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喧闹的游乐园中一声枪响其实并不那么刺耳,连随之而来的尖叫也被淹没在一片欢声笑语中。


    但是泽田纲吉却猛地抬头、朝一个方向看去。


    那个方向——


    某种不好的预感让泽田纲吉的脸色陡然苍白下去,他拨开人群朝着那个方向跑去,而随着距离的接近,原本欢乐的人群中也弥漫起了恐慌的气氛,人潮向着相反的方向退去——有的人目睹了什么、有的人却只是被这恐慌和不安感染,只是被裹挟着向远处退去。


    泽田纲吉逆着人流往前。


    他抬着头试图在这迎而面来的密集人群中找到自己心中的那个人,但是某种叫嚣的直觉却让他往前、再往前——


    ……


    最后。


    在人群的尽头,他看见了——


    ……倒在血泊里的恋人。


    大脑似乎短暂的空白了瞬许。


    泽田纲吉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到恋人身边,或许用的根本不是“走”的……因为等他意识到的时候,自己已经进入了死气模式。


    这种极度冷静的思维之下,他清楚地辨认出了这致命的伤势,又更清晰地感受到了对方的生命流失。


    他却无能为力……


    ——无能为力地发抖。


    颤抖的手用零地点突破冻住了伤口,但是理智又清楚的告诉他,现在做这些只是无用功。


    要是他能早来一点……


    ……不、要是他没有离开……


    怀中人已经涣散的眼神让泽田纲吉清楚地意识到对方的视线已经模糊了,但是她缓慢地眨了下眼,却好像顺利地辨认出了正抱着自己的人。


    “阿……纲……?”


    只有简短的两个音节,她却说得相当艰难。


    而随着开口,大量的鲜血从她口鼻处涌出,蜿蜒在白色的肌肤上、分外触目……


    被击穿的是肺。


    渗出的鲜血一点点灌入肺腔,无法缩张的肺再也没有这个器官原本的能力,就算主人再怎么想要努力呼吸也没有办法,只能一点点窒息而亡。


    ……一种非常、非常、痛苦的死法。


    泽田纲吉以为自己没有办法发出声音,但是死气模式之下,他听见自己平稳又冷静的应答,“我在。”


    绝对冷静的理智和汹涌激烈的情感几乎要将他撕扯成了两个人,他抓住了那只已经渐渐冰凉下去的手,再一次重复——


    “我在。”


    他看见那被鲜血浸染得格外艳丽的唇角努力往上,似乎想要扬起一个笑来,但是女孩子剩余的体力似乎连这点儿牵扯肌肉的力量都没有了,最后也没能成功,而她努力聚焦着涣散的瞳孔也渐渐失去了神采、变成一片空洞……


    泽田纲吉茫然地、颤着声:“……纱、也?”


    ……


    ……


    “纱也——!!”


    最后的最后,他看见那枝白色的山茶花自她发间跌落,砸到了那滩血泊之中……


    ……一点点地、浸染了鲜血的颜色。


    *


    重新回到早上读档点的你:“……”


    居然有人在游乐园制造枪击案?!!


    ——不、可、原、谅、啊!


    他们良心不会痛吗?!


    #哦,他们根本没有良心#


    #难道要跟杀人犯讲良心吗?#


    你的约会!!


    好不容易有这么一次完美的——


    你思绪一顿,突然想起了最后的“摩天轮事件”。


    ……好像也没有那么完美。


    你突然又重新打起了精神:那这次就不去摩天轮了!!


    你熟练地以匿名举报的形式(系统渠道),再一次将这次案件的时间地点发给了警视厅——落款依旧是v。


    #victim(被害人)的v#


    #心酸.jpg#


    你觉得“v小姐”如果有真实身份,现在在日本警方的声望一定高到离谱。


    除了最开始的几次举报无人理会之外,之后的情况都被迅速处理了。


    当然这个“被处理”,特指东京范围内。


    至于横滨……


    保持微笑就好。


    #你难道对一个由黑手党占据三分之一势力的城市的官方组织有什么幻想吗?#


    ……


    按照你这些年和东京警方达成的默契(单方面),像是今天这种情况,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他们大多都会选择让游乐园维持原状、正常营业,只不过会在各个关键地方设置便衣——因为次数太多了,你发现你对便衣居然有了种直觉性的辨认技巧,十次里面起码有九次能猜中的。


    剩下的那一次……


    大概是由于侦探的气场和警察有点像吧。


    ……


    总之,专业的事交由专业的人处理,像你这种领着“平民”身份卡的普通游戏玩家,只要开开心心约会就好啊!


    你再次挑选起了约会穿搭。


    就算是读档重来的同一天,如果完全一模一样,也会让玩家感到乏味,在一点小小的地方做出改变是你常用的办法。


    你这次本来是打算给自己换一套搭配的,但是对着镜子看了看为了配合衣着扎起来的高马尾,你迟疑了一下,还是把头发解开、重新换回了上一个档的发型。


    ……这下子服饰和妆容也得重新换回去了。


    但是——


    你摸了摸空荡荡的发髻旁边,觉得……


    ——说不定还能再触发一次送花剧情呢!


    #期待.jpg#


    高高兴兴地打扮完了,你看了一眼床头上的闹钟,忍不住在心底暗暗说了句“要遭”,连忙推门出去。


    因为之前临时起意的更换造型,你出去时间居然比上一个档还要迟了几分钟。


    要知道就算上一个档的时候,你出去之前阿纲都已经不知道在客厅等了多久了。


    但是意外的,这次推开门后,客厅里却空无一人。


    你:?


    你第一反应是打开大门看了眼屋外,确定对方是不是等不及已经先出去了。


    外面也是空荡荡的。


    没有出去……


    难道是睡过头了、还没有起床?


    你眨了眨眼、对这个突然冒出来、好像不太靠谱的想法竟然没那么意外。


    这在对方中学时期简直太常见了。


    ——隔几天就要有一次的迟到……


    足够每一位老师清楚的记住他的名字的程度。


    没想到读挡重来之后,还会遇到这种事件!


    这点“小事故”放在现在做什么都非常周全,成熟稳重到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的阿纲身上……居然有点可爱!


    虽然觉得不太可能,但你还是带着莫名怀念的心情敲了敲对方暂时居住的客卧房间。


    但是接连几下的敲门声都没有丝毫回应,里面像是空了一样。


    “阿纲?阿纲?!”


    你扬了声,“阿纲?我进去了啊?!”


    仍旧安安静静毫无反应的屋内让你下次不安了起来,也顾不得那许多、直接推门进去。


    屋内一片黑暗,你适应了一会儿这光线变化,才看清了床上正蜷缩坐着的那个身影。


    你稍稍一怔,但那口气却松下。


    “你醒了啊?怎么不开灯?”


    你说着,顺手按开了门边的顶灯开关。


    突然变得光亮的室内让那个正低着头的身影颤了颤,但是除此之外他好像对外界没有丝毫反应。


    你终于意识到情况好像有点不太对,疾步地走到旁边按住了他的肩膀,“阿纲!你怎么了?!阿……纲?”


    视线对上的一瞬间,你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对方扯到了怀里。


    他抱得实在太紧了,连你没说完的最后音节都变得像是痛呼……但是本该再温柔体贴不过的青年这次却没有对此做出丝毫反应,甚至于环绕的手臂还在试图继续收紧。


    你:?


    *


    横滨。


    “织田作,我最近做了件好事呢。”


    如果换了侦探社的任何一位其他成员现在在这里,大概都要对太宰治这句话表示出高度的质疑,但是现在走在太宰治旁边的是织田作之助。暗红色头发的青年只是非常平淡的“嗯”了一声,似乎对此没有一点意外,稍微停顿之后又顺着话题接下去,“是什么?”


    “是之前接到的私人委托,帮一位可爱的小姐解决了即将被分手的苦恼。”


    织田作之助并没有流露出任何惊讶或意外的神色,但是还是以相当平板的语气做了一个中肯的评价,“这不像太宰会做的事。”


    太宰治像是非常惊讶,“唉?唉唉?!织田作居然是这么看的吗?我明明对美丽的女性都非常热情。”


    #热情地邀请人去殉情#


    不过织田作之助显然不是一个会吐槽的人,在一番显得很认真、实际上也很认真的思考之后,他给出了答案,“因为对太宰来说,这种事轻而易举……太简单,所以显得有些无聊了。”


    太宰治闻言收敛了刚才那略显做作浮夸的表演式表情,露出了一个相当模糊的笑。


    他并没有否认织田作之助的说法,但是也并没有认可,只是以反问作结,“是吗?织田作是这么想的啊……”


    不过紧接着他又话锋一转,以一个相当轻快的语气,“不过这一次的小姐是不一样的哦~她非常非常特别!我之前和织田作说过的吧?那位神奇的、能够使时光倒流的小姐……简直像是神明一样啊!”


    在这显得非常夸张的说法之下,织田作之助像是回忆起来什么一样,轻轻地“啊”了一声,感慨:“是她啊。”


    他迟疑着,“虽然我并没有那段记忆,但是果然还是该去谢谢她才对……孩子们也是……”


    沉吟着思考了一会儿,织田作之助转头询问身边的人,“谢礼的话,太宰有什么建议吗?”


    如果这边还有身为朋友的第三个人的存在,大概会拼命制止织田作之助这种危险行为:后者怎么看都不像是个能够提供可参考建议的存在!!


    #从这家伙嘴里说出来的东西,绝对可以放到礼物禁止名单里#


    不过这一次的太宰治却没有提供什么让人惊吓的答案,而是摇了一下头,“现在登门的话,可是会被拒之门外啊……”


    织田作之助沉思:“是会被当做奇怪的人吗?”


    毕竟按照正常来讲,对方并不知道他的存在,贸然上门打扰的话可能确实不那么合适,这也是为什么他之前一直没有动作的原因。


    “这也是一方面的原因,不过……”


    太宰治稍微停顿了一下,皱着眉头似乎想要找一个合适的形容,没过多久他就眼睛一亮。


    他抬手打了个响指,开口语气透着股莫名明媚的意味,也同时以一个标准讲故事的说话方式开头——


    “假如说织田作你有一块非常喜欢、非常钟爱的宝石……”


    “……但是它极其脆弱、易碎……”


    “稍稍用些力气、就会产生裂痕,不小心摔到地上、就会变得粉碎……”


    “你珍视着它、喜爱它、小心翼翼地保护着它。”


    “却总有一些讨人厌的存在窥伺在侧、觊觎着这块宝石。”


    “……”


    “织田作会怎么做?”


    ……


    ……


    这并不是一个多难回答的问题,织田作之助只沉吟了片刻就给出了答案,“我的话……会放到保险箱里吧。”


    太宰治“咦?”了一声,感叹:“这是织田作的做法啊~”


    “太宰呢?会怎么办?”


    “那么重要的东西,当然要随身携带啊,不在视线范围内、总是会担心的吧。”


    “不过,织田作的做法好像也不错……毕竟总有些危险的场合,担心宝石会不小心碰坏、毕竟太脆弱了嘛~”


    太宰治好像沉思了一会儿,又接着右手握拳敲到另一只手的掌心,以一种想出解决办法的恍然语气——


    “那就两种方法结合起来好啦!”


    “平时就随身携带……”


    “如果觉得可能护遇到危险的场合,就提前锁到保险箱里……唔~果然还是要放上监控吧,如果无法确定宝石小姐在不在的话,会很苦恼的……”


    ……


    在这么一番好像和一开始的话题毫无关系的对话之后,太宰治稍稍敛下眉眼,做了总结,“总之,就是这么一回事吧。”


    两人又沉默着往前走了一段路,好像在放空又好像在思索友人刚才话的含义的暗红发色的青年好像终于理解了什么,他略显迟疑的开口,“保险箱里,是不能放人的吧?”


    “唉?这样吗?”


    “嗯。会窒息。”


    “哦呀~听起来真是个不错的死法呢,下次一定要试一试!”


    ……


    …………


    他很好奇。


    会做到哪一步呢?那位彭格列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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