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反应确实很快,季篆喊完之后眼前一阵眩晕,不到五秒,她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在了大殿上。
再反应过来时,入目是一片茂密山林。
季篆抹干头上的虚汗,起身转了一圈,仔细观察周围的环境后确认,她好像正在某个不知名山中。
“怎么回事?”季篆疑惑道:“我们为什么没有回到局里?”
系统正在庆幸自己能侥幸跟季篆顺利跑路,这种劫后余生的幸福时刻它不太想说话。
无奈自己理亏在先,它只能撑起精神解释说:“忘了告诉你,出来之前我被改了程序,叛徒不处理的话,咱们没办法直接回去。”
“也就是说,咱们必须得完成任务才能回去?”季篆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怒火。一再被系统欺瞒,即使她脾气再好也窝火。
系统很懂得识时务者为俊杰,见她要生气,一改从前高高在上的态度,忙赔笑道,“我以为凭你的身手和我的智商,这个任务会很顺利的。所以,上面改我程序的事儿我就没告诉你…”
季篆没顺着这个台阶下,抱臂挑眉,“除了这个,你好像还有件事儿也没告诉我。”
“您太人不记小人过”系统狡辩道,“换地图那事儿那的是意外,我是好心办坏事了。”
眼见季篆兴师问罪的态度始终如一,它又换了一副委屈嘴脸,“我也是刚被调过来嘛,之前在‘种田部’走套路习惯了,给别人准备惊喜是我最擅长的事儿。为了任务嘛,就忍不住拿出来又用了一下…我下次注意还不行吗…”
它说完季篆便忍不住扶额叹气,出发前上面说这货有多次任务经验,她还以为自己绑定的是个老手。没想到她们两个都是菜鸟。
不过相对来说也有好事,从前她以为“前辈”需要尊敬,合作时系统指挥她听令就可以。经过这个乌龙事件,季篆觉得她们之间大概可以调换一下主导位置了。
系统见她一直不说话,以为她还在生气,就主动讨好贡献自己知道的所有情报:“咱们现在在骊山的北边,距离咸阳城不远。腿儿着过去的话,大概七天就能到。”
刚跑出来就想回去,不太现实。
季篆找了块干净点的石头坐下,撑着脑袋托腮道:“先不忙回去,我总觉得那个‘嬴政’不是我们要找的人。他当时看我的眼神,完全不像一个慌忙逃窜的叛徒会有的眼神…”
她自幼对别人的眼神情绪特别敏感,凭借第一感觉,就能从别人的眼神中判断出这个人的脾性好恶。
“不可能”系统否定的很坚决,“资料里就是这么显示的,我的程序不会出错!”它虽然没做过“售后部”消除违规因素的任务,但是位对面局规矩的严格却一清二楚。
上面不可能发布假的任务来给它们做。
“我需要再回忆一下刚才的画面。”季篆没急着再与它辩驳,反而仔细回想起自己从抬头看“嬴政”到想杀他之前的每个场景。
自从知道叛徒伪装成嬴政,来之前老师把关于嬴政的所有资料都给了她。而她为了知己知彼,几乎把他生平大小事儿都背了下来。
这个少年时便登基的帝王一生都在不停的与人斗争,与国争斗。甚至暮年时,他还妄想要与天斗。
他年幼时曾在赵国为质,也算看清世间冷暖。虽自小知晓世事,但他却并非生性多疑,刚愎自用之人。
恰恰相反,嬴政是个心胸宽广到能容纳百川的帝王,御下时对臣子有完全能够掌控他们的自信,对外有逐鹿天下的野心和报复。
这样的人,即使明白对方或许不怀好意,但无论与谁对视,眼神中都不会有太深的戒备和防范。即便有,他也不会叫人看出他小心翼翼的防范谁。
因为他对自己有绝对的自信。
季篆咬着下唇,回忆起自己与嬴政对视的感觉。不对,一个心狠手辣的叛徒不会是那种眼神。
她正想的入神,系统却突然打断道,“他就是叛徒,这事儿绝对板上钉钉的。”怕季篆还要与它讨论,它又追加了一句:“你别想这个了,眼下还是想想任务怎么完成吧。我刚才测试了一下,马甲还有…”
它才说道一半,季篆心底已经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紧接着她就听到系统絮絮叨叨的说:“还有半个月才能用。没有马甲我们根本不可能再接近‘嬴政’。也就是说,你至少要在这荒山野岭里靠自己过七到十五天才行。”
“我的备用口粮呢?”季篆疑惑道,“你没有存着我的口粮吗?”
“什么备用口粮”系统一头雾水,反应了一会儿它恍然大悟,“你们这个部门口粮一般都是自己准备。上面为了给你们点压力,加快你们完成任务的速度,一般都不会发的。”
眼见季篆表情逐渐呆滞,它眼神中的幸灾乐祸几乎不加掩饰,“你不会…没有存吧?”
“...”季篆傻眼。她以为这东西系统肯定会备着的。
救命,她是个萌新菜鸟啊,来之前老师没说过要自备口粮的!
系统被她蠢萌的表情逗的哈哈大笑,边笑边道:“你最好确定一下自己‘十八般兵器’和‘野外生存技能’这两个科目有没有及格,如果没有,你在完成任务之前真的可能会饿死在这里。”
季篆垂头丧气,“我的弓箭骑射是班里最好的,野外生存技能整个学期都是a+成绩。”
而且会不会饿死压根不是她发愁的原因好吗?她就是单纯讨厌要需要自己动手宰杀活物。
当初会进刺客学院也是迫于无奈。
她自幼失去双亲,是位面局的福利所把她养大成人。根据规定,接受
完最基础的教育之后,福利所的每个孩子,都必须要选一个能为位面局做事的学院继续学习,学成之后再进入位面局工作。
季篆对自己的未来没什么规划,会进刺客学院也是因为福利所负责
她的老师说,刺客学院最适合她这种动手能力强的人。
若不是为了一直照顾自己的老师,她这样厌恶生杀的性格,绝对不会选择做一个刺客进入“售后部”。
系统耸肩,“爱莫能助,靠自己吧亲。”它只是一堆程序组成的系统,不用吃饭不用喝水,对人类的悲欢不太能感同身受。
季篆没再说话,把自己的脸鼓胀成河豚后埋在了双壁之间。她郁闷的时候习惯性做这个小动作来缓解心情。
系统还算有眼力见,见她如此也不再打扰。
缓了半天,季篆恢复精神。
她拍了拍身上的土,用一惯平静的语气说:“走吧,我们去找找有没有合适做弓箭的树枝。”担心也无用了,眼下她只能尽力调节好自己,随遇而安吧。
“还挺快。”系统嘟囔道。
一人一统在骊山的山林里琢磨生存的时候,咸阳宫里可是已经乱到要炸锅。
满朝文武亲眼看着两个大活人瞬间消失在自己眼前,心情之复杂程度堪比活见鬼。
稳不住的那些已经在交头接耳,“该不是施了巫术?”“青天白日之下,当着王上的面,他们怎么敢…”“说不准呢,那些要亡国之人什么事儿做不出来?”
然而整个大殿之内最震惊之人,既不是距离季篆最近的嬴政,也不是稽坐在最前面,受了别人贿赂把荆轲上荐给嬴政,眼下却让身份可疑的两人差点给帝王造成威胁的蒙嘉。
而是大殿最接近门口的位置,还半匍匐在地上的,秦舞阳。
若以年龄来说,他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虽逞能跟着来了咸阳,但进了咸阳宫之后他只做了两件事,被吓得哆嗦,和哭。
他听到诸臣的议论声之后,脑袋小心翼翼抬起,一错不错地看向之前季篆站立的位置。可就算他瞪大了双眼,也没看到自己熟悉的那个荆阿兄的一寸衣角。
秦舞阳立时慌了心神,再一抬头,又对上了嬴政满是冷意的双眼。
他哪里经过这样的阵仗,马上吓得嚎啕大哭,“阿兄…你怎么能丢下我自己…呜呜…”
见他哭嚎,嬴政冷冷道:“将他带下去,严加审问。”
秦舞阳被守在门口的羽林中郎将拖了下去。
在拖走之前,他莫名回忆起在来时的路上,荆阿兄对自己说的那一句:“我看好你,相信你自己可以的…”
原来如此。秦舞阳哭的更厉害了。原来阿兄他说的是这个意思啊。想到自己即将受的的刑罚,他两眼一黑,昏了过去。
嬴政发话之后,大殿之内的议论之声逐渐减小。而且,先前说话的都是些品级较低的臣子。品级高距离嬴政更近点的大人物们则闭口不言。
他们都在回忆方才的情形。
燕国本来的目的就不单纯,他们心里都有数,所以设防很多,大王自己有配剑,又擅武,没人会觉得真的有人能伤他。
所以这人献这样的地图是想做什么,大家都在思考。
蒙嘉眼看气氛越来越紧绷,为摆脱自己,连忙膝行上前道:“臣虽主张燕国派使臣献图与王上,但实没有想到荆轲竟是此等小人。王上恕罪!”
嬴政不打算在找回人之前给他这个台阶下,便只盯着手中的地图细细回忆刚才的变故。思筹的半刻,他索性将地图一下子抻到了最后。
果然不出他所料,地图最末端,羊皮卷里卷着一把匕首。
看那颜色,恐怕已经猝好了毒。
嬴政颇为嫌弃的将匕首掷到地上。那匕首触地之后,殿内所有人都听到一声清晰脆响。
殿内又静默了半刻,随即是更大的议论之声。却没有一人敢在这时出主意。
廷尉李斯盯着匕首若有所思,侧目瞥见蒙嘉发白的脸色后道:“臣以为眼下要紧之事,除了追回刺客,便是派人到燕国询问清楚,那太子燕丹派此人来究竟是何意?”
他此言一出,文官们纷纷跟着应和。
而与文官们相对稽坐的武官却立时大声反驳:“臣以为王上也不必再派人去问,咱们迟早是要踏平燕国的。如今有这刺客的把柄在手,正好名正言顺将燕国拿下,料想那燕丹也不敢有抗议。”
两派人吵吵嚷嚷说个不休。
嬴政思索了一刻,才沉声道:“派人去查,寡人必须要知道这个人是谁,她手里有没有拿着燕国地图。”
一个刺客不需重视,但是燕国地图,他很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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