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厨房内,韫欢不断清洗着已经洗了很干净的双手。
方才在河边已经洗过了,挨塔拉的鞭子前也洗过一次了。
可她还是感觉手上脏。
她是真的夺走了一个生命。
她捧了一手水浇在自己脸上,告诉自己要清醒点,勇敢点。
要早点开始行动了。
经沈滔滔行刺一事,绰罗斯赛布怒气正盛,今晚又抓了一个女子到帐篷里折腾。
韫欢事先准备好了蒙汗药,藏在了毡帐外的地下,今日晚间悄悄挖出来了。她提前和被抓的冯婵娟说好了,让她带了下了药的点心去见赛布,哄赛布吃下,之后再逃出来与她们汇合。
迷倒苏合、图雅、塔拉等人后,韫欢拿着菜刀进了锁着女孩的毡帐,一一替她们解开了绳索。
“姐妹们,我们不能再这样等下去了,与其在这儿受折磨,不如趁着今夜逃出去。”
不怎么分明的烛火下,一个女孩站出来胆怯地道:“那如果我们被抓回来怎么办?岂不是更惨。”
另外一个女孩叱喝道:“能不能逃出去总得一试,如果被抓,就自己撞刀剑或者找块石头砸死自己,总能解决了,比在这里担惊受怕强。”
韫欢朝这名女孩点了点头。
过了一会儿,冯婵娟也到了,和大家说:“绰罗斯赛布已经晕过去了。”
有人接道:“他害死了那么多清国女子,你为什么不趁机杀了他?”
冯婵娟的声音有几分颤抖:“我——怕。”
韫欢挽住她的手,压低声音对众人道:“好了,姐妹们,我们快些走吧。”
韫欢走在最前面,一掀开帘子,帘子外已经立着一个人了。
她吓得顿时退了几步,毡帐里的女孩也缩了回去。
站在这儿的塔拉慧黠地笑了一声:“你这个小丫头,拿迷药给我吃的时候倒不见得害怕,怎么现在害怕了?”
韫欢自衣袖中滑出一枚簪子来,这是她这几天寻了一块破旧的铁器磨出来的。
她一步一步走近塔拉,心里既害怕又不忍。
“塔拉大人。”她低声唤了一句,“您先听我说。”
簪子已经滑到了她右手拇指处。
不等她走近,塔拉将拿在身后的一个包裹扔给了她。韫欢伸手接了个正着,居然还挺沉。
塔拉缓缓道:“这里面是一些金叶子,是我多年积攒下来的,你们逃出去后分了吧。”
韫欢瞬间松了一口气,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
塔拉皱了皱眉,给她让出道来:“你们快些,别耽搁时间了。”
韫欢搂住塔拉,抽噎道:“谢谢你,塔拉嬷嬷。”
塔拉甩了甩手:“可别谢我,你们这些祖宗,赶紧走吧。”
韫欢牵着冯婵娟,招呼着身后的一群女孩儿,往小山丘跑去。
站在原地的塔拉自己掏出蒙汗药来,吞了下去,瞬间倒下。
一众女孩到了山丘处,呼吸到的全是自由的空气。
山丘下突然灯火通明。
最前面的绰罗斯赛布坐在一匹通体全黑的马上,举着火把。
一个女孩子捏了冯婵娟一下:“看你干的好事。”
绰罗斯赛布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群打算逃跑的猎物,先对冯婵娟道:“她们还真等你了,只不过,你出卖了她们。”
一众女孩带着怒火向冯婵娟看来。
冯婵娟垂下头:“我没办法,他让我先吃那个下了药的糕点,我没吃,他就看出来了。”
山下河水在夜幕下泛着深蓝。
韫欢拽住冯婵娟,对众人道:“先试试吧!总得试试看能不能出去。”
说着,韫欢带头跳了下去,溅起一阵水花。
绰罗斯赛布吩咐身后跟着的一群人:“今晚就玩个猫捉老鼠的游戏,谁捉到的就归谁。”
一众士卒兴奋起来,跟着呐喊。
这侧山坡,女孩儿们一个接一个地投到了河水中。
韫欢指着河流西侧道:“那儿有一大片芦苇荡,你们先去躲躲。”
她指挥着一个又一个的女孩子过去了。
冯婵娟是最后一个走的,问她:“那你怎么办?”
韫欢目光坚韧:“我往东跑,东边是大清的方向,他们肯定以为我们会去找清军营地。”
韫欢说着,已经将装着金叶子的包裹背到了她身上。
冯婵娟眼泪哗哗直流:“都怪我!”
耳边的马蹄声越来越清晰,韫欢知道,他们应该是骑着马绕道追过来了。
“你快去啊!”韫欢压低声音,使劲推开她。
冯婵娟怕死,赶紧踩着水走了。
韫欢蹚水过了河,在另一侧河岸上向东跑着。
夜风微凉,湿了的衣裳经风一吹更凉。
韫欢撑着一口气,拼命地跑着。
背后的马蹄声越来越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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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晖的毡帐内,他手里依然捧着那本《孙子兵法》。
丹济拉将一个物件摆在了他面前的桌案上。
那是,他的绿松石匕首。
景晖心里慌了起来,攥住丹济拉的衣领道:“你从哪里得来的?”
丹济拉拨开他的手,恳求道:“你对自家兄弟能不能温柔点。”
景晖却急红了眼:“快说,你从哪里得来的这个?”
这把匕首是他拖西藏的工匠打造的,刀鞘上镶嵌着的是贝叶经上的文字,嵌进去的绿松石也是西藏地区盛产的。
这匕首,世上绝无第二把。
丹济拉愣了愣,道:
“是今天下午苏合那小子给我的,他说上面的绿松石值钱,拿来孝敬我,求我来找你,把他从赛布那边救出来,说想到我们营做事。我认得这是你的物件,所以顺手拿了回来,有什么不妥吗?”
景晖皱了皱眉:“我把她送给了韫欢。”
这是他第一次在别人面前真正提起她的名字。
“韫欢?”丹济拉状似不解,忽然反应过来:“是那位纯禧公主的闺名?”
他拍了拍自己脑袋:“我说清军怎么找不到她,原来她是被赛布的手下抓过来了。”
景晖蓝眼泛红,似要喷出火来:“你不是说她安然回到了紫禁城吗?”
绰罗斯景晖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丹济拉被吓得后退了几步。
“你——你快去救她啊。”
景晖推开眼前这人,迈着大步出了帐篷。
他平时甚少去绰罗斯赛布那边,这次来了一趟,这边竟空荡荡的。
绰罗斯赛布的毡帐里除了一些撕碎的衣物,没有一个人。
景晖急得一拳捶在了赛布帐内的桌案上:“绰罗斯赛布,你若是敢伤害她,我灭了你!”
出了毡帐,他看到一座小山丘附近闪烁着火把。
他骑上了一匹白马,循着光和嘈杂声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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韫欢不敢回头看,只一个劲儿向前冲着。
前面突然亮起来的火光晃得她瞬间瘫软。
绰罗斯赛布已经骑马冲到了她前面。
赛布吩咐身后的士卒:“你们接着往东边追。这个交给我了。”
他从马上跳了下来,举着火把,一点一点靠近韫欢。
韫欢转过身,往来时的方向跑。
此刻没有人比她更绝望。
绰罗斯赛布扔掉了手里的火把,像只饕餮,凶神恶煞似的冲过来,一把揪住了她绑着的大辫子。
凭着月光,绰罗斯赛布只看到她脸上那道狰狞的疤痕:“原来是你啊,怎么就你跑得比别人慢些?”
头发被扯发痛。
韫欢不回他的话,悄悄从衣袖里滑出了那枚铁簪子。
绰罗斯赛布揪着她的头发,拽着她到河边,让她借着月光和河水看着自己的模样。
“瞧瞧你这个样子,你逃什么逃?”
面上疤痕狰狞如一条蜈蚣,看上去就十分恶心。
没几个男人见了这样的女人会心动。
绰罗斯赛布接着道:“听说也是你纵火烧了那小妮子的尸首,没让她喂狼。你胆子倒不小。”
他说着,火气更大,拽着韫欢的头发,将她的脑袋按到了河水里。
冰凉的水瞬间钻入鼻孔、眼睛、嘴巴。韫欢无路可逃,吃了好几口冷水,呼吸也越来越困难。
赛布将她从水里拽出来,问她:“还逃不逃了。”
韫欢的睫毛都被水浸湿了,根本睁不开眼。
她只能用尽力气骂他:“绰罗斯赛布,你就是一只畜生!”
赛布听了更来气,面目狰狞,他又将韫欢按到了水里,这次时间更长。
呼吸越来越困难,韫欢的双手不停地拍打着。
她握紧那只簪子,准备朝赛布戳去。
赛布将她拽了出来,她脸上已经被水浸透了,凭着朦胧的月色,那道伪装的疤痕已经渐渐失了颜色。
韫欢呛了几口气,悉数吐在了他脸上。
赛布明白过来,嘴角轻扬,他用衣袖擦去她脸上多余的东西,朦胧的月光下,这分明是一张白玉无瑕的脸。
他并没有觉得有多少惊喜,心中怒火更甚。
他捏住韫欢的下巴:“居然敢骗我!”
他将韫欢放下,让她躺在了草丛里,自己一件一件解开身上的衣服。
不一会儿,他已经光着膀子了。
韫欢眼睛里吸了太多水,缓了一会儿方睁开。
眼前是一张面目狰狞的脸,越来越近。
她掏出铁制的簪子,用力刺在了男人后背。
锥心刺骨般的痛。
赛布把手伸到后面拔/出了簪子,顺带着拍了韫欢一巴掌。
他力气甚大,三两下就用身上解开的衣带绑住了韫欢的双手。
韫欢被他压着,再也动弹不得,泪水径直从眼角滚落。
绰罗斯赛布俯下身躯亲在了韫欢的左脸上。韫欢只觉得恶心。
她很绝望,对着无边无际的天宇吼道:“绰罗斯景晖!救我!”
赛布听了瞬间愣住:“你认识绰罗斯景晖?”
“很好!”他接着道,“我最讨厌的人就是他,你居然指望着他来救你。”
他说着,已经三两下撕开了韫欢的上衣,露出里面的白色抹胸来。
隔着一层衣物,小山峰隐约可见。
韫欢的目光瞬间呆滞。
绰罗斯景晖,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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