁上，说道：“它难道要把这山给撞塌了？”
季方唯的脸色也有点难看，说道：“应该是。”
两人的脚下猛然裂出几道巨大的缝隙，顷刻间，周衍整个身子就直直地往下坠，失重的恐慌让他无法维持冷静，咬牙切齿地骂道：“真是一头蠢龙！”
【叮！恭喜玩家周衍、玩家季方唯、玩家张文文、玩家庞子煜、玩家何米安——】
【系统检测错误！系统检测错误！】
【叮！恭喜玩家周衍、玩家季方唯、玩家张文文、玩家庞子煜、玩家伥鬼，完成解决村民的麻烦任务。】
【目前进度100%】
【恭喜以上玩家通关！】
【正在开启传送，请玩家们做好准备。】
作者有话说：
被伥鬼控制的何米安此刻正在河里捞龙骨ing…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现实·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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