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儿行到毡帐附近,丹济拉已经在这候着了。他听景晖的指示朝东边去追韫欢,追了半天也没人影便先行回来了。阿尔斯楞也被他拍醒了。两人的目光都随着光着上身的景晖移动,面上是不可思议的表情。
景晖抱着韫欢跳下马,对阿尔斯楞道:“你去厨房那边,吩咐他们准备些红糖水,要是有红枣什么的也放一些进去。”
转而又吩咐丹济拉:“阿丹兄,得麻烦你帮我选一个丫鬟来照顾她。”
阿尔斯楞听后立即规规矩矩离开了,丹济拉指着景晖光着的上身,问道:“兄弟,你这是……你也不用这么心急吧!”
景晖剜了他一眼:“还不快去!”
“还没消火呢!”丹济拉小声嘀咕着,又怕景晖真的生气,已经走远了。
景晖将韫欢放在了榻上,用被子整个盖住了她。
榻上的小人儿仍然蜷缩着,冒着冷汗,嘴里小声唤着疼。
景晖搓了搓自己的大手,然后伸进了被子来,放到了她的小腹边。
这回韫欢没有排斥他,兴许是过于疼痛,她主动将他的手紧紧地贴在了自己的小腹处,用力吸收着这股强大的暖流。
真暖,像火炉一般暖。
景晖见她不抗拒,触在她小腹的手便稍稍用了点,替她轻轻按着。
好像舒服了些。
韫欢回过神后,面上羞成了晚霞红,拿被子盖住了自己的脸,放进被窝里的小手将他的大手送了出去。
景晖不动声色地接过阿尔斯楞送过的红糖水,示意他出去,之后才对被窝中的人道:“出来吧!”
被子里的人没有动静。
景晖一把掀开被子,挡开她抗拒的两只小手,扶着她坐了起来:“喝点这个会好受些。”
都已经到这个地步了,韫欢也不抗拒,总比让他强行灌自己好。她接过红糖水,自己一口气饮了下去。
一股暖流自喉咙间逐渐到了小腹处,确实舒服多了。
景晖接过她手里的空碗,替她擦拭着嘴角处的痕迹,又道:“你这身子也太娇弱了,绰罗斯草原的女儿从来没有因为这个像你这般痛苦的。”
“我生来便是这样,你若是嫌弃,大可以放了我。”韫欢趁机道。她在现代时身子骨便弱,如今在皇宫里做了十几年的公主,自然越发的娇气了。
景晖捏了捏她的小脸:“我几时说过嫌弃你了?只是你这样不太好生养,回头得跟在我身后好好锻炼锻炼。”
他居然扯到了这个,韫欢的脸更红了,连耳根子也红了。
她转过脸,不去看他。景晖轻轻一掰,便让她对上了自己的眼,韫欢自他的眸子往下一瞧,他居然又没穿上衣。
胸前结实的肌肉在她面前展露无疑。
景晖也不害臊:“又不是第一次看了,有什么好害羞的?”
韫欢掏出被子里方才他用来裹在自己身上的衣物,朝他丢了过去,盖在了他的头上。
丢完后,她立马后悔了,那衣服上还沾染着她的血迹。无论是哪个民族,都视女子此种血迹为污秽之物。
她往床榻里面缩了缩。坐在床榻边的男人自己掀掉了衣物,没有如她所料般的勃然大怒,反而笑道:“瞧你这样,应该是恢复过来了。我也放心了。”
丹济拉领着一个婢女到了帐篷外,此前丹济拉都是不通报直接进毡帐的,但考虑到如今他的兄弟身边多了一个女人,万一撞见不该撞见的事情还是不太雅观,于是便站在外面试探道:“阿晖,我可以进来吗?”
景晖随手从架子上取了一件袍子套上,端方地坐在了床榻边:“你进来吧。”
丹济拉闻声才掀开帘子,同他一起进来的,还有一位身穿褐色圆领袍的绰罗斯女子,看上去二十余岁,头发只绑成了一个辫子,垂在脑后,整个人模样一般,却十分规矩,进来朝景晖见过礼后一直规规矩矩地低着头。
“阿晖,她叫乌仁娜,你瞧着怎么样?”
景晖回头看了一眼躺在榻上只露出一个脑袋的人,之后道:“就她吧!”
又吩咐乌仁娜:“等会儿你给哈敦换身衣服,把床铺上这些也换了吧。”
乌仁娜轻声道了句“是”。
“我不需要别人伺候我!”韫欢拒绝道。
景晖顾不得毡帐中还有外人在,直接道:“如果你不介意我亲自给你换衣裳的话,你也可以拒绝她。”
韫欢瞪了他一眼,忍气接受了这一切。
景晖起身,叫上丹济拉:“兄弟,我们出去吧!”
丹济拉跟着景晖出来了,满脸堆着疑惑:“阿晖,你要封她做哈敦吗?可她是——”
景晖截断了他的话:“这里除了你我还有她自己之外,没人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只需要对外宣称她是个普通的清国女子就好。”
“可那也是清国人啊,于你之后的前程毫无进益。而且我瞧着小公主的样子,她未必愿意。”
“不管她愿不愿意,也不管绰罗斯部人如何看,我只按自己的想法行事,这辈子我就认定她了,谁也改变不了。”
景晖立在暖日底下,身型伟岸如山,声音清越,如山间清泉。
丹济拉眼中闪过一丝担忧:“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
景晖反驳道:“我不是英雄,她也不是美人。我是绰罗斯景晖,她只是我一人的小公主。”
丹济拉知道自己劝不了他,转而一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打探道:“好!不是英雄的绰罗斯景晖,你是不是已经将小公主据为己有了呢?”
景晖略有些吞吐:“还……没。”
丹济拉觉得不可思议:“居然还没,你不是光着膀子抱着她回来的?难不成你在最后关头放过她了。”
景晖越发觉得自己这个兄弟不靠谱了:“你浑说些什么,我把衣服脱给她,是因为她冷。”
丹济拉趁机劝他:“那你可得加把劲了,清国的女孩儿,身子给了哪个男人便离不开他了。”
景晖面色稍显沉重:“可我不想逼她。”
丹济拉抬眼看他:“可你把她抓回来,强留下她,已经是在逼她了。”
“我知道!”景晖鼻尖略有酸涩,“只要她能在我身边就好。别的,我暂时不敢奢求什么。”
“想知道你现在特别像什么吗?”丹济拉打趣地问他。
景晖知道他说出来的话肯定不好听,干脆拒绝:“不想知道。”
丹济拉指了指帐篷边的一只土黄色个公犬:“你现在特别像它,你十三岁我十五岁,我们刚从斗兽场出来的时候,你特别像一只猛虎,拼搏、厮杀都是毫不带感情的,从前你见着了兔子一样的人,只会想着怎么一口吞掉,现在你却为了兔子开心,把自己从一只虎变成一只犬了。”
被人比作犬的景晖并没有生气:“我乐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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毡帐内,乌仁娜很快就换好了床铺,说要替她换身衣服时,韫欢说了声“自己来。”
乌仁娜不仅做事利落,力气也不小,将景晖今日买的衣服都扛了进来,她先打开了丹济拉背着的大包裹:“哈敦,这些都是台吉今天出去给你买的,你随便挑一件吧。”
包裹里塞了太多衣物,各种颜色的都有,最多的是青碧色和桃红色,韫欢翻了翻,没有一件旗装。
她指了指大包裹旁边的小包裹,问乌仁娜:“那里是什么衣服?”
乌仁娜捡起包裹,当着她的面拆了,里面是一件蓝若海子的楼兰裙子。
韫欢接过后仔细看了下,确实好看。
只是,还是没有旗装。
她放下了这件裙子,央求道:“乌仁娜,你能不能帮我找一件旗装来,这些衣服都很好看,可是我怕我穿不惯。”
乌仁娜有所犹豫:“可是......哈敦。”
韫欢很抵触这个称呼:“别叫我哈敦,你要不叫我小姐吧。”
乌仁娜指了指帐篷外:“小姐,你若是坚持穿清国人的衣裳,只怕台吉不开心。”
韫欢听着更来气:“他不开心关我何事?把我抓回来,难不成还不许我穿自己国土的衣裳吗?”
乌仁娜深知台吉心里装着这位姑娘,也不敢得罪了她,自己特意跑了一趟赛布那边的帐篷,翻出了一件鹅黄色旗装来。
鹅黄色的旗装,浅浅绣着栀子花纹,竟也是蜀锦做成的。
韫欢拿到衣服的瞬间有些发愣,眉眼一低,想到了那个十三岁的小女孩。
她心疼她的遭遇,可是现在的自己又比她好多少呢?只不过是换了个人罢了。
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这里。
从她救下他的那一刻起,她仿佛就逃不掉了。
韫欢抱着衣物,又掀开帘子瞧了一眼帘子外,确定景晖不会突然闯进来后才在毡帐内换上了衣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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