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两分钟,眼泪渐止。
眼泪停滞后,桥上愚表情麻木,嘴角平复,眼里只剩下了宛如死水一般的平静,脸上再无笑容。
现在不是哭的时候。
他瘫着脸,面无表情的看了手中的蓝水晶袖扣一眼,然后面无表情的将其装进了丝绒方盒内。
装回盒子内,桥上愚随手扔在一旁。
当初的珍惜神情,已完全不复存在。
将盒子放下之后,他继续在卧室内开始翻找了起来。
……
半小时后。
所有的屋子全都翻找完毕,桥上愚看着堆在客厅里的家具和衣服等一系列物品,掏出手机,毫不犹豫的拨打了二手回收店的手机号码。
“喂,你好,我家里有些东西想要卖出手。”
“请问有些什么东西呢?”店员出声询问。
“很多。”
“哦好的,请问您家的地址在哪。”
“方华路三十六号7栋楼。”
“好的,您稍等,我们的工作人员马上就到,到时候会与您联系。”
“嗯。”
嘟。
电话挂断。
挂断电话之后,桥上愚放下手机,静静地目视着前方,恍若雕塑,一动不动。
十五分钟后,电话再次响起。
“您好先生,我们到了,请问您在第几层。”
“301。”
“好的,我们马上就到。”
两分钟之后,大门被敲响。
客厅,宛如被定格的石像雕塑这才终于有了动作。
桥上愚木着脸,朝玄关的方向走去。
拉开大门后,大门外的工作人员下意识向桥上愚露出一个笑容,准备出声打招呼。
“您……”
对方话刚开口,桥上愚便先一步出声将他打断。
“都在客厅。”
桥上愚的声音又沉又冷,眼神晦暗,眼底一片死寂,看不到任何的光芒。
就像是一个垂暮之人。
站在大门外的工作人员应了声是,然后眼神惊疑不定的看了桥上愚一眼。
分明正值青年,这个人却不知为何,阴郁的像是一个迟暮老朽。
好像……随时就会离世而去一般。
桥上愚站在玄关处微微侧身,给对方让开路。
工作人员抬脚走进了屋。
走进到客厅,看到堆放在客厅中央内的一堆‘杂物’,工作人员下意识出声问:“这些您都要卖出手吗?”
“是。”
“哦……”
看来这位beta先生不太爱说话,也不怎么喜欢笑……
在和桥上愚接触了大概三分钟后,工作人员心下暗自结论。
工作人员心下暗自结论罢,接着上前,将眼前的这些‘杂物’仔细盘点了一下。
虽然东西很多,但是大多都不怎么值钱呢。
看来这位beta先生的家境不是太好。
工作人员一边盘点着,一边用手机拍照记录着,一边在心下暗自嘟囔着。
记录了大半,就在工作人员以为桥上愚所要卖的东西都是这些不值钱的东西的时候,他突然看到了一个系着缎带的丝绒小方盒。
工作人员愣了愣。
工作人员弯腰俯身,下意识伸手将其打开。
打开之后,工作人员看到了一对蓝宝石袖扣。
蓝宝石可不便宜!
这对蓝宝石袖扣要是真的,二手回收的价格,可是旁边这些不值钱的衣服和家具一块加起来的好几倍不止!
“这对蓝宝石袖扣……是真的吗?”工作人员拿着丝绒方盒,眼神惊异的看向桥上愚。
“嗯。”
工作人员表情迟疑,有些将信将疑。
毕竟桥上愚身上穿的太穷酸,家里看着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一看就是家庭条件不太好的样子,这个蓝钻石袖扣突然出现这里,和这个家实在是过于突兀和不和谐。
见工作人员表情将信将疑,桥上愚木着脸,声音低沉。
“发.票在盒底。”
工作人员一愣,然后惊诧道:“原来有发.票吗?”
他这才终于信了一些。
“还不信可以去找检验机构检验。”桥上愚淡淡道。
工作人员这回终于算是信了。
不过,他的脑中接着便不由冒出了一个疑问。
“这是您买的吗还是……?”
“买的。”桥上愚面无表情的同对方对视,说,“你可以放心,不是偷的。”
“您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工作人员慌忙解释,“我只是觉得您穿着这么朴素,却花那么多钱去买一对蓝宝石钻石袖扣,有一点儿好奇和奇怪……”
朴素。
另一个意思为:穷酸。
“送人的。”桥上愚言简意赅。
“哦……”工作人员恍悟。
是没送出去吗?
还是对方不要?
但是这么贵的蓝宝石钻石袖扣,当做礼物送人的话,不会有人不要吧?
当然。
要是那个人特别有钱除外。
在得到桥上愚的回答之后,工作人员的心下更是充满好奇,八卦之心熊熊燃起。
但见桥上愚一副颓丧阴暗,压根不想说话的模样,工作人员非常识相的闭上了嘴,将话题打住,没再继续滔滔不绝的问下去。
将客厅内的所有东西都给盘点记录完毕之后,工作人员抬头向桥上愚说了声稍等,接着再次打开丝绒方盒,按照对方所说的位置,将盒底的发.票拿了出来。
工作人员将发.票拍了张照,给专门鉴定发.票真伪的同事发了过去。
几分钟后。
工作人员扭头看向他,说:“发.票已经找我的同事鉴定过了,上面的公章和签名都是真的。”
桥上愚淡淡的嗯了一声。
他迫不及待的问:“所以这些加在一块,多少钱?”
工作人员低头算了一下,接着给了他一个数字。
工作人员有条不紊道:“家具虽然磨损程度不高,但是因为并不是什么值钱的家具,所以并不能给出太高的价格。衣服同样也是。先生您的这些东西里,只有那对蓝宝石袖扣最为值钱,目前所给出的价格,已经算是我们能给出您的最理想价格了。”
说完,又补充。
“这些东西会暂时抵押在我们这里,如果您日后想再买回去的话,可以——”
桥上愚并不关心这些。
他现在只想要钱。
因此桥上愚直接出声将他打断,“不用告诉我这些,在哪签名。”
工作人员声音一顿,只好默默地将自己剩下还没能说完的话给吞了回去,从自己身后所背着的包里掏出一个平板电脑。
平板电脑打开,工作人员伸手指向电脑屏幕上的空白处。
“您在这里签个名。”
桥上愚迅速的在屏幕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名字写下,他按下确认。
工作人员将平板电脑收回。
“待会我们公司会派人过来将这些东西全部搬走。”
“待会您将您的收款账户和收款姓名以短信的方式发给我们,我们在半小时内就会打款给您。”
桥上愚嗯了一声,说知道了。
“先生,工作已经完成,那我就先离开了。”
“嗯,谢谢。”
工作人员道别离开。
屋内再次安静下来。
客厅内一片死寂。
桥上愚形单影只的站在客厅内,沉默的再次掏出手机,将自己的收款账户和姓名用短信给刚才的那个工作人员的号码发了过去。
发完短信,他放下手机,疲倦颓然的捂住了眼睛。
……好累。
他第一次感觉到,呼吸竟然是一件这么累的事情。
十多分钟后。
叮。
钱到账了。
但这点钱远远不够。
对于那有如天价的医疗费而言,刚才的那点钱,不过就只是杯水车薪而已。
于是桥上愚沉默的再次拿起手机,拨通了上司的号码。
“领导,我能提前预支工资吗?”他直接开门见山,问。
电话里的上司愣了下,“要预支多少?”
“能预支多少就预支多少。”桥上愚面无表情,毫不犹豫的回。
“你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上司声音严肃的问。
“母亲病了。”他言简意赅。
上司顿悟,默了默,不再多问。
接着,只听上司徐徐道:“公司最多只能提前预支半年工资,你已经决定好了的话,明天来公司签名办手续。”
他应了声好的,然后礼貌机械的道谢。
电话再次挂断。
电话挂断之后,前来搬家具和杂物的几名员工正好也到了。
员工站在大门外敲响了大门,在桥上愚拉开大门之后,二话不说,直直的朝客厅的方向走去,然后动作利落的将堆在客厅内的家具和其他登记在册子上的东西给一齐搬了下去。
很快,客厅空空荡荡,什么也不剩。
东西搬空,大门关上。
转眼,客厅内唯一还剩下的,只有桥上愚一人。
站在空落寂寥的客厅内,桥上愚的脑中突然浮现出了,在不久之前,他在同事嘴里听到的一句话。
——‘舔狗没有房子’。
啊。
说的真对啊。
他站在客厅内,木着脸,麻木的想着。
……
夜。
因为卧室里的床也一同跟着其他的家具卖掉了,所以晚上桥上愚只能睡在地上。
当晚,他在空落落的卧房内打上了地铺。
躺在冷硬的地面上,桥上愚穿着单薄的睡衣,眼底灰暗无光。
他已经在昨晚做好了打算。
等到母亲去世之后……
活在这个世上任何意义也没有任何价值的他,干脆也跟着母亲一同离开这个世界吧。
翌日。
早上八点半,桥上愚眼底青黑,表情沉默,早早地赶到了公司。
撞见桥上愚的同事看到桥上愚的身影,顿时眼前一亮。
桥上愚突然好几天没来上班,同事们都不禁奇怪极了。
他们惊异又好奇,不知道桥上愚这个优秀员工怎么会突然缺勤,好奇这其中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瞧见桥上愚的身影,同事想也不想,上前一步,准备向他搭话。
“桥——”
然而未料。
桥上愚分明已经看到了他的身影,却脚步未停,就像是撞见了一个陌生人一样,视线冷漠的掠过。
他面无表情,直接从他的身侧越过。
同事蒙在原地,张大了嘴,目瞪口呆,表情难以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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