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纪苓看着楚嘉筠的反应和那张憔悴的脸,简直不敢相信，这才没见多久，怎么变了这么多？
她站在门边,看着楚嘉筠熟练漱口又洗了把脸，显然对于刚才的反应早已习惯。白纪苓心里有个不详的预感，却又很快被自己的理智打破。
不可能的，这怎么可能是怀孕，也许是生病了又或是没休息好。
楚嘉筠无视她眼中的凝重和探寻,又回到了客厅，给她倒了杯水后准备继续收拾，显然没有要和她细聊的打算。
白纪苓也没计较这些,她上前拉住楚嘉筠的手腕：“到底发生什么事,你突然就回了安城，然后一声不吭就要换城市,总该有个理由吧？”
楚嘉筠不去看她,轻轻从她手里挣脱,把一本专业书小心塞进纸箱里。
“其实没有特别的理由，我向来不习惯在一个地方长待，换个环境也没什么不好。”
“当初你选择安城,是因为这里的气候环境合适,也有熟悉信任的医生能帮到嘉曦,现在这些都变得不重要了？”
楚嘉筠停下收拾的动作,依旧背对着白纪苓。她很少像现在这么无助,甚至还有点脆弱。
白纪苓绕到她面前，看不清她眼里的情绪,可已经不必再问她心情如何了。上一次见楚嘉筠如此神伤，还是楚嘉曦出事后不久。
“你要是真遇上麻烦事了,可以告诉我，有什么事我们一起解决。”
楚嘉筠很快否定了她的说法：“没法一起解决，你也帮不到我。”
白纪苓皱眉，楚嘉曦的事她都没把自己完全推开，现在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才会让她如此决绝？
“我们认识这么多年，难道你还信不过我们的友情？如果你担心我们的实力不够，我还可以去找伯伯帮忙。”
楚嘉筠知她性格，只好抬眸看着她：“纪苓，这次你真帮不了我，因为这是我一个人的事。”
白纪苓的脸色瞬间惨白，她努力找各种理由，就是想从楚嘉筠那里听到一个让她心安的答案。哪怕遇到再棘手的问题，哪怕要付出巨大的代价去解决，也比现在她所听到的要好得多。
事到如今，她无法再自欺欺人。既然来了，又看到了，干脆问个清楚，也让自己讨个明白。
白纪苓深吸了一口气：“嘉筠，你是不是……怀孕了？”
楚嘉筠轻轻一颤，眉头紧锁，可是她没有否认。
白纪苓握紧双拳，垂在身侧，有力使不出。
两个人就这样不远不近地站着，谁也不再说话。楚嘉筠怀孕的事实打破了白纪苓心里所有平衡，她不明白，也不理解，更无法接受。
“能告诉我，是谁的吗？”
楚嘉筠摇头，情绪已经恢复了平静：“就当是我一个人的。”
白纪苓终于忍不住，大声说：“这是你一个人能做到的事情吗？这种时候你还要护着对方，你到底怎么了啊！”
从楚嘉筠毅然决然担负起照顾妹妹的责任，白纪苓就知道她是个责任感很强的人。怎么到了自己身上，就可以对一个不负责任的Alpha如此包容？
楚嘉筠比过去要脆弱不少，此时竟觉得疲惫，只好坐到沙发上缓缓。白纪苓又追了过去，坐在她身边，不过音量倒是压下去了。
“你要是不想说对方是谁也没关系，但你没必要为这个搬家。如果对方缠着你，我可以帮你解决，如果你是担心受到非议，那我……”
楚嘉筠单手撑着额头，打断了她的话：“纪苓，我自己的事情，让我自己处理好吗？我有自己的安排，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白纪苓心里像是有无数条蚂蚁在爬，到现在也没办法真正接受这个现实。她更加坚信楚嘉筠那天突然失约肯定跟这个事有关，但她不确定是之前就有了，还是之后有的。
她起身去帮楚嘉筠收拾书，按照楚嘉筠的摆放喜好把地板上的书一本一本放进箱子，语气透着难以言说的悲伤：“我不是要干涉你的生活，我只是……没想到这么大的事，我竟然一无所知。”
“对不起。”
“如果你有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这种时候一个人扛会很辛苦的。”
楚嘉筠没告诉她自己安排了手术，也没告诉白纪苓自己之后的打算。怀孕的事对她已有很大冲击，要是再说其他的，楚嘉筠怕白纪苓会晕在她家。
孩子的话题继续聊下去只会徒增尴尬，白纪苓也不想给自己找憋屈，于是主动转移了话题：“你这次带着嘉曦换城市，万一有了SS级Alpha的消息岂不是容易错过？”
“找了四年都没找到，生活还是要照常继续，随缘好了。”
白纪苓又说起白世谦的研究进展：“不过伯伯让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模拟复制腺体基因序列的研究有重大突破，也许很快就可以实现微创提取细胞样本，到时嘉曦腺体修复的概率会很高。”
她们找SS级Alpha，无非就是想要得到对方腺体里的细胞样本。但目前技术手段有限，要提取必然是要通过比较大的手术，这对于腺体主人有很大风险。
在此之前，楚嘉筠会毫不犹豫选择妹妹，在某种程度上，她是自私的。可现在，她却犹豫了，因为那个人是郁隋。
她很清楚，人的本性有时就是经不起推敲与测试，总会下意识趋利避害，总会想要选择对自己有利的那一面。
郁隋在楚嘉筠心中的地位比不过妹妹，可是那双真切关心她担心她的眼睛，时常在寂静深夜里陪伴她入眠。偶尔她会脆弱地放任思绪猜想，如果此时郁隋在身边，会嫌她麻烦还是会细心照顾她？
但这种不切实际的猜想也只在深夜里，理智只要稍占上风，楚嘉筠就知道郁隋是不会愿意被这样的事情拖累的。她为郁隋做过心理测评，也跟她私下接触过，她知道郁隋心底追求的是什么。
是自由，郁隋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很多细节都表明，她想要自由生活，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像风一样的人，楚嘉筠知道要想抓住有多辛苦。再说，郁隋是为了帮她，她不想用这个绑住郁隋追寻自由的脚步。
她对郁隋有感情，只是没有强烈到非她不可，更没想过用孩子去给她施压，
白纪苓见她听到这个消息非但没有欣喜，反而更加忧心，有所不解：“你不想早点治好嘉曦吗？”
“当然想，没有人比我更希望她能赶快好起来。”
“可你看上去没什么反应，我还以为你改变主意了。”
“我只是失望了太多次，所以不敢太早开心。”
白纪苓想要多留几天帮她收拾东西，楚嘉筠怕她知道手术的事，硬是赶她回了静城。
手术前一天，楚嘉筠推掉了全部工作，一个人在家里。她的决定偶有动摇，但始终没有变过。她从日出坐到日落，终于在夜幕降临时心中有了裂缝，或许可以试着问问郁隋的看法，毕竟孩子不是她一个人的。
她犹豫很久才按下郁隋的号码，可是等了一阵不见接听。她稳了心神，又打了一遍，这次倒是很快被接起来了。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那边就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却不是郁隋的。
略显嘈杂的背景音乐让楚嘉筠莫名心烦，而任许然那兴奋激动的声音更是让她头晕。
“楚教官，你找郁隋啊？她去洗手间了，你稍微等一等。”
“你们在外面唱歌？”
“不是啦，下周我们准备出国了，来选几套定制音响运过去。”
楚嘉筠的心沉了下去，稳住语气说：“是去之前说的学校？”
任许然那边的杂音少了些，声音也更清晰：“是啊，不过郁隋非说去了后要申请换学校，我跟盛楠西都劝不住她。”
楚嘉筠的声音跟平时比起来更加尖细，而且隐隐有点颤音，任许然以为自己刚才试音响幻听了。
“楚教官你有急事吗？我可以去洗手间找郁隋，或者让她待会给你回电话？”
“不用了，我只是想找个以前的学员问点测评体验的事，不用告诉她。”
等郁隋回来，听了任许然的话，恨不得用手机砸她。
任许然委屈巴巴：“谁让你上厕所不肯带手机，还说你在等外卖，让我帮你接。”
郁隋一边拨号码，一边瞪她：“楚教官三个字，哪点像是送外卖的？”
让郁隋感到意外的是这次楚嘉筠竟然很快就接了电话，郁隋甚至还没做好开口的准备。
“楚教官，你找我？”
比起郁隋的磕巴，楚嘉筠则显得非常淡定：“我在写课题研究报告，有些数据本来想找几个过去的学员当样本。”
“哦，这样啊。”郁隋不禁失望，没想到楚嘉筠主动找她，竟然只是为了工作。
但她很快接着说：“我可以当样本啊，你有什么要问的？”
电话那头是短暂的沉默，之后依旧淡定如常：“我已经搞定了，谢谢。”
“那……你要是还需要其他帮忙，随时找我。”
“嗯。”
郁隋不知现在这样，是不是该说告别的话然后挂电话，但她并不想。
楚嘉筠听着那头的呼吸声，似真似假，就像那天傍晚醒来，身边睡着的人那样。
“听任许然说你们下周要去留学了，一路平安。”
“我到那边安顿好了，给你发消息吧？”
楚嘉筠掐了掐掌心：“我之后会很忙，而且你在国外那么远，我也帮不到你什么了。”
依旧是距离感十足，郁隋也不愿卑微缠着人家，怕楚嘉筠误会自己赖上她。
“那楚教官，你也……事事顺心。”——
作者有话要说：
白纪苓：天了噜，小白菜被人偷了，现在竟然还有了小小白菜芽（一头撞墙）
第32章
楚嘉筠当晚睡得不太好,不过这样的状态已经持续了一阵。对她来说，第二天的手术对她造成的压力远比失眠要难受得多。
她叫车去医院，尽力不让自己再去多想,无论哪种决定对她来说都会很艰难。她只能从目前条件中选择一个相对让她可以轻松些的方案。
昨晚挂了郁隋电话之后，她在很长的时间里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解脱还是失落。她也只是在打电话的那瞬间有勇气想要告诉对方，不过听见郁隋的声音后，她就不自觉想起那天在郁家她的脸隐在阳光里的那个画面。
车内很安静，但路上的车越来越多。楚嘉筠在安城这几年里从没遇到过严重车祸,没想到今天去医院的路上碰到了。
倒霉的事大概都是排着队来的，所幸司机避让及时，楚嘉筠没有生命危险,可是她潜意识觉得自己的肚子疼。
在医护人员来的时候,她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我怀孕了。”
等她在病床上醒来时，陈医生刚跟负责她的医生说完话。
“你今天没准时来,我以为你改变主意了。”
楚嘉筠有点虚弱,左腿觉得有明显痛感,她第一时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没什么感觉。
“孩子还在，不用担心。”
听陈医生这么说,楚嘉筠才松了口气。她闭了闭眼,轻叹：“我想,我可能真地改变主意了。”
陈医生倒是一点不意外,走到病床边欣慰看着她：“这很正常,我见过很多在手术室外改变主意的母亲。”
母亲……这个词对于楚嘉筠来说，已经是遥远却又不敢轻易触及的东西。很想母亲,但也已经永远失去母亲。
当遭遇车祸，疼痛袭来的时候,楚嘉筠脑中闪过的是妹妹，还有就是她肚子里的这个小生命。
或许这就是血缘的神奇之处，哪怕她怀孕没多久，哪怕她在车祸前还一直想着想和这孩子做切割。或许是天意，又或是她对于亲情的留恋跟怀念，她希望自己可以多一个亲人。
“陈医生，车祸不会对我孩子有什么影响吧？”
“你主要的伤在腿上，也已经做过处理，没有问题。因为你及时告知医护自己的情况，所以医生们都明白要怎么替你治疗。”
“那就好。”
“孩子有时候就是这么调皮，来的时候不告诉你，你想赶走的时候又特别倔强。”
楚嘉筠知道他话里的意思，嘴角扬了弧度，无声笑了笑。
“你这个腿伤需要住院几天，正好也可以观察一下胎儿的情况。”
楚嘉筠做了新的决定，她要留下这个孩子。不过换城市的计划没变，安城里有太多认识她的人，突然冒出个孩子肯定会引人注意。
无论对她还是对孩子，都算不上好的环境。
她在医院养伤期间，白纪苓来看过她。但她们很有默契地只谈了腿伤，关于孩子的话题，白纪苓只知道楚嘉筠决定要生下来。
“这种事我没资格劝，不过今后的日子肯定会比现在更辛苦。我还是那句话，你如果需要帮忙，可以找我。”
“纪苓，谢谢你。我会努力给孩子一个好的成长环境，但愿不会惨到真要去找你。”
楚嘉筠的性格就是这样，但凡自己能扛下的，绝对不会轻易开口去求别人。楚嘉曦是她的软肋，为了妹妹的事，她的确让白纪苓帮了她很多。
今后这个孩子肯定也是她的软肋，但她并不觉得会因此变得更柔弱。
住院期间，楚嘉筠看到了任许然还有盛楠西发的朋友圈照片，也看到了合影中的郁隋。拍摄地点是候机室，她们如期出国了。
郁隋自己没有发任何相关信息，楚嘉筠把那张合照存了下来。心有点空，好在不算太痛。
她终于在医院里能好好睡觉。后来她才想明白，那段时间的失眠忧心或许并不完全是孕期反应，而是孩子在无声反抗，反抗她这个狠心妈妈做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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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后，国外某城里一间不起眼的小公寓里，郁隋正在为她的最新设计绞尽脑汁。她嘴里咬着一支笔，手里的模型被她翻来覆去折腾，图纸上的设计也被一改再改。
门铃响了一阵，她懒得理会，最后还是盛楠西给她打电话，郁隋才不得不去开门。
门外盛楠西跟任许然两人手里都拎着当地大型连锁超市的购物袋，沉甸甸的，均是一脸无奈看着她。
郁隋一拍脑门：“抱歉，我忘了今天你们要来吃火锅。”
郁隋出国后第二个学期就申请了换专业，无论是盛楠西她们还是郁慕，都以为她会选个人文类学科，谁知她竟然去学了设计。
郁仲倾是后来才知道的，为此在电话里就和郁隋吵了起来，还要求她必须转回去，一定要她读商科。
为此，郁隋再也没有回过静城，也没再要过郁仲倾的钱。
和原主不同，郁隋从小就过惯苦日子，勤工俭学，买打折货，吃普通食物，对她来说都是再正常不过的生活。
那些其他人担心她无法承受的生活落差，郁隋非常轻松就适应了。其实郁慕私底下一直都有给她汇款，但郁隋基本没有动过。
盛楠西和任许然都提过让她搬到和她们同区的地方住，那是富人区，租金自然贵很多。郁隋知道她们的意思，肯定是不用她自己掏钱，但郁隋觉得这间小公寓也并不差，花自己的钱，更安心。
郁隋忙着把设计稿收拾起来，任许然去厨房准备食材，盛楠西对于餐桌上的凌乱已经习以为常。一边摇头一边熟练整理，很快屋内就飘起了浓郁的香气。
“郁隋，你今年毕业真不打算继续读下去啦？”
和任许然她们不同，郁隋换了设计专业，相当于重读本科。
“我想早点把自己的设计运用起来，理论方面等工作几年后再考虑补充吧。说不定等你们拿到博士学位了，我可以来蹭个后门。”
盛楠西认真“教育”她：“你根据爱好换专业我们都很支持，但是学术不能作假，你这样我们是要批评你的。”
郁隋做了个鬼脸，跟任许然吐槽：“换专业的又不止我一个，你看盛楠西，以后不当老师我都惋惜流泪。”
盛楠西刚把土豆片倒进锅里，瞪了她一眼：“你少来，我要是当老师遇到你这样的学生，肯定要头痛死了。”
任许然哈哈笑着：“这才更加说明楚教官好啊，有能力又有耐心。”
一听到这个名字，郁隋的嘴角往下压了压，不过并不明显。这四年里她非常忙碌也很充实，其实对于那段戛然而止的好感她的印象已经没那么深了。
但那个人，好像一直在她心底深处，并未走远。
刚到国外的第一年，大家忙着适应课程还有当地生活，加上时差，很少有精力像之前那样关注国内的事。等到第二年，她们才发现，很久没有楚教官的消息了。
问了一圈其他同学，也都说联络不到楚教官了，后来还是去问了白纪苓才知道楚嘉筠是去了其他城市有新的工作。
这么一来，大家也就不好意思继续缠着楚教官了。
再后来，听说静城大学的培训课程里楚教官再也没有出现过，而SS级的Alpha也没出现。
郁隋默默烫着牛肉卷，番茄锅底浓郁又不刺激，再配上沙茶花生酱，倒是让她的心情恢复了些。
盛楠西往她碗里加了几块土豆和冬瓜片：“不能光吃肉。”
任许然表示自己也要这个待遇：“楠西你不能只顾着郁隋啊，我的呢？”
盛楠西夹了一把豆苗给她：“你又不吃那些，有什么好争的。再说，郁慕姐让我多照顾阿隋，你有意见去找郁慕姐说啊。”
一听郁慕的名字，任许然笑着缩缩脖子：“我哪能和郁慕姐提意见，下次她来就不给我带限量版的鞋了。”
“你也可以让你女朋友照顾你，你又不缺。”
任许然苦着脸：“上星期分了，洋妞不适合我，以后不再强求跨文化交流了。”
她的悲伤只持续了三分钟，之后看看盛楠西又看看郁隋，半开玩笑道：“你俩这四年一个交往对象都没谈过，要不你们试试。”
“滚。”
“滚！”
任许然乐了：“拒绝得这么干脆，看来是都心有所属啊。”
她先瞄了盛楠西：“未来的盛老师，你的心上人是谁啊？我平时就听你提郁隋跟郁慕姐最多，你这样藏得太深了吧。”
盛楠西不理她：“多吃菜，少说话，有益健康。待会吃完了你负责洗锅。”
任许然每次都很自觉收拾这些，又笑嘻嘻看着郁隋：“那郁隋你呢？你喜欢谁啊？”
郁隋一脸无所谓：“我喜欢我的设计，我喜欢我的玩具，对爱情没太多期望。”
“你这太佛系了吧，你就不羡慕学校里那些搂搂抱抱卿卿我我的同学？”
郁隋坦言：“其实我很享受自由自在的感觉，被一段关系束缚并不是我现在想要的。或许以后遇到了会考虑，但现在我只想专心做好我的设计。”
盛楠西想起她之前通宵赶稿是为了报名参加一个玩具展览，估摸着最近应该出结果了。
“阿隋，你报上名了吗？”
“嗯，入选了。下月初就要去布鲁塞尔参展，所以这几天我才发疯在改稿。”
“是和你的导师一起吗？”
郁隋脸上终于露出小小兴奋：“不是，是以我个人的名义参加的。”
任许然拿起豆浆碰了碰郁隋的杯子：“期待郁大设计师的作品早日闯出名堂，等以后你有了自己的潮牌，我一定买全套！”
郁隋毫不犹豫拆穿她：“你会买玩具？你家里的猫猫同意吗？”
想起被家里两只肥猫横扫得满地狼藉的手办，任许然悄然抹泪——
作者有话要说：
1、开防盗了，比例暂定70%，觉得无法接受该比例的读者可以稍微等几天或者养肥再看，不会受影响。至于选择去看盗文再回来刷存在感，我会怼的
2、非全职作者，无法日万可能也无法持续日六，对此介意的读者请先养肥
3、今晚第二更在11点半左右，可以明早看
第33章
白世谦已经挺久没见过楚嘉筠了,她的情况大多是听白纪苓说的。这次他要带领研究团队去荷兰参加一个医学论坛，特地让白纪苓问问楚嘉筠愿不愿意同去。
楚嘉筠那年生了个女儿，有点早产所以刚出生的时候特别娇小。好在身体没有其他问题,现在三岁，一点也看不出当年脆弱的痕迹了。
楚嘉筠正在跟白纪苓打电话，小姑娘晃悠悠从妈妈怀里挣脱，想要去找玩具。
“心心，等妈妈待会给你拿好吗？”
楚嘉筠给女儿取名楚念,小名心心。孩子长得轮廓像她，细看后其实眼睛像郁隋。她是搬到离城后才显怀的，所以在这里新认识的朋友并不好奇心心的存在。
这年头,离婚或是分手后单方面抚养孩子的人也不少。除了最初担心楚嘉筠一个人照顾不来之外,并不会有人觉得她是异类。
陈医生给她推荐了可靠的月嫂，白纪苓也为她挑了能干的保姆,而且心心小时候很乖,所以楚嘉筠并没有觉得太辛苦。
离城和静城不能比,跟安城也差了不少距离，但这里相对的慢节奏更适合现在的楚嘉筠。她无法用残忍和牺牲对方的方式去获取郁隋腺体里的细胞，只能寄望医学继续发展能够出现更高效的方式来治疗妹妹。
在这座小城市里工作生活,让楚嘉筠有了更多自由时间可以陪伴女儿,这让她曾经为了扛起生活而冰封的心慢慢融化。
心心蹬着小短腿往前走了几步,双手撑在茶几上。听到妈妈的话后回头看着她,一双大眼睛圆溜溜,表情却是萌萌哒。
“妈妈，你快点。”
白纪苓笑问：“心心又催你做什么了？”
“她想玩昨天刚到的玩具。我昨天做了消毒,答应今天陪她玩的。”
“那你得赶紧了，小孩子可是不能骗的。”
今天白纪苓给她打电话说的就是去荷兰的事,楚嘉筠这几年因为孩子的缘故，推了不少需要出差的工作或是学术方面的交流，所以事业上的确有些停滞。
好在她专业水平在业内一直很有竞争力，基本盘并没受影响。白纪苓偶尔惋惜她的牺牲和错过，但看到楚嘉筠耐心陪女儿的样子又觉得也不能完全算坏事。
楚嘉筠的视线一直不离心心：“白伯伯真觉得这次的医学论坛我有必要去吗？”
她听说有和治疗妹妹相关的医学技术议题，当然很感兴趣，要是换做从前，她会毫不犹豫就同意。但现在她有女儿，丢下女儿在家，哪怕是再信任的人照顾，她也不放心，而且还会很想念。
白纪苓知道她在顾虑什么：“这次是难得的机会，不然我想他不会开口的。如果你实在放心不下心心，可以带她一起去。”
“带她一起？”
“我听说和医学论坛同期，在布鲁塞尔有个玩具展，我们可以抽两天时间去比利时转转。”
“连玩具展的消息都知道，你可以考虑转行了。”
自从生了女儿，楚嘉筠的话都变得比过去多了，对此白纪苓觉得挺好。
心心听到玩具两个字，本有点不耐烦的眸子忽然闪了闪，笑嘻嘻地又晃回妈妈腿边，把头靠在妈妈腿上。
楚嘉筠伸手轻轻抚摸她的头发，心心有点天然卷，头发也很细软，配上她白皙的皮肤跟大眼睛，实在是招人喜欢。
就连做了许久心理建设的白纪苓在第一次见到心心的时候，都完全被她的可爱给吸引，忽略了心里那些小疙瘩。
毕竟，这是她爱慕已久的人和别人生的孩子，而且至今楚嘉筠都把对方的信息保护得很好，完全不知道那人究竟是谁。
白纪苓唯一确定的就是这几年来那人一次也没来看过楚嘉筠母女，回想当初的对话，白纪苓越来越觉得对方可能压根不知道有心心的存在，又或是根本不想知道。
接触多了，白纪苓对心心的介意越来越少，这么可爱的孩子谁会不喜欢呢。她曾经死了的心好像又在这个春天复活了，如果楚嘉筠愿意让她来照顾她们，白纪苓不会介意多心心这一个女儿。
“你考虑一下，这周内给我答覆就行。”
楚嘉筠还没机会认真考虑白纪苓的建议，就被腿上的小肉团吸引了注意力。心心肉乎乎的手抓着她的手臂，摇着：“妈妈，妈妈，该去找玩具了。”
楚嘉筠起身牵着她往她的玩具房走去，那里面全是她喜欢的东西。但楚嘉筠并不无条件宠溺，爱玩可以，但要“约法三章”。
她把昨天清理好的宇宙飞船拿给女儿：“我们约好的，只能玩一个小时。”
心心很是高兴，点头答应：“嗯我知道，半个小时要休息一次，我都记得。”
楚嘉筠放手让她自己玩，心心是个安静的孩子，从小就不怎么哭，这让楚嘉筠既高兴又曾经担心。
太调皮和太内敛其实都不算好现象，但她自己也清楚孩子在小时候的表现其实是会改变的。道理都懂，轮到自己做母亲了，总免不了会关心则乱。
楚嘉筠在旁边看着心心把宇宙飞船从地毯上送到半空中，又从半空中缓缓降落到地毯上，其实整体高度大概只有她半个人高。可她认真又陶醉的可爱模样让楚嘉筠更加庆幸当初自己改变了决定，不然她可能永远也体会不到这种奇妙的感觉。
心心在专注玩的时候楚嘉筠并未打扰，直到半个小时后，心心自觉停了下来。
“心心，白阿姨说下个月有一个玩具展览，会有很多很多玩具摆在一起，你想不想去看啊？”
“想！要去！要去！”
“可是展览在国外，要坐很久的飞机，还跟我们现在的时间不一样，可能下午才能吃早饭，晚上吃午饭。”
心心的注意力都在很多很多玩具上面，妈妈说得那些可是，对她来说好像不是多大的问题。其实她也分析不出什么问题，反正都没经历过。
“我想去看玩具，妈妈带我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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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慕作为郁氏药业集团的负责人，和白世谦出席的是同一个论坛。四年里郁氏和研究所的合作进展顺利，成功研发了几款市面上非常期待的新药，正在申请批文。
但郁慕的重点显然不仅仅是在药品上，医疗服务包含很多，对于医学发展她一直很关注。
不过她没和白世谦一同出发，而是提前去了郁隋那里。
“姐，你如果是来劝我毕业后回去的，就还是算了吧。我们难得见面，不要吵架好不好？”
郁慕坐在勉强腾出来的沙发空座上，看郁隋的黑眼圈，心疼也恼：“你要坚持梦想，要去追求喜欢的事业我都不反对。可是你四年不回家，这让我怎么支持你？老实说，我理解你但我不赞同。”
郁隋把要参展的玩具收纳好，这才有空跟郁慕认真交流。
“姐，我不回去不是为了要气谁，更不是为了要挟谁。可是爸的态度你也看到了，从我换专业到我都快毕业了，他依然不接受，甚至没有认真听过我的解释。”
郁慕抿唇不言，这事她的确左右为难。
“他不能接受，我也不愿妥协，不见面是对彼此都好的相处方式。我就算回去了，他要么天天骂我，要么把我扣在静城或是逼我去你公司上班。
姐，我可不可以自私一点呢？”
郁慕叹道：“那你是打定主意不要家了？”
“我知道让你一个人承担家里的压力是我不对，可至少这几年，能让我去追梦吗？”
郁慕沉着脸，但已经不再说劝她回去的话了。
郁隋知道她再一次拒绝回家成功，也感激郁慕对她的包容。
郁慕没好气地瞪她：“已经给了你四年了，再多几年我也给得起。”
她拿起茶几上的设计稿，是个LOGO，看了一会儿没认出来是什么字。
“这是你给自己设计的牌子？”
“初步构想，还没最后定稿。”
“你这个牌子，小朋友能辨识吗？”
郁隋笑：“姐，这世界上不只是小朋友才爱玩玩具的好吗？”
“那你的玩具卖给谁？”
“成年人里也有很多喜欢收集玩具的啊，有种说法叫做治愈童年。”
做生意郁慕比较在行，做设计她的确不如郁隋。
但在支持方面她向来不虚：“你有启动资金吗？我可以给你投一笔钱，这样你可以节省很多前期筹备的时间。”
“我存钱了，加上你之前给我的那些都还没用，没问题。”
郁慕知道现在硬逼郁隋回去其实也得不到实际效果，自己创立玩具品牌也算创业，同样可以锻炼商业才能。和郁仲倾想的玩艺术不务正业的固定思维相比，郁慕开明得多。
“你叫楠西她们出来一起吃晚饭吧，后天你跟我一起飞欧洲。”
郁慕去了荷兰，郁隋则去比利时准备参展。
这个展览会是近几年业内新起的，参加的大多是起步不久的年轻设计师，但都很有创意，非常有活力。每年展览上都会出现爆款，受到很多玩家追捧。
展览名声渐起，自然也就吸引了更多的知名厂商和采购商，于是人气越来越旺。
当天不少当地人也来看展，金发碧眼的萌娃或是帅气娇美的年轻人都很多。郁隋的展位不算显眼，但驻足在那里的人也不算少。
有个欧洲的采购商是拿着展会宣传物料找到她那里的，用带着明显法语口音的英语和她交流。
郁隋一边认真和对方阐述自己的设计理念，一边照看着在展位前徘徊的客人。她突然觉得自己裤腿被扯动，低头一看，一双大眼睛正滴溜溜望着她。
第34章
郁隋这几年在国外也接触过不少这个年纪的孩子,她老师或是她同学的，但像这个小丸子让她第一眼就觉得亲切的还是头一个。
她弯腰，温声问道：“小朋友,你在找什么？”
心心扯着她的裤腿，小肉墩子已经蹲下去颤颤悠悠要去拿不远处的一颗玻璃球。郁隋顺眼望去，很轻松地帮她捡起来。
“你是在找这个？”
心心有点紧张，紧紧握着失而复得的玻璃球盯着郁隋。妈妈说过，不要跟陌生人说话。可是眼前这个姐姐帮她捡球,她不能不说话的。因为妈妈还说过，小孩子不能没有礼貌，别人帮了她,一定要说谢谢。
“谢谢,姐姐。”
郁隋怔了一下，忍不住伸手摸摸她的头：“不客气。你妈妈在哪里？”
这么小的孩子,肯定不可能自己来展会。估计是不小心弄掉了玻璃球,跟着球找来的,现在家长说不定已经急疯了。
心心此时眼中也满是紧张，刚才着急找玻璃球不觉得，现在发现妈妈不在,白阿姨也不在,周围全是陌生人。她的小手揪着头发,肉嘟嘟的小脸皱了起来。
郁隋一看,内心直呼可爱,但却不得不赶紧哄着。以她过去接触孩子的经验，接下来这孩子大概要放声大哭了。
“是不是找不到妈妈？我帮你好不好？”
郁隋没有直接去拉心心,而是把手伸到她面前，等着她自己来牵。心心嘟着嘴,越来越着急，可就是不伸手。
妈妈说，不能和陌生人走的。
“我在这里等妈妈。”心心的手环突然发出声响，把郁隋吓了一跳。
心心却瞬间变脸，开心起来：“妈妈来了！”
郁隋还没来得及抬头看，就听到一声急促的女声冲她们而来。
楚嘉筠刚才在看玩具的详细介绍，没想到白纪苓牵着她竟然一不留神让她给挣脱了。这可把她们两个大人给吓坏了，短短几分钟的分别，让楚嘉筠的心都快跳出来了。
她一把抱住心心，仔细检查了一番，然后紧紧搂住她。
同时也很严厉地对女儿说：“心心，你这样让妈妈很担心，而且这样自己跑掉很危险！”
心心现在也反应过来，要不然刚才不至于慌了。
她用肉肉的小手圈住楚嘉筠的脖子，小脸贴贴她：“妈妈，我以后不敢了。”
楚嘉筠平时很注意跟女儿相处时候的措辞和态度，并不会随意骂她，更是从没打过她。但今天着实把她吓到了，第一次带女儿出国，又是人这么多的展会，要是真走丢了，后果她承受不了。
心心把手里的玻璃球摆在楚嘉筠面前：“球掉了，是姐姐帮我捡的。我说过谢谢的，然后就在这里等妈妈了。”
她紧张地看着楚嘉筠，希望妈妈不要生气了。
楚嘉筠站了起来，紧紧牵着女儿的手，正准备对帮了女儿的那位姐姐道谢。
但对方早已呆愣看了她许久，大概从她急匆匆找来抱住女儿的时候，郁隋就已经完全懵了。
这孩子竟然是楚教官的，这四年里她不是没想过楚嘉筠有了新感情，但她还是无法接受人家的孩子都已经这么大了。
楚嘉筠的震惊并不比郁隋少到哪里去，比起郁隋，她还多了一份心虚。
“谢谢你刚才帮我女儿捡玩具，也谢谢你替我照顾她。”
郁隋缓过神，艰难开了口：“不客气。”
她低头看了眼正抬头朝她笑的心心，心头莫名一软：“不过还是别让小朋友一个人乱跑才好，国外也并不是特别安全。”
“我明白，我以后会更加注意的。”
楚嘉筠打算牵着女儿离开，郁隋忍不住问她：“你最近好吗？”
“挺好的。你呢？毕业后在比利时工作？”
楚嘉筠以为郁隋读的是商科，又见她出现在展会上，自然以为她是参展商的代表或是采购商。再不济也可能是展会组织方的工作人员，完全没想过这个小展位里的作品是她设计的。
虽是客套疏离，但她们都在暗中把对方仔细打量了一番。郁隋比四年前看上去成熟了一些，头发已经过肩，曾经的桀骜现在已经收敛为沉静，既有年轻人的活力又有日渐成熟的稳重，同时也不乏设计师的独特。
楚嘉筠的长发挽起，和过去一样干练成熟。大概是做了母亲的缘故，她身上透着柔和的气息，跟以前的冰冷坚硬差别挺大，然而眼底浅浅的疲惫却也说明作为母亲的辛苦。
郁隋见心心一直好奇盯着她的展位看，侧身指了指：“我转了专业改读设计，这些都是我设计的作品。我今天是来参展的，并不在比利时生活。”
楚嘉筠很是意外，没想到郁隋还真做了跟郁家设计好的路不一样的选择。
“那预祝你展览成功。”
换做平时，女儿眼巴巴盯着什么看，楚嘉筠哪会视而不见。但现在，她只想快点带女儿离开，生怕郁隋多问。而且，她也怕郁隋会从心心身上看出点什么。
“妈妈，姐姐的玩具好漂亮。”
楚嘉筠和郁隋突然都对姐姐这个称呼感到窒息，楚嘉筠心想，就算你们不知道彼此身份，但心心你也绝对不能叫她姐姐！
郁隋更是不愿平白无故降了一辈，哪怕她跟楚教官有缘无分，也不能跟心心一个辈分啊。
她弯腰笑眯眯温柔刮了心心的鼻子一下：“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心心抬头看了看妈妈，妈妈没有制止的意思。
她小声说：“我叫心心。姐姐你呢？”
郁隋从没发现自己竟会和一个小孩子那么投缘，心里忍不住想要亲近，脸上笑意更加温柔：“我不是姐姐哦，你该叫我阿姨。”
她也看了眼楚嘉筠，见她依然沉默，便继续对心心说：“我叫郁隋，你可以叫我郁阿姨。”
心心乖巧地改了口：“郁阿姨。”
说完后她自己又忍不住嘀咕：“可是你明明看起来像姐姐啊。”
大概是读设计专业的缘故，跟读商科的同学相比，郁隋这几年的穿着风格基本都是休闲款，充分享受着自由闲散，和同龄人比起来的确不显年纪。
这时白纪苓也赶了过来，看到心心没事她她才放下心来，没想到竟然在这里看到了郁隋。
“郁隋，这么巧，你也来看展？”
“白教官好，我是来参展的。”
白纪苓看了眼郁隋的展位，面积不大，位置也不算好，作品倒是挺丰富的。不过她对这方面研究不多，乍一看并看不出太多门道。
她发现楚嘉筠的情绪不太对，以为是心心刚才走丢的震惊太大，还没平复过来。
于是白纪苓轻声说：“你没事吧？要不我们不看了，先回去吧。”
心心一听这就要走了，急得要命。
她可喜欢这里了，琳琅满目的玩具，她有好多喜欢的呢。
“妈妈，我还想玩。”
楚嘉筠低头看到女儿一脸恳求，也不知是遇到了郁隋还会因为刚才的意外，都让她对女儿的愧疚跟在意瞬间猛增。
“那你不许再乱跑。”
“我一直牵着妈妈。”
白纪苓见她们母女都是想要继续留下的态度，也不再劝。她因为郁家的原因，不能过于冷落郁隋，虽然也知道郁隋跟郁仲倾闹矛盾几年没回家。
但这改变不了郁隋是郁家人的事实，豪门其实更看重血缘，说不定哪天父女间就和解了。
“我记得当时你们申请的都是商科专业，没想到你现在当了设计师。”
以郁隋目前的实际情况来说，她还只是一个设计专业的准毕业生。严格来说并不能算是设计师，白纪苓这话显然是抬高了她。
郁隋把宣传资料递给白纪苓，也给了楚嘉筠一份。
“刚起步而已，还处于尝试阶段。”
白纪苓对于心心从她手里跑丢感到愧疚，于是笑着对心心说：“心心，你想要哪个玩具？阿姨送给你好不好？”
心心从来到展会，眼睛就不够用了，看到什么特别点的都要让她们多停留一会儿。人家带孩子来看热闹，她们是真带孩子来看展览。
楚嘉筠有时也觉得奇怪，女儿从小乖巧听话，不闹不哭不乱发脾气，唯独对玩具有种超出平常的痴迷。而且她并不喜欢普通玩具，而是偏爱那种设计感复杂，明显不是给低龄孩子玩的那种简单玩具。
现在看到郁隋和她的那些设计，楚嘉筠忽然明白了。
但她的心更加苦涩，只得紧紧抿唇。
郁隋的注意力始终放在楚嘉筠母女身上，可楚嘉筠有意避开她的视线。加上现在又有白纪苓在场，她没机会多打听什么。
不过听白纪苓也自称阿姨，说明心心不会是她的孩子。郁隋之前的那个猜想越来越像是真的，她想要再好好看看心心。
于是她再度伸手，笑着对心心说：“那让郁阿姨带你挑礼物好吗？你喜欢哪个，阿姨送给你。”
今天的展览大部分作品都是不进行现场售卖的，独立设计师的作品可以私下联系后进行定制，也可以跟专业渠道商签订合约后进行独家销售。
白纪苓想买未必能行，但郁隋说送，就一定可以。
心心刚才已经错失了几个心仪的玩具，现在一听有机会得到，开心极了。
但她这次乖乖没动，眼巴巴看着妈妈，希望楚嘉筠能同意她去牵郁阿姨的手。
郁隋看着楚嘉筠：“孩子喜欢玩具，就让她开心一下。”
楚嘉筠缓缓松开手，心心立即高兴地把小手放到郁隋掌心，跟着她往展位靠近了几步。
楚嘉筠自然是要跟过去的，白纪苓在后面看着她们三人的背影，心里觉得有点怪——
作者有话要说：
11点半左右二更，可以明早看
第35章
郁隋设计的玩具主要面向年轻人或至少在十五岁以上的青少年,按理说对心心这么点大的孩子，除了在色彩方面，这类作品的吸引力并不比儿童玩具要大。
但她看得十分认真,郁隋见她抬头吃力，干脆直接把她抱在怀里。
“这样心心看起来比较方便，对不对？”
心心还有点不太习惯除了妈妈和白阿姨以外的人抱她。但这个刚认识的郁阿姨人好像很好，不仅帮她捡球，还要送她玩具。
好在妈妈在旁边,不然心心不敢这么放松。因为妈妈说过，无缘无故对你好，尤其是要送你东西的陌生人,一定不要理睬。
心心被抱起来后,距离那些玩具更近了，她忍不住想要去摸摸,但忍住了。两只小肉手紧紧交握,互相克制,可是脸上的急切一点都藏不住。
郁隋被她天真的样子逗笑，主动拿下那个被她盯了很久的银河之光飞艇：“喜欢这个？”
心心有点不好意思，纠结了一会儿才小小声嗯了一下。
郁隋本想送的,但这款作品的线条比较硬朗,相对尖锐的棱角也多。大多数人买回去是用来陈列而非像小朋友那样天天玩的。
“阿姨记住了,等阿姨过几天帮你设计一款心心号飞艇再送你好吗？”
心心有点失望,还以为现在就能拿到呢。可是心心号听上去又很特别,令她满怀期待。
郁隋把飞艇递给楚嘉筠，又转过头对心心说：“这个大飞艇是给大人坐的,妈妈跟阿姨都坐这样的。心心是小朋友，所以要坐小朋友专属的。”
楚嘉筠被郁隋一本正经骗小孩给逗得嘴角绷不住,她却没把飞艇还回去。
“这个让妈妈保管，等心心号飞艇设计好了，心心就可以跟妈妈一起坐飞艇了。”
心心现在已经被郁隋忽悠得早就忘了刚才的小失落，一心盼望着属于自己的那艘小飞艇快点到来。
“谢谢阿姨。”
郁隋真想亲一口她肉嘟嘟的小脸，不过她也知道，家长一般都不喜欢别人随意亲自家小孩。她带着心心又往前走了两步，问她还有没有其他喜欢的。
心心诚实点头：“都喜欢。”
楚嘉筠怕郁隋一时冲动，把玩具都给心心，只好开口阻止：“有这个就够了。”
心心也没有不开心，甜甜笑着：“妈妈说过，不可以贪心。我有小飞艇就行了，其他的就留给别的小朋友。”
郁隋很是意外，心心这性格看上去跟过去她所认识的楚嘉筠不太像。可她下意识对比了一下，又觉得跟自己的性格也不算特别像。
趁她走神之际，楚嘉筠把孩子从郁隋怀里抱了过去：“今天已经耽误你太多时间了，谢谢你送给心心的玩具。”
白纪苓不知何时已经站到她们旁边，接着楚嘉筠的话对郁隋发出了邀请：“要不，我们一起吃个晚饭吧？”
楚嘉筠一僵，郁隋也是一怔。
白纪苓倒是没看出她俩之间的问题，虽然异国偶遇，但毕竟曾经是郁隋的老师，她请客也是正常。
“知道你今天参展肯定辛苦，但我们是从荷兰过来看展的，明天就要回去了，所以只有今晚有时间。”
郁隋想起了郁慕说的那个医学论坛，知道白世谦会去，没想到她们也来参加。
郁隋看了眼沉默的楚嘉筠，又看了眼正伸手偷偷摸着妈妈手里飞艇的心心，爽快答应了：“好啊，晚上见。”
回到酒店后，白纪苓见楚嘉筠情绪依然不对，这才发现问题。她趁心心睡着后把楚嘉筠叫到厅里，低声问她：“你对郁隋有意见？”
楚嘉筠下意识抱臂，看着她：“没有。为什么这么问？”
“你见到她以后，情绪就好像有点……”
“我只是被心心吓到了。”
白纪苓一回来就道歉了，楚嘉筠也知道不能完全怪她，而且心里被郁隋的突然出现搅得乱七八糟，没有多余精力计较这个。
“那今晚，你去吗？”
楚嘉筠当然不想去，避免跟郁隋见面就能保住心心的秘密。可是白纪苓开了口，郁隋也答应了，她突然不去，岂不是更容易惹人怀疑。
她揉揉眉心：“等心心睡醒。”
她只能尽量保证这顿晚餐别出纰漏，明天她们就回荷兰了，和郁隋的交集就会减少。她在今天的展会上也看到，郁隋很适应现在的生活，她能够做着自己喜欢的事，自由自在享受着追求梦想的畅快，。
她在介绍那些玩具的时候，眼里闪着光。
那个之前因为心心出现而被打断咨询的采购商竟然一直在旁边看着，亲眼看到郁隋的设计对那么小的孩子也具有吸引力，让他的思路一下子开拓了。
但郁隋并没有答应他开发低龄儿童的玩具，那人不解，这几年他也在中国市场建立了销售渠道。中文他是听得懂的，只是不太会说，难道那个小飞艇不是设计给孩子的？
郁隋坦言：“那是给孩子定制的。”
“定制也没问题，价格可以定得高一些，销量不是第一要素。”
郁隋只好说得更直白点：“是只为心心设计的。”
**
晚上郁隋提前到了餐厅，白纪苓给她发消息说要给心心洗个澡所以晚点到。她在白纪苓的朋友圈里看到了今天刚发的照片，只露出心心的小手，也没有关于楚嘉筠的身影。
难怪这几年大家都没楚嘉筠的消息，看来白纪苓也有意替她隐瞒。如果那个孩子不是白纪苓的，根据年龄推算，很有可能是在楚嘉筠突然消失的那段时间有的。
而那年暑假，她和楚嘉筠疯狂缠绵的画面再次占据她脑海。她虽没有刻意回忆过，但始终没有忘记。她当时已经分化完全，按照SS级的能力来说，短时间内不可能再有其他Alpha能标记成功。
三个月内即便是另一个SS级Alpha也未必能成功取代她的印记，这些都是有研究数据做支撑的。
郁隋越想越肯定，而且她对心心有种莫名的亲切感，更像是血缘的牵引，一切都在指向她心底那个猜测：心心可能是她的女儿。
郁隋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和分别多年的旧情人偶遇，哪怕对方一再强调那次是放纵，但在郁隋心里，她那时对楚嘉筠是有好感的。
现在不仅是旧情人见面，还冒出来个女儿，已经这么大，懂得欣赏她设计的玩具了。郁隋回忆着今天抱着心心的感觉，真是很神奇。
这时楚嘉筠她们到了，心心换了身衣服，身上的沐浴露夹杂着奶香，让郁隋忍不住弯了嘴角。
心心主动和她打了招呼：“郁阿姨好。”
然后坐在餐厅提供的专座上，乖巧让妈妈帮自己围上围兜。
郁隋大部分时间是跟白纪苓交谈，两人聊了这几年各自的生活和事业。白纪苓说了静城的发展和变化，郁隋则说了些自己留学的生活。
楚嘉筠一直在照顾心心，怕她把番茄酱弄得满嘴都是，仔细喂着她。郁隋的目光偶尔扫过来，她不是不知道，但她不想也不知怎么回应，于是便专注在女儿身上，就当不知道。
白纪苓见郁隋好像对心心特别在意，猜她大概也被楚教官突然生了个女儿的事震惊。毕竟之前几乎没有学员知道这事，郁隋觉得意外很正常。
郁隋一晚上都没问什么出格的问题，气氛在一种虚假平和的状态下缓慢流动。等到心心吃完，郁隋突然开口：“心心，你什么时候过生日啊？”
“2月。”
小孩子对于这种属于自己的日子记得很熟。至于哪天心心或许会模糊，月份可半点不含糊，毕竟新年过后数到第二根手指就能吹蜡烛了。
她说完后，楚嘉筠的手明显顿了一下，紧紧抿着唇生怕郁隋说出让她更无措的话题。
郁隋把她的反应看在眼里，笑眼弯弯对心心说：“那我在飞艇身上帮你加一个二月的标记，等到明年你生日的时候，阿姨再送你一份新的礼物。”
心心开心得拍小手，虽然她不理解这个今天才第一次见面的郁阿姨为什么对她那么好。可妈妈没说她是坏人，还和她一起吃饭，她当然乐呵呵全都想要。
郁隋又转向白纪苓，用开玩笑的口吻说：“白教官，你看楚教官的女儿都这么大了，你不考虑结婚吗？”
白纪苓心里有点酸涩，她如果可以放弃对楚嘉筠的执念接受别人，倒也不必到现在还是单身。
只可惜，楚嘉筠的孩子都这么大了，白纪苓却依然在心里默默想着和她结婚。
“缘分还没到，不能勉强。你呢，有对象了吗？”
刚才她们聊了学业跟事业，听郁隋的规划，好像没有回静城的打算。她以为郁隋在国外找到另一半，准备定居了。
郁隋幽幽扫了楚嘉筠一眼，发现她手上并没有戴戒指，而她自己的手上也是光秃秃。
“我也还在等缘分。”
这餐饭吃得再慢也有散场的时候，郁隋想要楚嘉筠的联系方式，说是设计小飞艇的时候需要多了解一点心心的爱好。
没想到楚嘉筠竟然拒绝了：“她喜欢的是你的设计，你按照自己的想法就好了，她不是一个爱提要求的孩子。”
郁隋不敢逼得太紧，想起当年这人竟然能一个人躲起来生孩子，现在玩消失就更简单了。真是想想就头大，只好迂回缓和，先让楚嘉筠放松警惕。
“那我就自由发挥了。”
结束了参展，郁隋本来计划直接飞回学校，但现在改变了主意。她给郁慕打了电话：“姐，你还在荷兰参加医学论坛吗？”
“是，你想起关心我了？”
郁隋轻笑：“那我来找你。”
第36章
从布鲁塞尔回来,白纪苓就发现楚嘉筠多了心事，总在不经意间发呆。虽然看不出什么愁绪，但总觉得不像是什么好事。
每当楚嘉筠心事重重过后,就会把女儿搂得更紧，连心心有时候都忍不住说妈妈太黏人了。
白纪苓觉得大概还是因为心心在玩具展上走丢引发的，直觉上又认为应该有更深层的原因。但上次问过，楚嘉筠什么都不肯说，这让她担心之余也有些沮丧。
多年友情加上这些年对她们母女的照顾帮衬,似乎还是没能真正走到楚嘉筠的心里去。她有时也会想，自己坚持这么久，到底是在坚持什么呢？
心心还感觉不到大人们之间暗流涌动的情绪,她只知道妈妈最近把她看得更紧了。虽然她很喜欢妈妈抱她,可是一直抱着也有点烦。
例如现在，她就很想再看看郁阿姨送的那艘飞艇。虽然心心号还没设计好,但是大人的飞艇也好漂亮,她念念不忘。
楚嘉筠在收拾行李,虽然她们只去布鲁塞尔住了一晚，但只要有孩子同行，要带的东西绝对不会少。她生了心心以后,家里已经比过去乱了不少,但和其他大多数类似家庭相比,仍算整洁有序。
心心从床边小跑到妈妈腿边,一把抱住,使出惯用伎俩。她先是糯糯叫了声妈妈，然后小脸贴着楚嘉筠的裤腿,之后像个小肉虫似地扭来扭曲。
楚嘉筠一看就知道她肯定是有想法，忍着笑假装不知道故意逗她：“心心,你抱着妈妈的腿，这样妈妈没办法做事情了。”
“妈妈。”心心又软软叫了一声，脸还是贴着，不过手倒是稍微松了些。
“心心想要做什么呢？”
心心犹豫了一下，眼神一直朝楚嘉筠行李箱旁边那个单独的盒子瞅。那是郁隋送的玩具，包装上有个变体的Yu，很有辨识度。
“我想玩飞艇。”
心心馋得很，终于忍不住说出心里的想法。那天她只在展会上摸过，之后妈妈就不许她碰了，说是怕她会伤到手。
“我们不是说好的，这艘只能看，等心心号设计好了，再给心心玩。”
楚嘉筠坐在床沿，心心顺势爬上去坐到妈妈的腿上，环住她的脖子，拧着小脸：“我就看看。”
楚嘉筠见她满心满眼都是期盼，不忍生硬拒绝。但那个设计她后来仔细看过，线条流畅，的确精美。但对于心心这么大的孩子来说，是意识不到尖锐处的危险的。
“那你要答应妈妈，只能看，不可以动手，好吗？”
心心显然有点难受，这么漂亮的飞艇竟然不让摸。但比起连看都不能看的难受，她妥协了。
楚嘉筠笑着从盒子里把飞艇拿出来放在矮几上，心心立即跑过去双手垫着下巴，仔仔细细看着。
她坐在旁边不敢有所疏失，生怕一个不留神，女儿万一受伤了她可受不了。自从当了母亲，育儿类的书她看了不少，相关新闻也不落，很多幼儿就是因为家长照看不周在家里发生意外。
烫伤、摔伤或是独自一人时误食有害物品，这些楚嘉筠都极力避免。好在心心有一个最大的优点就是答应过的事情基本都能做到，哪怕因为能力有限做得不够好，但绝对不会故意说话不算话。
心心整个人越来越往前，几乎半个身子都趴在茶几上，不过她始终没有伸手。看得出女儿是真心喜欢，楚嘉筠也不忍心她只能这样看着，竟开始期盼希望心心号能早点设计好。
之前她以为心心只有眼睛长得像郁隋，可是当她被郁隋抱在怀里一件一件挑选玩具的时候，楚嘉筠才发现，她们像的并不只有那双眼。
楚嘉筠觉得郁隋已经怀疑了，不然她为什么会主动问心心的生日，还有她看自己的眼神里，分明包含了其他意味。楚嘉筠没想好怎么面对她，也害怕郁隋知道真相以后会把女儿抢走。
“妈妈，你可不可以让郁阿姨快一点把心心号做好啊？”心心实在是忍不住才提了这么个“无理要求”，两个小手指黏在一起细微地拉开一点点缝隙，果然只要求快一点点。
楚嘉筠笑着摸摸她的头：“她一定会尽快的。”
**
郁慕刚到荷兰的前两天，忙着跟行业里的其他大佬们沟通交流，等她稍微空下来，白纪苓跟楚嘉筠又去了布鲁塞尔。现在终于等到她们回来，郁慕主动请她们吃饭。
可是当她看到被楚嘉筠牵来的心心，她完全没了商场女强人的淡定，嘴角都僵住了。
“楚教官，这是你和白主任……”
楚嘉筠知道她误会了什么，解释说：“心心是我的女儿，和纪苓没有关系。”
郁慕回过神，连声道歉：“是我说错话，主要是好几年没有你的消息，我刚才都看傻了。”
两个Alpha怎么可能生孩子。
她笑着和心心打招呼，小姑娘长得真可爱，又精致，不过看上去有点眼熟。
楚嘉筠让心心叫人：“这是郁阿姨。”
心心好奇咦了一声：“这个也是郁阿姨啊？”
郁慕好笑，，问她：“你还认识别的郁阿姨？”
心心点头：“我还认识送我飞艇的郁阿姨。”
楚嘉筠只好解释说：“我们去布鲁塞尔看展览，遇到了郁隋。心心喜欢一款飞艇，郁隋就送她了。”
郁慕了然：“我都给忙完了，原来你们去布鲁塞尔还真是去看玩具展。”
她又看着心心：“心心，你说的那个郁阿姨是我的妹妹。她明天就来了，你高兴不高兴？”
心心觉得挺高兴的，楚嘉筠心里却咯登了一下，有些慌乱。
白纪苓问郁慕：“她对医学论坛也感兴趣？是准备回去帮你忙？”
郁慕叹气：“她要是肯回去我哪用这么辛苦，她要坚持追求自己的梦想，我也只好用实际行动支持了。她本来说参展结束就回学校的，所以我才特地绕路先去找她。”
早知道郁隋会来荷兰，她何必多此一举。
楚嘉筠默默听着她俩的对话，对郁隋这次临时决定来荷兰心生警惕。
到了晚上，楚嘉筠心里的不安越来越明显。女儿已经睡得很香，她静静看了心心一会儿，替她把被子盖严实，轻声下了床。
手机震动，是个陌生号码。这么晚了谁会找她？
她没接，很快就收到一条短信，是刚才来电号码发的。
【我在你门口，请出来一下。】
楚嘉筠透过猫眼看到的是郁隋，怔了一下，没想到她竟是连夜就赶来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把门打开，并没有让郁隋进去的打算：“这么晚了，你找我有什么事？”
郁隋的眼神比之前还要深沉，里面含着复杂的意味。不过开口时语气却轻得多：“我刚从布鲁塞尔过来，有些话想问你。”
“今天太晚了，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吧。”
“这件事对我很重要，我等不到明天。”
楚嘉筠很少见郁隋在她面前这么强势坚持，心里的不安加重，垂眸不去看她的眼睛，像是已经猜到她要说什么。
郁隋见她一副回避的态度，心里一痛，想起四年前对方也是这样躲自己的。
她忍住难过，直奔主题：“我只是想问清楚，心心是谁的孩子？”
楚嘉筠扣在门内的手收紧，脸上却仍和之前一样，没多大变化。
“是我的女儿。”
“我问的是，另一个人是谁？”
楚嘉筠微恼，又担心吵醒女儿，只得继续压低嗓音：“郁隋，这是我的私事，我没有必要跟你交代。”
说完，她作势要关门，被郁隋用力顶住。
楚嘉筠推不动，只好放弃。
“你知道我这么问的原因，我不想打探你的私事，我只想确定心心是不是我的……”
“你不需要知道这些。”
她没有直接否认，郁隋几乎已经知道答案了，之前心里的猜测变成真的，她的思绪却乱成一团。
“真的没有关系吗？那如果我要求做亲子鉴定，错了的话我愿意承担一切责任，这样可以吗？”
楚嘉筠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没这个必要，我也不会答应你这种要求。”
郁隋无奈摇头：“这样还不足以说明答案吗？”
楚嘉筠抿唇，其实她们都知道，事实已经清晰了。
一切来得太突然，郁隋看着眼前垂眸的人。看着那透着隐隐玫瑰花香，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她竟说不出话来。
沉默片刻，郁隋黯然开口：“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那件事本来就是意外。”
“事情是意外，可是孩子是真的！”
这时一道小小的身影从房间里跑了出来，心心醒来发现妈妈不在身边，急得一下子就清醒了。
她揉着眼睛从房间里找过来，看到门口有光亮，于是就顺着过来了。
“妈妈，妈妈，你去哪里了？”
心心再懂事，也不过是三岁孩子，夜里依旧会害怕会孤单，会想要找妈妈。
楚嘉筠抱起她，怕她只穿睡衣冻着。
心心意外看到郁隋，怔了一下：“郁阿姨？”
郁隋此时再见到心心，心情比之前更激动，可她竟忘了反应，静静看着心心。
心中滋味万千，她看红了眼眶，把心心吓了一跳。
楚嘉筠怕她在心心面前说出不该说的话，冷声道：“有什么话我们明天再说，心心需要睡觉了。”
郁隋木然点头：“好，你们好好休息。”
心心瞌睡还在，靠在楚嘉筠肩上跟郁隋挥了挥手，打着哈欠被妈妈抱了进去。
郁隋回到自己房间，坐立难安，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直到自己头晕。可还是按捺不住心里的激动，又不能跟谁倾诉。
最后她只好抽出设计图纸，用笔在上面不停写着：女儿！女儿！——
作者有话要说：
今晚没有二更，各位早点休息，明天见。
第37章
郁隋几乎一整晚都没睡觉,自从确认了心心的身份，她就一直处在几种情绪交替混杂的状态之中。时而激动得想要撞破天花板，时而又觉得不真实像是一场梦,时而还会担心和事业冲突后能否顺利解决。
写满心心名字的稿纸散落一地，郁隋躺在沙发上，手背压着额头，大脑依然兴奋不已。哪怕在去找楚嘉筠证实之前已经做了很多心理建设，此时也做不到全然适应。
但她清楚,除了高兴之外，她还有别的情绪。而这些，都是和高兴相反的,例如压力、担忧、矛盾甚至是焦虑。郁隋对于亲情是渴望的,但她自己对于如何处理亲情又是缺乏经验的。
还有关于心心的未来，她又要用哪种身份去参与？郁隋想了很多,思绪如线团一般在脑子里缠绕成结,令她头痛不已。
想到不久后就要赶回学校,还有之前为毕业后做的一系列准备，郁隋的矛盾更重。
第二天她约楚嘉筠见面，说要好好谈谈心心的事。大概是最大的秘密已经失去了隐瞒的意义,楚嘉筠竟然同意了。
就在离她们住的酒店不远处的咖啡厅,楚嘉筠比约定时间晚了十分钟。在她迟到的十分钟里,郁隋淡定地看着窗外街景,并不怎么担心她会再度消失。
“抱歉,我迟到了。”
楚嘉筠有些微喘，看得出是赶过来的。过去她向来守时从容,酒店距离这里也不远，不存在交通问题。
郁隋给她递了张纸巾：“心心没事吧？”
正在擦额头细汗的楚嘉筠手一顿,不知郁隋是怎么猜到她出门前把心心交给白纪苓代为照看时出了点小状况。
“她还好，就是刚才有些闹情绪。”
郁隋急切问：“她怎么了？”
楚嘉筠想了想，坦言：“她想和我一起来，我没同意。”
郁隋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又问：“你难道不会骗她说是去办别的事？”
楚嘉筠却是摇头：“她虽然还小，但我不会刻意骗她。”
郁隋想到自己以前在孤儿院时，或许是为了便于管理，又或者那个年代的教育方式相对简单，她总是被各种大人“善意的谎言”忽悠得团团转。
倒不是让她去做什么坏事，只不过是过早让她感受信任崩塌的滋味。
有感而发，郁隋脱口而出：“可你在最重要的事上骗了她。”
楚嘉筠知道她说的是身世，面色不佳。心心的确问过她，自己为什么只有一个妈妈，别人都有爸爸或是另一个妈妈。
对此，她没有全部隐瞒。只是告诉心心，她的另一个妈妈因为特殊原因暂时不能来看她，等她长大一点再告诉她其他的事。
“她只有三岁，我们之间的问题，你认为她能听得明白吗？”
郁隋知道她说的有部分道理：“她是听不懂，那我呢？我不是三岁，那年我二十二了！”
楚嘉筠感觉得到郁隋渐怒但在极力克制的情绪，她对郁隋的确心有愧疚。但若让她回到当时，她还是会做同样选择。
“郁隋，如果当初我告诉你我有了孩子，你会怎么做？”
“当然是……”郁隋顿了一下，“照顾你。”
楚嘉筠笑了一下：“让你放弃追求自己梦想的机会，留在静城，按照你父亲给的规划生活或是每天围绕着尿布、奶瓶还有孩子的哭声生活，你愿意吗？”
“我……”
楚嘉筠的语气依旧平淡：“为了抚养孩子，你需要工作。但因为有孩子，你的精力会被分走，你没有办法百分百投入，事业发展的机会会比别人少。
我知道你会愿意负责任，可是郁隋，你心甘情愿这样吗？”
郁隋犹豫了片刻，说：“我会愿意选择跟你一起经历你说的那些生活。”
“我问的是，郁隋，你心甘情愿吗？”
郁隋一怔，没有说话。
她肯定是不甘愿的，因为昨晚她就想过。她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并且不止一次觉得自己当初坚决跳出郁仲倾的规划是智慧的选择。
如果这一切在四年前的夏天就失去了开始的机会，她必定会遗憾，不知道会不会后悔。
楚嘉筠调整了一下情绪：“我们当时的条件是不至于让孩子在生活方面受苦，可是要抚养一个孩子不仅仅是吃饱穿暖，大人是必定要牺牲的。
那次的事是意外，是我强迫你的，所有的后果我来承担无可厚非。你愿意负责证明你是个好人，我也知道你会怎么选。”
所有的事摊开来说，似乎就不再那么难以启齿了。
那年夏天斑斓又模糊的记忆逐渐清晰，郁隋唇角多了一抹苦涩。
“其实那时候，我对你，是有好感的。虽然是意外，但意外的仅仅是发生得太快。”
楚嘉筠心中微痛，好感她也有，可事情并没有按照她们理想的方向发展。
“感情的深浅决定了愿意付出的程度。坦白说，我生下心心并不完全因为你。”
郁隋承认，楚嘉筠说的是对的。以当年她对楚嘉筠的好感，的确是想跟她再进一步，却未必甘愿承担起更大的责任。
可是一想到这些年被蒙在鼓里，她还是生气：“那你不该剥夺我的知情权，我至少应该知道我有个女儿！”
楚嘉筠不再辩解：“瞒了你那么久，是我的错。只不过现在大家的生活都已经各自有了正常轨道，你知道了反而是困扰。”
郁隋觉得楚嘉筠如果不是搞心理的那该多好，这人把别人的心态弄得明明白白，有时候言语的力量在她面前同样苍白。
两人见气氛跌到冰点，争论当年的对错似乎没有太多意义。
郁隋冷静下来：“过去的事我们先不管，那现在我知道了，我就不可能当什么都没发生。”
楚嘉筠今天来赴约就知道她会这么说，虽然不想面对这个问题，但郁隋的确可以这样要求。
“你想怎么办？”
“我想参与到心心的成长过程中去，以她另一个妈妈的身份。”
郁隋的要求听上去很简单，但要实现并不那么容易。
对心心解释另一个妈妈突然出现需要花一点时间，但也并非做不到的事。可是参与心心的成长，那必然是要参与进她们母女的生活中。
不仅是心心要接受郁隋，楚嘉筠也要考虑生活里多出一个人。
郁隋见她犹豫，解释说：“国外很多人分手离婚后也一样共同抚养孩子。如果你觉得我们当初的好感不够深，那我们就不谈感情，只谈孩子。”
楚嘉筠转过视线，认真看着她。四年不见，郁隋改变的不仅仅是外表，还有她的思想，她的处事态度。
比起当年的消极回避，隐藏自己，现在的她更真实和坚定。
郁隋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她的确没有拒绝的理由。
“给我一点时间，我需要让心心慢慢接受。”
郁隋一听她松口了，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我愿意等。”
这时楚嘉筠的电话响了，是白纪苓来电。心心现在跟她在一起，楚嘉筠第一时间就想到女儿的情况，立即接了起来。
电话那头传来软糯的撒娇：“妈妈，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妈妈在跟郁阿姨谈事情，要晚一点才能回去。心心跟白阿姨一起玩，乖乖等妈妈好吗？”
“可是……可是……”心心有点不乐意，但又好像知道自己不太对，声音渐渐弱了下去。
楚嘉筠笑问：“可是什么？”
“可是你不带心心一起去，郁阿姨怎么知道心心喜欢什么样子的飞艇？”
原来过了这么久，心心还在记仇呢，记着妈妈不带她一起去见郁阿姨。
郁隋看着楚嘉筠柔声细语地哄着女儿，陪她说着童言，但并未完全丢失理智，果然当了家长以后变化好大。
她设想当年如果留下，未必能做到楚嘉筠这样。
不知心心在那头说了什么，楚嘉筠有些为难，但还是看向郁隋：“心心想跟你说话。”
郁隋嘴角的弧度瞬间放大，欣然接过手机：“心心，我是郁阿姨。”
那头心心的欣喜期待瞬间就感染了她：“郁阿姨，你是不是在和妈妈说飞艇的事情啊？”
“对啊，心心真聪明。”
心心得了夸奖，果然高兴得咯咯笑：“那你不要忘记把心心生日加上去，心心的生日是2月。”
“绝对不会忘的。心心还有什么要求？”
心心想了想：“可不可以把我的小水壶也加上？我每天都要带着的。”
郁隋被这跳跃思维打败，笑意却越来越深：“没问题，心心的飞艇，心心要什么都可以。”
楚嘉筠又把电话拿过去哄了几句，心心这才心满意足挂了电话。
郁隋忍不住感慨：“心心真可爱。”
楚嘉筠也这么觉得，却也要提醒她：“你以后要避免一味夸她，小孩子的分辨能力其实从小就要开始培养。做家长的，除了鼓励和支持，也要教会孩子怎样树立正确的对错观念。”
听这语气，是已经把她纳入未来心心的生活里了。
“谢谢你愿意让我进入心心的生活。”
楚嘉筠垂眸，对此并不像郁隋那么欣喜，眉间的愁绪似乎都没淡。
“你什么时候回学校？”
郁隋愣了一下：“我改签到下周二了。”
既然同意了郁隋接触女儿，楚嘉筠就不得不详细了解郁隋的行程或是生活规划。
“你今后是打算定居国外还是回静城？”
“之前是想留在国外，现在我需要重新规划一下。你们有没有考虑过出国？或许我们可以……”
楚嘉筠打断她：“心心还小，我不想让她太早去其他国家生活。”——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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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楚嘉筠心里惦记女儿,和郁隋谈完了最重要的问题便急着赶回去。临走前，郁隋突然叫住她。
“心心的全名叫什么？”
楚嘉筠一怔，回头看着她：“楚念。”
郁隋一个人又在咖啡厅里坐了许久,直到窗外飘起细雨，她才接到郁慕的电话。
“大白天不见人影，你又跑哪里去找灵感了？”
“姐，你忙完了？”
“你都特地来找我了，我再忙也得抽空陪你。”
“我已经很大了,不需要你陪，生意要紧。”
郁慕哼道：“那你老实交代，突然改签机票跑到荷兰,不是找我,那是为了什么？”
郁隋不想太早把心心的事告诉别人。楚嘉筠那边刚松口，万一她过于激、进,或许会弄巧成拙,把人给吓跑了。
她能感觉得到楚嘉筠对于心心的在意跟保护,即便是她想要接近，都不那么容易。
“我当然是想来看你，顺便看看郁金香。”
郁慕显然不信她这话,但郁隋肯来还是让她开心。这几年除了她趁着出差绕道去看妹妹,平时见面的时间很少。
“正好楚教官她们都在,晚上我组织大家一起吃顿饭。”
**
距离晚饭还有些时间,郁隋在郁慕房间里无聊看着新闻,郁慕在跟不同的人电话沟通，应该是在传达这次论坛上的最新资讯和动向。过了好一会儿,郁慕终于处理完公事，坐到她旁边聊起八卦。
“你是不是也特别惊讶楚教官竟然有了个三岁的女儿？”
郁隋身子一僵,警惕打量了郁慕一眼，见她只是在正常感慨，并不像是知道内情的样子，才默默松了口气。
“我在展览上遇到的时候也很震惊。”
郁隋心想，何止震惊，几乎天崩地裂。
郁慕显然还沉浸在初见心心的震撼当中，这种事跟谁聊透露出去都不好，唯有和自己亲妹子说才放心。
“以前我们都在猜，楚教官会喜欢什么样的Omega，可是一直也没见有什么动静。后来我们私底下还开玩笑说楚教官可能对感情没兴趣，谁知不声不响竟然连女儿都有了。”
郁隋一直没说话，不过郁慕的话倒是提醒了她。如果她跟楚嘉筠的关系公开，那楚嘉筠是Omega的秘密几乎就藏不住了。
或许这也是当初她选择瞒着郁隋的另一个原因，毕竟除了郁隋，还有静城的其他人也将知道。
郁慕见她在走神，用肩膀推了推她：“你有没有在听我说？”
“听到啦，可这是人家的私事，难道生孩子还要登报预告啊？”
“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好奇，心心的生母会是什么人。”郁慕其实还有另一个好奇，“不知道是不是我心理作用，我总觉得心心看上去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郁隋紧张地看着她：“这么小能看出什么来。而且心心和楚教官挺像的，你的眼熟大概是指楚教官吧。”
被郁隋这么混淆视听后，郁慕的思路成功被带偏。
“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有点道理，心心的确挺像楚教官的。”
郁隋见她终于从这个问题上绕开，刚打算放松一下，又听郁慕说：“我不是要催婚，但你这么大了一个交往对象都没有，是有什么特别打算吗？”
“姐，你别笑我，先看看你自己。”
郁慕头疼，这事郁仲倾也催了她很多次，好在还有个生意忙当理由。
“我公司一大堆事情都忙不过来，哪里有时间谈恋爱？”
郁隋耸了耸肩：“我搞设计创作也很忙，还很费脑。”
“那任许然怎么一个月就能换一个女友？”
“人跟人不能这样攀比。那盛楠西也一心只想读书，别人追她，情书跟巧克力送到公寓门口了还不是照样拒收。”
郁慕眸色一深，沉下声：“有人追盛楠西？”
郁隋按着太阳穴，昨晚没怎么睡，实在是疲惫。她闭着眼没看到郁慕的表情变化，却是能听出姐姐语气里的诧异。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难道你认为楠西条件很差吗？从她入学开始，追求者就络绎不绝了好吗。”
“那怎么没听她提过？”
郁隋这才睁开眼：“谁会那么无聊，每天把追求者甚多这种事挂在嘴边，肤浅得不符合楠西人设。”
郁慕却没觉得这事普通，如果不是郁隋随口说了，她还真不知道盛楠西的追求者有那么多。
“那你知道她为什么不接受吗？”
“我们关系虽然好，但也不至于把对方的心挖开来看到底吧。”郁隋回想了一下，“有可能是她没遇到合适的，不过我总觉得她心里好像有什么喜欢的人。”
“谁？”
“我乱猜的，她从没说过。”
郁隋第二天睡醒后就去找楚嘉筠，昨天一起吃晚饭的时候跟心心约好了，今天去听她对飞艇的“要求”。
楚嘉筠开门的时候，郁隋被她随意的发型触了一下。底子好的美女随意打扮都很诱人，但这显然跟平时楚教官在外的形象还是有点差别。
楚嘉筠大概也从她的眼神里看出原因，抿了抿唇侧身让她进来。
“心心昨晚有点闹肚子，起晚了。”
郁隋的关注很快就从楚嘉筠的打扮转移到心心身上：“生病了？”
“刚才吃了早餐，没什么问题。”
这时心心从房间里跑了出来，穿着一条浅灰色的背带裤，配了鹅黄色长袖T恤，把她的小脸衬得更加白皙柔嫩。
郁隋蹲下来，扶着她还带着余晃的小身子：“心心早上好。”
心心扎了个丸子头，鬓角散着柔软蓬松的碎发，抓了抓脸：“郁阿姨，我等你好久了。”
这时郁隋才真正看清，心心和她一样，有颗非常非常浅的泪痣，几乎是在同样位置。
郁隋把她抱了起来，对楚嘉筠说：“我陪她玩会儿，你可以放心去收拾，别忘了吃早餐。”
起床后就忙着替女儿梳洗整理，心心被收拾得妥妥帖帖，又仔细喂过早饭，楚嘉筠自己却只是简单处理。
郁隋注意到这些细节令她觉得窘迫，可郁隋为她做的考虑也着实让她有点感动。
“好，那我先把她的玩具拿过来。”
心心出门，必定是要带着她钟爱的那些玩具的，所以楚嘉筠准备了一个专门放玩具的箱子。
郁隋盘腿坐在地毯上，把心心圈在自己怀里，双手护在她两侧，听她介绍着这些“小伙伴们”。
“心心喜欢蓝色？”
“郁阿姨你怎么知道？”
郁隋扫了眼桌上那几个玩具：“心心的小伙伴们大多数都穿着蓝色的衣服呢。”
“蓝色，好看。”
郁隋也觉得蓝色好看，那是天空，那是远方，那是自由。
现在，蓝色对于她，或许还多了一份温暖。
心心把稍远处的一架小飞机拿到面前：“白色也好看。”
“那心心号也穿蓝色衣服好不好？”
原版的银河之光飞艇通体银白，夹杂了哑光浅灰，很有质感。但这样的配色对三岁孩子来说，略显暗沉。
“好！还要加上我的小水壶！”
她说的小水壶就立在不远处的餐桌上，矮矮胖胖，粉粉的。
“那心心还想要什么？”
“还想要很多手。”
郁隋对孩子的语言世界了解有限，虽然她尽力去猜测但还是有无能为力的时候。
“什么手？”
“就是翅膀，在天上飞的时候打开的。”
“那为什么要很多呢？”
“一双用来飞，别的可以用来抱心心，还有妈妈。”
郁隋心中一痛，孩子稚嫩的脸还有她天真的期盼，戳痛她的心，忍不住就凑过去亲了她的小脸一下。
没想到刚才还十分乖巧的心心突然叫了起来，用手捂着被亲过的地方，极力要从郁隋怀里挣脱。
郁隋被她的反应吓到，不敢硬拦，又不敢松手。小孩子不管不顾乱跑，很容易发生意外。
这时楚嘉筠听到动静赶了过来，郁隋这才放手让心心到她那里去。
楚嘉筠蹲下扶着心心，看到郁隋也是一脸错愕的样子，不解道：“心心，发生什么事了？”
心心把侧脸对着楚嘉筠：“妈妈，刚才郁阿姨亲我了！”
楚嘉筠一怔，看向郁隋，对方一脸无辜和茫然。
心心又说：“她没有问过我，就亲了。”
楚嘉筠抱着她，轻轻抚摸她后背安抚情绪：“是妈妈没有提前和郁阿姨说清楚，妈妈替她跟你道歉好吗？但是郁阿姨不是坏人，她不会对心心做坏事。”
“她就亲了一下。”
楚嘉筠哄了一会儿，心心情绪恢复平静。大概觉得面对郁阿姨有点不好意思，她一个人背对着她们自己玩。
郁隋蹙眉，低声问：“心心这是怎么了？”
“我跟她说过，除了我之外，任何人没有经过她的允许不可以亲她也不可以脱她的衣服。”
“她那么小，能分辨吗？”
楚嘉筠有些无奈，黯然道：“就是因为无法分辨，所以只能这样。如果现在针对孩子的潜在危险少一点，哪个当妈妈的会希望孩子这样？”
郁隋想起一些社会新闻报道，三四岁的孩子有时也不能幸免，恶魔有时并不会因为孩子还小而放弃残害。
“我以后会注意的。”
楚嘉筠趁着刚才郁隋替她陪心心的间隙已经把自己完全收拾好了，虽然发生了一点小插曲，但生活有人分担，的确让人感到轻松。
哪怕只是一小会儿，也足够让她喘口气。
又或是因为郁隋是心心的至亲，所以在担心程度上，楚嘉筠比交给其他人要更加放心。
“我以后会把要注意的事慢慢告诉你的。”
看到郁隋想要亲近心心却又有顾虑的样子，楚嘉筠把女儿叫了过来。
“心心，郁阿姨刚才不是故意的。她跟妈妈一样，都是想要对心心好的人。”
第39章
心心低着头,绞着小手靠在楚嘉筠怀里，偶尔抬头看看郁隋，似乎在犹豫。
郁隋心急,盯着心心，努力释放出善意，又因不知道她是否还有其他禁忌不敢轻举妄动。好不容易拉近些的关系，因为一句话，一个不经意的举动就能轻易推翻,她不得不感慨：和小朋友打交道可一点也不简单。
楚嘉筠没有催促更没有命令，而是柔声解释：“心心，郁阿姨和妈妈一样,对心心没有坏心。她只是因为跟心心刚认识,还不熟悉，以后心心把自己的规定告诉郁阿姨好吗？”
心心嘟了嘟嘴,点了头,然后缓步又走回郁隋旁边,摆弄起那些玩具。
郁隋感激地看了楚嘉筠一眼，对方的目光却只落在心心身上。
好在孩子忘性大，刚才的小插曲在郁隋抛出一个又一个让心心两眼放光的设计畅想后消失殆尽。楚嘉筠没再离开,静静坐在旁边看着,这样的场景这些年里她偶尔会设想。但当真发生后,她又觉得不太真实。
白纪苓本说好下午带心心去看风车,上午听酒店的人推荐了一家不错的餐厅,打算先带她们去吃午饭。
楚嘉筠见她比约好的时间来早了很多，诧异道：“你怎么现在就到了？”
白纪苓站在门口,笑着举起手机给她看：“听说有家餐厅不错，所以想带你们先去吃饭,之后再去看风车。”
这两天她们都没有特别的安排，楚嘉筠肯定会在房间陪女儿。白纪苓觉得提前两三个小时出发并没太大影响，所以没给楚嘉筠发消息就直接过来了。
没想到楚嘉筠却没欣然答应，显然对于她的这个临时提议有所犹豫。
白纪苓不解：“你有其他安排？”
楚嘉筠轻叹：“郁隋来看心心，说好了待会一起去吃午饭。”
午饭应该是就近吃，因为下午要去看风车，时间安排上楚嘉筠都已做了准确排序。
“郁隋也在？”
楚嘉筠只好让她进去，白纪苓看到郁隋和心心有说有笑地对着茶几上那一堆玩具，而且心心还把她最喜欢的那几个都摆到了郁隋面前。
心心是个很乖的孩子，但她对自己喜欢的东西很保护。如果不是主动分享，别人很难从她那里把东西拿过来。
“没想到郁隋跟心心还挺投缘。”
楚嘉筠怔了一下，勾了勾耳边的发：“也许吧。”
白纪苓朝郁隋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心心看到她，很是高兴地叫她：“白阿姨，你怎么来了，我们不是说好了下午见吗？”
郁隋这才知道原来她们下午另有安排，心里有点小失落。她本来还想着午饭后该安排个什么节目，能够多跟她们相处。
白纪苓温声道：“我听说有个地方的饭特别好吃，想来带心心和妈妈一起去尝尝的。”
心心的肉包子小脸拧起，为难道：“可是我们说好了要跟郁阿姨一起吃饭。”
“刚才妈妈已经跟我说过了，明天我再带心心去吃。”
白纪苓在旁边看了会儿郁隋和心心商量怎么设计心心号，两人都很投入，似乎压根忘了旁边还坐着两个人。对于心心提出的各种天马行空似乎完全不符合常规的要求，郁隋基本上都是一口答应。
有求必应，在大多数孩子眼里，就是一个好人。
郁阿姨的好说话，很快就赢得了心心进一步的好感。她对于郁隋在纸上画出来的草稿很满意，因为上面有她想要的生日记号、粉色小水壶还有可以拥抱她跟妈妈的“大手”。
她拍拍小手，笑眯眯望着郁隋，过了一会儿突然又往她身上靠近了些。
“郁阿姨，我可以亲你吗？”
郁隋大感意外，但很快就欣喜若狂，赶紧把脸凑了过去：“可以，当然可以！”
浓浓奶香，还有一小嘴的口水，孩子的亲吻让郁隋的心瞬间就化了。
她想和心心待很久，很久很久，不想跟女儿分开。
白纪苓坐了一会儿就走了，但郁隋突然主动接近心心让她心生不解。更让她疑惑的是楚嘉筠竟然同意让女儿和郁隋走得那么近，这几年里她们几乎没有怎么提过郁隋，她也从没想过郁隋跟楚嘉筠会这么熟。
心心今天过得非常充实，上午有郁阿姨来陪她设计心心号，下午又有白阿姨带她去看大风车，路上还有好多漂亮的花花。小孩子精力毕竟有限，回程路上就已经在楚嘉筠怀里睡着了。
白纪苓看着楚嘉筠细心替孩子擦去额头的汗，轻声道：“郁隋好像很喜欢心心。”
楚嘉筠低着头，目光仍在女儿身上，语气颇为平静：“大概因为她做设计师，职业使然，想要多了解一点客户的需求。”
“心心还小，哪里提得出什么真正要求。”
楚嘉筠想起郁隋鼓励心心说出自己想法的时候，认真对她说：“心心号就是为心心设计的，所以心心就是郁阿姨的大客户，最重要的那种。心心有什么想法跟要求都可以说出来，郁阿姨一定会尽力满足的。”
她没有用哄的，也没有用虚伪客套的语气，即便是成年人，楚嘉筠也能感受到郁隋的真诚。她是真心愿意聆听心心的意见，而不是只为了逗孩子开心。
这时心心在她怀里侧了侧身，脸埋在她怀里，睡得更香。
楚嘉筠紧了紧抱她的手：“不管心心几岁，郁隋是设计师，只要她愿意听也愿意去做，我没有理由阻止她。”
白纪苓见楚嘉筠始终把话题定在玩具上，这并不能解答她心里的疑惑，可这样的解释似乎也说得过去。
**
郁隋在房间里赶着设计心心号，想要在回校前把终稿给定下来，然后联系厂家用特殊材料制作。每当疲倦得睁不开眼的时候，她就想起女儿那香甜的一吻，比十杯咖啡还要有效。
可是导师来电，告诉她有个业内知名的设计师正在学校做演讲，并且点名想要见见她。
“见我？”
郁隋的导师麦隆教授很欣赏她的天赋，当初她申请换专业时，麦隆教授欣然接收了她。
“郁，他是看了你过往的作品，还有这次在布鲁塞尔展出的设计后对你的设计理念产生了兴趣。”麦隆教授向来对郁隋的发展很少干预，只给予专业方面的指导，但这次显然他有明显的倾向，“这是个难得的机会，你有很好的天赋和基本功，但你需要一个有份量的引路人把你带到圈子里。”
“我是周二的机票，应该能赶上。”
“如果没有紧要的事，最好能这两天就回来。”
这个机会有多难得，麦隆教授知道，郁隋自然也知道。换做以前，她可能现在就改签机票收拾行李，明天一早就出现在机场了。
但现在，她迟迟没能做决定。
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她犹豫了一阵，还是给楚嘉筠打了电话。
“这么晚打扰你，不好意思。”
“你这个时间打来，应该是有重要的事。既然重要，也就无需道歉。”
郁隋清了清嗓子，有些为难：“我接到导师的电话，说有位知名设计师想要见我，想深入了解我的设计理念。”
楚嘉筠很快就听明白她的意思，下意识回头看了眼已经睡着的女儿。她往外走了两步，低声说：“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后天。不过我在走之前一定会把心心号的设计稿完成的，所以……”
楚嘉筠想告诉她，心心虽然是客户，但她并不像其他客人那样，最在意的是设计稿。她想要的，也许只是亲眼看着心心号一点一点从纸上变成真的，她想要的是参与的感觉。
但这对于现在的她们来说，都太难让女儿完全满足。
“你安心回学校吧，心心这里我会解释的。”
楚嘉筠的声音听上去依然很平静，甚至淡得没什么波动，更听不出情绪。郁隋还有另一个担忧，所以迟迟不愿挂电话。
“还有别的事？”
“我……我想说，等你回了离城，我们还能保持联络吗？”
楚嘉筠反问：“为什么你觉得不能？”
郁隋有点激动：“我怕你们回去以后又会消失，就像是我在欧洲的一场梦。”
楚嘉筠叹息：“郁隋，你可以找到心心，不必担心。”
郁隋来荷兰本就是计划外，她提前离开也很正常。郁慕反倒没什么感觉，心心却不太高兴。
楚嘉筠和郁隋都跟她解释了原因，小姑娘也点头表示知道。但她其实并没办法真正理解郁隋赶着回去的重要性和失约于她，孰轻孰重。
郁隋离开后的当晚，心心躺在床上听楚嘉筠讲故事，但却心不在焉。
“妈妈，我有个问题。”
“嗯？”
“郁阿姨到底是谁啊？”
“郁阿姨就是郁阿姨，她是妈妈的朋友。”
“可是，她为什么对心心那么好呢？我们以前都不认识的，她才认识我几天，就给我那么多东西。”
楚嘉筠摸了摸她额头，帮她把刘海碎发推高：“因为心心可爱又听话，谁会不喜欢呢？”
心心双手捂着脸，指缝微张，不好意思地看着妈妈：“可我生郁阿姨的气，现在不乖了。”
楚嘉筠知道她生气的原因，但这种事有时的确无可避免，她偶尔也会遇到需要临时加班或是出短差的情况。
郁隋这次匆忙回校，楚嘉筠其实也在观望。她不阻止郁隋接近女儿，但心里对于她到底能做到哪种程度，又或是能够坚持多久，并不敢抱太大期望。
当郁隋感受到孩子带来的另一面影响后，还会不会像她现在表现出的那样勇往直前，楚嘉筠不愿深想——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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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回到学校后,郁隋还没来得及整理行李就被麦隆教授叫去，让她把一些代表作品重新整理，并且把设计理念的重点强调清楚。
麦隆教授平时只对学生的学习态度和成绩关注,但这次他如此积极推动，无非是想让这个近年来自己最得意的学生能够有个好前程。
“郁，你选择了毕业后正式走向市场，我支持你的决定。但我想说，现在的竞争是激烈而残酷的,哪怕你有很好的才华，也要把握住每一个微小的机会。”
郁隋忍着长途飞行和时差折磨的疲惫，把教授提醒的重点全都梳理了一遍,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准备着跟对方的见面。
她在电话里听教授说是尚丁集团的设计师想要见她,这是目前世界排名第二的玩具制造公司，近年来有很多新兴业务,其中就包括了郁隋主攻的成年阶段玩具。
这类玩具往往还附带了收藏价值,所以附加值很高,吸引了越来越多知名厂商关注。但也因为潜在市场有限，大厂一旦进驻，其他人只能喝汤。
但直到见了麦隆教授,她才知道这次来的是尚丁集团的设计总监卓尚。
这个名字不光是在玩具领域,在整个时尚界都是响当当的人物。不论这次见面是否有实质进展,光是这种被业界大牛点名要见的经历,就会被不少人写进自己的履历,成为“光辉”的一笔。
郁隋心理压力陡增，这次对于成功的渴望比过去任何时候都要强烈。她除了自己,第一次感觉到还有其他人需要她的成功，例如心心,甚至是楚嘉筠。
虽然短暂相处的几天里，大部分都是她跟心心接触，楚嘉筠很少干涉。可她清楚一个人把孩子带到这么大并不容易，她也没看漏向来精致注重细节的楚教官，在为了照顾孩子的时候也难免变得粗糙随意。
可这些对于郁隋来说并不影响她对楚嘉筠的好感，反而多年前浅浅的心动因为现在这些更加真实的细节而再次被唤醒。她感谢楚嘉筠的付出，也被她柔和的气息吸引，让她想要靠近，再靠近。
郁隋走的那天，心心还在生她的气，在电话里只跟她说了句再见就不肯再说话了。这两天楚嘉筠花了不少时间去安抚，心心现在又开始想念郁阿姨了。
于是她早上醒了就让妈妈给郁阿姨打个电话，然后自己凑过去巴拉巴拉说几句废话，吃了午饭有点无聊，又想跟郁阿姨说心心号的事。上次去看风车，她很喜欢路边的花，听妈妈说那叫郁金香，还和郁阿姨一个姓呢。
于是，心心又想着要把郁金香花花也搬到自己的心心号上面去。她潜意识里已经把心心号当做了自己未来的小房子，自己喜欢的，都往里面搬。
她似乎学会了怎么找郁阿姨，于是在妈妈不注意的时候点开郁阿姨的头像，然后再点电话符号。
成功用该法找到郁阿姨两次后，心心就记住了这个办法。
郁隋却有点烦，在荷兰的时候她没有其他事要忙，可以全心全意陪女儿。可是当她手头的事积压在一起连睡觉时间都快没了的时候，心心时不时来找她，让她有了想要躲避的念头。
她不忍对女儿说狠话，可也不懂怎么跟一个三岁的孩子说这个时间你不能来打扰我。郁隋想找楚嘉筠，让她把这个意思转达给心心，又觉得这样会令对方觉得自己并没有能力和孩子长久相处。
郁隋抓着头发，思绪乱糟糟的，她很努力在学习跟心心相处了。明明那么乖巧那么懂事的孩子，为什么有时还会让她觉得烦？
沉浸在修改设计稿的专注中，手机突然又响了，郁隋不得不忍着被打断的思路点开屏幕。这两天她几乎分辨不出到底是楚嘉筠找她还是心心偷偷找她，但这个时间看上去是心心的可能性更大。
“郁阿姨！”
果然，心心糯糯的声音在电话那头传来，郁隋揉了揉眉心，耐心道：“心心，找郁阿姨有什么事啊？”
“嘻嘻，心心想告诉你，今天妈妈给我买了一块好好吃的蛋糕。上面也有个小飞艇，可是是红色的，我觉得没有心心号好看。”
小孩子的分享和她们的心情一样，一段喜悦翻来覆去地说，努力把所有能够记得的细节都表述出来。而这些内容对于时间紧迫的大人来说，则显得毫无重点。
郁隋终于有些烦躁，语气也急促了些：“心心，郁阿姨现在有重要的事情要忙，晚点再陪心心聊好吗？”
心心顿了一下，答应了：“那要几点啊？太晚了我就睡觉了。”
“那在心心睡觉前好吗？”
“好！”
郁隋继续刚才的修改，一直忙了很久，连饭都没顾上吃。终于全部搞定，她才想起跟心心的那个约定。
一看时间，早就过了。
她想给楚嘉筠打电话，但想到对方是深夜，而且第二天要坐早班机回国，不忍打扰。
卓尚是个要求很高的法国小老头，话不多但捧人和放弃人都异常果断。能够得到他的认可，资源可以瞬间到位，如果失去他的信任，你的努力也许就付诸流水。
但对郁隋来说，现在的她并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不如全力以赴去争取一下他的认可。
卓尚没有当面表态，但让郁隋把部分细节补充清楚再发给他，这让麦隆教授看到了希望。
他鼓励郁隋：“卓尚不会浪费时间，如果他觉得你的设计毫无亮点，根本不会让你再补充什么内容。”
郁隋欣喜，但麦隆教授也提醒她：“你也别高兴太早，或许只是入围考察，并不代表他一定选你。”
“我明白，我只是想尽力把握住每一次机会。”
麦隆教授赞许地点头：“郁，我就喜欢你这种全力以赴的态度。”
结束和卓尚的见面，郁隋在公寓里睡了整整两天才缓过来。楚嘉筠也回了离城，时差加上双方都有不少琐事要忙，反而没能碰上，大多都是互相留言。
郁隋心里还惦记着上次没准时给心心打电话的事，之后心心再也没主动找她，她只好从楚嘉筠那里打听消息。
“心心她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楚嘉筠站在阳台门边，还是见到熟悉的城市风景令她更觉心安。
“她没有生气。”
郁隋松了口气，接着又听楚嘉筠说：“但她伤心。”
郁隋皱眉：“因为我没守约？”
“不是。”楚嘉筠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把实话告诉郁隋，“她只是觉得你在烦她。”
“什么？她怎么会这么想？她是我女儿，我怎么可能烦她？”
“郁隋，我们当然知道，但是小孩子的感知更多来自于直观感受。我不清楚你们当时在电话里是怎么沟通的，但她的确感觉到了你在抗拒她找你。”
郁隋语塞，过了一阵才重新开口：“我那天的确语气急躁了点，又隔着电话，她可能觉得我态度不好。但我真地不是烦她，我很想她，我也很喜欢她……”
她越说越激动，楚嘉筠安抚她：“你不用那么紧张，我已经跟她解释过了，她现在不会这么想。”
郁隋稍微冷静了些：“谢谢你。”她有些无力，自嘲道，“我好像真不太懂怎么跟小孩子相处，以为只要陪玩就行了。”
这种抓狂又无力的经历，楚嘉筠曾经也有过，但这是做家长都无可避免要面对的。郁隋想要参与心心的生活，就必须接受全面的心心，好的坏的，开心的烦恼的，甚至是让人气炸了的，都要接受。
“给自己一点时间，当家长并不容易，但你愿意去学习去承担，这已经很好。”
郁隋想起当年楚教官鼓励她的话，如今换了主题但依然令她心动。
“我会努力做个更合格的家长。”
当盛楠西跟任许然听说郁隋打算回国定居的决定，都觉得她可能还在梦游没醒。
任许然在她眼前挥挥手：“你去了趟欧洲是被郁慕姐拉去洗脑了？”
郁隋把她的手打掉：“我清醒得很。我想做独立设计师，其实住在哪里没那么重要，重要的是能够和业内的资源跟资讯保持对接。现在互联网发达，资讯在哪里都能接收，资源的话最多辛苦多跑跑，跟我在这里飞欧洲没区别。”
盛楠西见她分析了这么多，像是已经充分考虑清楚了，不禁好奇：“阿隋，你四年都坚决不肯回静城，这次又那么突然要回去，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郁隋隐去了最关键的因素，只说：“我不回静城，我去离城。”
“离城？”
盛楠西和任许然都大吃一惊，这可是个名副其实的小城。
“我想在那里安个家，哪怕今后要到处飞，至少有个能让我回去的地方。”
她出国四年，即便原计划要留在这里生活，也不曾说过把这里当作家。这次她竟然主动把家安在离城，盛楠西觉得理由肯定不是她说的那么简单。
郁隋和尚丁集团保持着邮件往来，同时也找了几家目前国内在这方面比较有成绩的公司，但都还没给她回复。
她一边找资源，一边收拾行李准备回国。邮寄的地址是离城，房子是她让中介代租的，就在楚嘉筠住的小区。
她不想让别人有了期望再落空，所以当一切都准备好了，才告诉楚嘉筠，她要回去。
“你要来离城生活？”显然楚嘉筠曾希望郁隋可以这么做，但也知道这对郁隋来说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所以她没有开过口。
郁隋语气里带着点小得意：“我准备用实际行动告诉心心，我一点都没有烦她，而且我特别想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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