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头闪过,贺如璟兀自愣了一下,久久没有回神。
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精致的眉心轻轻蹙起,运筹帷幄的女人脸庞露出少许的疑惑。
不过很快贺如璟便不再深思,自己比怀城优秀难道不是一件众所周知的事情吗?
自己何须思忖这么多以求自证。
但怀城确实没什么值得喜欢的,贺如璟在心里默念道。
或许苏意演技是很不错,但挑选男人的眼光……实在不行,连怀城这么花心的性子都看不穿。
舒展开的眉头重新蹙起,贺如璟有些顾虑:苏意会不会和阿苛的角色一样,是个义无反顾的恋爱脑,为了追求自己所谓的真爱可以连事业和自己的初心都不要?
贺如璟不敢保证。
但她不得不做好最坏的打算。
孟苛突然发现纪姐对她管理严格,无论她做任何大小事情,都必须主动汇报。若是她哪时忙起来忘记了报备,身边的小助理也会积极向上级报告,以免漏掉。
孟苛注视小助理偷偷摸摸打电话的样子不禁觉得好笑,想了想,她拿过手机拨通了号码。
扬声器里传来冷冽暗哑的一声,“喂。”
孟苛笑眼弯弯,“贺总。”
“我刚刚着急去改剧本,所以一时之间忘了和纪姐说。”她音调含笑,“让您担心了,抱歉。”
贺如璟轻轻扬眉,对于孟苛主动打来电话感到意外。
如此快速就被对方看穿意图,贺如璟并不慌张,公事公办地回:“以后注意就是了。”
“好。”
孟苛应了一声,又问:“那以后我的行程是继续报备给纪姐,还是报备给贺总您呢?”
不待贺如璟接话,电话那头的声音些许甜的自问自答:“还是报备给贺总您吧,没有中间商赚差价,以后贺总您随时都能第一时间知晓我的动静。”
包括和怀城有关的事情?
贺如璟很想问,但这是对方的私生活,她并不方便询问。
只是对方好似知道她最关心的问题一般,主动提道:“包括我和怀老师之间的事情。”
“如果有什么新进展,我立马跟您说。”
“也希望贺总您到时候可以给我一些建议。”
孟苛的态度很好的取悦了贺如璟,连带着说话的语气也没那么冰冷了,“好。”
有自己亲自盯着,量怀城也没办法轻易得手。
贺如璟心里舒坦了,表情都晴朗不少。
助理默默站在一旁,觉得自家老板受别人的影响越来越大了——从前的贺如璟从不会因人喜怒于形色,无论是谁。
从前的贺如璟也需要人绞尽脑汁地猜测她的心思,可现在却不用了,自己总是能时不时地看穿她的一些情绪,毫不费劲。
最近几个月,贺如璟的手机总是频繁地响。
孟苛果然说到做到,无论大小事情:即便只是洗个澡,吹个头发,抹个护发精油,敷张面膜,她都事无巨细毫无保留地向贺如璟汇报。
如今的贺如璟几乎能对孟苛所有的爱好倒背如流。
从最开始的觉得孟苛事情多、发的消息吵人到现在,每天查看知晓孟苛的事情好像已经渐渐变成了贺如璟的一种习惯。
闲忙休息之余,偶尔瞥上一眼手机,对面的人仍旧有喋喋不休的发来消息,顺带还会偶尔关心过问一下自己有没有吃饭,有没有多添衣服,这种每时每刻都被惦记的感觉让贺如璟沦陷其中。
贺如璟并不喜欢亲密关系,但如今她却觉得,好像保留一种这样的关系也不是一件坏事。
被人挂记在心里的感觉并不坏。
甚至让人贪婪地想要更多。
不过贺如璟一向是理性的,稍有异样情绪出现,她便会迅速理智地将苗头掐断。
这几个月以来,孟苛看着贺如璟的好感值乌龟爬动一般缓缓升到九十分后,终于失去了耐心。
对待绝对理智的人就该用绝对狂野的手段。
李经言时刻注意孟苛的动静,但凡孟苛做出什么不合适的事情,他立马就能动用手中的关系将对方从现在的位置上拉下来,让她永世不得翻身。可是,他等了几乎整整半年,始终没有抓住孟苛的任何把柄。
这半年来,孟苛除了拍戏就是拍戏,除了在剧组就是在酒店。
她好像没有其他朋友,除了纪姐和助理,就再也没有人过来探班、关心看望她。李经言别无办法,只好先用此事大做文章,但效果并不怎么好。
“苏意没有朋友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吗?她入圈这三四年来,我就没见过哪个女明星跟她关系好过。”
“可不是,其他女明星连表面的姐妹都懒得跟她装,可见她在圈里的人缘到底有多差了。”
“这位博主说的都是废话,鉴定完毕。”
李经言看完顿时气得不行,但又莫名其妙有被安慰到一点。
虽然现在还没什么收获,不过他并不气馁,继续花了大价钱派人跟踪监视孟苛。好巧不巧,他花大价钱雇的狗仔正是孟苛的老熟人——那位几乎已经是孟苛兼职司机的年轻小伙。
当狗仔心情复杂地把李经言的所作所为说给孟苛听时,孟苛笑意盈盈,“你接呀,为什么不接?”
狗仔欲言又止,孟苛眉眼弯弯,“打两份工不好吗?”
女人笑得轻巧,漫不经心的模样根本就没把李经言的小把戏放在眼里。狗仔心落回肚子里,“那到时候我无论拍到什么都可以给他?”
“当然可以。”孟苛轻轻颔首,“不过……”
她拖长了语调,声音软绵绵的,“你要收他贵一点。”
狗仔顿时激动,“真的?”
这年头还有这么好说话好商量的女明星?!
“自然。”孟苛白皙的脖颈微微扬起,“过两天,无论你拍到什么,不用付费就能看的或者是付费才能看的,你都可以向外界公布。”
狗仔不明白她的意思,但从她的表情可以判断出:平静了大半年的娱乐圈好像又要起风了。
而那始作俑者此时还一副无辜至极的模样,用一双漆黑的眼含情脉脉的注视人,让人差点沦陷进她的多情眼眸里。
这女人上辈子绝对是个狐狸精,狗仔避之不及地跑远了。
逃跑时,他还依稀听见身后女人轻轻柔柔的笑声,仿佛所有事情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今天原本该是稀疏平常的一天,贺如璟照常早起上班,助理照常给她送来一杯咖啡。这已经是贺如璟保持了许多年的习惯,一边喝咖啡一边处理前一晚累积下来的工作,只不过后来因为孟苛的主动报备,她在处理工作之前,总是会习惯性地看一眼手机,浏览小女生那些看似没有营养的碎碎念。
可今天的手机安静得过分。
别说是对方的行程了,连对方半年来雷打不动每天早上六点半那一句准时的“早安”都没有。
消息列表空荡荡的,就像此刻的办公室,安静到令她心慌。
红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贺如璟不死心地将手机屏幕摁灭,然后又重新解锁打开,依旧没有。
一刹那,耳边好似只留下雪白墙壁上钟表走动的声音。
均匀的一秒又一秒,时间变得格外漫长,拖拽着贺如璟起了涟漪的心情。
她不懂,好端端的,对方怎么会突然断了一直以来的问候?
她坐在办公桌前思考了足足半个小时,直到助理急匆匆跑进来催促贺如璟赶紧签字传达命令,贺如璟方才从思忖中回神。女人眉头微拧,眉宇间依稀可见几抹烦躁,助理顿时屏息凝神,不敢再催。
这一天贺如璟的工作效率史无前例的低下,助理心惊胆战,并不敢询问老板是不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
她注视贺如璟一天无数次将手机拿起放下,脸上烦躁的情绪痕迹随着时间的延长越来越明显,心中了然,“贺总,有个品牌最近正好想和苏小姐聊聊代言的事情,要不我现在让纪姐带她回公司?”
贺如璟抬眸,“正好?”
不得不说,这个词用得很妙。助理顿时噤若寒蝉,她好像一不小心暴露女人不想为人知的心思了。
她准备改口,贺如璟却扔下手中签字的钢笔,“那你现在就叫她回来。”
她倒想当面问问孟苛,这一天都干什么去了。
消息也不发。
孟苛并不意外贺如璟突然的召唤,反倒是纪姐一脸无语,不知道好友今天哪根筋又没搭对。
一直以来,替孟苛接洽品牌商务合作的人都是自己,哪里用得着艺人亲自出面?更何况,这品牌又不是什么超级牛皮的顶奢品牌,有必要专程让自己带着孟苛回公司?
纪姐搞不懂贺如璟,事实上,她和贺如璟认识这么多年,就从未搞懂过她。
纪姐匆匆领着孟苛赶往公司时,贺如璟已经严阵以待了。
女人坐在沙发上,长发随意挽起,她没有穿外套,白衬衣领口露出来一截纤长精致的脖颈,气场冷冽,又若有似无散发着成熟姐姐的风情韵味。
纪姐都懒得看贺如璟一眼,“那我先带她过去了。”
贺如璟抬头,公事公办的模样,“嗯。”
面上看不出多余的情绪波动。
孟苛转眼看她,唇角勾了一下,眼底有在笑,“那贺总,待会见。”
她嗓音婉转轻柔,话里仿佛还有另外一层含义,贺如璟、纪姐以及助理忍不住都看向她,孟苛坦然自若,无辜得很。
孟苛的态度让贺如璟越发烦躁。
已经过去整整一天了,她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问题?闭了闭眼,贺如璟努力将心底不悦的情绪压下去。
孟苛和品牌方聊得很愉快,贺如璟从会议室经过,目光略过巧笑嫣然面若桃花的女人。助理刚想随贺如璟的视线瞥过去,就听见前方的女人仿佛冷冷地哼了一声。
她飞快收回视线,不敢再看。
而这时,手机突然疯狂震动了几下,助理低头一看,大惊失色,“贺、贺总……”
贺如璟停下脚步回头,“说。”
助理艰难地咽了咽口水,不知道该怎么告诉贺如璟这个消息。
贺如璟注视她慌乱的脸色心一沉,直接夺过助理的手机。目光迅速从新闻标题上划过,她脸色难看得像风雨欲来前。
贺如璟听见自己大脑嗡嗡作响。
昨晚怀城向她告白了。
可她却没有跟自己说。
哪怕是只言片语。
明明之前她还向自己承诺,与怀城有关的大小事情她都会跟自己报备,请求自己拿捏主意。
可现在她却违背了她自己当初的保证。
如此大的事情她居然瞒着自己,贺如璟觉得自己生气理所应当。
哪怕自己此时此刻冲进会议室质问她,也在情理之中。
“贺总?”一声轻软的嗓音将贺如璟唤回现实。
贺如璟抬眸,视线里是兢兢战战的品牌方和表情茫然的孟苛,以及若有所思表情复杂的纪姐。定了定心神,贺如璟问,“什么事。”
孟苛眨眨眼还未作答,纪姐抢先一步:“我们正在聊合作的细节,你进来是有事?”
贺如璟这才发现自己已经不知不觉走到了孟苛面前。
从会议室窗玻璃上反射的图像看,自己气势汹汹,来势不善。
“你跟我出来。”贺如璟朝孟苛说。
纪姐拧眉,情不自禁加重了语气,“我们现在在聊正事。”
“所以呢。”贺如璟问。
品牌方看出不对劲,生怕引火上身忙找了个借口离开,差点和急匆匆赶来公司的怀城撞了个满怀。
怀城抬腿迈进会议室的大门,开口就是一句,“阿苛,跟我走。”
孟苛起身,十分意外,“怀老师?”
怀城无视一旁的贺如璟和纪姐,走过来就要拉起孟苛的手,却在中途被人截断。
怀城转眼看过去,贺如璟冷冷地注视他,两人气势相当,势均力敌,“不好意思,我们现在在聊正事。”
纪姐:“……”
怀城不以为意,“我找她有事。”
说着再次尝试靠近孟苛,却再次被贺如璟密不透风一般挡住。贺如璟的语气已然能听出不快,“我说,你不能带她走。”
怀城停下脚步注视她半晌,笑了,“如果我现在一定要呢。”
贺如璟跟着浅浅一笑,漫不经心,“那你可以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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